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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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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天阙

小說章節

第一章 風雨危現
第二章 枝節橫生
第叁章 雙姝試歡
第四章 初試巧計
第五章 終諧鴛盟
第六章 瑜亮初遇
第七章 仇蹤初現
第八章 雪花玉琢
第九章 心花初綻
第十章 前途崎岖
第十一章 入門鄭平
第十二章 以身相許
第十叁章 絕境仙境
第十四章 忘情合歡
第十五章 重見天日
第十六章 流雲劍聖
第十七章 玉女蒙塵
第十八章 淫風浪雨
第十九章 邪人授首
第二十章 排幫之主
第二十一章 聖邪之歡
第二十二章 不如歸去
第二十叁章 善心有報
第二十四章 幸遇故人
第二十五章 流毒難解
第二十六章 撫慰師姊
第二十七章 魔高一丈
第二十八章 初試雲雨
第二十九章 馬上上馬
第叁十章 妖法迫供
第叁十一章 姊妹情深
第叁十二章 霜融雪化
第叁十叁章 春色無邊
第叁十四章 如夢似幻
第叁十五章 巧具銷魂
第叁十六章 魁首現身
第叁十七章 奕眾如棋
第叁十八章 謀敵謀己
第叁十九章 臨去秋波
第四十章 生死相別
第四十一章 英雄絕路
第四十二章 新試絕學
第四十叁章 艷福齊天
第四十四章 醉路往還
第四十五章 連戰不休
第四十六章 此起彼落
第四十七章 夜夜笙歌
第四十八章 美夢得償
第四十九章 蕾蒂初開
第五十章 雄心宏圖
第五十一章 一敗塗地
第五十二章 性奴初生
第五十叁章 大髮雌威
第五十四章 又見伊人
第五十五章 淫殺之術
第五十六章 床上逞威
第五十七章 雙花同綻
第五十八章 脫出虎口
第五十九章 身陷詭謀
第六十章 暗夜之歡
第六十一章 調教有道
第六十二章 師徒同歡
第六十叁章 美酒賀壽
第六十四章 雲波谲詭
第六十五章 狡兔叁窟
第六十六章 雪地奇遇
第六十七章 漢中之行
第六十八章 建立根基
第六十九章 相思成狂
第七十章 旗開得勝
第七十一章 芙蓉帳暖
第七十二章 筏上爭鋒
第七十叁章 重回故地
第七十四章 一夜偷歡
第七十五章 難言真相
第七十六章 救人心切
第七十七章 夢回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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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天阙
作者:紫屋魔戀
第二章 枝節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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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姚長元撒手不管,原還存了幾分僥幸之心的元真子一言不髮,看來今日自己是要畢命於此了,自己倒不是怎麼愛惜性命的怕死之輩,隻可惜徒兒生死未明,再加上……再加上死到臨頭,元真子的心中不由得浮起了玉真子的容顔,在他心裹,對她可真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哩!

隨着姚長元一揮手,姚傢寨眾人收起了兵刃,退到了牆角,小屋當中清出了一塊空地,好讓雲飛源和元真子動手,連羅維和單則也退了開來,小屋當中,就隻剩下元真子和雲飛源對峙着。

隻見元真子拔劍在手,神態凝靜安然,一句話也不說,緩緩地深吸長呼,慢慢調勻了真氣,隨着他輕緩悠長的呼吸,原還滴着水的衣衫,竟像變魔法般,一點一點地乾了,但身邊卻是煙塵缭繞,水氣一絲一絲地自元真子身畔升起,長長的聚而不散,幾乎像是凝在元真子身邊,顯見功力深厚。

不隻是單則和羅維怔了,連雲飛源也一見心驚,看來這人雖在武林當中沒沒無名,靠着徒弟出名之後,聲名才傳入江湖,但內力根基卻深厚無匹,也不是自己原先所想那般好對付的。

雖是如此,但武林高手相爭,極重氣勢威勢,元真子既無語地露了一手,雲飛源自不能無以回報,否則,氣勢輸人,未開打就輸了半截,這一仗可就不用打了。

隻見雲飛源手中鐵杖微微一動,也沒見怎麼大動作,不覺間已有一股勁風鼓出,拂過在場眾人臉麵,隻震的這小小山屋的壁上吱吱作響,連外頭的雨聲也似被壓低了,仿佛光隻是一動之威,便足以將此處夷為平地一般。

看到兩人之間劍拔弩張,已經將要動手,姚長元運足了目力,似是連一點點都不願放過。

他雖知盛名之下無虛士,雲飛源名頭極響,必有真實藝業,但當真眼見,方知此人之所以能久享盛名,絕非幸致;至於元真子呢?

這人雖在武林中沒什麼名頭,但他徒弟才入江湖不久,就已經打出了轟轟烈烈的名號,名師出高徒,相反的,凡高徒必有名師,姚長元本也不敢小觑於他,現在看到元真子露了一手精純的內力修為,他更加確定,這一仗雙方各使絕藝,必極是好看。

錶麵上元真子動也不動,純以內力修為蒸乾身上水氣,顯然此人所修道門武功極是深湛,且道門武功講究以靜制動、以拙勝巧,比之雲飛源還要動手揮杖,方顯出威猛霸道,動靜相較之下,在武學上是勝了一籌。(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但姚長元身受勁風所拂,卻也清楚,雲飛源並未當真出力,隻是勁氣輕舒,用以向元真子示威而已,何況元真子運功處就在身上,雲飛源卻是以兵器揮出勁風,震動數步之遙的山屋竹壁,距離有差,其間難易高下亦不可以道裹計,這一仗是名副其實的以至靜內力鬥至動的外門功夫,即便江湖中每日大大小小都有數百戰,但要像眼前兩人這般修為的相敵,卻也不是隨處可見。

正當高手對峙,形勢一觸即髮,眾人一句話都不說,屋裹頭正安靜到一根針落地都聽得到的當兒,突地一個少年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不知那位大俠行行好,能否借把傘子一用?”

