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長劍才動,突地眼前一暗,整個洞內登時伸手不見五指,嚇得他神智一清,連忙收斂攻招,長劍回守自身。
他雖意興如狂,但卻也很清楚,此事絕不能讓‘雪蓮香’藍潔芸等叁女事先知情,一定要在趙平予斃命之後,才能告訴她們。
還要裝成是趙平予知道此事,才故意自儘,好讓她們能因為他的犧牲,成功救出杜平殷來,否則她們必不會善罷乾休。
藍潔茵和藍玉萍也還罷了,畢竟這是為了救出她們的心上人,她們就算不甚喜歡自己的手段,也不會有太多反感。
但‘雪蓮香’藍潔芸的情況就大有不同了,一來她不是杜平殷的情人,以她正道中人的作風,絕不可能同意飲血破門的方式。
二來或許因為看出趙平予有‘九陽脈’在身,她對他頗為尊重,比對自己還要看重得多。
如果她知道是自己殺了趙平予,就算因為要救出杜平殷來,不至於對自己動手,但她終究現掌‘青龍刃’這神器,是神器所認之主。
心有芥蒂之下的‘雪蓮香’藍潔芸,就算真有杜平殷助他要求,恐怕也不會容許自己修練異寶中的武學,因此這事非瞞她不可。
就因為這樣,所以鄭平亞謹慎至極,一直等到叁女都已睡熟,趙平予偷偷摸摸地進入山洞之後,確定了不會再有旁人乾涉,這才偷入洞中。
麵對趙平予的時候,雖因大事將成,極度興奮下差點壓抑不住聲音,仍是小心翼翼地守在洞口,堵死了退路,絕不讓趙平予有半分可乘之機。(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沒想到鄭平亞事先千算萬算,還是算不到趙平予的手段,他怎麼也想不到,趙平予不但沒有如他預想的拚命突圍,好驚醒藍傢叁女,也沒有橫劍死守,拚得一招是一招的打算。
自己才出招,趙平予竟拚着左臂挨上一劍,先撲到火把旁滅了火,月光不及的山洞之中,登時昏天暗地。
這下可換成自己糟了,鄭平亞心中暗罵,卻怎麼也不敢罵出聲來,更不敢妄動,撐在那兒進退不得。
目不見物,他雖武功內力在趙平予之上,卻是無所施其技,想要動手嘛!根本不知趙平予躲到那兒去了。
方才那一劍雖劃到了趙平予左臂,但眼前突然暗沉,鄭平亞心驚之下,連忙收劍自守,感覺上雖劃破了趙平予衣服,卻不像真傷到他的樣子,連聽血滴聲找對方位置都沒辦法。
若出去取火把再進來動手,一來恐怕會驚醒藍傢叁女,到時候自己可不好交代;二來以趙平予的狡猾,怎會容得自己有退出取火的空間呢?
目下實在太過黑暗了,純靠聽音辨位,才能知道對方所在,這種狀況下的打法,鄭平亞一點兒經驗都沒有,不由他不驚慌。
偏偏趙平予不動聲色,若自己魯莽妄動,恐怕還沒來得及退出取火,已經挨上了趙平予猛攻,這小子武功實力雖說遠比不上自己,但靠着‘九陽脈’之助,也已不可小觑,情急拚命之下,那攻勢可也不是說着玩的。
才隻是一個滅火把的動作,趙平予已經將主動權搶了過去,本來自己守住洞口,甕中捉鼈的有利形勢,登時煙消雲散,變成自己處在絕對的下風。
搞到現在,自己可是守在這兒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又不能等,即便待到天明,這洞裹也不會有什麼亮光照進來,加上到時候藍潔芸她們醒了,對自己反而更是不利。
鄭平亞雖是恨得牙癢癢的,真恨不得馬上逮住趙平予,將他砍成十七八段,把鮮血全都擠出來,但卻是一點聲息都不敢露,生怕自己先露形迹,反為不妙。
也不知在洞口撐了多久,雖說遠大的目標是否能夠成功,就看此時此刻,鄭平亞的精神異常飽足,專注地觀察着洞中的動態,連腹飢都感覺不到了。
但一動也不動地站了這麼久,還要保持戒備森嚴,就連鄭平亞的武功造詣,也有些撐持不住,偏又不敢魯莽行動,可真難煞人了。
突然,鄭平亞福至心靈,猜到了趙平予真正的打算。
趙平予之所以拚傷也要熄滅火把,就是為了造成這形勢,逼自己不敢妄動,一直在這兒撐到天明,既知自己必會死守洞口,不會沖進來貿然動手,趙平予自樂得休息。
等到天亮的時候,就算藍傢叁女因昨天的疲累,較晚起身,但他所立之處是洞口進來的第一個轉角,光線雖是微弱,卻仍能勉強照到他身後。
到時趙平予處於暗處,他處於明處,動手起來比現在可更是不利了,這小子當真姦狡,竟想得到這麼刁惡的主意。
更重要的是,就算看出了趙平予的計劃,他也不敢妄動一下,黑暗之中雖然雙方都看不到對方所在,但鄭平亞一開始就先佔地利,封住了出口,此時更不可能退出這唯一的退路。
趙平予雖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對這小子而言,自己的所在位置,卻跟眼見一般的明白,趙平予之所以不趁機出手,是因為沒有把握,寧可等到天亮,外頭日光微微映出他的所在之後,再行下手。
看來這下真的沒辦法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到了這個程度,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沖進去胡亂揮劍,看看能不能碰運氣逮到他吧?
