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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女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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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章節

第一章 那年有個少女
第二章 大雪與小劍
第叁章 師父徒弟,少女少年
第四章 我也曾有個徒弟
第五章 裙袂下飄的都是春風
第六章 仙人撫我頂
第七章 蒼山有雪,師姐有劍
第八章 一寸劍奪大造化
第九章 山高水遠風雨近
第十章 當時年少春衫薄
第十一章 人間生我季婵溪,從此天才盡低眉
第十二章 雪色中的你和我,月色下的他與她
第十叁章 季姐姐饒命
第十四章 參見妖尊大人
第十五章 天下第一人
第十六章 妖域之北,佳人之側
第十七章 北去一劍
第十八章 淺斟低唱,叁萬年大夢
第十九章 大夢初醒
第二十章 修羅宮神仙落陣圖
第二十一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
第二十二章 你泛起山川,碧波裡的不是我
第二十叁章 我曾見你誤此生
第二十四章 空山新雨後
第二十五章 荒山野嶺,一島一城
第二十六章 師父,我不想努力了
第二十七章 山水的離別與相逢
第二十八章 降妖
第二十九章 白衣相逢
第叁十章 天地南北
第叁十一章 釋懷五百載,痛徹叁萬年
第叁十二章 大千世界
第叁十叁章 南琴風骨
第叁十四章 我喜歡你
第叁十五章 千載以後
第叁十六章 二拜高堂,高堂明鏡悲白發
第叁十七章 十年
第叁十八章 亂世
第叁十九章 風雪夜歸人
第四十章 茫茫雪夜裡的你
第四十一章 風雪切斬之夜
第四十二章 我的鐵劍白雪,你的清夢嫁衣
第四十叁章 生死之後,萬劍生靈
第四十四章 教你幾劍,不許求饒
第四十五章 往事不嘉,風塵未靜
第四十六章 凜冬寒末,清和雪聲
第四十七章 一局棋,一場雪
第四十八章 古橋問道,冰河試劍
第四十九章 風雪紅燭一盃酒
第五十章 白衣勝雪,人間嫵媚
第五十一章 說與你們一席話
第五十二章 我們在世間走過
第五十叁章 天魔吞月,白衣傾海
第五十四章 誰在此山中
第五十五章 世事一場大夢
第五十六章 人生幾度新涼
第五十七章 尋道者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九章 有劍當關,有箭取命
第六十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叁章 真好
第六十四章 萬年相逢,半載夏秋
第六十五章 一場夢,一筆賬
第六十六章 大小姐調教計劃
第六十七章 青裙與夫君
第六十八章 不許人間見白頭
第六十九章 暮色何其深
第七十章 白月之下懸劍去
第七十一章 海妖大典
第七十二章 烈日下的冰山
第七十叁章 千裡奔襲
第七十四章 大當傢
第七十五章 這條思念的河
第七十六章 鑰匙
第七十七章 故事
第七十八章 暧昧條約
第七十九章 白骨說往事
第八十章 殺妖
第八十一章 天下何人配紅衣
第八十二章 鎮天下
第八十叁章 少女心事多煩憂
第八十四章 兩盞酒,瑣瑣碎碎
第八十五章 洞房花燭,鐵馬冰河
第八十六章 天風海雨,雷火冰河
第八十七章 俯仰人間今古
第八十八章 孤城白首,天下無雙
第八十九章 歸來看海,風平浪靜
第九十章 我們的白衣雪夜
第九十一章 早有語涵立上頭
第九十二章 千古風流人物
第九十叁章 好聚好散,如是人間
第九十四章 從此人間清暮
第九十五章 靜靜篇
第九十六章 同人(陸嘉靜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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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女神錄
作者:劍氣長存
第八十八章 孤城白首,天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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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晝城外黑冰封海,月色如霧。

白雪零落間,林玄言緩緩走過城門,縱然他雙手攏袖,也無法掩蓋一身森寒劍氣,以他為中央,黑色的堅冰上割裂出無數白色的細痕,發出一聲聲粗粝聲響。

又是大雪。

林玄言擡起頭,看着亘古不變的高遠天穹,往事偶然靈至心頭,又如燈花破碎。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下潮斷峰,踏雪入山門。想起了在雪中跪了叁個時辰,小師姐提着飯盒走來。想起那個殺季易天的雪夜,也想起與季婵溪相逢的雪橋,所有記憶逐漸淡去,他記得最清楚的,卻是當日陸嘉靜在雪地中笑着回望的眸子,還有北府中季婵溪抱着膝蓋蜷縮角落,忽然說了聲“新年好。”

踏雪緩行的林玄言停下了腳歩,前方的風雪中凝立着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黑袍銀甲,月色下勾勒的有致曲線,在多年刀劍風霜的洗禮下,也帶上了淩厲的意味。

女子解開兜帽,寒風如刀鋒刮過,她雪白的長發亂散,一襲黑袍在風雪中獵獵作響。

林玄言對着女子點了點頭,兩人無聲地錯開在雪地中。

林玄言忽然停下腳歩,輕聲笑道:“大當傢,今夜風寒雪重,叁個時辰內你若回不來,便隻好替我收屍了。”

南宮柔聲道:“盡管放心。”(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林玄言點點頭,轉過身,凝視着她的臉,看了一會,輕聲笑道:“大當傢,單論容顔,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子了。”

南宮怔了怔,旋即又溫和地笑了起來,問道:“這話你當着陸宮主的麵敢說嗎?”

林玄言扶額嘆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靜兒若是知道,想必也能體諒。”

南宮收斂了笑意,問:“差距有這麼懸殊?”

林玄言道:“許多年前,我在某個地方見到一句谶語‘其一得誅,末法將盡。’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那是我與葉臨淵,所以我一直在做與他生死一戦的準備。”

南宮靜靜地看着他,她聽過她說關於自己的故事,此刻唯有輕輕嘆息。

林玄言繼續道:“方才我走過城門雪道,忽然覺得,其一指的,或許是我與鎮天下,過了這片冰原,我與他,注定隻能活下一人。”

“我會竭力盡快回來的。”南宮看着林玄言,嘆息道:“我們失晝城的命運,本就不該落在你的肩上。”

林玄言微笑道:“這也是我與鎮天下的宿命,即使我不來失晝城,我與他也遲早會有另一種形式的相遇。”

南宮聽着,依舊柔柔地福了下身子,謙和微笑道:“未亡人南宮謝過林大劍仙了。”

林玄言平靜地受了這一禮,他看了一會南宮欠身時衣甲勾勒的凹凸曲線,轉過身,閉上了眼,話語輕輕地落在了雪地上。

“我可不算什麼正人君子,以後別用這副姿態說話了,正常男人誰受得了啊。”

南宮不以為意,隻是輕柔地笑了笑,她輕輕說了聲告別,然後轉過了身。寒風吹起她漆黑的大氅,雪地上,一道道星光落了下來,她的身影破散又凝聚,瞬息便消逝在了雪夜之中。

林玄言繼續踏雪而行,不快不慢,他一身凜冽劍意癒發沉鬱內斂,逐漸與夜雪同色。

走到某一片冰封的海域時,林玄言忽然停下腳歩,他沒有回頭,隻是對着身後的夜色漠然道:“跟了這麼久,你也不怕死?”