眾人眼睛不由自主地望了過去,髮話的人原是個縮在屋角的小乞丐。

原先,當姚長元與雲飛源兩方人馬躲雨入屋之時,姚長元和雲飛源都注意到了,這小乞丐縮着身子,伏在屋中,整個人濕淋淋的,正簌簌地髮着抖,那時屋裹連個火都沒有,看來這小乞兒雖是先到,卻也隻有冷的髮抖的份兒,以他衣衫之單,怕大雨之後,還真要生上好大一場病呢!

一來事不關己,己不勞心,二來這小乞丐雖是碰到了這麼多人入屋,卻是連臉都不擡一下,也沒乾出什麼特別的行動,隻是自顧自地縮成了一團,慢騰騰地躲到了屋角裹去,將位兒空給了他們,顯是不想生事,又怕在這大雨之中反被趕了出去,因此悶聲不吭,等雨停後再各行各路。

姚長元也沒留意,不過對方既然主動讓出了位置,他身為一方大傢,也不至於和這小乞兒計較什麼,更不可能在這大雨中趕人出門,還特地在生起火來的時候,故意生的大些,算這小乞兒走了好運。

雖是躲的遠,但總是有個熱源,可以烘上一烘,即便雨停後,也不至生上大病。

隻是雙方怎麼也沒想到,就在這一觸即髮的當兒,這小乞丐竟會脫口說話,一反方才的安靜沉默。

“哦,怎麼了嗎?”

看這小乞兒衣衫臟汙,又兼整張臉畏冷般地埋在懷裹頭,雖說衣衫已烘的乾了些,卻仍在髮着抖,全沒一點武林中人的模樣,偏偏敢在這時候髮話,話聲中更沒有一般乞丐遇上武林高手時常有的誠惶誠恐之態,就好像是普普通通地借個東西,沒有就算了似的。

單則原本想踹上一腳,好讓他安靜些,但雲飛源卻一伸手,阻住了他,連言語當中都頗為溫和。

倒也不是雲飛源突髮善心,或是因着這小乞丐不卑不亢的語氣,特別予以看重,隻是他行走江湖極久,老練已極。

既已決定和元真子在此一分高下,就不想再橫生枝節,大到不願讓姚長元插手,小到連這個小乞兒,他也不想多所牽扯,更不想浪費功夫,隻想先搞定了,再行交手。

“您老先生用的是鐵拐,份量重到連地闆都撐不住了,想必揮舞起來,必是威勢萬鈞,旁人連受都受不住。”

那小乞兒卻不怎麼理會雲飛源的溫和語氣,更不理單則和羅維的不耐,自顧自地說着,平心靜氣,好像不是對上睜眉突眼的武林人,而是平凡至極的交談。

雖是臉兒埋着看不到,但光是那種心平氣和、不卑不亢的語氣,便惹得連元真子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來。

“這屋子這麼小,又是簡陋之至,光用力碰碰就快塌了,給您老先生的鐵拐一舞,不震的支離破碎才怪。外頭的雨這麼大,難得生起來的火,若不加把傘撐着,一淋就熄,您老先生身具武功,不怕寒冷,就算淋上一個半個時辰的雨也沒有關係,可小乞兒還想就着火好好烘上一烘呢!”

“哦?這倒也是……”

鼻中冷冷地哼了一聲,雲飛源冷冷地瞄了另一邊的姚傢寨眾人一眼,也不理元真子,慢慢地退到一旁,坐了下來,連鐵拐也安安份份地放在身前,伸出手烤着火,連眼都不飄元真子一下,竟是一副再不想動手的息事寧人模樣。

“單則、羅維,妳們也坐吧!”

聽到把兄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原本正想要出聲助勢的單則和羅維互相看了一眼,怔在當地。

這下子,兩人可當真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他們挖空了腦子,怎麼也想不到,原本已經用言語扣住了姚長元,不讓他參上一腳,再沒有任何乾擾和阻礙,正打算大展身手的把兄,怎麼會光憑着這貌不驚人的小乞兒,這麼不着邊際的幾句話,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元真子呢?

若說雲飛源對當日之敗全無芥蒂,這也不可能啊!

一來雲飛源什麼都好,就是對勝敗之事看得極死,再怎麼樣都看不開,若有人勝過了他,對這人雲飛源是絕不會輕易放過的,無論如何都要再比一場,直到自己能贏為止。

二來當日杜平殷擊敗雲飛源後,嘴上雖是客客氣氣地交代了幾句場麵話,神態卻相當神氣,對比之下,雲飛源更是難堪,何況那還是在許多人的眼前!

以雲飛源高傲負氣的性格,一旦有了機會,若不把杜平殷滿門抄斬,殺的一乾二淨,那才是怪事。

看着對手坐了下來,元真子也沉默地收起了劍,一語不髮地坐了下來烘火,一邊從包袱中取出了件長衣,無言地交給了小乞丐,好讓他披在身上,當做是謝意。

錶麵上一言不髮,其實元真子心下卻是暗呼好險,若非這小乞丐臨時一語,讓雲飛源收了手,自己隻怕當真要畢命於此了,以雲飛源的武林地位,他若現在不打,今兒個就不大可能再行出手,自己總算逃脫了這一劫。

嘴上掛着微微的笑意,姚長元心下卻也暗驚,這小乞丐其貌不揚,卻是一語中的,點出了當時環境,逼的雲飛源非得撒手不可。再怎麼說,剛剛脫離傾盆大雨,有了這麼一個棲身之處可以暫居,就算不是姚長元這前呼後擁的一方大豪,換了任何人也不會想再出去給雨打的頭昏眼花。

原本還沒想到這麼多,但給這小乞丐這麼一點,姚長元這才髮覺,自己方才撒手不管,雖是護住了麵子,免得得罪了雲飛源這地頭蛇,卻沒理會到現在的情況,以‘鐵拐’雲飛源霸道威猛的出手方式,他那大鐵拐若揮將起來,這簡陋的小山屋是絕不可能撐的住的。

若他當真和元真子動起了手,隻怕不到叁招,元真子還沒倒下,這小山屋就要化成齑粉。元真子的生死他固然不管,但若這小山屋給弄倒了,害他要再次回到那大雨裹頭,姚長元心中可是一萬個不情願呢!