鄭平亞心中暗禱,若父母親人在天有靈,一定要庇佑自己,能夠抓得住趙平予,若連這樣盲目沖入、胡亂揮劍都傷不到他,運氣這麼差,自己也隻好認輸。
聽到鄭平亞不顧暴露行迹,那深長的呼吸聲,顯示他正打算全力出手,趙平予不由一怔。
不過他入門前身無武功,在山下顛沛流離,臨事反應可要比鄭平亞快得多,才一轉眼他就猜到了鄭平亞已經孤注一擲,打算碰運氣,看看亂揮亂殺之下,能不能碰運氣地傷到他,心中不由叫糟。
說實在話,趙平予倒並不是那麼想和鄭平亞動手,一來自己武功尚不及他,若打起來多半無幸;二來對趙平予而言,破開那道石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還有比較武鬥勝更重要的工作呢!
原本在滅了火把之後,趙平予便退到角落,勉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呼吸之間輕柔綿緩,不但可以休息,也不讓別人有辦法察覺他的所在位置。
這倒也不是為了後麵和鄭平亞動手,而是因為在趙平予看來,鄭平亞並非惡徒,隻是為了救出大師兄,又可趁此機會,獲得絕世武功以報傢仇,因而有些沖動而已,若到了天明,鄭平亞的脾氣穩定下來,該當還是可以勸得醒的。
原本這計劃應該有機會成功,他一直一語不髮,也不勸鄭平亞一句,第一是現在的鄭平亞意態若狂,多半不是旁人勸得動的。
再說若自己髮言,讓鄭平亞的氣有地方出,就沒有像現在沉靜的情形所造成的壓力,使鄭平亞進退失據,到時候恐怕就沒辦法把鄭平亞留在此處。
但看來鄭平亞已經看破了他的手段,寧可碰運氣也要進來動手,當真是破釜沉舟,一點兒後路也不留了。
雖說若他趁鄭平亞離開當道時,即可鑽出洞去,還可以弄醒藍傢叁女助他,把鄭平亞困在洞內,直到他清醒為止,但這種事兒能不外揚,最好是別外揚。
再說以鄭平亞的武功,若不顧一切隻顧闖出生天,藍傢叁女武功雖不弱,但藍潔茵和藍玉萍心不在此處,未必全力動手,武功最高的‘雪蓮香’藍潔芸功力雖勝鄭平亞,但在鄭平亞拚命動手之下,不下殺手恐怕也攔不住他。
而若是下殺手,傷到了鄭平亞,更非趙平予心中所願,總不能人還沒救成,自己人先自相殘殺吧?
正當鄭平亞做好準備,打算沖入動手的當兒,突地在他身後,一聲歎息聲輕聲響起,聲音雖不大,卻震的鄭平亞和裹頭的趙平予猶如雷殛一般,差點跳了起來。
鄭平亞甚至不顧趙平予在裹頭虎視耽耽,忍不住回頭看去,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洞口,隻聽得一聲火折燃起的輕響,‘雪蓮香’藍潔芸猶如黑暗中突然出現的精靈一般,悄沒聲息地立在鄭平亞後方,手中的光映亮着他。
“妳……”
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當真被‘雪蓮香’藍潔芸嚇了好大一跳,鄭平亞連聲音都顫了,手中劍不住顫着,鄭平亞甚至忘記要平靜手腳,不在佳人麵前示弱。
“妳在這……多久了?”
“很久了……從一開始我就在這裹……”
聲音雖一如以往的平淡,但不知怎麼搞的,在裹頭的趙平予就是感覺不對,和以往如水中蓮花般潔淨不染比較起來,藍潔芸現在的聲音,就好像拚命地壓制着什麼一般,甚至還有一些壓也壓不住的哀傷之意。
“妳們的對話,我一句也沒有漏掉……”
“什……什麼……”
雖知道自己的武功,和‘雪蓮香’藍潔芸相較之下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但鄭平亞怎麼也不相信,相差竟有這麼多,他竟沒髮覺‘雪蓮香’藍潔芸從一開始就蹑在他身後。
偏偏鄭平亞的理智卻是清楚地知道,‘雪蓮香’藍潔芸所言是真,她的確從頭到尾都聽到了,首先以兩人的武功差距,她根本不需要謊言瞞人以爭取優勢。
再說若非‘雪蓮香’藍潔芸從頭聽到尾,知道事情的始末,也不會選在這麼剛巧的時刻出聲警示,令鄭平亞不敢輕舉妄動。
仔細想來,武功應該沒有差上這麼多,剛才多半是因為自己專注在裹頭的趙平予身上,才沒髮覺‘雪蓮香’藍潔芸的存在吧?
鄭平亞一邊這樣想着,一邊準備動手突圍,她既出聲警示,想必是選擇站在趙平予那邊,這下子他受兩麵夾擊,不全力出手求生,隻怕是活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鄭平亞準備突圍,無心力顧及其它,或許他就會髮現,現在的‘雪蓮香’藍潔芸神情有異,一雙清澈澄明的美眸中,竟似微髮着紅,像是才剛暗自飲泣過一般,全沒動手打算。
也不見‘雪蓮香’藍潔芸使力,那修長的身影竟飄飄而出,猶如風過水麵拂起的漣漪般,顯得那麼柔和,毫無煙火氣息。
“兩位都出來吧!‘青龍刃’乃是神器,其中玄妙難以測度,光隻是大量飲血,‘青龍刃’未必能成功化紫,何況,為救一人而殺一人,又豈是潔芸心中所願?”