隨着他問話想起,身後茫茫的雪原上忽然凝化出一個幽藍的人影,那人影雙臂齊斷,筆直立着,身後虛影晃動,如雪中長出的一棵幽藍古木。

蜃吼的身影在風雪中漸漸清晰,他重傷未癒,嗓音很是沙啞:“今日我孤身前來,並無惡意,隻想與你談談。”

林玄言淡漠道:“如有惡意,我不介意先費點力氣殺了你。”

蜃吼並未惱怒,道:“我並非來談論戦事,平時在任何時候我們都是死敵,但是此刻,我們可以談談。”

林玄言問:“哦?你要叛鎮天下?”

蜃吼笑道:“他本就非我妖類,何來背叛?”

林玄言問:“我憑什麼相信你?”

蜃吼道:“白陸伏是我殺死的。”

林玄言道:“你們萬年前本就是死敵,對於他的死,我們也能猜測到是你下手,並不奇怪。”

蜃吼道:“若是鎮天下想以整個南荒殘魂作為陪葬,成就他一人見隱。我不甘淪為傀儡,這個理由夠嗎?”

林玄言眉頭皺起,不解道:“我憑什麼相信你?況且鎮天下一人何以撬動整座血屍大陣?”

蜃吼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血屍大陣的陣樞便是鎮天下。”

林玄言道:“無論你選擇追隨鎮天下還是我,你都會死。”

蜃吼緩緩道:“所以我想了叁個月,就在昨天,我忽然想起了兩件事。”

林玄言沒有接話,隻是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蜃吼盯着林玄言,認真道:“第一件事是,叁萬年前某場戦事中,我親眼看見琉璃宮主挑破了自己的手指,為一個在她身邊幾乎被斬成兩半的蜃妖喂了幾滴血。第二件事是,南祈月被我們關入龍獄,姦淫淩虐數日,宮主強行將她索要去,讓她在琉璃宮中住了一年,那之後,宮主身邊多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林玄言漸漸眯起了眼睛,道:“有點意思。”

……

……

琉璃宮中,亮起了一線白潮。

那一線白潮由左至右緩緩推了過去,那些古老的牆壁,蒼蒼的石柱,泛着墨綠色光澤的宮殿,歷經數萬年依舊流光溢彩的磚瓦,還有哪些廢墟間巨大森然的骨架,所有早已成為廢墟的一切,都隨着這一線白潮緩緩推過,徹底碾為了齑粉,在海水中泛起巨大的灰霧。

鎮天下的身影懸停在某條甬道之前,隨着那一線白潮漸漸消逝,他雪亮的劍目也重新恢復出瞳孔的輪廓。

看着這座琉璃神宮被徹底碾碎,他心中竟有些怅然。

“你在找的究竟是什麼呢?”鎮天下喃喃自問。

這叁年之間,他數次進入琉璃宮,尋找那個他猜測是叁尺劍劍魂的東西,隻是哪怕到了今日死戦在即,他依舊沒能找到。哪怕此刻,他狠下心將整座琉璃宮都碾碎,那個東西依舊未曾現世。

難道是我的想的方向錯了?還是需要特定的鑰匙才能開啟?

鎮天下沉思片刻,得不到答案,但是事到如今,無論自己能不能找到,隻要林玄言得不到那道劍魂,他便無論如何也戦勝不了自己。

“唉……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七年前就不應該發動這場戦爭,所有的南荒遺族都作為自己的血祭的養料,我一人一劍便能斬開失晝城。哪會像如今這般狼狽。”鎮天下自嘲地笑了笑:“終究還是不該動恻隱之心啊,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南荒殘餘的氣運,也白白浪費了七年時間。”

鎮天下伸出一隻手,將那道白潮劍氣收攏回了袖中,他幽幽轉身,自言自語道:“從今往後,爾等長眠,所有富貴榮辱,我一劍當之。”

說完這一句,他又回過頭,看着那煙塵翻滾的海底,以劍意勾勒出一道虛幻的紅衣影子,柔聲道:“他日重逢,定還你一座絕無僅有的琉璃神殿。”

話音消散,鎮天下輕輕揮袖的,打散了那道虛幻的影子,身影化作一道古拙劍氣衝天而起,數百個甬道之間,同時響起了春雷震動般的隆隆轟響。

相隔極遠,林玄言便能聽見海麵下的雷聲。

他放緩了腳歩,看着足底冰麵上忽然出現的大片裂紋,神思凝重。

一道混沌的白光橫跨天空,遮住了那彎殘月。

沒有一道月光能夠穿透那片陰影,天地間像是陷入了地獄的樊籠,一片濃重的幽暗。

林玄言伸出手指,燃起了一道蒼白劍火。

劍火的光亮中,他幽靜的眉目更顯單薄。

大雪依舊飄着,卻沒有一片可以沾上他的衣衫。

黑暗的盡頭,雷聲漸止。

即使一片漆黑,林玄言依舊可以看到他,鎮天下黑衣白發,麵容沉鬱,笑容冷寂。一如一個逆轉鏡麵中的,邪魔化了的自己。

相隔十丈,鎮天下停下了腳歩,譏諷道:“你竟然敢來?”

林玄言問:“有何不敢?”

鎮天下道:“如今這一戦,南荒終究是要敗了,你完全可以借助整座失晝城大陣,甚至撬動白頭碑的力量來殺我,何必孤身前來,與我賭生賭死?”

林玄言依舊雙手攏袖,悠悠道:“你怎麼敢確定我是孤身一人?”

鎮天下冷笑道:“你無須詐我,叁萬年前我們戦了多少回合,你的劍心我自然明白,道孤且直,你確實該有如此心境,隻是不知,這片冰海夠不夠埋下你的劍骨。”

林玄言不置可否,緩緩道:“你那日差點被我傢婵溪陣斬城前,如今還能保持這份劍心,也還不錯。”

鎮天下深吸一口氣,神色陰鬱。對於那一日的場景,他引以為一生的奇恥大辱,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小姑娘殺得丟盔棄甲,狼狽逃竄,甚至險些身亡。

他搖搖頭,消散了情緒:“不會再有下次了,你死了之後,我會慢慢磨她的性子,好好教她如何做一個女人的。”

“哦。”林玄言點點頭,漠然道:“出劍吧。”

……

北方更遠處的冰原,隱約竟有了消融的迹象。

隨着星星點點的、螢火蟲般的光灑在雪麵上,南宮的身影幽幽浮現,她負手而立,於一麵冰海峭崖上俯瞰下去,蜿蜒的冰道猶如龍蛇延展,幾個巨大的冰海峽谷之間,拱着一個圓形的,青銅色的巨大祭壇。

南宮解開黑色的大氅,隨手一揚,嘩得一聲,黑色大氅如展開雙翼的大鳥,旋轉着墜下山崖。她一身銀甲貼着嬌軀的曲線,泛着雪一般的光。

“雪山,不必躲躲藏藏了,萬裡冰原如今消融過半,你大道根本早已傷及,再苟延殘喘數年也不見得可以恢復了。更何況……”南宮頓了頓,月色下的笑容楚楚動人:“我親自來殺你了。”

她的聲音輕盈得像風,被帶去了冰海峽谷的每一寸角落。

地麵開始震動,一個巨大的黑影從遠處的深谷處走來,它雪白的長毛覆蓋着身體,一雙幽紅的眼睛猶如豆如燈,巨大的腳掌在冰麵上踩出一個又一個堅實的腳印。

雪山蒼老的聲音響起:“大當傢別來無恙啊,敢孤身來此想必必有依仗。”

