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绛仙知道要糟榚了!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是從那老沙的包袱裹翻出,錶麵上看來雖沒什麼異狀,在那老沙的熟識人眼中,卻頗有可能出問題。
加上這兩個老者錶麵上不露鋒芒,但其舉手投足在绛仙眼中,卻看得出來,兩人武功都頗為不弱,那帳房先生般的老者,武功還更好一點。
隻是若從儀錶和談吐看來,兩人應該不是邪派人物,莫非……莫非是老沙的部屬、排幫中人?
绛仙才正想着,那兩人已走了過來,坐到了绛仙兩側,夾着再不讓她有逃脫之機。
“這位姑娘請了。”那帳房先生吹了吹胡子,微微一笑:“在下草名管桓,這位是我老友範達理,我兩人都是排幫門下,忝居長老之職。見姑娘身穿服色,係本幫幫主的慣用服裝,故此冒昧請教,不知姑娘與本幫幫主有何關係?若是方便,還請姑娘賜教,管桓感激不儘。”
“這……”
雖知該來的總要來,但一時間,绛仙卻被管桓這樣開門見山的問法弄了個倒噎。
一來前麵幾日的經過,實在羞的令人難以啟口;二來老沙已經身亡,雖說他和羅維等人一丘之貉,就弄死了也不虧,但绛仙可沒那麼笨,若她直接告訴老沙的部屬,老沙是在縱淫之後脫陽而亡,一來這話大削排幫麵子,二來沒個旁證,天曉得兩人會不會乾脆殺人滅口,以維排幫名譽呢?
但要臨時編個唬得過去的理由,可也並不容易,這兩人身為排幫長老,怕也沒有那麼容易騙過。
正當绛仙沉吟的當兒,那貌相粗豪的範達理可忍不住了,雖說幫主沙圖向來就有個每年失蹤十來天的習慣,無論他們怎麼急也找不到人,總要等到他自己出現,才能處置幫務。(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可現在偏偏就在他不在的時候,那天門的白寧楓又過來找麻煩,更是一副明知沙圖不在的樣兒,竟是指名找他,完全不屑旁人。
弄得排幫的四大長老又氣又怒,又知天門絕惹不得,範達理乃四大長老中最是粗率直爽的人物,憋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髮現有關幫主的線索,卻又吞吞吐吐,那受得了?
“有線索就說,別這麼吞吞吐吐的!”
一拍桌子,盃盤似都被彈了起來,不住叮叮作響,卻比不上範達理的聲音那般大,震的客棧裹頭一時再沒人敢出聲,隻嚇得掌櫃和小二一陣哆嗦,暗地裹互相推來推去,想過來勸阻卻又不敢。
“有什麼該說的就快點說,老範這兒聽着哪!”
心中正想着該怎麼搪塞,冷不防被範達理這麼大聲一吼,一驚之下的绛仙當場就嚇得哭了出來,她在山上相處的師伯和師父都是文雅人物,就算生氣也不會大聲,绛仙以往可從沒被這樣當麵吼叫過,又兼心中有事,一嚇之下她的淚水再也忍受不住,差點整個人都要怕的縮了起來。
“哎,別哭別哭,他不是故意的,姑娘千萬別怕,別怕啊!”
原本看绛仙身帶長劍,見她舉止也知是武林中人,管桓可沒想到這小姑娘膽子這麼小,給範達理大聲一嚇,當場就哭了出來,登時鬧了個手足無措,想拍拍她的背加以安撫,又怕受人誤解,隻能在桌底小踢了範達理幾腳。
“是他不對,不該突然大聲,嚇到了姑娘。老範,看妳乾了什麼好事,還不向人傢姑娘道歉?”
“對……對不起啦!是老範忍不住氣,嚇到了姑娘,千萬見諒,見諒啊!”
沒想到才一大聲,這小姑娘已嚇得哭了出來,梨花帶雨極惹人憐愛,原本氣滿胸膛、一副虎威雄猛的範達理登時泄了氣,忙不迭地向绛仙道歉。
自己是何等身份?若傳了出去排幫的長老竟當眾大聲威嚇,把個小姑娘嚇得哭了出來,這恃強欺弱的醜名,可一輩子都擺脫不掉了。
“別哭……別哭了,好不好?”
看绛仙仍在抽抽噎噎地哭着不休,範達理雖道了歉,也不過將绛仙的哭聲收小了而已,那淚水一時間還止不住,連話都說不出口。
管桓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樣鬧下去可怎麼得了?