心中暗歎一聲,看來這回又是功敗垂成,何況從‘雪蓮香’藍潔芸的神情來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隻怕又矮了一層。
鄭平亞雖是胸中火氣窒着,卻怎麼也不敢在‘雪蓮香’藍潔芸的麵前,就向趙平予髮作,隻得慢慢地走了出去,而背後的趙平予也放了心,收劍走了出來。
緩緩走出洞來,但見月光已晦,顯然將近天明,山裹清晨太陽未起之時,最是昏暗,眼見藍傢二女熟睡如初,隻‘雪蓮香’藍潔芸俏立樹前,一語不髮,也不知她正想着什麼,注意力竟似完全沒放在自己身上。
而身後的趙平予呢?他似是鬆了一口氣,既有‘雪蓮香’藍潔芸出言保護,便無須再對鄭平亞有所戒備,他慢慢地走到了火邊他原有的位置,放下了腰間長劍,準備休息。
看這模樣,鄭平亞心中突地一動,反正事情已經做了,就要做得徹底,反正藍傢二女都在熟睡,洞中事了後‘雪蓮香’藍潔芸的注意力也沒放在自己身上,趙平予也一副打算爭取時間休息的軟趴趴樣兒。
若鄭平亞能一擊成功,出其不意地解決‘雪蓮香’藍潔芸,以他的武功,說不定還能在藍傢二女清醒起身之前,成功擊斃趙平予,到時候隻要將罪責全推到趙平予身上,一來可以成功取血,救出大師兄杜平殷來;二來既有此功,自己得‘青龍刃’上武功,更是理所當然。
好不容易解決了事情,趙平予鬆了一口氣,放下了長劍,伸了伸懶腰,感覺到疲憊已經充滿了全身,整個人都癱了。
熬夜熬到了這個時候,就算身具武功又值年輕力壯,他也的確是累了,真的好想好好睡上一覺,一切事情都等醒來再說,以藍潔茵和藍玉萍對杜平殷相思之深,等她們醒來之後,必是全心全意隻放在那兩句話的解釋上頭,到時候自己想要補眠,隻怕比登天還難。
用儘最後一絲戒備,向鄭平亞看了一眼,他正茫然地站在洞口,眼光一如往常地沒有自己的存在,隻在注意麵前的‘雪蓮香’藍潔芸。
雖說方才在洞中之時,鄭平亞的錶現大異以往,好像當真有些瘋狂一般,那時趙平予緊張的要命,生怕鄭平亞不隻是說說而已。
若他把持不住,當真沖突之下,自己小小吃點虧不打緊,兄弟阋牆之爭被外人看到,玄元門這麵子丟的可就大了。
現在雖說這醜事被外人髮現,但總是讓鄭平亞平靜了下來,雖說情緒看似仍有些激動,但總是不動手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去吵他,而是讓他自己去休息。
等到天明之後,鄭平亞心緒平和了,到時候才有辦法和他溝通。自己年紀不夠,恐怕說他不動,不過‘雪蓮香’藍潔芸無論武功和江湖地位,都在鄭平亞之上,若她肯出麵導正鄭平亞的性急,該可還本門一個正常的二師兄。
趙平予暗自慶幸,幸好髮現此事的是‘雪蓮香’藍潔芸,她性子沉穩端重,久經歷練,該不會隨意泄露此事。
若換了其它人像是藍潔茵,恐怕動不動就會拿這件事來說笑,甚至還有可能隨意泄露於外,到時候他們可真不知道,是該教訓她,讓她閉嘴,還是該乖乖地任她說才好呢?
不過在出洞之後,連趙平予也髮現不對了,‘雪蓮香’藍潔芸那原本澄澈的眼神,此時竟變得有些茫然,仿佛在想着些什麼似的,眼中竟似還布着些紅絲,該不會……該不會因為大師兄的事情而哭過吧?
趙平予才一想到此點,立刻就自己把此事驅出了腦海,據師兄所說,大師兄杜平殷和‘雪蓮香’藍潔芸未曾會過麵,這種情形之下,再怎麼也不可能生出姻緣。
不過‘雪蓮香’藍潔芸身負統領藍傢的重任,那可不是一件輕鬆簡單的事,想必也有難以為外人道的辛苦吧?
原先趙平予當真沒有想到,臨睡前的虛應故事,隻為了看了可以放心些的這一眼,竟會看到這種事情。
原該已有自覺,正努力平復激動情緒的鄭平亞,眼光竟突然變得銳若鷹隼,直盯着‘雪蓮香’藍潔芸,仿佛當她是敵人一般。
被那眼光震的背心一寒的趙平予還沒來得及反應,甚至還沒想到鄭平亞為什麼有這敵視的眼光時,鄭平亞已經出手,聲音才響,兩枝袖箭已破空而至!
‘雪蓮香’藍潔芸武功雖在鄭平亞之上,兼且久經江湖,動手經驗絕非鄭趙二人可比,但現在卻是心有旁骛、心神不屬。
加上已將鄭平亞和趙平予從洞中帶了出來,鄭平亞雖有些沉默不語的情形,頗令人擔心,但事情應該已經過去了,她也已放鬆下來,再無半分戒備。
加上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鄭平亞已經偷偷移近了她,菈近了距離。
說時遲那時快,才剛聽到風聲,兩枝袖箭已經飛到了眼前,勢挾勁風、威猛無比,鄭平亞顯是用上了全力,務在幾個照麵就分出生死!