南宮的身影在它麵前,玲瓏嬌小得像是介子,隻是女子眼中毫無懼意,她悠然地將一绺長發挽至耳後,柔和地笑着:“南荒早已傾覆,縱有完卵爭先破殼,亦是喪傢之犬孤魂野鬼,你如此,鎮天下亦是如此,今日我來此,一人而已。”

冰崖崩碎,雪塵飛揚,南宮似是踏着最後一個音節的袅袅餘音,身形爆炸般衝騰而起,撞向了那小山般的軀體。

此刻她麵上的笑意早已淡去,冷漠如殺神降臨。

僅僅是一個呼吸間,巨大的冰山便開始斷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紋間,海水湧泉般噴了上來,南宮清嘯一聲,臂肘撞破雪山身前的重重法障,直接與他撞在了一起,濺起重重漣漪。

道法與妖力在夜雪寒空之間擦出了一粒粒可見的星火。

漫天的星火嘶嘶地響着,很快出現又轉瞬湮滅,如油燈間爆裂的燈花。

很快,一道混沌的虹光遮住了月影,這些花火便成了此間唯一的光。

漫天星火照着紛紛揚揚的雪影。

低沉鈍重的撞撃聲伴隨着冰層斷裂的聲音回響在冰原上。

方圓千萬裡,雷聲如鼓動。

……

……

另一片冰原上,天地無光,唯有劍影激蕩開來,在天地間漾成波紋。

林玄言攏袖着的雙袖緩緩放下,雙指並作,在胸前緩緩劃過一個半圓。

在他身後,隨着他手指劃過,一道道雪白的劍氣亦如孔雀開屏般,在他身後展成一個半圓的長弧。

林玄言身形驟然顫動,劍鳴聲隨之鳥啼般嘹亮響起。數十道雪白劍氣自身後缭舞而出,在空中鋪轉成環,向着鎮天下激射而去。

鎮天下手中的蒼古大劍同樣顫動低鳴,他將劍輕輕抛起,以掌心抵住劍柄,用力一推。

古劍振鳴而去,迎上了林玄言的雪白劍環,兩者相撞的刹那,林玄言與鎮天下的身影同時消失原地。

下一刻,如天光噴薄的劍氣同時照亮了他們的眉目。

嗆然一聲脆響後,兩人的身影皆倒滑數丈。

雪白的劍光在空中旋繞兩圈之後合而為一,林玄言伸出手,那劍便落回了他的掌心。

與此同時,鎮天下握住那柄被振退的古劍,身影如飛鷹獵食般俯衝而下,劍氣罩了下來,他的聲音亦如爆竹乍破:“七念。”

明明隻是一劍斬下,卻分化出七道截然不同的劍意,或如鐵索鞭地,或如靈蛇吐信,或如陰魂嚎哭,喜怒憂思悲恐驚,人的七種情念被裡挾劍中,向着那一襲白衣斬落下去。

林玄言麵色漠然,雪白的劍氣照出他黑發散亂的漆黑剪影,他低喝一聲,手中電光般的長劍劍氣噴薄如巨浪牆立。

“我心境無瑕,你能耐我何?”林玄言袍袖一卷,那七念顯化的劍意被頃刻洗去,在衣袖上炸成一塊又一塊的焦色斑點。

鎮天下同樣麵不改色,他手中之劍未有絲毫遲疑,瞬息斬落,排雲分浪,頃刻便至。

古劍锵然顫鳴。

林玄言揮劍格於身前,身子緊擰如繩,足下堅冰塌陷,形成大片蛛網般的裂紋。

兩劍劍鋒死死抵緊,互相刮擦而過,尖銳的聲音似能刺透耳膜。

“切斷!”

鎮天下爆喝一聲,一股充沛至極的力量瞬息壓了下來,重若千萬均。

林玄言咬緊牙關,身子一擰,擦過那一劍落下的縫隙,回身斬向鎮天下。

鎮天下大劍如鞭,砸開了無數冰層,他望着林玄言閃躲而過的身影,擰轉手腕,一劍橫劈而過,四下蕩開。

林玄言那一劍在鎮天下身前數尺處僵停住了,隨後狂風暴浪般的劍氣裡挾着無數碎冰,將他的身子向後衝掀過去。

林玄言左右出劍,格開劍氣堅冰,身影倒退了數十丈才堪堪止住。

“沒了女人,你果然弱了不止一點半點啊。”鎮天下自冰海中拔出長劍,笑意猙獰:“你在等誰麼?你的那兩個妻妾?還是……南宮?”

林玄言壓下了一口紊亂的真氣,漠然開口:“隻管問劍。”

鎮天下冷笑一聲,抵着冰麵的劍尖劇烈顫動,寒意遍地而生,那些從冰麵下噴湧而出的海水在這一刻都被凍成冰柱。

“南荒九死,我悟得此劍……人間煉獄,可敢一觀?”

鎮天下的發問聲尖銳刺耳,宛若惡鬼夜哭訴說冤仇。

劍風如刀如劍,自林玄言身側擦過。

林玄言遠觀那處,如劍地獄之門洞開,萬鬼哭嘯,業火焚原,鎮天下身在其間,如渴血之鬼。

一幕幕場景隨着鬼魂陰嘯如天雷勾動,清晰地出現在林玄言的腦海中,譬如最初碧落宮外的雪夜偷窺,試道大會上遠看着王酒掀開陸嘉靜的裙底,小洞天中尋到了那沾滿精液的裡胸……諸如此類,擾亂心緒。

林玄言清嘯一聲,揮劍斬亂麻,強行壓下了這些紛紛擾擾的念頭,心思重歸澄澈。

一片漆暗之中,鎮天下的劍眸亮了起來,劍鳴之聲如龍吟虎嘯,鋪天蓋地地砸落下來。

林玄言未去阻擋,他立劍身前,身影如虹般砸向那道巍峨劍氣。

林玄言撞入層層疊疊的劍氣之中,身影像是穿梭過層雲,週身皆是厲鬼嘶啞咧嘴的麵容,他的衣衫崩開無數口子,如狂風暴浪中的一隻纖弱蝴蝶。

那煉獄陰府之間驟然亮起了光,林玄言穿梭過層疊劍氣,芥子般的身影破殼而出,在半空中斬出糾纏的光影。

鎮天下橫劍如橫山身前,格去撲麵的劍氣。

兩人劍目皆如霜雪,虹光般的身影在黑暗中交纏騰挪,碰撞出一道道清越铿锵的激響,無數冰柱被撞成碎屑,然後各自砸向相對的方向,又撞出一處又一處極深的寒窟。

崩碎的天地間,兩人糾纏的光影如一場滅絕塵寰的共舞。

又一次驚天動地的撞響之後,兩道劍影再次錯開。林玄言以劍尖抵着冰麵,隨着身形的倒退,在冰麵上劃出一道弧形的裂紋。

借助身形倒退漸緩的停滯,林玄言換了口氣,握住劍柄,手中劍氣凝成的長劍光芒明亮,他擰轉劍柄間,長劍破冰而出,隨着他驟然發力的身影再次撲了出去。

鎮天下眉目陰沉,兩人僅僅在片刻之間便劍鋒相對了數百次,其間劍劍致命,絕無試探之意,皆是最為淩厲的搏命之招,而那九死之劍此刻已然催發到了巅峰,求血若渴!

“劍去!”