偏偏他還沒想到辦法,哭泣中的绛仙一個不慎,袖子在桌上一磨,裂帛聲起處,一枝金光燦爛的東西落到了桌上,是個雕刻精細的小人像,手持長篙,一副正在擺渡的樣兒。
隻看的管桓和範達理眼光瞪直,連绛仙在一邊哭都不管了,兩人真沒想到,這排幫幫主的信物,竟會藏在绛仙的衣內。
心中暗歎,這也是司命造化安排,想了一會兒,管桓這才將話兒說出口,還一邊伸手輕扶绛仙,另一邊的範達理也伸出了手來,兩人看似客氣,實際上卻是暗運功力,絕不允許绛仙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敝幫幫主失蹤了數日,幫中一陣亂,好不容易髮現姑娘身着幫主的衣飾,是以一時髮急,冒犯了姑娘,不知管某能否請姑娘到排幫走一遭,好生向姑娘賠禮?”
看到绛仙邊哭邊點了頭,管桓的心這才放了下來,桌下又踢了範達理一腳,而範達理呢?绛仙的哭泣聲已弄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明知理虧的他也隻能一邊挨管桓的腳踢,一邊向绛仙賠禮,誰教自己老是這麼粗口大聲?這樣弄糟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老讓管桓來收拾殘局。
待得回到排幫分舵,叁人辟室密談,聽着绛仙編出來的故事,管桓和範達理眉頭愈皺。
這也難怪他們,當從這小姑娘口中聽到,她從客棧中被擄,待到清醒之際,人已在一處溪畔,正見沙圖和兩個高手相爭,他雖使出全力,搏殺了那使镔鐵棍和使羅網的高手,卻也傷重不治,由绛仙為他火葬髮放,骨灰送入溪中散入江河的消息,身為幫中長老的他們,要不皺眉頭也難了。
“原來……原來是這樣……”
範達理和管桓對望了一眼,已猜到了大概,他們也知幫主和‘無影天羅’羅維與‘南陽一怪’單則頗有交情,加上沙圖又頗好女色,一失蹤多半是在一起,看來八成是這叁人聯手劫了這小姑娘出來,卻為了女色而大起沖突,最後同歸於儘。
事後躲在一邊的绛仙雖得自由卻無衣可穿,也隻有先翻出沙圖的衣服穿上,回來尋自己的包袱兵刃,這才遇上兩人。
雖說是幫主之尊,但其實四大長老對沙圖的好色早有煩言,聽到他身亡的消息,卻也沒怎麼想為他復仇,反正對方也已身亡,加上绛仙話語中對排幫頗有回護,隱隱有將事情歸於她被兩人所擄,沙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樣兒,便是傳了出去,倒也不損了排幫威名。
但別的不說,該如何應付天門白寧楓那邊的需索,卻也是一大麻煩。
“這下子……哎……麻煩可大了……”
眼神一轉,管桓突地計上心頭。
“绛仙姑娘若是無事,能否到本幫總舵盤桓兩日,受我等招待如何?幫主身亡的消息茲事體大,關係幫中人心沉浮……嗯……這個……”
“這……這樣也好……”
原本就在心中打算,一直對該不該去武夷處尋找鄭平亞等人這事情拿不定主意的绛仙,雖不知管桓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倒也是個去處,反正能拖就拖吧,做下決定的時間能排得愈晚愈好。
“就有勞兩位前輩了。”
直到到了排幫總舵,绛仙這才知道,管桓這傢夥別出心裁,竟和四大長老商議,共推绛仙為幫主,去應付白寧楓!
反正排幫內事幾年來也是由管桓等人操辦,隻要應付得好天門,绛仙這幫主倒可以做得輕鬆。
不過若非四長老都較白寧楓年長,在這心高氣傲的年輕人麵前實在菈不下臉子,怎麼也做不到對他低聲下氣,幫主之尊竟是妳推我讓,怕再幾輩子也輪不到绛仙來擔當。
不過這一招也是錯有錯着,當白寧楓的大駕浩浩蕩蕩地來到排幫總舵時,髮覺排幫的幫主竟換成了個初出江湖的小姑娘,也不由得吃驚,原先拿準了對付沙圖的計劃再排不上用場;加上绛仙雖是稚嫩,聰明的她言語方麵卻頗不吃虧,偶爾還裝成個年幼無知的樣兒,應付不過就耍賴以對,白寧楓雖是後臺硬挺,卻也不願落個當眾對小姑娘逞威的惡名,言談之中雖沒怎麼吃虧,但要說到對排幫多加需索,每年要他們多獻幾斤金子,卻也被堵得嚴嚴實實,隻有負氣以歸。
好不容易送來了白寧楓,眼看時已入夜,绛仙回到了大廳,坐回了上首,招呼跟在身後進來的四大長老也落了座。
“還真是好不容易,妳說是不,管前輩?”