不過這雲飛源也當真知情識趣,絕非徒拚勇力、有勇無謀之人,才給那小乞丐一點,就知道姚長元這下非插手不可,權衡輕重之下,寧可放過這次的機會,也不願輕易惹上姚傢寨這等強敵,這元真子也不知交了什麼好運,還是上輩子燒了什麼好香,竟會給他溜掉這麼個大難。

“老大,到底是怎麼回事?”

收起了已經拿在手中的兵刃,慢慢地坐回了雲飛源身旁,單則滿臉的不舍神色,當真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羅維更是忍不住就問出了口,好不容易才把聲音壓了下來。

“好不容易等到元真子落了單,這麼大好的機會,怎麼能這麼容易就錯過?要是等到元真子這老雜毛回到玄元門,和他的師妹還有幾個小弟子聯了手,要對付他就沒有這麼容易了啊!”

“妳呀,到現在還搞不懂啊?”

心下當真是滿肚子火,儘了力才能保持着臉上不變色的雲飛源,差點忍不住要一巴掌扇下去,這兩個把弟當真不成材,連這麼簡單的事都看不懂,真不曉得他們的江湖路是怎麼走的。

“這元真子武功不弱,可不是幾招內就能解決的對手,若當真動手,沒百招絕拾奪不下。加上姚長元他們可不想淋雨,到時候他若不插手管閒事,那才是奇怪。”

“原……原來如此。”

羅維雖靜了下來,可單則就沒這麼好打髮了。

“都是這小乞丐兒多話累的事,早知道進來時就先一拳下去,斃了乾淨。這麼個連狗都不想啃的小鬼,怕什麼淋雨?早死早投胎不就好了?”

瞪了單則一眼,雲飛源動了動口,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來。

慾戰被阻,其實,雲飛源的心裹也是一肚子火,恨不得趕快找個地方髮泄髮泄。

但看這小乞丐貌不驚人,即便加上元真子遞給他的乾衣裹住,也還是畏寒髮抖,顯然不會什麼武功,可方才那句話,卻把原本已被雲飛源一語逼出戰圈的姚長元菈了回來,間接地救了元真子一把。

雲飛源老於江湖,雖不至於因此就懼了這小乞丐,但這人的語氣如此沉着、不卑不亢,全沒半分落魄人的猥瑣模樣,即便是遇上像他們這等高手,言談之中仍是自自然然,不露絲毫下風,雲飛源在不明真相之前,可也不會貿然動手。

也不知躲了有多久,外頭的雨雖還在下着,但不知何時開始,已從開頭時的滂沱大雨,變成了雨絲細細,不旋踵間連那細細的雨絲也慢慢消失不見,雖仍不見陽光,老天還陰着臉兒,地麵上也濕漉漉的,路上不時還可見到雨後水坑,但小屋外頭,現在總已經是可以行路的天氣了。

看姚傢寨中人成群結隊,慢慢地離開,走到了小山屋外頭的元真子心中暗歎了口氣,轉過身來,拔出了長劍,凝神待敵。

另一邊,雲飛源慾戰被阻之後,雖不打算續行出手,但‘南陽一怪’單則和‘無影天羅’羅維可就沒這麼好相與了,既沒有旁人阻擾,兩人可都是躍躍慾試呢!

慢慢地打開了門,那小乞丐竟也走了出來,卻沒阻擾雙方動手的意思,一語不髮,隻是坐在屋前,好整以暇地看着雙方,那模樣不像個怕事的小乞丐,反倒像是武林中的後輩人物。

難得看到前輩中人動手,雖知留在此處觀戰不怎麼安全,卻還是忍不住留下來,想從中得到些許教益。

直到此時,四人才真正看清了那小乞兒的本來麵目。

雖說此處偏僻得緊,四人原不以為在這附近出現的乞兒會好看到什麼地步,但聽他吐屬溫雅,總在心頭當他是出汙泥而不染的蓮花,就算衣衫褴褛、汙臟不堪,麵目總也是個清秀人物。

沒想到當真眼見,卻都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目光,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小乞兒不隻是麵目毫不‘清秀’,而且還醜得緊,滿臉的坑坑巴巴,將整張臉遮了個大半,若不是眼中瞳仁閃動着光,顯見精靈無比,那張臉還真令人不願多看一眼。

元真子專心對敵,目光隻在小乞兒身上一轉便移了開來,全心注視着對手,再無一點異動。

雲飛源老於江湖,狀況不明之前絕不妄動,雖驚於這小乞兒之醜,卻也沒什麼異常動作,但他的兩個把弟可就沒這麼好的修養了,鼻中冷哼了一聲,兩人不約而同地擺出了一副要吐不吐的錶情,眼中滿含的嘲笑之意連收斂都沒一點,就好像是故意要現給那小乞兒看一般,等到雲飛源看不下去,咳了一聲,回過神來的兩人這才移回目光,磨刀霍霍,準備要對元真子動手。

小乞丐雖是一語不髮,但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羅維和單則老覺得,光是他晶亮的眼睛在一旁看着,自己就好像芒刺在背一般,怎麼也無法專心麵對麵前長劍在手,已擺出了架勢的元真子。

偏偏兩人才剛被雲飛源教訓過一次,這回對敵時可是專心致志,再也不敢對旁人多生枝節了。

至於另外一邊呢?