鎮天下爆喝一聲,手中古劍脫手而出,毫無花俏地直撃林玄言。

生死的意味在出劍的刹那便附着在了劍上,嗡鳴之劍皆是歡喜與恐懼。

林玄言閉上雙眼,心思刹那沉落海底,手中的劍卻似有靈一般揮出精妙絕倫的弧線,劈開生死樊籠。

兩柄劍在最初激烈的撞撃之後黏附在一起,猶如相扣的連環,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彼此。

死亡悲烈的意味自劍鋒顫傳而來,震得林玄言虎口劇顫,他平靜無瀾的心思被強行打破,握劍的手劇烈發麻,虎口處更是鮮血淋漓。

林玄言支撐不住,手中長劍脫手甩出,那一劍甩出之後散成無數光點,擺脫開古劍的糾纏,然後再次凝成電光,重新收攏旋回。

沒有了光劍的阻攔,那一劍便如振弦之箭,向着林玄言麵門直刺過來。

嗡然一聲。

古劍被半空中停住,然後再次前推。

林玄言手指硬生生地捏住了劍尖,隨着一劍的威勢瘋狂倒滑出去。

他衣衫前的扣子被劍氣波及碎裂,露出了被寒風吹得發紅的胸膛。

那些破散的劍氣回到身前,重新凝成了雷電交織般的劍,將鎮天下的古劍揮格開。

林玄言伸手試了試嘴唇,眸光越發幽深。

耳畔劍鳴缭繞,聽着有些悲傷。

“你終究隻是個不完整的殘次品啊……”

鎮天下收回古劍,懸於肩側,週圍嘈雜的鬼哭狼嚎聲漸漸沉寂,整個世界都像是墜入了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之中,即使可以聽到聲響,也像是從遙遠的彼岸傳來的。

林玄言以手按胸,竭力撫平胸腔間紊亂劍氣,週圍所有的景致都在視線中退了出去,天空中再也落不下一片雪,那是鎮天下絕對的劍域。

“出來!”林玄言低喝一聲,手指抹過眉心,如開天眼。

林玄言眉心微紅,身後數百道劍氣列陣而出,百裡之內雪塵蕩空,無數劍氣調轉方向,齊刷刷地麵相鎮天下。

鎮天下一手握劍一手負後,冷冷道:“劍道至孤至簡,至絕至直。你這些花哨手段可以唬唬其他人,在我麵前裝什麼裝?”

鎮天下抛劍而起,身形雀動,古劍在半空中燃燒成金色,那一劍淩空直墜,似天罰降下。

林玄言心意微動,雪白劍氣如萬箭齊發,浩浩蕩蕩地卷向鎮天下勢不可擋的身影,而鎮天下絲毫不避,竟似化身為劍,將漫天雪白劍氣斬得如雨水打落。

雙發的劍域碰撞在了一起,肅殺之意席卷千裡,天地崩裂的聲響震耳慾聾!

“去死。”

鎮天下率先破劍域而出,回身斬出叁千餘道齊整劍氣,暴雨梨花般激射向林玄言。林玄言身子被劍域爆炸的氣浪掀起,麵色蒼白,他揮劍劈砍出幾道銀月般的劍氣,與鎮天下強行菈開了距離,隨後長袖如卷,將萬千劍氣盡數洗去。

但饒是如此,林玄言依舊損傷很重,他停在一塊浮冰之上,呼吸沉重,脖頸處甚至都有幾道極銳的劍痕。

鎮天下不依不饒,身影快如流星,在空中幻化出連綿的殘影。

又是一次撞撃。

連綿的殘影重新撞回鎮天下的體內,蒼白的劍氣照出了他猙獰陰鹜的笑容,林玄言腳下的浮冰刹那崩碎,身子竟然被硬生生地撞入了海水之中。

海水冰冷刺骨,頃刻浸透了他的背衫。

林玄言被那一劍震得渾身發麻,如今他的境界與鎮天下始終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這種差距一開始或許無法體現,但是在長期的戦鬥之後會越發明顯。

“南宮……你怎麼還沒來啊。”林玄言嘆了口氣,心想難道自己注定要靠女人了嗎……我不想的啊……林玄言輕聲嘆息,冰寒的海水洗去了他的所有雜念。

海水緩衝了他下墜的速度,林玄言分出劍氣裡挾自身,停頓之後如潛龍升空般長竄。

懸停在海麵之上的鎮天下劇烈喘息着,眉目間卻盡是張狂笑意。一劍將宿敵斬入大海,何等快意!

片刻之後,他神色微變。

海麵震蕩,雪白的身影裡挾着打量的海水破海而出,身後帶出的海水與碎冰連成長龍。

一劍劈落,劍氣連綿如瀑布瀉下。

鎮天下在短暫的驚愕後恢復冷漠,他二話不說,反手一劍劈開天河般的劍瀑。

兩劍隔空相撃,漫天都是紛紛的劍影,漫天碎冰之間倒影他們無數的身影,而這些鏡像又被狂暴的劍風一瞬撕碎。進退相撃間,兩人瞬息輾轉千裡,所過之處皆成廢墟。

“差不多了。”鎮天下忽然仰起頭,喟然長嘆。

林玄言白衣已成血衣,他手中無間,一身劍意亦是千瘡百孔。

鎮天下看着他沉靜的麵容,不解道:“我以為你隻是出來試探一番,心知不敵便會退回失晝城,沒想到真要與我死戦,愚不可及。”

林玄言唇口盡是鮮血,他冰冷地看着鎮天下,張了張嘴,鮮血從牙齒間淌了出來,說不出一個字。

“去死吧。”

鎮天下修為攀至巅峰,整座大海泛起了巨大的渦輪,林玄言聽到了大海之下,某座大陣轉動的聲音,他知道那是血屍大陣。

“你要以南荒所有神靈成就你一人見隱麼……”林玄言搖頭輕笑,“南荒子民為你征戦殺伐七年,如今都要付之一炬?”

鎮天下淡漠道:“那七年不過是我給他們的一個機會,可惜如今兵敗,他們便再也沒有價值了。血屍大陣轉動六十四輪,南荒徹底傾覆,唯我一人得道。”

億萬生靈的慘叫聲自海底傳來,落到半空中時已然隻似缥缈的呓語。

鎮天下看着腳下,劍尖懸直直指海麵。

“此處便是血屍大陣的陣眼。”鎮天下鬆開了手,古劍筆直墜下,落入了海水之中。

整座海洋都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冰川塌陷,海水蒸騰,整個天地都成了一座漆黑的熔爐。

都該結束了……

這個念頭才在鎮天下腦海中萌芽,一個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

“鎮天下大人,你要我等皆成為你的養料嗎?”

鎮天下回過頭,望見了不遠處走來的蜃吼。

蜃吼的萬千蜃市似是受血屍大陣的影響,顯得脆弱而單薄。

鎮天下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強烈的警兆。

“現在止歩,我饒你不死。”鎮天下警示道。

“鎮天下大人,我們為你拼殺了七年啊……”

蜃吼未曾停下腳歩,他齊臂而斷的地方長出了全新的肢體,臉上噙着淡淡的、悲傷的笑意。

在先前,他與林玄言有過一番談話。

他對林玄言說:“南宮亦是龍王的女兒,我隻對龍王的效忠,如今龍王已死,南宮便是他的女嗣,我忠誰不是忠?”

哪怕南宮是當年南祈月被輪姦侵犯的產物,哪怕龍王與南祈月都不承認她,哪怕她如今是失晝城實際上的統領者。

但她終究是隨着琉璃長大的,大傢也都喊過她一聲少宮主。

什麼事都可以慢慢談啊……

如今南荒大勢已去,鎮天下要煉化天下蒼生,他終究是一代妖王,如何能夠甘心淪為附庸?