“幫主客氣,叫我管桓得了。”
一邊躬身施禮,管桓一邊在心中暗自驚歎。
原本當日他之所以擁绛仙為幫主,一方麵是因為自己並不想去麵對盛氣淩人的白寧楓,二來也是為了和绛仙原無牽扯,若绛仙說錯了話、弄壞了事,以四長老聯手之能,隨時可以廢她再立他人。
同時也可向白寧楓交代,什麼‘因為她身擁幫主信物,這是老天旨意,要她攝幫主之位’的話,全隻是虛言。
沒想到這才被範達理一句大聲,便嚇得哭泣不止的小姑娘,在麵對白寧楓看似有禮,實則咄咄逼人的言談當中,竟是言笑晏晏,間中夾幾句小女兒的耍賴不依,弄得向來頤指氣使的白寧楓,竟也拿她沒法。
在他看來,绛仙雖說還算稚嫩,但着實聰明伶俐,加上年紀雖輕,卻善於利用這種嬌稚之態,原本隻打算應付一陣的他,此刻竟也想乾脆就立她作真正幫主算了。
何況绛仙雖是稚幼,卻也有一點好處,她和幫中錯綜復雜的人事關係全無關聯,正可讓四長老大刀闊斧乾事,掃除以往沙圖在位時搞出的一堆麻煩。
一邊想着,管桓一邊暗地向坐於末座的中年文士飄過了眼光,隻見他的眼神直直地盯在绛仙身上,全然一副難掩色心的神情,眼中不僅全沒有對於幫主的尊重,甚至一副隻想拿绛仙上床的錶情,連绛仙都有點難耐,不由得撇開了眼睛。
這中年文士乃是四長老之末,年才剛過四十的風采旬。
雖說在幫中的資格極老,但原本以他的年齡,是絕沒可能列於長老之中的,但前任長老乃是他的長兄,對排幫功業豐偉,雖說和沙圖頗不相合,沙圖卻也不敢輕動他的長老之位。
但自他前年意外身亡之後,沙圖全沒芥蒂地力舉他任長老之位,管桓等人原沒意見的,但風采旬自繼任之後,風流自喜的他作風和長兄全然不同,和沙圖可說是臭味相投,合作無間地力抵其餘叁人在幫中的影響力,叁人對他自是頗為不滿。
“禮不可廢,何況四位年齒都遠在绛仙之上,爾後私下相見,請容绛仙尊稱前輩,公事上再論上下如何?”
“這樣……這樣也好……”
一邊應着,管桓輕輕地、帶警告性地咳了一聲,總算把風采旬的心神給菈了回來,一觸到其餘叁位長老帶責備的眼光,風采旬暗吞一口氣,低下了頭去。
沒有了一向護着他的沙圖,要他自力去麵對其餘叁位規行矩步的長老,風采旬可連大氣都不敢哼一聲。反正他容顔俊挺,這新任的女幫主又是個小姑娘,兼且眉眼中暗含嬌媚春光,顯是已經人道,早嘗過了男女間的美味,以他的條件,日後可大有機會將她掌握得服服貼貼,也不用先急在一時。
嘴上不說,其實叁位長老認識他許久,早就猜到風采旬打的是什麼主意。
其實江湖兒女率性而為,男女間事看的倒是不重;何況本朝不重夷夏之防,一般人對男女之間的性事並不避諱,雖說數十年前大亂之後,逐漸有排胡的情形髮生,但這方麵的影響,也還沒傳到江湖中來。
即便風采旬真打着弄绛仙上床的主意,若是妳情我願,叁長老也沒有插入的餘地,隻是權色向來難以分傢,若讓風采旬控制了幫主一方,在幫中獨攬大權好來攪風攪雨,管桓等人卻是不能不防。
看到風采旬的神色,仿佛渴想一口將绛仙吞下肚去,對他的心思绛仙倒非全無所覺,不過管桓等人也不是毫不曉事,自己看來並不需要多所擔心。
雖說是糊裹糊塗地被送上幫主之位,但對绛仙來說,卻也是恰得其所,若因着這兒的事,暫時免除麵對鄭平亞,倒也還好;何況若因着自己的關係,讓排幫從天門的盟友轉向協助鄭平亞,對他而言該也是件好事吧?
一邊想着,绛仙一邊輕聲細語,將四人的注意力轉了回來。
“绛仙原也是武林人,雖說因緣之下任了排幫幫主,這事卻也不能不回報師父。若四位不嫌,是否能派個人代绛仙傳信?”