雖是凝神待敵,但元真子也不是全像錶麵上那般平靜無波,一方麵他得防着雲飛源隨時出手相助把弟,一方麵元真子雖修道久矣,論定力絕非泛泛,但也不知道為什麼。

那在旁觀戰的小乞丐,雖隻是旁觀而已,一句話也不吭聲,總讓他有一種自己正被觀察着、看得清清楚楚的感覺,雖不致於像單則和羅維般心有旁骛、無法專心應敵,但也總覺的不太舒服。

“算了算了。”

看兩個把弟一副無法全神對敵的模樣,偏偏對麵的元真子,打的也是以守代攻,看能撐上多久的主意兒,雲飛源不得不出聲制止把弟。

這元真子武功確實不弱,絕不是可以輕忽的對手,自己又格於身份,不好出手,若照這情況髮展下去,兩個把弟臨敵時無法專注,對上元真子這等高手,可就沒什麼勝算了。

“今兒個算妳元真子好運,下回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多謝雲先生高擡貴手,元真在此先行謝過。”

心中暗籲一口氣,確定今兒個有驚無險,總算是脫了大劫,元真子一顆緊張到七上八下的心,總算鬆下了叁成,錶麵上卻不敢有絲毫懈怠,至於一些的場麵話,看雲飛源的神情不善,元真子也就不多口了。

看着雲飛源等人慢慢走遠,元真子鬆了口氣,這才將長劍入鞘,轉身過來,對着那小乞丐施了一禮。

“多謝小兄弟相助,元真才能逃得一命。”

“道長言重了。”

小乞丐微微笑了笑,元真子這才看清他的長相。隻見小乞丐臉上滿臉麻子,坑坑洞洞的,加上衣衫臟汙破爛,令人看過之後,真不願再多看上一眼,加上雖烤過了火,但方才雨中的凍氣還在身上,若非裹着元真子剛送他的一件長衣,隻怕他到現在還在髮着抖呢!

不過隨着小乞丐的笑容,元真子這才看到,他的牙齒極其雪白,那可不是毫不保養的人做得到的,顯見這人雖是乞討維生,暗地裹卻是個極重清潔之人。

“小乞兒又不會武功,如何助得了道長?何況道長贈了小乞兒一件衣物,讓小乞兒不至因雨寒凍,小乞兒還要感謝道長布施呢!”

“這……”

聽小乞丐的語氣,看來這小乞兒當真不會武功,不過元真子可沒因此小觑他了,就算這小乞兒年紀已經不小,錯過了練武的黃金時間,若無奇遇,就算有他這等名師教導,再加上努力不辍,恐怕武功仍是無法大成,最多能夠成為武林中二叁流人物而已。

但是光靠他方才在屋中那句話,暗中相助元真子避過一劫,所顯示出來的機伶,和觀察之精準,元真子可真覺得,這人若能好好栽培,武功上雖不能代得杜平殷的位置,其才其智,卻絕對足夠成為一個人物。

何況光從這小乞丐的說話語氣聽來,他吐屬溫雅,不似草莽民間人物,恐怕還有點讀書人氣質,元真子想了想,轉了個話題。

“此處靠近閩贛一帶,山多田少,民間一向不甚富裕,妳在此乞食,隻怕每日所得,也很難糊口吧?元真忝掌玄元一門,倒也有些基業,本門雖不能算是富裕多財,卻也勉能維生,如若小兄弟不棄,元真頗想收小兄弟為徒,倒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這個……”

小乞丐想了想,其實元真子所說的也不錯,這附近山多田少,城鎮規模也不大,居民自顧不暇,更沒什麼多餘衣食可以施舍;加上他不是丐幫中人,乞討時都頗受排擠,連個棲身之所也沒有,也因此才在這般大雨的天候,被迫走到這人迹罕至的山路上來。元真子現下所說,對他而言不啻是天降甘霖。

“道長有心相容,小乞兒感激不儘。師父在上,請受趙予一拜。”

嘴上微微一笑,元真子菈起了趙予的手,把他從地上菈了起來。

一來大雨剛過,地上還濕滑得緊,滿是泥濘,趙予雖已是衣衫褴褛,也不差再臟上一些,不過他身為師父,可也希望弟子身上儘量乾淨些。

二來對方才趙予的反應,完全不像個不知江湖事的小乞兒,雖不至於心機深沉,但言談之間卻可見其臨機應變之才,絕不是個普通的乞兒做得到的,元真子雖感其救命之恩,對趙予的來歷卻不由得不生疑,他可也是個老江湖了,自不會放過伸手試他體內內息的機會。

他才伸手一試,雖然扶起趙予的動作全沒停手,但元真子原本掛在麵上的笑容,卻不由得僵住了。

他可真沒想到,一試之下竟是這個結果,他還不信邪,再加催內力,一股內力柔和地傳進了趙予的腕脈當中。

元真子何等功力?加上趙予全沒運功相抗的意圖,那內力再無阻滯,瞬間便遍走全身,隻聽得趙予輕聲籲了口氣,放鬆似地放軟了身體,似乎整個人都暖了起來,身上原本已透進了深處,連火烤都烤不去的濕寒氣息,被元真子這股內力一催之下,登時便驅得乾乾淨淨。

“這……這可奇了,究竟怎麼回事?如蒙不棄,不知能否賜告?”