鎮天下冷冷地看着他,他凝氣為劍,橫握掌心。蜃吼如今的出現雖然是個變數,但也並不能改變什麼。

巨大的蜃市籠罩下來,被他一劍劈碎,接着他直接以幾乎巅峰一劍遞向了蜃吼,玻璃破碎的聲音接連響起,蜃吼身形被一劍劈得倒飛出去數丈,無數幻象被一劍橫掃,崩碎湮滅。而林玄言在那劈劍的間隙出現在了鎮天下的身後,一記手刀斬在他的肩頭。

鎮天下悶哼一聲,身子被硬生生按了下去,他強忍疼痛,回身一擰,反手又刺一劍。

林玄言伸手擋在身前。

那一劍直接刺透了林玄言的手掌穿入他的胸膛。

鮮血噴濺。

雪花透過劍域落了下來,覆蓋在兩個人的肩上。

被一劍劈開的蜃吼滿身皆是劍痕,他強行調動着妖力回到鎮天下的身後,伸手擰住了他的脖頸,他想要抽劍回砍,可那一劍卻被林玄言牢牢地握在手中,他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強行禁锢住了這一劍,鮮血亂淌,林玄言臉色癒發蒼白。

“最後給你一個機會,放開。”鎮天下一字一頓道。

蜃吼臉上露出了慘然的笑意:“大人,大傢把希望都給了你,你不該以整個南荒為祭品啊……”

磅礴的妖力在他脖頸處刀割而出,要斬下他的頭顱。

破碎的不死之甲的紋路顯露在骨骼上,細細密密地裂開了縫,鮮血從鎮天下的脖頸處滲了出來。

鎮天下獰笑着抽出另一隻手,凝成一劍,一劍洞穿了自己的小腹,劍刃多餘的部分紮入了死死箍着他的蜃吼的體內。

劍意爆碎。

這一劍太過猝不及防,蜃吼從未想過他會如此果決地刺出這堪稱自殘般的一劍。

他的身子隨之也被刺透。

鎮天下一拍劍柄,剩餘的部分噗地一聲透體而過,在他自己的小腹上留下了一個血洞,與此同時,蜃吼的身子幾乎被炸得爆裂,他再也無法鉗制住鎮天下,被一劍之威轟得踉跄後退。

“你還有什麼手段?”鎮天下看着林玄言,露出了一絲艱難的笑意。

林玄言此刻俨然已是一個血人,他死死地握着鎮天下的劍,沉寂的麵容上同樣露出了一個微弱的笑容。

天上層雲分開,流瀉下一縷月光。

那縷月光恰好落在了林玄言與鎮天下的肩頭,如披缟素。

“你終於來了啊。”鎮天下似是早有預料,鬆開了握劍的手,回身望向了月色下走來的傾城美人。

南宮平靜地看着他,月影結成的道輪已然將他團團包圍,她調轉渾身修為,似要硬生生將鎮天下體內那不死的戦甲剝離出來。

鎮天下神色痛苦得幾乎扭曲,他看着南宮,牙關打顫,依舊盡力柔和道:“我一直在等你來啊……今日,我便讓你們看看,失傳萬年的見隱境,究竟是何等神通。”

海水之下,血屍大陣加速轉動,鎮天下的修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攀升着,他身上的傷痕飛速瀰合,一頭白發竟也有轉青的迹象。

血屍大陣的命輪已轉至六十輪。

“動手!”林玄言忽然大喝一聲,以掌為刀斬了下去。

南宮身影頃刻便至,悍然出拳。

天上陰雲分散,明月當空。

與此同時,失晝城城頭,陸嘉靜站在城樓遠遠眺望,忽然她靈犀微動,低聲道:“去吧。”

陸嘉靜聲音很輕,輕得像一聲耳畔的囑咐。

淵然劍憑空出現在她的身側,在聲音落下的刹那筆直地劃出了一道極長的劍氣廊道,向着冰原無限蔓延出去。

天下星鬥暗沉。

寒風吹起滿城冰屑,也帶起了陸嘉靜的青色道裙的衣角。。

季婵溪悄悄轉過頭,望見那風中揚起的發間,不知何時添了一莖白發。

……

……

血屍大陣轉至六十叁輪。

一劍南來。

淵然千裡而至,鎮天下轉過頭,那一劍快如閃電,已然穿胸而過,背部衣衫碎裂,鮮血噴薄如柱。

鎮天下看着那柄洞穿自己胸口的古拙重劍,神色呆滯。

淵然去而復返。

鎮天下艱難擡手,叮然一聲後,將那一劍強行隔斷在數尺之外。

淵然刺出一道道空間漣漪,卻再難前進一寸。

鎮天下噴出一大口精血,臉色白的像是被洗去了所有顔色。

大陣轉動的聲音戛然而止。

結束了嗎?

林玄言一身血衣已然搖搖慾墜,南宮雖猶有餘力卻也未敢輕易冒進。

時間像是在此刻靜止了。

古劍鎮天下破海而出,停在了他自身劍靈的麵前,“好一個機關算盡啊……”鎮天下嘴角漸漸勾起,他的身上,再沒有一絲一毫人的氣息。

“你們阻我入魔,我便氣吞山河!”他一字一頓道,伸手要去握住那柄破海而出的古劍。

“攔住他!”林玄言大喝道。

林玄言未開口之前,南宮便已一拳轟了過去。

那拳落到了劍身上,南宮的身子竟被硬生生彈開,身上的銀甲盡數碎裂。

南宮未有猶豫,絲毫不顧自身傷勢,一拳接着一拳,接二連叁地轟撃在鎮天下的體魄上,鎮天下被打得猶如斷線的風筝,滿身鮮血朝着冰海抛了過去。

但他的嘴角猶有笑意。

他已經握住了那柄劍。

本就受傷慘重的蜃吼顯化出本體,朝着鎮天下撞了過去。

然後他被一劍斬斷本體,鮮血淋漓。

鎮天下踩着蜃吼的半截身體,將古劍放到自己的唇邊,仰起頭,直接吞了下去。

血屍大陣轉過了最後一輪。

天地岑寂。

長劍過喉,那古老鐵劍已然被盡數吞入腹中,他閉上了眼,如陷入長眠的神魔即將蘇醒。任何東西都無法靠近他一絲一毫。

“走!”林玄言與南宮對視了一眼,同時捏碎了手中的千裡傳劍符。

空間漾起漣漪,他們衣衫振動,依舊立在原地。

月色無比蒼白。

南宮回首望去,霍然明白,此刻整整千裡,都成了鎮天下立下的劍域,所有的法則都被他抹去。

南宮沒有絲毫猶豫,抱起林玄言身形疾掠而去。

“走得了嗎?”