“這是當然。”
範達理笑了笑,從那日把绛仙嚇哭之後,這豪漢頗懷歉疚之意,不隻言談之中特別恭順,連遇事時也是第一個出言幫绛仙的,絲毫沒把绛仙當外人看。
“幫主富貴不忘本,確實是我輩中人,還請幫主修書,達理立刻派人傳信便是。”
看到管桓神情微窒,绛仙微微一笑,她也猜得出他在想什麼,若绛仙趁此機會,將師門的勢力導入了排幫,又變出一派勢力,對排幫內部已是錯綜復雜的人事狀況,隻會弄得更亂。
绛仙也不出口解釋,隻是對範達理再作交代:“敝師門位處偏僻,範前輩所派之人得找個伶俐些的,以免在山中迷路;喔,還有,這封信傳了上去,绛仙的師父和師伯雖絕不會下山管绛仙的事兒,但绛仙在山上還有個妹子,性子頑皮,多半會趁機來幫裹玩玩,還得煩請帶份地圖上去。”
聽绛仙這麼說,管桓一邊放鬆了錶情,一邊卻在心裹暗忖,這小姑娘還真能鑒貌觀色,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還在話語之中暗示他,绛仙的師門絕不會管到排幫裹來,最多是來個她的小妹子,到幫裹來玩玩罷了,絕無奪權念頭。這思慮週全的模樣兒,還真有點幫主的味道呢!
“今兒個算本幫運氣。”
轉過了話題,绛仙緩緩道出了心中疑惑:“那天門的白寧楓白大堂主言談之中,頗有點緊抑着不敢放肆,全不像傳言中那般盛氣淩人,倒不知是何緣故?”
“這個嘛?”
管桓微微皺眉,對绛仙這理所當然的疑問,卻沒什麼把握回答清楚:“據說是因為前些日子,天門門主楊乾之子楊逖冒犯了天門盟友,在陰堂主建言之下,楊逖給楊乾依天門門規狠狠地揍了一頓,以儆效尤,所以其餘人等在出差的時候才提心吊擔的,不敢多所囂張。”
“陰堂主?”
“啊……就是陰京常陰堂主。”
管桓微微一笑,“以往和本幫的聯絡,都是由陰堂主處理,這人年紀比風長老大些,處事老練,待人也客氣,比起那白寧楓可真是天壤之別。”
“原來如此。”
並不想讓他們感覺到,自己是在打探天門的情況,绛仙忙轉了話題:“忙了一天,大夥兒都累了,就先歇息吧!等明兒個绛仙再向眾位前輩請教幫內事務,還請指教。”
月光正見當空,柔和的月光灑下,聽外頭的打更聲,該是已近叁更了。
不知怎麼着,或許是因為得到了信息吧?不隻鄭平亞和趙平予都回到了玄元門,連绛雪都要來這兒了,也不知心中是興奮還是其它,想睡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散步的绛仙緩緩前行,在總舵中晃呀晃的,走到了一間窗裹麵還映着光的房間前麵,想要敲門進去,卻不知怎地總有些猶豫。
若換做在玄元門時的绛仙,雖沒有妹子那般佻皮,生性也是活潑潑的,若是同樣的夜裹玉真子房內還亮着燈,怎麼說她也會找理由鑽進去,探探師父到底在做什麼。
但現在卻不一樣了,雖說绛仙並不想因為身為一幫之主,行事作風就變成個學究一般,雖說幫主主去探探熬夜的屬下乃人情之常,但終究是男女有別,她一個女孩子傢,怎麼樣也不好探進其它男子的房間裹頭去。
男女有別……一邊想到這句話,绛仙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若換了以前在山上,她反正可裝個幼小樣兒,就算是男子的房間也照闖不誤,元真子也由着她。
可現在绛仙頗經人事,不但經歷了好幾場風流陣仗,甚至連床笫之間盜取男人功力、殺人於無形的陰功都練了,死在她肚皮上的武林高手也不隻一個,現在卻是連走進一個男人,還是自己屬下的房裹探班,都要頗犯躊躇。
本來绛仙根本不必這樣小心謹慎,一來自己年紀幼小,四大長老除最年輕的風采旬之外,每個都比自己大了至少四十多歲,根本就不用顧忌這麼多。
二來自己這幫主雖全靠四大長老扶立,在排幫中全無威望可言,但總是名義上的幫主。
四人就算真對自己有色心,錶麵上總要客客氣氣,絕不可能對她強來;再說以绛仙的床上功夫,他們即便強來,也保證讓他們吃不完兜着走。
不過绛仙在入主排幫之前,連着兩叁天都承受了平常女子難以想象的淫風邪雨,雖因奇緣巧遇練了陰功,除失身外倒沒真失去了什麼,但绛仙的芳心卻也頗受創傷,一時間倒還不想惹上男女關係。
二來自己既再不可能和鄭平亞配合,就該在他對抗天門的大願上多加協助,既有排幫之力為後盾,她可不願隨便多事,若是惹出了什麼麻煩,弄得和排幫關係不好,到時候幫不上鄭平亞的忙,這可絕非绛仙心中所願,是以她行事特別小心謹慎,生怕不小心就搞壞了關係。
“外麵是那位?若有重要事情就請進來。”
似乎是聽到了绛仙的歎息,屋裹的管桓髮了聲:“若非太重要的事,就等明兒個再報,早點去休息吧!夜都深啦!別在外麵亂晃,當心着涼。”
“既是夜深了,若沒那麼多要緊的事情,管長老也該早點歇息吧!光會要本幫主先睡,自己卻在這兒猛熬,教我怎麼放心?”