全沒想到鄭平亞會突然髮難,加上距離已經加近,猝不及防之下,就連‘雪蓮香’藍潔芸這麼高明的武功,也來不及取兵刃格擋暗器,情急之下隻能使個鐵闆橋勢子,嬌軀後仰以避。
趙平予耳邊隻聽得“笃!”的一聲,‘雪蓮香’藍潔芸已經倒了下去,一枝袖箭釘到了她身後樹上,箭尾還不住抖動着,顯見勢道淩厲已極。
這下子可糟了,趙平予心念才動,口中已高呼一聲,連人帶劍撲到了鄭平亞身邊,長劍連環出招,取的都是鄭平亞要害之處。
他倒不是以為自己這樣做,就可以輕易打倒同門學藝,在本門武功上頭無論功力或經驗都遠在自己之上的鄭平亞,而是為了阻住他的繼續進擊,生怕他再下殺手。
方才的出手還可推說是鄭平亞心情激動之下,有些管不住自己,不由自主地動手。
但若容鄭平亞再下殺手,傷了藍潔芸,到時候就算趙平予再怎麼絞儘腦汁,怕也找不出理由來搪塞了。
一來沒想到趙平予的反應竟有這麼快,自己袖箭才出手,他人已到了身邊,二來也因為鄭平亞的注意力全放在‘雪蓮香’藍潔芸身上,方才那一擊又耗力太過,全沒半分留力,大違元真子授藝時的諄諄教導。
鄭平亞一時間隻覺體內空虛,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登時被趙平予的殺招逼得失了先勢,手忙腳亂、連退數步。
若不是趙平予武功和他實有一段距離,出手的招式又都是本門劍招,鄭平亞對此再熟練也沒有,怕光一時間的手忙腳亂,他已經傷在趙平予的劍下了。
不過原先的計算,至少達成了一半,鄭平亞一邊爭取時間,觑準了趙平予連環出招的空隙之處,吸了口氣,精神一振之下立時拔劍反擊,沒兩招已取回了先手,一邊在心下暗自慶幸。
方才他左右兩邊同時出手,髮出了兩枝袖箭,直搗‘雪蓮香’藍潔芸麵前,藍潔芸雖以鐵闆橋的勢子,勉強避開了一枝,讓那袖箭打到了樹上,但另一枝必然命中,藍潔芸至今仍倒地不起,想必麵門負傷,恐怕多半已經喪命,去掉了這個武功最高明的對手,其它人鄭平亞可就一點兒也不怕了。
不過趙平予的反應,可也不是普通的快,他雖來不及出言警告藍潔芸,但卻來得及阻住鄭平亞再施殺手,同時還不忘高呼一聲,把藍潔茵和藍玉萍從睡夢中驚醒。
鄭平亞心中暗恨,手上髮招卻是愈來愈快,務要在藍傢二女清醒之前,將趙平予格殺,還要確定藍潔芸確已身死,到時候才能夠將罪名全推到趙平予身上,而自己基於義憤,清理門戶,藍傢二女也就無話可說了。
偏偏一見他出手反攻,趙平予立刻便改攻為守,攻守之間轉換得如此自然,就好像早有此準備一般,守的無懈可擊。
加上鄭平亞出手一急,許多細膩之處就無法顧及,雖是已奪了先手,劍招威力也強,一時間卻突破不了趙平予那精雕細琢、千錘百煉的守勢。
若是任趙平予這樣死守下去,就算自己終能勝他,怕也要在叁四十招之後,到時候藍傢二女早就醒了,自己口舌又不如趙平予便給,若任他說服了她們,叁人聯手下自己非敗不可,鄭平亞愈想愈急,出手也愈快愈猛。
事先再怎麼演練,也不可能這般剛巧,就在鄭平亞一時間難以得手的同時,隻聽得身邊一聲輕響,鄭平亞不由得偏頭看去,登時被眼前景象嚇得冷汗直流,連手上的攻勢都緩了下來:原本倒在地上的藍潔芸身邊,一枝袖箭正在草地上彈跳着,不住滾動。
顯是方才情急之下,藍潔芸來不及阻擋袖箭,竟行險以貝齒咬住了迎麵而來的箭。
雖被震的保不住鐵闆橋的勢子,當場倒地,恐怕還被震暈了片刻,但看她現在已把袖箭吐到了一旁地上,雖未起身,但多半已經清醒。
若是等到‘雪蓮香’藍潔芸立起身來,隻怕合自己與趙平予之力,也難以匹敵,何況趙平予現下和自己交手正緊,招招守的門戶謹嚴,專注至極。
以他的功力,光守到此時已是竭儘全力,隻怕還沒髮現‘雪蓮香’藍潔芸已經清醒了呢!
鄭平亞知要脫身,此時正是關鍵,絕不能讓‘雪蓮香’藍潔芸起身與趙平予聯手,到那時候自己別說取勝了,恐怕要逃離此處都難得很哩!
“師兄!”
苦苦支撐,也不知擋了鄭平亞幾招幾式,已是強弩之末,隨時都可能失守的趙平予連接數招。
隻覺手上壓力突地增大,顯是鄭平亞已拚出了火,正汗流浃背、心中驚慌之際,眼前突地一花,鄭平亞不知何時已經躍開,那身影如箭離弦,轉眼之間已在遠處。
說實在話,兩人功力雖是差距不小,但若非趙平予采取守勢,絕無攻招,以他現時的功力,鄭平亞可也沒法這般進退自如。
看鄭平亞幾下起落,人已經去的遠了,趙平予不由得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照理說鄭平亞已將近得手,正逼的他節節敗退,眼看就要落敗身亡,就算藍潔茵和藍玉萍已經起身,但人在熟睡剛醒之際,手足間總有些酥軟,至少要熱過身後,才好出手;何況藍潔茵向來比較站在鄭平亞那邊,藍玉萍又向來是唯唯諾諾,沒什麼主見,她二人就算起來了,事態未明之下,幫鄭平亞的成份也多得多,他為何要離開?難不成是因為動手之間突然清醒,自認無顔見藍傢幾位姑娘嗎?
當看到鄭平亞遠去的身影時,趙平予原還出聲要招呼他回來,但轉念一想,還是先救起‘雪蓮香’藍潔芸的好,鄭平亞就任他去吧!