鎮天下的發問從四麵八方傳來,言出法隨,一道道無形的屏障落在他們身前,寸歩難行。

林玄言心如死灰,他知道,隻要等鎮天下睜開劍目,他們便再也無法阻擋他的出劍。

那是淩駕一切的境界。

“我帶你回失晝城,白頭碑的禁制能抵擋一陣,總有辦法的。”南宮低聲安慰道。

“嗯。”林玄言隻是應了一聲,他此刻渾身是血,雖然竭力催動着劍元恢復着傷勢,但這一切在稍後便會沒有任何意義。

他閉上了眼,知道南宮是無法帶着自己回失晝城的。

大雪降了下來,每一片雪花都是劍。

噗通,噗通,噗通——鎮天下膨脹收縮的心跳聲回響在這個世界裡,仿佛那即將復蘇的神魔便在身邊。

雪花是劍,夜色是劍,月影是劍,心跳聲亦是劍。

“對不起,是我不好。”南宮忽然放緩了腳歩,低聲道歉。

這次伏撃鎮天下的計劃是她定下的,她還有許多手段沒有使出,但是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林玄言搖了搖頭,他的嘴唇漸漸覆上了慘白的霜雪:“如果可以,回到失晝城之後,想辦法讓靜兒和婵溪離開,到了南海那邊……或許有人能殺了鎮天下。”

“葉臨淵麼?”南宮問了一聲。

林玄言點點頭:“我能感應到,他離那個境界,也不過一線之隔了,我死之後,我自願化作他的劍,求他護住她們就好。”

南宮一拳接着一拳轟開身前無形的屏障,她嘴唇艷紅,牙關輕顫,雪白的發絲粘濡在側靥上,修長的細眉淩厲得像是刀子,她用力擰了一下林玄言的臉,竭力讓他清醒,“說什麼喪氣話?你不是自稱天下第一劍嗎?這就開始托孤了?”

林玄言笑了笑,道:“你這樣說話的方式很像邵神韻啊。”

南宮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那個心跳聲不停地在耳畔震蕩,即使她修心極好依舊忍不住有些煩躁。

“她……她是我姐姐。”南宮睫毛覆上了冰雪輕輕顫動,她扯了扯嘴角,輕聲道:“我——我是一個雜種。我體內流淌着失晝城和龍族的血,但帶我長大的是琉璃姐姐。”

“算了,不說這些了。”南宮腳歩更緩,冰雪之中她自嘲的笑容依舊那般動人。

“嗯——他醒了。”林玄言輕輕嘆息。

月影渙散,天地之間劍光若極光。

他閉着眼,下意識地勾連上了那道聖識。

在琉璃宮被封宮之後,他一直下意識地認為劍魂便在琉璃宮中,也未開啟過聖識尋找,如今生死之間,聖識下意識地打開了,一股溫暖的感覺籠罩了他,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隻是覺得,很舒服很美好,就像是躺在陸嘉靜的懷中。

“不!”南宮清叱一聲,她銀甲盡碎,寒風如刀,撩起她漆黑的衣裳,大片的衣料被劍氣割去,露出大片裸露的雪白肌膚,淒艷如梅上落雪。

這聲‘不’不帶任何情緒,不似呐喊。

林玄言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聲不指的是什麼。

南宮將他放了下來。

半空之中,緩緩浮現了一個“不”字。

這個字端端正正,一筆一劃,莊嚴而神聖。

而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竟然硬生生擋住了已經入見隱之後,鎮天下的一劍。

隻是每劍之後,那個字的結構癒發鬆散,仿佛隨時會崩碎消散。

這是白頭碑的第一個字,不。

不字落下之後,南宮抱起林玄言,借着這短暫的喘息時間遁逃回失晝城的方向。

“等等!”林玄言驟然睜開眼,竭力大喊。

南宮看着他癫狂的神色,同樣吃了一驚。

林玄言定定地看着她,眼神狂熱得像是可以噴出火焰,他依舊有些不確定道:“我又感覺到了……感覺到了,我的……劍魂。”

“這裡離琉璃宮很近?”南宮自問一聲:“怎麼可能?”

林玄言看着她的眼睛,他渾身毛發瞬息倒豎,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湧上了他的心頭。

與此同時,不字碎裂,南宮手指劃過眉心,念下下一個字:“許。”

林玄言卻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他張開嘴,牙齒間依舊鮮血淋漓。

“南宮……”

“嗯?怎麼了?”

“北府,南宮,北府,南宮……原來如此啊。”林玄言反反復復地念了幾遍,嘴角牽扯出艱難的笑意,他顫抖着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臉,“原來你就是秋鼎最後留給我的東西,你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神宮啊……”

寒風吹亂鬓發,南宮的思緒像是被凍上了薄薄的冰晶,她怔了許久,呆若木雞。

林玄言觸碰了一下她的臉,掙紮着起身,用手拭去粘在她側靥的冰雪。

南宮緩緩回神,那個許字已經瀕臨破滅,她卻艱難地笑了起來,她蛾眉舒展,那清澈幻美的容顔楚楚動人。

“聖人前輩真是……”南宮不知道如何形容,隻是覺得一切如夢。

南宮……南宮。

她緩緩咀嚼着自己的名字,流露出苦澀的笑容。

如果叁年前便意識到這一點,或許失晝城可以少死數十萬人,或許今日也不至於如此窮途末路。

但總算不算太晚。

“如何取出你的劍魂?”南宮問出了最後的疑惑。

林玄言回憶道:“當日,秋鼎與我說,上古時期流傳下的每一柄劍都是鑰匙,他也為你準備了一把鎖,當時他很滿意自己的決定,但是如今我恐怕會怪他……現在想來,都明白了啊。”

林玄言凝視着南宮如畫的仙顔,輕聲笑道:“我是鑰匙,你是鎖,秋鼎想將你許配給我,讓我們結為夫妻。隻是當時我與靜兒已然成為道侶,所以他說,恐怕如今我會怪他……現在看來,確實有些弄巧成拙了。”

南宮冰雪聰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下意識抓住了自己的衣領,胸口莫名熱了起來,越是寒風白雪,她的嘴唇便越是艷紅,她深邃的眸子靈靈地看着林玄言,週圍穹頂崩裂,月影搗碎,海水被寒意瞬間凍結連成冰河,又被隨後而來的劍氣攪碎,南宮半跪在地上平視着傷痕累累的林玄言,容顔靜美,她殺人之時如天降的女皇,安靜之時一颦一笑皆柔和端莊,像是深居簡出的千金大小姐。

“現在?就在這裡?”南宮還是有些不確定。

林玄言道:“嗯。這裡,委屈大當傢了。”

“許”字被徹底斬碎,爆炸聲仿佛近在咫尺。

南宮望向了林玄言的身後,數十丈開外,風雪和月色都成了單薄的背景,鎮天下虛浮半空微笑着注視他們,猶如不真實的陰魂惡鬼。

在下定決心之後,南宮再沒有絲毫猶豫,她按住眉心,心神與白頭碑貫通,緩緩道出最後五個字。

“人間見白頭。”

月海之上,白頭碑亘古不變的刻字緩緩消弭。

而此刻的風雪裡,在南宮與鎮天下之間,那五個字巍峨如高山,深遠如淵潭,它們似將軍列陣,將南宮與林玄言護在中間,不死不退,哪怕如今鎮天下已歩入見隱,他一時半會也無法斬破這傳承了萬年的聖人詞句。

而鎮天下也並未心急,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在他看來,一切都已勝券在握,接下來是快刀斬亂麻還是軟刀子割肉,都是由他決定的事情。

他忍不住快意大笑起來,生而為劍靈,他此刻終究隻是少年,心中那份肆意輕狂如何能夠壓抑?此刻他舉手投足皆是絕世劍意,甚至可以引動天劫降災人間,而南荒所有妖物的絕學,在命輪轉過六十四之後,他皆了然於心,而任何道法此刻再他手中,皆是化腐朽為神奇的神迹。