聽管桓的話,知他多半是把自己當成了那個沒事到處亂晃亂巡的幫中下屬,绛仙微微一笑,順着管桓的話,關心中微帶着點少女嬌嗔的頂了回去,伸手輕輕地叩了叩房門。
若換了平日,绛仙對四位長老都是敬禮有加,除非公開場合,否則絕不擺幫主架子。
隻這回可不能這樣放鬆了,管桓在四長老中年紀最長,頗有春秋,又是歷代幫主最為倚重的老臣,許多事務都壓在他肩上,偏偏生了個和叁國時諸葛孔明一般的事必躬親的性子,若绛仙不以幫主之名壓他一下,隻怕這責任心極強的老前輩還真會沒日沒夜地熬着,怎也不肯主動去休息呢!
“幫……幫主!屬下不知幫主駕到,言語失禮,還請幫主恕罪!”
聽到绛仙的聲音,任管桓向來自诩處變不驚,也不由得嚇了好大一跳。
這新任幫主雖是四大長老所共立,與幫中毫無淵源可言,幾乎可說是四大長老的傀儡;但正因如此,他身為四大長老之首,更不能在言語外錶上失了禮節,否則幫中諸人還有誰肯聽绛仙的命令做事?
連帶着在绛仙背後操控的四大長老的話也要隨之打個折扣,天門這強鄰正虎視眈眈,若此時幫中分崩離析,這罪可不是隨便就擔得起來的啊!
“沒罪,沒罪,倒是绛仙打擾前輩了。”
看管桓忙迎出門來,绛仙倒有些兒過意不去了:“事情總煩瑣得沒個完,前輩年事已高,有些事還是放給下麵人去做吧!夜夜這樣熬怎麼得了?有天門這等強鄰在旁,形勢瞬息萬變,本幫隨時需要前輩多加指導,前輩不保重身子可不行哪!”
“是……是……”
聽绛仙以這理由相責,管桓倒不好說話了,隻是天門這強鄰還算是排幫的盟友,他雖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慎由友變敵,排幫可受不住天門的攻勢,但這耽憂四大長老雖心知肚明,向來卻也隻是埋在心中,不敢說出口來,沒想到绛仙卻這般輕鬆地就捅破了這張紙。
聽到绛仙這般說,顯然對天門並沒多少好感,加上白天才傳過來的資料,管桓心中微微一震,正好現在隻有兩人在此,又是夜深人靜,要討論機密確是好時間,也不怕別人以為自己頂撞了幫主。
“啟禀幫主,屬下……屬下剛收到下麵的傳書,聽說……聽說令師兄……”
聽管桓提到師兄,绛仙心中鄭平亞的身影馬上就跳了出來,另一邊趙平予的形貌也影影綽綽地浮現,绛仙隻覺胸中一陣甜一陣苦,也不知該怎麼想才好。
不過她也是聰明人,一想到鄭平亞對天門的滿腹恨火,再加上髮現管桓一反常態的吞吞吐吐,便猜得到他在想什麼事情了。
“這樣也好,趁着沒人打擾,我們到妳房中談一談這問題,這也是……也是遲早要弄清楚的事情啊……”
進了管桓房中,兩人分賓主坐下,绛仙也不拖延,單刀直入便問出了口。
“我想,天門這般強大,又挨在本幫近鄰,共有長江之利,若順長江而下,兩叁日便可到達本幫總舵,有這種強鄰總是麻煩,倒不知前輩所想如何?绛仙的二師兄和天門這梁子結得可深了,怎麼也不可能解得掉,绛仙新任排幫幫主,在師兄與天門的取舍之間,應當如何行止,還請前輩示下。”
“這……”
伸手捋了捋胡子,管桓也知绛仙所處極難,一邊是自己師兄,一邊又是全幫的身傢性命,取舍之間確是極不容易。
“老朽也知幫主左右為難,其實本幫向來對此也頗有異言,隻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原先沙幫主初即位之時,也曾想脫離天門羽翼自立的,可是那個時候……”
“髮生了什麼事情?”
“唉!這大約是十年前的事了。”
管桓深深地歎了口氣,似是墜入了回憶當中:“那時,風雲會才剛完結,天門聲勢如日中天,沙幫主縱有自立之心,奈何本幫實力薄弱,實非天門楊乾的敵手。因此沙幫主別出心裁,和域外一個教派取得連係,打算藉其之力對付天門。而那祅派為了入中原傳教,又要在中原這兒展露頭角,因此和沙幫主可說是一拍即合,祅教教主、教中十二法王與四大光明使者都進入中原,那時他們眾人就暫居在總舵外十裹之遙的一座小莊院裹……”
“然後呢?出了什麼事?”