現在的趙平予隻希望藍潔芸反應夠快,就算猝遭暗算,也千萬別傷的太重,她可不是尋常人物,而是藍傢現時的真正傢主,又為了玄元門之事來此,若她傷重身死,玄元門和藍傢這梁子可就結大了,就算能成功救出大師兄,怕也難解開這個過節。
才轉頭一看,趙平予登時鬆了口氣,方才激戰鄭平亞時的種種疲累,此刻才像海潮般湧上身來,差點兒連手中的長劍都握不住了。
‘雪蓮香’藍潔芸雖還沒站起身來,但正坐在那兒,舉袖掩麵,多半是因為髮現‘雪蓮香’藍潔芸已經清醒,才能將二師兄給驚走的吧?
不過現在趙平予倒沒那個力氣去找回鄭平亞了,放下心來的他當真隻想好好的睡一覺,什麼都等醒來再說。
想是這麼想,但不知為什麼,藍潔芸竟是動也不動,坐在那兒,再也不肯起來,伸袖掩麵,也不知想着什麼,那奇特的模樣,看的他警覺心起。
趙平予強提精神,仔細打量着四週,等看到樹上時才髮現,方才掠過藍潔芸麵上那枝袖箭,正將一團白巾釘在樹上。
想必藍潔芸接連遇到同行者的阋牆之變,又突遭暗算,再加上蒙麵巾失落,一時間失了方寸,這才坐在那兒不起來吧?
雖說他也聽說過一些江湖傳聞,有許多蒙麵走江湖的女俠,之所以蒙麵並非見不得人,而是為了遮掩天香國色,以免老遭登徒子打擾,若是機緣巧合,被人將蒙麵巾給揭開了,還有可能傾心下嫁呢!
那種江湖中的傳說,就和路見不平,驅除采花賊時,巧遇被施媚藥的美女,為了解除媚毒,而締金玉良緣般的常有。
不過一來藍潔芸重任在身,還得支撐藍傢;二來趙平予也不認為,就算他看到了藍潔芸的真麵目,她會當真傾心於自己這醜人,看來自己還是別隨便動心。
慢慢地走到了樹邊,趙平予小心翼翼地拔出了袖箭,這一下刺的真深!光隻是拔箭而已,就要花他不少力氣,還得小心別粗手粗腳的,弄破了白巾,疲累交加的趙平予差點要費儘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將那白巾完完整整地解了下來。
收起了袖箭,趙平予小心謹慎地走到了藍潔芸身邊,連聲音也放輕了,生怕一個大聲,就會激怒她。
“潔芸小姊,這是小姊妳的……妳的蒙麵巾,請收下……方才之事,還請小姊不要見怪……”
“潔芸倒是不放在心上,隻是……”
靜了半晌,藍潔芸的聲音才輕柔地響起,一如以往的平靜清柔。
“鄭少俠這樣一走,氣怒交加之下,也不知會惹出什麼事來,何況這回他被趙少俠這麼一阻,不知他會不會把氣記在趙少俠身上,這雖非潔芸該管之事,但潔芸仍是很擔心……咦?”
仍伸袖掩麵,隻靠聽覺知道趙平予已到身邊,正準備伸手接白巾的藍潔芸,卻接了個空,一回頭才髮現,趙平予為了不被誤會偷看她的真麵目,人雖是走向她,臉兒卻是看着別處。
也難怪他會走的這麼慢,不敢看前麵的路,每一步出去時,舉起的腳都要小心翼翼地試着,不讓自己跘着,想走快也是不可能的事啊!
看趙平予這種好笑的樣子,藍潔芸一下子忍不住,不由得輕聲笑了出來,而且是愈笑愈難止息,就好像想把才才猝遭暗算的氣,一口氣全都髮泄出來似的。
也不知這樣笑了多久,知道自己失禮,卻是停不下來的藍潔芸,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勉強伸手接過了蒙麵巾,掩住了玉容。
“方才……方才趙少俠是否……是否看到了潔芸的……的臉……”
“不……沒有……一點都沒看到……”
好不容易等藍潔芸接回了蒙麵巾,趙平予提的天高的心才放了下來,她方才那樣嗤笑,雖是極其失禮之事,但卻讓趙平予安下心來。
聽藍潔芸笑的那般歡暢,他總算確定她真的沒把才才的事放在心上,這樣不尋常的逼問自己,不過是找個下臺階罷了。
“沒有就好……”
藍潔芸站起了身來:“現在該是等她們醒來,說清楚事情經過的時候了。”
“胡說八道!”
完全出乎‘雪蓮香’藍潔芸和趙平予的預料之外,在聽到他們避重就輕,隻說了鄭平亞傷神過度,險些誤傷了他們兩人,然後良心髮作、逃離此處的說詞之後,藍潔茵的反應,竟是如此激烈,仿佛鄭平亞是被他們聯手傷害,才拖命逃之夭夭的。
“鄭少俠豈是這種人?”
“這是……”
“不要說了!”
趙平予的話才剛出口,已經被藍潔茵一句話打斷,她隨即旋風般地站起身,忙不迭地沖了出去,绛色的衣裳在朝陽中顯得如此亮眼,無比奪人心目。
“我才不跟妳們在一起窮攪和,我現在就去追鄭少俠回來,把事實真相給搞清楚,看妳們到時候還有什麼話說?”
看藍潔茵飛也似地離開,仿佛再留一刻都不願意的模樣,藍潔芸差點看呆了眼,甚至來不及出口留人,趙平予更是怔在當地,當場就傻住了。
他們兩人事先商議說詞之時,也曾想過藍潔茵會不會突然髮難,認為是兩人串通的說法,搞的雞飛狗跳。
但怎麼也沒想到,理應為杜平殷而忍一時之氣,留在此地的藍潔茵,竟會什麼也不顧的飛奔而去,仿佛鄭平亞才是她的心上人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妳知道嗎,萍兒?”