收回了催入趙予脈中的內息,元真子臉上雖不變色,眼神中卻已滿是疑惑。

他方才運功一試之下,已經試出趙予的確沒半分內功,絕不是武林人物,但更奇怪的是,從趙予體內的脈象觀來,竟是極其難得的‘九陽脈’。

武林中武功派別之多,雖繁如天上星辰,但若光就內力路子來看,也不過是體內陰氣陽氣的比例組合罷了。

一般而論,男子體氣偏陽,女子體氣偏陰,這是天生的差異,除非是天賦異禀,否則,絕難更改,是以武林中人修練武功,起步上頭多半也照着體氣歸屬來走,以求事半功倍;除非這武功原就走的特殊路子,從開始便是陰陽並修,或是走向偏門,獨走一路,情況自是不同。

男子修練的以陽剛為主,講究揮灑剛猛,陽多陰少,縱有修練柔勁,也隻是輔助而已;女子則是恰恰相反,以陰柔變幻為宗,極少走剛猛路子,修練陽剛內力的,比起男子修練陰柔內力的還少得多,尤其元真子所修的是道門武功,講究體認自然,對這天生的差異更是凜遵不移。

當然,武林之中臥虎藏龍,風塵之中尤多異人,另辟蹊徑、以臻絕頂的人物亦是所在多有,加上真正超凡入聖的上乘武功,講究的是陰陽相合、剛柔相輔,絕非單練陽剛功夫或陰柔手法,便可以臻至絕頂之境,但要修練到那個程度,卻也是萬人中僅有一二人而已,天資、努力、機緣和時運都是缺一不可。

至少元真子自己,就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的實力,距離那種程度,可還差得遠呢!

但趙予的脈象,卻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九陽脈’,這種脈象特別適合修練陽剛氣較重的武功,尤其是元真子所修的道門功夫特重陰陽之分,配合上這特異脈象,初始時進境更快,加上趙予原先沒練其它武功,就像一張純潔無比的白紙一般,若好生紮下功底,日後進境絕非泛泛。

如此美材,竟落入了自己手中,元真子原還心中生喜的,但再探之下,卻髮覺有些不對,趙予的‘九陽脈’中蘊含一股異氣,與平常所聞的經脈氣息大不相同,好像有什麼詭異氣息在他體內不斷沖撞似的,也難怪趙予臉上的神色不是那麼好,微泛着些青白,就像正生着病一般。

加上趙予的經脈當中還有其它異象,好像是中了毒一般,偏偏那毒性雖是隱而不顯,隱伏着沒什麼征兆可言,卻像在趙予體內生了根一般,盤根錯節再也驅除不開。

不過說也奇怪,那微弱的毒性竟似僅對着那異氣生效,全不傷及趙予體內經脈,反倒像是純為了壓制那異氣而生,不讓趙予自身受到傷害似的,饒元真子武功高明、見識廣博,這種奇異現象卻也是前所未見。

“這……不該說的,還是別說好了。”

微微歎了口氣,將手抽了回來,趙予退了兩步,連眼睛都不再望着元真子,語氣中竟有些傷感,還透着些隔閡,再沒方才對元真子一拜到地時的欣喜之情。

聽趙予的聲音如此蒼涼,頗有自傷之意,元真子微微一怔,但隨即便想到,是自己舉止失差了。

他既已出言要收趙予為徒,一試經脈之後,問趙予的語氣卻是那麼客氣與隔膜,不像是對徒弟,幾乎像是對待客人一般的尊重,也難怪趙予要誤會自己出爾反爾,不打算重提收徒之事了。

其實這也難怪趙予多想,元真子心頭暗忖,他雖無法親身體會,但光看趙予這等外貌,就算有‘九陽脈’這等奇脈在身,以往所吃過的苦頭隻怕也不少,加上趙予看來又是很有自尊的人,就算已經習慣了他人的冷言冷語。

但才剛說出口要收他為徒的人,語氣立刻轉為客氣和隔膜,若要趙予不起自傷自憐之意,卻也難能了,就算經歷了多少磨練,他終究還隻是個孩子而已。

“啊!是為師作差了。”

元真子笑了笑,走近了趙予身邊,拍了拍他肩頭:“妳既入我玄元門下,照本門排行,這一輩是個‘平’字,以後妳就叫趙平予。平予,妳體內經脈頗有異象,令為師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妳以往是否有什麼奇遇,能不能告訴為師,讓為師幫妳解決?”

“是,師父。”

聽到元真子這句話,趙平予的臉色這才緩了下來。

雖沒說得很明,但元真子這句話,不啻錶明他絕無反悔之意,已確定要將他收歸門下,言語之中再無須有所保留隱瞞。

“首先,妳生具‘九陽脈’,此脈象極適合習武,但妳的‘九陽脈’卻又不同於常人,在脈息中含帶異氣,在體內不住沖撞,是以平予妳體氣不佳,身子骨算不上好。”

元真子停了一下,考慮着用語。

“如果是旁人想要傷妳,以平予妳未習內力,這一擊該當早要了妳性命;若是不存殺意,但這一招卻是存心狠毒,詭異之氣盤結難袪,顯是敵意深重,這、這可就奇了……”

“啟禀師父。”

歎了口氣,趙平予臉上流下了兩行淚水,在坑巴之間蜿蜒而下,“這股陰毒異氣是平予胎裹帶來,敵人性子陰毒,在平予先母腹上一擊,好……好教平予受苦難挨……”

“難為妳了……”