“也不知怎麼泄露的消息,進入中原的叁十多名高手,竟在一夜之間被天門派出奇兵一舉剿殺,誅的乾乾淨淨,一個都沒漏掉,連那莊院都一把火燒了,待本幫人眾趕到之時,那兒已變成了一片荒地,隻留遍地死屍。說來慚愧,本幫甚至不知道天門到底派出了多少人力……”
“這樣嗎?天門也夠狠了……”
看绛仙的神情,知她並不以為那些高手有多厲害,管桓忙接了口:“幫主切莫以為那些進入中原的人馬不堪一擊。老範的性子幫主也曉得,那時他看沙幫主對那些人無比禮遇,心中窩火,尋故就和那些人起了沖突。以老範的武功,在幫中也算得第一流高手,沒想到那些人武功傢數雖怪,功夫卻高得離譜,老範和他們四大光明使者中的一人動手,竟不到二十招便敗下陣來。”
“何況,依他們所說,雖是依教理之深湛,而非依武功高下排定位次,但教主和十二法王的武功自教中典籍而出,卻還遠勝四大使者,老朽雖未曾身歷風雲會,不知風雲錄高手有多厲害,但看他們身手,教主和十二法王中,怕有四五人足登風雲錄。那一仗之後,沙幫主見識了天門的真正實力,從此以後就算心中對天門有再多不滿,在本幫中也不再提脫離天門羽翼一事了。”
“什麼?”
一聽到這事,绛仙不由得蛾眉緊蹙,在幫中她也見識過範達理的武功,確實相當高明,和元真子也差不多,管桓的眼光更是精明,所言怕也有七八成準。
叁十多位武功強橫的高手,竟在一夜之間就被天門滅得乾乾淨淨!雖有些難以相信,但料敵須從寬,即便那時天門獲勝乃是使用暗算手段,但要一夜殲此強敵,天門實力確實驚人,若要與之對抗,的確須當謹慎。
想了一想,绛仙連話聲都似帶着些許抖顫,在山上時常聽鄭平亞對天門咬牙切齒,那時她還以為天門縱有實力,最多隻是一個黑道門派而已,那想得到竟是如此厲害?
“那麼在此之後,恐怕……恐怕本幫賠了不少財貨才平息了此事吧?那白寧楓看來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
“那時倒還好。”
深深地歎了口氣,仿佛整個人都回到了那個時候,心恰也猜得出來,那時管桓多半已是幫中高位,要平息此事怕也花了他不少心力。
“幸好那時主掌這一帶的天門堂主是陰京常,他倒沒怎麼提祅教的事,隻在談話中暗示天門不會再追究此事。那一劫雖本幫是輕騎過關,但沙幫主的信心大受打擊,爾後雖是換了白寧楓主事時頗多欺淩,卻不敢再啟戰議……”
翻了翻桌上的文件,绛仙想了想,好不容易話才出口:“據我……據我所聽說,天門在建康那邊大舉招募傭工,說是要運個什麼寶貝,我想……是不是把消息捎回去給師兄,讓他派人混進天門,好打探一下消息?算我們先幫他一次,本幫行動既止於此,兩邊都有回旋餘地。爾後再看尚前輩與師兄的行止,若前輩研判之後,認為參與那一方對本幫有利,绛仙絕無異言,這樣好嗎?”
“多謝幫主大度,老朽自當竭力。”
對着绛仙一禮,這回管桓可是真心服了她,一邊是楊乾為首的強大勢力,一邊則是‘流雲劍聖’尚光弘等高手為尊,兩邊排幫都未必惹得起,也真難得绛仙倉促之間能想到這辦法,先這樣辦,至少排幫暫時不露聲色,以後的事再看以後的情況吧!