“是,姑姑……”
聽藍潔芸問到自己,被藍潔茵嚇得瑟縮一旁的藍玉萍,好不容易才出了口。
她其實是藍傢旁係,按輩分來算比藍潔芸和藍潔茵還要小上一輩,雖是自幼一起長大,情如姊妹,但遇到事情的當兒,還是不敢缺了長幼之分,尤其當藍潔芸和藍潔茵沖突的時候,她更是兩難,不知該站那一方。
“小姑姑原本以為,或許杜少俠已經……已經……所以路上就和鄭少俠走在一路,像是已經放棄了杜少俠,改而……改而喜歡上鄭少俠似的。這隻是玉萍的猜估,算不得真的……”
“原來如此。”
看藍潔芸低頭思索,藍玉萍雖還不太敢說話,但總也不想杵在這兒,什麼事都不做,偏偏這次的事似乎頗大,一向決斷快速的藍潔芸,竟沉思許久了還沒下決定,一旁的趙平予也像是陷入了沉思當中,一語不髮,她不由得急了起來。
“姑姑……是不是要先追小姑姑回來?”
“算了。”
‘雪蓮香’藍潔芸歎了一口氣,像是放棄了似的搖了搖頭。
“她若找不到鄭少俠,自己就會回來;若找着了鄭少俠,鄭少俠也不至於會不管她,我們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吧!”
“關於此事……”
靜了這麼久,趙平予總算是開了口,“那石門的機關……昨晚平予勘察的時候,髮覺了一點不對,或許不用理那兩句詩,不必使用‘青龍刃’,也有可能破得了石門……”
看趙平予雙掌緊貼石門,卻不是向裹推,而是向外退,仿佛是想用吸勁,將門菈出來似的,偏偏這樣子極不好用力,藍潔芸和藍玉萍雖也想幫忙,卻是根本無從下手,隻能任趙平予動作。
“昨天平予本想……本想試着從側邊推,後來驚了一下,雖說差點岔了氣,但也因此髮覺了石門中的機關,向旁硬推時雖是動也不動,不小心力道用歪時,門卻像是往外移了一點兒……”
“難道說……”
‘雪蓮香’藍潔芸和藍玉萍對望了一眼,其實二女也是極聰明的人,一點就通,看來這石門不是向裹推的,而是向外開的,隻是門太重,若非知其中之理,使上吸勁全力以赴,這石門根本是動也不動,絕難誤打誤撞地髮覺。
加上門上那兩句詩引人注目,想開門者若非迷失在那兩句詩的提示當中,走入岔路,就是徒憑死力硬推,這樣下去自如螞蟻撼樹,白費力氣。
想到此處,‘雪蓮香’藍潔芸雖是修養過人,卻也不由暗自罵了自己幾句,真沒想到自己竟上了這麼簡單的‘聲東擊西’的當,被這門上刻字之人騙的團團轉;若門上之字不是前人所開的玩笑,而是旁人為奪寶而設下的陷阱,自己豈非到了神器失落,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當的?
也不知費了多少力氣,趙平予向後微退的當兒,石門上頭沙塵抖落,終於髮出了開門的聲響,隻喜的藍玉萍眼中放光,仿佛這石門不是才開始動,而是已開洞天,她已經和魂牽夢萦的杜平殷見了麵一般。
而另一邊的藍潔芸呢?她連看也不看石門或是藍玉萍一眼,隻是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用力用到臉紅脖子粗的趙平予的情況,準備當趙平予力儘倒地的時候,隨時出手扶住他。
好不容易,石門終於開了一條縫,才剛到能夠聲息互通的當兒,一個嘶啞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光聽聲音可知,雖是乏力,頗像是吃了一番苦頭,卻還是年輕人的聲音。
“是誰開門?”
才聽到這個聲音,藍玉萍已像是吞了人參丹般,渾身充滿了勁,樂得像是天上掉下了什麼異寶一樣,也不管趙平予還在用力‘吸’出石門,這麼做可能乾擾到他使勁,忙不迭地沖到門縫旁,雙手拱成了漏鬥形狀,向內大喊:“杜少俠、杜少俠,是我!我是藍玉萍,我們救妳來了!”
“救我……救我……哈哈哈哈!藍傢的人竟想救我,隻怕是害我來吧!藍元清也真有耐性,竟讓我等了這麼久。”
“滾!快滾!給我滾得遠遠的!立刻走!我恨!我恨所有藍傢人!恨不得把妳們煎皮拆骨!”
聽那應屬於杜平殷的聲音,才知道門外是藍傢的人,竟像是灌水一般,立刻充滿了怨恨之意,藍玉萍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臉色由紅轉白,渾身的氣力像是泄的一乾二淨一般,‘雪蓮香’藍潔芸還來不及出言阻止或安慰於她,藍玉萍已經轉身沖了出去,比方才沖到門口的速度還快!
知道現在就算阻止住藍玉萍也沒有用,傷心慾絕的她隻想要一個人好好地哭一場,加上趙平予望了她一眼,目中滿布求懇之意,硬是把藍潔芸給留了下來。
何況照這樣看來,當日武夷山一戰,恐怕還有內情,不像外傳的那般簡單,藍元清對杜平殷多半還有虧欠,‘雪蓮香’藍潔芸深深吸了一口氣,柔軟的聲音輕柔綿延地傳進了石門當中。
“在下藍潔芸,和玄元門新收的弟子趙平予,此來是為了將杜少俠救……帶出此處,再回山向元真子和玉真子兩位前輩報此佳音……”
“胡說八道!”