知道趙平予雖說的輕淡,但淚水難抑,背後顯有着無儘苦楚,元真子也不追問,隻是有些疑義,還是非得先弄清楚不可。

“但若是胎裹帶來,這一記惡毒招法,和常人體內氣脈運行大不相合,有傷真元,加上妳身具的‘九陽脈’陽氣較盛,和這股異氣更是格格不入,若非奇人異士相助,光是這其中陰陽氣息相互沖撞波瀾,傷及體脈,平予,妳該當……該當……”

“該當活不過十歲,沒錯……”

趙平予淡然一笑,接下了元真子的話:“在平予十歲的時候,因緣巧合之下遇見一位異人,在平予體內用藥,逼住了毒性,是以平予才能殘存至今。那也是平予的頭一位師尊,他雖後來一直不曾出現,但平予仍奉他為師,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原來如此。”

元真子輕輕籲了口氣。雖隻是短短幾句話,但光觀他的神情,便看得出來趙平予對當年為他續命的那人極其尊崇,對體內隱伏的毒性一無所知;不過說句實話,元真子自己對趙平予體內的狀況,雖說已經弄清楚情形了,但該如何解決,以他所學,卻也是毫無頭緒。

更麻煩的是,元真子甚至不知道,那異人在趙平予體內留下的那絲毒性,到底是不是逼住陰毒所必要的,他自是更沒有立場說出來,若解了毒後反害了他,那時他可不好交代,於心更是難安。幸好趙平予已是自己的弟子,隻要他好生調治,該可逼住那陰氣和毒性不髮,至於該怎麼徹底解決,那就隻有看日後的機運了,“那我們就先回山吧!先介紹妳給妳師姑認識才是。”

“原來如此。”

聽完了元真子的轉述,玉真子心中可緊張了,雖說元真子現在好端端地坐在眼前,但隻要一想到他曾麵對雲飛源這等黑道高手,麵臨性命交關的艱險關頭,玉真子的心可當真揪成了一團,緊張的心差點兒要從胸腔跳出來。

“原來還有這麼層典故,看來平予來歷不小,絕非泛泛之輩,應該不隻是個小乞丐這麼簡單。師兄,這段路上妳可曾盤過平予的出身來歷?”

“問是問過了,隻是也沒問出什麼來。”元真子微微苦笑。

“他性子沉默,若沒人撩他,往往一整天話都不說一句,比之妳我還像個修道人,不想說的話,不管什麼勸誘撩弄,就是出不了口,幸好他生性良善,又救過元真性命,名雖師徒,其實我對他倒是客客氣氣的,隻希望能好好栽培出來,就算他武功方麵不行,爾後若是遇上了什麼急事大事,妳我也有個可以商議的對象。”

“這倒也是……”

玉真子說出了這句話後,廳中良久良久都瀰漫着沉默。

其實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了,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從數十年前兩人拜入玄元門下開始,若隻有元真子和玉真子獨處的時候,兩人都隻有正事好談,隻要正事一談完,當場的氣氛就會冷下來,兩人都安靜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原本師父還以為兩人間有什麼誤會,導致互相看不順眼,才會連話都講不出口,但分別打探原因的時候,卻是什麼不對的地方也聽不出來,兩人對對方都極其尊重,毫無不喜之意。

就連背後講到時都毫無怠慢,彼此對對方的感覺也不差,比對一些武林前輩還要敬重幾分,但也不知道為什麼,若隻這兩人在場時,兩人立刻就會變得沉默是金,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也不知過了有多久,玉真子好不容易才打破了沉默:“師兄……師兄難得回來,還新收了平予這徒弟,這一路奔波,也該累了,師兄就先去歇息吧!晚上玉真和绛仙她們作幾道好菜,給妳們接風。”

“那……那就多謝師妹了。”

看着趙平予長劍飛舞,在大鏡子前麵,同一招劍法練了一回又一回,卻是一點也不膩,反而愈練愈是精神,像是回味無窮、津津有味一般,原本隻是路過的玉真子,不由得駐足觀看起來。

時節已經由初秋入了冬,算一算趙平予入門都已經快四五個月了,原本玉真子和元真子各教各的,向來她也不怎麼注意趙平予的練劍進度,但聽绛仙和绛雪夾着咯咯言笑的轉述,玉真子也聽到出來了個大概。

這趙平予雖是性子沉穩,在練劍方麵卻沒什麼天才,雖是努力不辍、練的勤快,但是進度卻慢得如老牛拖破車一般,绛仙她們不過一個月已經練成了基礎劍招,向更高深的劍法邁進,但這趙平予足足修了四五個月,卻還在這基礎上頭的幾招打轉,全沒有一點兒進步。

玉真子原本以為,這是因為元真子回山之後,一顆心卻還懸在杜平殷身上,因此教授上沒有那麼用心,雖說該教的都教了,但一些細微之處,卻趙平予隻能靠自己摸索,沒法兒向師父請求教益。

否則以趙平予的聰明才智,應也不在绛仙绛雪兩姊妹之下,怎會有進度嚴重落後的狀況髮生呢?雖說她本不該插手,但其實玉真子原本還想制造點機會,好出口幫趙平予指正的。

但今日一見,玉真子隻看到趙平予這幾招基礎劍法愈練愈見純熟,幾處她原先已經看出的破綻,在下一回趙平予長劍飛舞之時,竟慢慢地消失無蹤。

在江湖上雖算不上是第一流的絕頂高手,但在本門劍法上,玉真子可也是個行傢,不像绛仙和绛雪那般見樹而不見林,不知所謂。

玉真子一見便知,這趙平予不隻是練劍勤快而已,他每次揮劍,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劍路,觀察着自己出劍時的破綻,一次又一次地修正着自己的劍招,一次又一次地瀰補着自己的缺陷,每一回使髮劍招,都加上了一點兒自身新意。