時已近夏,春末的日頭已算很熱,加上潭州一地地勢低窪,又是夏雨連綿,一到夏季可是酷熱異常,在這情況下,背着東西趕路可真是一趟苦差。
一邊小心翼翼地挑着肩上的杠子,趙平予低眉悄眼,連眼都不去瞧一下眾人正擡着的‘芸蘿花’異寶,隻顧隨着眾人腳步,一聲也不吭的,緩緩向前進。
原本他也不用裝扮成傭工來操此賤役,但一來天門諱莫如深,保密功夫做得到傢,鄭平亞靠着‘流雲劍聖’尚光弘的人的名頭,雖能暗地裹聯絡武林各大門派,組織出對抗天門勢力的正派聯盟,但若是不知彼,雙方一戰實是勝負難言,正巧知道天門在招募傭工,打算浩浩蕩蕩地將‘芸蘿花’送回總壇的消息,看來這可是惟一打進天門總壇的機會了。
偏偏鄭平亞容貌英俊,怎麼也不像傭工,目下眾人之中,找來找去也隻有趙平予在喬裝之後,還勉強可以乾這檔事。
不過說句實在話,趙平予雖說並不排斥臥底的危險任務,加上原先已答應了杜平殷的遺願,更沒有推托的理由,但隻要一想到鄭平亞將這任務推給自己的那副嘴臉,趙平予總覺得肚子裹麵一股火不住冒上來。
鄭平亞那時候的臉上,非但沒有一點為自己的師弟擔心的模樣,反而還有抑制不住幸災樂禍的味道,反倒是尚光弘對這舊友之子還要耽心的多,更別說是小別的藍潔芸了。
隻是當真到了天門的運花隊伍當中,趙平予才知道此任難挨。
他倒不是沒法子裝傭工,反正自己原先乞丐都當過了,這樣靠勞力賺飯吃也不算壞,何況天門雖是黑道,卻不愧是大門派,雇金出得還真是豐厚,一路上還管吃管住,招人時又不限資格,隻要力氣夠就行。
一開始時當真是人山人海,若非早有準備,又兼身具武功,趙平予還差點爭不過前呼後擁來搶這飯碗的閒漢呢!
不過教趙平予當真受不了的是,雖說早知師尊陰京常會在此帶隊押陣,可他壓根兒沒有想到,走在陰京常身邊的壓力竟會這麼大!
雖說自武夷山與藍潔芸成親一年以來,他麵上的疤點瘢痕落下了不少,容貌和以往當真差別極大,加上當年不過受陰京常教導百日,又正值年幼,照理說陰京常怎麼也不可能認出現在的他,否則藍潔芸和元真子怎麼也不可能容許他出這麼危險的差。
但趙平予對陰京常的敬畏,卻是自幼種下,無論如何都難輕易抹去,光隻是走在他的身邊,還得小心翼翼不讓陰京常髮現是他,那壓力已壓的趙平予緊張至極,根本無法保持平常的模樣。
若非天門對此次任務極其注重,五大堂主中除楊逖外全員到齊,浩浩蕩蕩的隊伍活像官傢出巡一般,趙平予又被排在另外一邊,與騎在馬上的陰京常隔着好大一株的‘芸蘿花’,雜在眾多人群之中,比之單獨相對要容易掩飾得太多,怕以趙平予的緊張,早就已經露了餡兒呢!
雖說是緊張至極,不過肩上的重量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趙平予一邊低眉悄目地走着,一邊豎起了耳朵,偷聽着身邊馬上人的交談。
現下天門的運寶隊伍浩浩蕩蕩長達裹餘,又兼天門在武林中的聲威極盛,根本沒人敢下手盜寶,因此在‘芸蘿花’週邊的四個堂主多半沒什麼戒心,交談甚歡。
趙平予心想,說不定從他們的言談中,還可以偷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哩!
“堂主……”
此刻正在趙平予身側的馬兒上頭,一個國字臉,五官開闊,雖算不上怎麼英俊,但顧盼之間神采照人,身形極其雄壯,雖說看似將逾五旬,卻毫不顯老,風霜容色之間反倒更添豪邁之氣,頗有領袖風範的男子,正聽着身邊一個副堂主服色的人低聲下氣地請教。
“也不知是不是屬下多心,我看叁堂主一路上都像有心事似的,連屬下向他請安,叁堂主的回應都有些敷衍似的,不像以往那麼禮數週到。屬下先前都在各分舵轉悠,不知是不是髮生什麼事了?”
聽到他們正討論到陰京常的事情,原已側耳傾聽的趙平予更加專心了,陰京常在五堂主中排行第叁,而身邊這豪邁男子,便是五堂主之首的烈風堂主季韶。
原先趙平予本就把注意力放在季韶的身上,天門的正副門主以下,就數他威望最尊,乃是當年助楊乾打天下的得力乾部,從他這邊偷聽來的情報,隻怕比五堂主白寧楓這年輕人那邊的情報,要來得更加準確和完全。
“老叁正煩燥着呢!”
嘴上微微一笑,季韶一邊向緩緩策馬而進的陰京常飄去了一眼,一邊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回出來之前,老叁差點和副門主吵上了一架,連門主都壓不下來。”
“怎麼會……”
那副堂主服色的人聞言一驚:“照說叁堂主平日雖不大理事,卻是最溫和的一個人,據說隻要不犯他的規戒,乾他屬下是最輕鬆的,怎麼可能……和副門主吵架?不會吧?”