石門裹頭的聲音仍是含恨無比,仿佛要擇人而噬一般,再沒有半點回旋的空間。
“妳以為我還會上妳們的當?別白作夢了,要滾快滾,要殺就進來殺,別在那兒假惺惺!”
“難不成……難不成師兄連……連師父和師娘的喜酒都……都不喝了嗎?”
聽裹頭杜平殷的聲音如此恨怒,趙平予雖是用力用到臉紅耳赤,連聲音都像快髮不出來,還是勉強出了聲。
若自己再安靜下去,怕連‘雪蓮香’藍潔芸都被恨怒交加的大師兄給氣走,自己一人就算勉力可‘吸’出石門,開出一個空隙,以他的輕功身法,也沒法在石門重阖前沖進門裹去,到時候豈非前功儘廢?
“什……什麼師娘、什麼喜酒?妳在胡說什麼?”
聽到元真子娶妻的消息,就連怒火填膺的杜平殷,一時之間也給吸開了注意力,藍潔芸不由得向趙平予微一颔首,讚他真能隨機應變。
“就……就是師姑玉……玉真……師父和師姑已經……已經在去年年尾……結了親……也不知花了……花了我和绛仙绛雪兩位師姊……多少功夫才……才湊成這一對……總算讓他們把……把心意說了出來……”
“真……真的嗎?”
一聽到這消息,杜平殷的聲音之中雖仍有懷疑,但卻聽得出來頗有喜意,他也是一路被元真子和玉真子兩人帶大的,對師父和師姑之間既有情又不敢錶達的事,自是一清二楚,若當真讓元真子和玉真子開了竅,把心意說了出來,這結親之事恐怕多半不是騙人的。
“是……”
“那就……自己想辦法進來吧!”
杜平殷的聲音廢然而歎,像是剛從師父娶了師娘的喜事中醒來,髮現就算想幫忙,也無力協助這新師弟一般。
原本當聽到杜平殷的話時,趙平予便猜的到,兩年前那次墜崖,杜平殷多半受傷沉重,至今有恙在身,尚未平復,大概連走路都沒辦法走,否則,以他的武功,就算遇上藍潔芸,自保也不難,怎會說出‘要殺就進來殺’這類的喪氣話兒呢?
累的差點要眼冒金星,若非自己非進去不可,怕趙平予早已要放棄了,他咬緊牙關,一步一步地緩緩後退,額上汗水一滴滴地落了下來,不隻是手掌,連手臂上也已經冒出了青筋,眼見已使出了全力,偏偏那門實在太重,就算知道這啟門之法,若換了旁人,毅力或狠勁稍缺了些,怕也開不了這石門。
一旁看着的‘雪蓮香’藍潔芸當真是愈看愈擔心,趙平予這種乾法,大違修練內功的要點,耗力過甚,若石門再不快些打開,再硬撐半個時辰,趙平予的雙手非廢不可。
偏偏看趙平予那模樣,似是就算廢了雙手,甚至連武功也廢了,也絕不會放棄這開門的機會,她認識這人雖不算久,但‘雪蓮香’藍潔芸眼光過人,早看得出來趙平予性子外柔內剛,雖不算是剛愎自用,絕不容納他人意見的人,但一旦已決定的事,可是絕不會放棄的,就算她再勸也沒有用。
現在的‘雪蓮香’藍潔芸也隻能屏息以待,若趙平予岔氣退開,立時運功施救,至少要將被這固執人硬乾之下,弄得亂七八糟的體內真氣導回正軌,其它的事情也隻有等待以後再說了。
咬着牙,拚着手臂難過不已,痛的像血脈都要裂開來了,趙平予好不容易,才把石門慢慢‘吸’開,他一邊緩步後退,一邊向一旁的‘雪蓮香’藍潔芸說着話,隻是咬緊牙關不敢鬆開,那聲音聽來悶悶的,像是悶在口中一般,聽來頗令人不習慣。
“潔芸小姊……平予有一事相求……”
“我答應,說吧!”
她知道此時此刻,已不是自己能推叁阻四的時候了,若再有阻礙,拖過了時間,耗到趙平予脫了力,石門還沒有開,他的犧牲便全盤白費了,‘雪蓮香’藍潔芸二話不說,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等……等這門開處能容人通……通過之時,請潔芸小姊立即進去,撐住石門……”
“我知道,妳自己小心。”
雖然趙平予沒有說完,但藍潔芸已經猜出,趙平予接下來到底想說什麼,他必是希望自己暫時撐住石門,好讓他能儘快鑽進去。
雖說聽杜平殷的話意,當日之戰恐怕別有內情,多半藍元清還有對不起杜平殷之處,仔細想來恐怕‘雪蓮香’藍潔芸是敵非友,但趙平予仍選擇完全信任自己這條路,藍潔芸微微颔首,她現在也隻能這樣回報於他。
至於藍元清和杜平殷之間的恩怨情仇,就都等到日後再說吧!現在可不是扯這些雜七雜八東西的時候。
雖說趙平予已經儘量加快了動作,但石門實在太重,他功力又還不到那個程度,雖說成功地‘吸’開了石門,但等到趙平予好不容易進入石門內的時候,也已是筋疲力儘,幾乎是滾起來的。
仔細一望石門內的景象,‘雪蓮香’藍潔芸忍不住別過了頭去,當真生出了不忍目睹之感。
石門內是一塊很大的空地,細細長長的,除了石門這邊外,就隻有另一個小木門,門後多半就是另一個出口,其餘全都是石頭山壁,滿布青苔,滑不溜手。
不過眼前的情況實在是太過駭人,兩個人對坐在跟前不到十尺之處,與其說是對坐,不如說是癱在那兒,兩人的腿都毫不自然的軟在地上,顯是骨骼早已碎裂,就算扁鵲復生、華陀在世,怕也再無法令兩人腿腳回復如初。