他睜開劍目,目視前方,在不可見的虛空之中,他隱約看到了隱藏在世界背麵的,紛繁復雜的線,而那些線,似是受到什麼牽引,即將連在一起。

隻是他這份心境很快被眼前的場景打破,即使是他都對南宮與林玄言的舉動愕然了起來。

隻見南宮忽然跪在地上,屈下了腿,黑袍勾勒下,那纖細的腰肢和挺翹的臀兒勾勒出血脈噴張的曲線,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線是最春意盎然的山巒,完美無瑕,將她雍容清貴的氣質襯得淋漓盡致。

而此刻她盈盈地跪下身子,屈腿翹臀,雙腿又微微分開,那秀美仙顔平靜而柔和,乖巧得就像是一隻溫順待宰的羊羔。

而林玄言更是直接挑開南宮的衣帶,衣帶一鬆,那緊緊勾勒着女子凸浮曲線的衣裳也菈攏寬鬆下來,林玄言握着她的腳踝,更向兩邊分開了些,然後粗暴地卷起她黑袍的下擺,將黑袍一路向上推卷,絕美女子的大腿雪白而緊致,看不見絲毫瑕疵,那漆黑的衣袍一路上卷,那暖月般的白暫嬌臀唯遮着一件月白色的絲薄亵褲,林玄言深吸口氣,手指按住那柔軟而極富彈性的臀肉,直接將亵褲扯爛撕去,南宮覺得下身冰涼,忍不住哼了一聲。

此刻,失晝城的大當傢,這位人間最有名的未亡人,典雅溫柔又如殺神一般的絕色女子,下身不着片縷。她光着屁股趴在地上,而此刻腿心深處,那粉嫩的玉阜嫩蕊微微張開着,還似吐着絲絲溫熱之氣,如含着一枚暖玉。

林玄言看着那美到極致的身材曲線,動作微僵,他輕聲嘀咕道:又是一隻……大白虎?

這些年他被季婵溪調戲得心有餘悸,少女平日裡語言動作有意無意的挑逗誘惑至極,但是真到了床上又是另一番情況,通常情況他總是被小白虎殺得丟盔棄甲連連求饒,偶爾自己也有勝績,但他也知道,那也不過是小姑娘偶發善心,在陸姐姐麵前照顧一下自己作為夫君的麵子。他也常常在被榨得筋疲力盡的時候發誓,以後再也不理她了,就把她晾着看她怎麼辦,可是每每如此,他又會被少女主動的挑逗弄得死去活來,忍不住又將她抱上床去自取其辱。

這些平日裡煩惱的念頭此刻都想睡溫暖的火光,他回憶起季婵溪纖秀粉嫩的身子,忍不住微笑起來。

南宮嗯哼了一聲,小口半張,她又伸手掩住了自己的紅唇,此刻時局危機,自然容不得他們做半點前戲,林玄言直接解開自己的衣帶,欺身壓了上去,本來小母犬一樣跪趴在地上的南宮被壓得直接趴在了冰麵上,那滾燙的肉棒抵着嬌嫩花唇,然後挑開層疊的花唇玉肉,沒了進去,又遇到了什麼阻撓,在頓了頓之後,整根沒入。

“額……嗯啊……”即使南宮早已修至了通聖巅峰,對於這種破瓜之痛依舊不知從何阻擋,她隻覺得身子在那一刻不停痙攣着,大腿繃緊,腳趾蜷禁,緊貼着冰麵的豐盈嫩乳同樣曲翹堅硬了起來。

林玄言鼻尖觸着她的發絲,那雪白長發間似有陣陣淡淡的芬芳,萦繞鼻息之間,沁人心脾。

南宮捂着唇口,嗚嗚地叫了幾聲後,緩緩消散了身子的僵硬和疼痛,隻是沒有任何準備,那肉棒直接整根沒入了她的花穴玉道,她雖然被世人喊了上千年的俏寡婦,可實際上終究是未經人事的處子。

此刻她趴在地上,裸露的雪白臀肉被林玄言身子擠壓着,林玄言隱約覺得,有什麼東西緩緩流入自己的體內,那種久別重逢的感覺浸潤心田,緩緩修復了他幾乎乾涸破碎的心湖。

時隔萬年,他作為鑰匙的宿命裡,終於找到了這把命中注定,天作之合的鎖。哪怕他們並未相愛。

隻是如今玉道花徑乾澀難行,他抵着南宮豐盈挺翹的嫩臀研磨了一番,也不知是因為兩人情感不曾水到渠成,還是因為情勢危急起不了歡愛的念頭,他的研磨挑逗未能從她的身子裡榨出什麼蜜汁春水。

南宮緊緊抿着嘴,一言不發,她隻是安靜地趴着,打算無論林玄言怎麼弄,無論是痛苦還是歡愉自己都沉默受着,就像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

鎮天下看着那林玄言與南宮緊緊相扣的交合處,看着那裡流出了絲絲微弱的血,他勃然大怒。

“呵,大當傢,我說過,將來攻下失晝城我會娶你,奉你為妃,如今你竟為了不將處子之身交付於我,當着我的麵做出路邊野狗交合般的事?哈哈哈——你可真是女豪傑啊……”鎮天下咬牙切齒,一雙劍目燃得通紅:“賤女人,不久之後,我就要用這種姿勢,在你那城頭上,當着你所有子民的麵,將你操得不省人事!”

“哦,對了。”鎮天下頓了頓,看着林玄言:“還有你那兩位漂亮的妻子,到時候也一並供我日日宣淫吧。”

一道劍氣自他手中斬出,撞向那個人字,人不過一撇一捺,此刻直接被一劍斬成兩半,剩下一個支離破碎的八字,然後又被鎮天下一劍斬碎。

接着,他開始以劍拆解那個間字。

原本隻是默默承受,並未動情的南宮聽到鎮天下的話語,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城破的畫麵,她的花穴竟不自覺地收緊,雙腿也向中間靠攏了些,乾澀的玉蚌嫩肉間,竟吞吐出了些溫涼春水,春水澆灌在林玄言的肉棒上,他忍不住渾身顫抖,那股接近他本源的力量緩緩回到他的體內,他福至心靈,一邊緩緩抽送起來,一邊湊到南宮耳邊,輕聲道:“想象一下,我是你那位死了千年的未婚夫,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燭夜,我將你抱進洞房,剝了你的衣裳,將赤身裸體的你壓下身下,插入你的嫩穴。”

林玄言在她耳垂邊輕輕呵着熱氣,南宮柔柔地嗯了一聲,身子果真漸漸熱了起來。

“在你洞房花燭夜的門外,窗紙忽然被挑開了一個洞,有人在門外偷窺着你,他是一個小小的兵卒,平日裡最為仰慕你,但你從來沒有看過他。如今他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赤身裸體,被人壓在身下,一記一記地大力操動着,你未察覺到,隻顧着連連地嬌喘着,大聲地呻吟着,被你的夫君一下接着一下地杵着花穴,他將你抱了起來,轉過身,你雪白豐盈的嫩乳便挺立在那人的視線裡,而你雪白無暇的下身,那玉穴開了一線,肉棒深深地扣了進去,兩者的交合處,清晰地裸露在了別人的視線裡。你被操得意亂神迷,神魂顛倒,交合處肉棒在你體內進進出出,花汁四濺,嫩肉翻出,他在門外脫下了褲子,對着你活生生的春宮戲自渎了起來……”

“啊……嗯啊……嗯……別……別說了……嗯……妾身……妾身受不……嗚……”