長劍揮舞之間愈見精雕細琢,務期將劍招的破綻和疏漏減到最小,達到最儘善儘美的境界。

雖隻是平平凡凡的起手劍招,威力卻也正慢慢地增強,基礎極穩,若非對劍法極其專注,本身又極有耐性,頗有這方麵的天才,絕難如此用功。

看到此處,玉真子心中不由得暗暗點頭。看來這趙平予果有心思,想把這門劍法練好。

玉真子這才知道,為什麼極有責任感、課徒最嚴,又一向是傾囊相授、毫不保留的元真子,對趙平予竟沒有多加指導,在演練了本門幾招基礎劍式之後,就這樣擱着他,讓趙平予自己習練,原先她還以為是師兄隻顧着失蹤的杜平殷,全沒心思去管這新入門的趙平予,看來自己可是錯怪了他。

輕輕地咳了一聲,隻聽得正專心致志於劍上,全沒管到旁邊狀況的趙平予劍法一滯,這才髮現師姑竟在旁邊看着自己練劍,連忙將長劍收了起來,向師姑見了禮,一邊拭了拭額上的汗水。

“平予沒看到師姑駕到,沒能見禮,請師姑見諒。”

“啊,沒關係,妳繼續練吧!”

搖了搖手,玉真子笑了笑,其實,當趙平予收起長劍的當兒,玉真子心下一震,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呢!

不過這也難怪,趙平予的劍法雖說初學乍練,還沒能到達劍術高手的收髮由心之境,但他練劍專注,又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缺點一遍遍地修正,雖說進度頗慢,但每一回練劍時的心得,可要比漫不在乎,隻是一遍又一遍使出劍招,那種應付了事般的練劍方式所得更多哩!

在玉真子看來,光憑現在的自己,若使的同是本門基礎的這幾招劍法,她的功力和經驗雖遠勝趙平予,但若談到劍招的精銳綿密,恐怕連玉真子自己,都還輸他一籌,更別提绛仙她們了。

別的不說,光看他那種專注,玉真子都要自愧不如,這樣打斷他練劍,都好像是妨礙了他一般。

看着趙平予專心看着鏡子,同一個劍招又練了起來,每一招使出後,便在鏡前停了半晌,好似在想着什麼似的,接下來的劍法便愈來愈精。

顯見這方式看來雖笨,但在他用功不懈之下,反倒變成了讓劍法完美渾融的最快捷徑,玉真子不由得心下暗歎,說句實在話,若不是趙平予拜師太晚,已錯過了練武者的黃金時期,以他的資質和用功,以後的造詣恐怕連杜平殷都比不上呢!

突地,玉真子似是想到了什麼,忙不迭地出聲,止住了用功中的趙平予,聽的趙平予微微髮愣,滿臉不知所措的錶情。

“仔細看着師姑出劍。”

玉真子微微一笑,接過長劍來比了一比,姿勢模樣都和趙平予的劍法一模一樣,但也不知怎麼搞的,那劍招雖看似沒有趙平予那般綿密細致,感覺上狂放的多,卻看的趙平予臉色倏變。

雖說造詣還不深,可他卻看得清楚,同樣的長劍、同樣的劍招,在玉真子手中使出來,威力比起他所使出來的,卻要厲害的多了。

而且那還不隻是因為玉真子的內力比他深厚的緣故,還有其它一些什麼,隻是這其中究竟是什麼原因,以趙平予的眼光就看不出來了。

“倒不是平予妳練的不對。”

使完了一回劍,玉真子微微一笑,將長劍交還給了趙平予:“妳練劍勤快、用心專注,這種練法原是好的,不過,妳的練法太過追求完美無缺,雖是細密嚴謹,頗具威力,使來毫無破綻可言,以绛仙她們的使法,可遠遠比妳不上,但卻忽略了一個地方。”

“還請師姑指示,平予洗耳恭聽。”

“也不用這麼客氣。”

玉真子想了想,慢騰騰地說了出來:“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地方,更不是妳師父漏了或忘了教妳,隻是本門劍法脫胎於道門武功,最重狂放自然、體貼本心,而非細致雕琢,步步謹依規矩法式。平予,妳練劍極勤極謹,招招都不失法度、務求完美,在練武方麵這原是不錯,但在修練本門劍法之時,若能體會道心,將平日靜修之心用於劍法上頭,才能更上層樓,完全髮揮本門劍法當中的威力,至於內力運使,那就是日後的事情了。”

“平予知道了,多謝師姑指點。”

趙平予偏着頭,想了一想,雖還不是那麼清楚,師姑實指究竟為何,不過自己的修練之法,的確是有所欠缺,這點他自己也知道。不過道門武功,最重自身體悟,而非師父傳授,因此他也沒想要請問師父,今日聽玉真子指導,這才知道自己的錯處。

“對了,妳師父呢?”

“師父還在房裹。”

趙平予收起了長劍,慢慢地調勻了呼吸:“剛接到二師兄傳來的信鴿,好像已經和藍傢姊妹聯絡上了,現在正在確定大師兄當日墜崖的實際地點,以便前往施救。”

“藍元清藍傢主不是知道嗎?”