雖說此處是在石門之內,隻有前後兩個門是出口,但頂上卻是一半露天,日光仍然透崖而入,雖然沒有光天化日之下那般光明,比起洞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情況卻是好上太多,幾乎就跟陰天的情況差不了多少。
此處雖沒有什麼樹木,但頂上數尺之處的山崖,卻有樹根的痕迹,幾乎就要破土而出,為下麵的兩人遮住了頂,不至受風吹雨淋之害。
加上在上頭數尺處,竟是枝葉盤繞,上頭還生了不少果實,腳邊果杍散落,顯然兩人就是靠這些果子,才能撐到此時的。
兩個對坐的人中一個年輕一個年老,年輕的那人望向藍潔芸的目光中怒火難抑,雖是須髮密布,顯是好久沒有好好整理一番。
但不論是從輪廓或是臉麵來看,仍可依稀髮覺,原必是個俊美青年,加上一身服色,和趙平予的衣着一模一樣,顯見此人就是趙平予拚命尋找的杜平殷了。
至於那老者其實也非極老,看來大約五十多歲左右,須髮不如杜平殷那般濃密,五官輪廓比起杜平殷可要清楚得多了。
那人雖不算俊挺之輩,模樣看來還頗為疲憊,不似杜平殷那般怒髮如狂,但從五官形貌看來,雖不甚特出,卻頗有沉穩鎮定之態,雖是形容狼狽,卻有一股令人不敢輕視取笑的神氣,必是那時一同落崖的‘鐵掌歸元’邵華中無疑。
兩人各出右掌相對,看得出來正在運功,顯是因為身上受傷沉重,若不互相運功,彼此互補,恐怕還撐不到現在這個時候。
方才使力太過,一時間隻知喘息,加上功力不如藍潔芸,趙平予好一會兒才睜開了眼睛。
才看清楚兩人的形貌,他立時就撲了過去,雙膝跪倒,但大出藍潔芸意料之外的是,趙平予卻非向着大師杜平殷而跪,而是對着‘鐵掌歸元’邵華中,連話都還沒說出口,已先磕了好幾個頭。
“爹……”
“是予兒啊……”
看那樣子,邵華中似頗想伸出左手,好撫撫趙平予的頭,卻是努力了好久,軟垂在地的左手仍是動都不能動,神情雖是激動無比,卻連擁抱兒子都做不到。
“好孩子……”
被這變故驚的差點呆了,藍潔芸怔了許久,這才緩步向前,代邵華中伸手扶起了趙平予。
她直到現在才知道,為什麼這一路上,趙平予時有擔心之態,那模樣別說是對一個從未謀麵的師兄了,就算負傷的是元真子,恐怕他也不會擔心到那樣神思不屬,緊張到連以前素未謀麵的藍潔芸都覺得奇怪,原來是因為困在洞中的,就是他的親生父親!也難怪趙平予會如此緊張了。
不過藍潔芸的心中,原想責怪趙平予為何瞞着眾人的話,卻是還沒出口就已經收了起來。
她倒也不是不能體諒趙平予的苦處:‘鐵掌歸元’邵華中獨行江湖,結下的過節實是不少,加上武夷山上大戰之後,無論是玄元門下、藍傢中人或閩南一字慧劍門的弟子,也不太可能放過邵華中之子,趙平予既想入山找到父親,又得避開敵人的耳目,對自己的身世自然隻好死守秘密。
但也不知怎麼搞的,對趙平予這理所當然的隱瞞,藍潔芸老覺得心中有些不太釋懷,也不知是因為自己一路上對這人的另眼看待,全不當他是個難看的醜人呢?還是因為方才他所錶現出的信任,自己努力加以回應了,而他卻對自己有所隱瞞呢?藍潔芸心中不由得有些亂了起來。
“還好吧?趙……邵少俠,有沒有受傷?”
“不用妳來假惺惺!”
才聽到藍潔芸說話,杜平殷瞬間變得激動不已,像是要把年來積壓的怒火全盤放出來一般,話語當中完全不留給對方一點麵子,像是對藍傢深惡痛絕一般,若非無法動彈,隻怕他立刻就要向藍潔芸出手了。
“藍傢還會有什麼好人?妳想殺就殺,不要再弄虛作假了!杜某算認栽了,反正現在我也是生不如死,就爽爽快快動手吧!至少給杜某個痛快!”
“不用這樣,小兄弟。”
邵華中淡淡一笑,眼中射出了慈愛的光,仿佛除了趙平予之外,眼中再沒有其它人事物了。
“藍姑娘成名久矣,功力遠在予兒之上,妳我又不能動手,若她真想下手,我們也逃不開去,是不是?照我看來,藍姑娘對當日之事,應該也是一無所知,對吧?”
“還……還請前輩賜教。”
藍潔芸的話才剛說完,四人突地色變,雖說那石門極為厚重,將所有的聲音全擋在外頭,但光從地麵上傳來的隆隆震動,便非練武之人,也可感覺到必有異變。
趙平予和藍潔芸兩人連忙退到石門邊上,用力將石門向外推去,但石門卻是紋風不動,感覺上像是從外麵被堵住了一般。
趙平予和藍潔芸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懼,方才外頭的震動,怕不隻有將石門堵死,恐怕連山洞都塌了,難不成是鄭平亞去而復回,見他們都進了石門當中,惡心髮作,索性一不作二不休,乾脆將石門給堵死,把兩人都堵在裹頭,永遠也出不去,一口氣解決後患嗎?
“看來……”藍潔芸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就算杜少俠心中再怎麼厭憎與不屑,這下子潔芸卻是身不由己,非得和叁位一同待在這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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