南宮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臉,腦海中香艷的畫麵惹得她渾身滾燙,那花穴之間更是玉液橫流春水翻湧,將緊致滑膩的花徑澆得一片濕潤泥濘,肉棒刮擦過其間的肉芽與褶皺,刺激得南宮渾身發抖,呻吟連連。

鎮天下看着這對當着自己麵苟合的男女,聽着林玄言的話語,覺得他說的那個偷窺的人便是暗示自己,心中更是怒意衝天。

“一個喪傢之犬,一個淫亂娼妓,呵,你們想用這種手段氣得我走火入魔?未免太幼稚了吧?”鎮天下一字一頓地說着,齒縫之間皆是滔天怒火。‘間’字豈可碎裂,其中一輪白日被一劍劈成無數光點。

“嗯……嗯嗯……夫君……輕一些……妾身要……要丟了……啊——”南宮螓首亂搖,嫩臀隨着交媾的動作晃動着雪白臀肉,绯紅而淫靡,她腿心處花唇翻出,春水狼藉,俨然已經動情。

林玄言同樣喘着粗氣,他的眸光卻越來越清澈,他看着身下承歡的誘人嬌軀,忽然低喝一聲,掰起她的雙腿,直搗花心,然後將她的身子擰轉過來,正對着,南宮微微睜開眼,美目婆娑地望着林玄言麵容,唇齒間發出動人心魄的哼唧聲。

林玄言麵朝着她,將她修挺緊致的玉腿抗在肩上,一把撕開她胸口的衣裳,那從未顯山露水的豐盈玉乳在失去束縛之後竟小白兔般彈了出來,林玄言一手捏住一個,掌心覆着乳肉,手指捏着曲翹堅挺的蓓蕾,滿手皆是豐盈飽滿的觸感。

還差一點了……林玄言輕輕撚動指間曲翹的乳頭,聲色低沉道:“接着,失晝城破了,妖怪們湧了過來,你法力盡失,被剝光了衣服吊在城頭,繩子纏住了你的大腿,腰肢,嫩乳,最後從你的襠下穿過去,深深地勒在白虎的縫中,江妙萱和南綾音同樣赤裸着跪在你是身邊,而城下,是你的子民,他們眼睜睜地看着你被綁着雙手吊在城上,看着妖怪們一鞭子一鞭子抽打着你,看着他們掰開你的雙腿,肆意姦淫着你的嫩穴,一個接着一個的肉棒在裡麵進進出出,你被操得哼哼唧唧地叫着,身子卻有了感覺,淫水亂瀉,放浪地大叫求饒起來……”

“啊……別說了……嗯哼……不要——”南宮螓首亂搖,意亂神迷之間發出了一聲高亢誘人的嬌啼。

林玄言本來一直淺淺地抽送着,忽然直杵花心,棒身刮擦過軟肉,直接送到了最深入,抵住了那微微凹陷的花心,那一瞬,南宮渾身痙攣,絕美的容顔上清聖與淫亂兩種錶情矛盾地並存着,她抓着林玄言的手臂,身子止不住地哆嗦,嬌軀亂顫間,俨然一瞬間來到了快感的最高潮,她的眼角,甚至噙上了一滴晶瑩的淚。

林玄言低下頭,替她吻去了那一抹淚痕。

南宮痙攣高挺的腰肢緩緩發送,檀口之間依舊發出着高潮餘韻般的淺淺呻吟。

“最後,一位白衣大劍仙從天而降,殺死了所有的妖怪,解救了你和你的姐妹們,從此失晝城一片和樂,那一輪明月重見天日,其間的人們永遠地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林玄言柔聲地說着,他緩緩抽出了那沾滿精液的肉棒,隨意抓了一捧雪,擦了擦。

他替着南宮整理好有些破碎的衣裳,將下下擺也捋了下去,遮住了微紅翹挺的嫩臀和雪白修長的大腿,他將她抱了起來,南宮那秀美的臉蛋微微潮紅,一雙秋水般的眸子裡透着一縷茫然。

她手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衣領,回想起剛才放蕩的畫麵——按理說我不該如此,僅僅言語挑逗罷了,我怎麼會真的身臨其境一樣,還流露出如此情態……

她看着林玄言,看着他臉上淺淺的笑意,霍然明白了。

“你……”

“我入見隱了。”林玄言喟然輕嘆,他再次抱了抱她,柔聲道:“委屈大當傢了。”

南宮淚水盈眶。

不許人間見白頭。

那七字聖言隻剩下白頭二字。

林玄言整理衣衫,望着麵色陰沉的鎮天下,微笑道:“請。”

鎮天下道:“我應該早些斬草除根的。”

林玄言道:“我剛誕生的時候和你一樣,盲目地自信,張狂得以為天下無敵。所以犯下了一些要用一生去瀰補的過錯。你年齡比我更小,更是如此。”

鎮天下沉默片刻,道:“我依舊覺得我不會敗。”

林玄言雙手攏袖,一如出城時的模樣,他緩緩走到鎮天下身前,再次平靜道:“請。”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冰麵上。

晚雲割裂成絮,天地皆劍。

南宮將‘白’‘發’二字收攏身前,靜靜凝視。

白發見白發。

她衣衫不整,發絲淩亂,看着卻有些孤單。

失晝城頭,陸嘉靜倉皇地跑了出來,看着雲絮間縱橫天地的兩道劍氣,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就在先前,她手心的那道千裡傳劍符燃燒殆盡,卻未見他們歸來,那時她便知道出大事了,但她未將這件事告訴季婵溪,隻是一直凝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天上又落了雪,有白色的雪,也有黑色的,他們紛紛揚揚地糾纏着,灑向這座古老的城池。

季婵溪也明白了過來,伸出手,將一片晶瑩的雪花篡在掌心,低聲自語:“一定要贏啊。”

千萬裡皆是劍。

整片南海皆被劍域籠罩,一氣縱橫叁萬裡。

青紫色的電蟒糾結扭曲着掃過海麵,巨大的霧氣凝成冰霜為天地都覆上了一層薄紗。

長空之中似有龍吟,驟然響起,驟然散去。

海麵上,暴雨下了數十輪,將天下洗了一遍又一遍,陰晴難定。

無數人魚一樣的珍貴生命成群結隊地遊曳而出,唱着淒涼而悲傷的挽歌。

浮嶼上,那本即將翻到最後一頁的金書忽然震了震,上麵的某些字迹如雨打塵埃般被洗去。

乾明宮的地底,鐵索間披着紅袍的絕色女子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傷的笑容。

而南宮立在一片浮冰上安靜地等待着,白發兩字始終懸在她的身邊,散發着溫柔的光。

沒有一片雪花能夠靠近她。

這場席卷整座南海的風暴整整持續了叁個月。

叁個月後,裴語涵帶着席柔來到海邊,與她說着南海那邊看不到,卻可能發生着的故事。

南宮仰起頭,望着天,她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不知是不是眼睛太過酸澀,她竟然模糊間看到了兩輪月亮。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心生感應,望向了遠方。

海麵上,隱約出現了一個人影。

白衣黑發的少年足尖在海水上踩踏出縷縷漣漪,朝着自己緩緩走來。

南宮感覺自己被抽乾了所有力量,一下子跪坐到了地上,她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嘴唇,張了張口,慾言又止,隻好竭力擠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林玄言垂着衣袖,胸膛上皆是細密發紅的劍痕,他臉色慘白,嘴角卻噙着柔和的笑意,他對着南宮,也像是對着天下眾生說:鎮天下已死。

叁尺劍依舊天下無雙。

(叁尺劍依舊天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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