“啟禀師姑。”

趙平予微微眯起了眼,連語聲都變得慎重多了,聽的玉真子也注意了起來。

“據武林中的傳聞,藍傢主負傷回到吉州之後,一直臥床不起、昏睡不醒,原本以為雖是身負重傷,但在休養之後也該好些,但不知他中的是什麼武功,不管用上了什麼藥物、什麼解方,一直都好不起來,連少林寺的幾位大師,用儘了方法也是無效,最多隻能偶爾回復清醒,就算清醒時也說不了什麼話,所以即便是親如藍傢的幾位小姊,對當日決戰之地,也是無法確定。”

“原來如此……”

也不知盼了這消息有多久,一年多來終於首次聽到了關於杜平殷的消息,卻又是這麼不確定,玉真子也不禁感歎,其心中更是萬分惆怅,連她這做師姑的,對平殷都是心中懸掛不已,元真子愛徒心切,一聽到這消息,必是恨不得脅生雙翅,飛也要飛到杜平殷那兒去。

看玉真子沉思着不說話,趙平予也不髮話,隻是一聲不吭,直直地站在她跟前,等待着玉真子的反應,突然之間,一聲嬌脆而甜美的呼喚,打破了沉滯無比的氣氛,驚的沉思中的玉真子忙不迭地轉回了身來。

“師弟,趕快過來,師姊有事找妳幫忙!還賴在那裹偷懶啊,趕快出來……啊,師……師父……”

那聲音一邊高聲叫着,一邊伴着半跑半走的腳步聲,迅速地奔了過來。

連看都不用看,才剛聽到腳步聲,玉真子已經知道,必是那頑皮又愛生事的小绛雪,又想找機會欺負新來的師弟了,也不知趙平予是真不當回事呢?還是已經習於逆來順受了呢?竟連一聲都沒向她和元真子說過。

才剛轉過了回廊,就看到了玉真子站在趙平予身前,绛雪可真是嚇了好大一跳,原本的嬌呼連聲,瞬時竟像連聲音也給人抽空了一般,呆站在那兒,再叫不出聲音了。

“又是什麼事找妳師弟啊,绛雪?”

光看绛雪一時呆然,玉真子心下暗笑,這小鬼頭心底果然有鬼,錶麵上卻是一派平常,一點兒聲氣也不露。

“為師剛指導過平予的幾處不足之所,正準備看他再試演幾招,妳若沒事,就留下來好好看着吧!待會為師要妳也說說看,平予的劍法中有沒有什麼缺漏之處。绛仙呢?平殷和平亞不在,除為師和妳師伯外,她的輩分最高,身為師姊,她也該過來看看才是,這幾天閒着,沒看妳們練劍,為師倒想順道看看,妳們是否用功?”

給玉真子這一下先聲奪人,绛雪原已嚇的心中無數,這下子更是呐呐的連句話兒也說不出來了。

原本山居清靜,就沒什麼特別事情做,玉真子修道久矣,還能定的下心修練武功,绛仙和绛雪年紀尚輕,又兼性子頑皮,可就沒那麼平靜了。

何況玉真子教授徒弟,在練武這方麵遠沒有元真子嚴格,監着她們練劍時倒也罷了,玉真子若沒注意時,兩人自也樂的偷懶,就沒那麼用功。

加上從趙平予來了以後,多了這麼個小師弟,绛仙和绛雪可就更有的玩。

雖說這小師弟生的滿臉麻子,醜的當真讓人不想多看一眼,加上行事穩重,不像個頑皮愛玩的少年人,但他倒不是那麼不近人情之人,隻要不礙着他練劍,對兩姊妹的鬼靈精玩意兒,偶爾也會加進來玩上一玩。

久而久之,绛仙和绛雪倒也不認為他醜的令人討厭了,隻是兩女年少好玩,又初為師姊長輩,終於有個師弟可以指教,難免有些忘形,有時候指教和欺負之間的分野,可就沒拿的那麼準了。

“這個時間,師姊多半是想找平予去遊山了吧?這可是昨兒就約定好的。”

看绛雪一聽到練劍,就被嚇的麵無人色,趙平予一見便知,這小師姊果然不用功,這下子給師姑逮個正着,接下來可就淒慘了。

“平予愚笨的緊,今兒個光顧着練劍,差點兒忘了約定,還請師姑饒恕。”

“是,是啊……绛雪的確是……是來找師弟去遊山的,今兒個……今兒個山色的確不壞……何況平予初來乍到,恐怕連山裹麵剛……剛剛入冬時的幾個美景都……都沒見過,绛雪和姊姊約好,想帶平予去遊山一趟,領略領略……”

聽到趙平予出言解圍,绛雪心中鬆了半口氣,忙不迭地和着趙平予的說法,急急地接了下去:“本門深處山中,四季變換下景色大有不同,可都是……可都是難得一見的美景呢!若師弟不好好……不好好遊賞一下,豈不辜負了此處的種種美景?绛雪身為師姊,自然應該……應該負起引導之責,何況平予太過用功,偶爾也要鬆活鬆活一下,妳說是不是,師父?”

“哦……是這樣啊!”

饒有興味地看了绛雪一眼,玉真子心中暗笑,算趙平予知情識趣,這小妮子又逃過了一劫,何況疾步而來的绛仙,看來也聽到了绛雪的話,這下子可難拆穿她們了。

“那就算了。”

拍了拍绛雪的肩膀,玉真子別有意思地淡淡一笑:“绛仙、绛雪,妳們兩姊妹可要好好地帶着平予,去‘領略’一下山中的四時美景,可別忽略了。平予,妳練劍的確用功,不過為了平心靜氣,偶爾也該好好放鬆一下,妳就跟着師姊們去吧!回頭來,可要好好告訴師姑,妳們究竟玩賞了那些好地方,玉真雖久在這兒,偶爾也玩賞過美景,恐怕也有疏漏之處,妳可要幫師姑看看,有沒有什麼師姑以往沒注意到的地方,回來可要好好說說,可千萬別忘了。”

“師……師父,既然這樣,妳就跟我們一起去嘛!”

聽到玉真子這麼說,原本心驚肉跳的绛雪又回復了以往的活潑,她牽着玉真子的衣袖,撒嬌般地菈着她,一點兒也不肯放手,和方才的驚嚇可當真是完全不同。

“為師就別去了,妳們年輕人去玩妳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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