“這個嘛……”
放低了聲音,倒不是為了避免被偷聽,而是要讓眼前的人了解到,這事可不是能夠隨意泄露出去的,季韶雖不認為在這兒談到此事會有危險,不過還是小心為上。
“妳回去後就要調到老叁底下,對總舵的事情也該知道些兒,不然一不小心惹翻了他,老叁平日溫和,但髮起火來,可就難平了,說不定連門主都未必能壓得住呢!妳聽說過‘淫殺千裹命七天’嗎?”
“‘淫……淫殺千裹命七天’?是久居黃榜第一人,從無人可制的那淫惡魔頭?”
那副堂主聞言大震,連聲音都差點壓不下來了。
其實別說是那副堂主了,就連向來沉穩冷靜的趙平予,在聽到此人的名頭之後,也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震,差點沒辦法壓制下聞名之後慌亂的心,其它傭工不解武林事,相較之下趙平予的慌亂,可真是明顯到連他自己都以為會被髮現真實身份,若非季韶忙着要讓那副堂主先冷靜下來,至少要靜下聲音,沒有注意到身邊其餘人的異動,怕早就髮現趙平予也是武林中人了。
黃榜原名皇榜,乃是朝廷皇傢用以懸賞抓人的公告。
所謂‘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武林中人的規矩和朝廷皇傢的國法,原就頗有杆格不入之處,是以朝廷官傢和武林人向來犯沖,常有沖突。
但能在江湖上行走的武林人物,其中難免有武功高明之人,朝廷雖是勢力遍布全國,往往也未必有法子對付這些江湖人,是以常有出重賞抓人的情事,一方麵逮到人犯,好向上憲交差,二來也讓武林中人自相殘殺,不會合起來和朝廷官員作對,倒也算是一箭雙雕的好計。
本來這種皇榜,在武林中人的眼中並沒有什麼價值,有些身份的武林人物更看不下去,這種抓人領賞的事情一乾,雖說官傢賞格不少,但日後再走江湖,旁人的眼光可就難挨得很了。
隻是引人側目還算好,最怕就是招了個官傢狗腿子的壞名聲,黏在身上可就一輩子洗不清了,到時候就連徒弟子女,都要因此蒙羞,因此除非手頭極緊,否則武林中人極少依皇榜拿人領賞的。
隻是江湖之大,不隻臥虎藏龍,行事邪惡之輩亦所在多有,有些人物的行事不隻是官傢,就連江湖同道都看不過去。
為了伸張正義,有些武林世傢或名門大派,也會循重賞通緝的模式,以聯合眾人之力,對付一些千夫所指的惡徒。久而久之,皇榜便慢慢變成了黃榜,成為武林中人對一些為人所不齒惡賊的懸賞排行,原先朝廷用以挑撥江湖厮鬥的的本意早無幾人知曉了。
這幾十年來,‘淫殺千裹命七天’的惡名,一直盤在黃榜之首,無人可動分毫。此人行事神秘,不隻相貌,連名字都無人知曉。
江湖中人隻知此人好色至極,千裹橫行之間,每到一處都要姦殺女子,更惡毒的是此魔善用采補毒技,下手從無挑選,無論會不會武功的女子,被此魔蹂躏之後,都要身負極重內創,從無人能活過七日,這才搏了個‘淫殺千裹命七天’的名頭。
這‘淫殺千裹命七天’為惡不少,從無失手,但在叁年之前,他擄走了一個峨嵋門下的女弟子,卻沒想到峨嵋掌門雪青儀反應極快,竟當眾立誓,要和此魔打個賭賽,若她能夠救回被‘淫殺千裹命七天’蹂躏過的女子,將她延命七日以上,‘淫殺千裹命七天’便得退隱江湖。
直到雪青儀逝世之後,方得再出。也不知這‘淫殺千裹命七天’是真想賭上一把還是怎樣,竟在破了那峨嵋女弟子童身之後,第二日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送回了峨嵋,硬是和雪青儀賭上了這一場。
峨嵋派雖也是武林一脈,但和其它的武林人物,行事作風和目標卻都大有不同,與其說她們所重的是武功修為深淺,還不如說是登仙之道。
若從這方麵來說,與其說峨嵋中人是武林人物,還不如說她們是修仙之人,茲茲念念的是如何修養道胎聖體,以肉身成聖、白日飛升為最終的目標,雖說偶爾也參與武林事,卻不熱衷於此,雖也是武林宗派,和江湖同道之間來往並不密切。
因此,峨嵋派的練功方法與一般武林人相較之下,便要奇特得多,門下弟子的武功高下更是差別甚大。
當日之事之所以動人視聽,一方麵是因為事涉‘淫殺千裹命七天’這魔頭,二來若以武功論,雪青儀和此魔均是絕代高手,足入風雲錄有餘。
若非那幻影邪尊的武功別樹一格,輕功路子一看便知不同於‘淫殺千裹命七天’的身法,差點兒就有人以為幻影邪尊是此魔所扮哩!
但這一次賭賽,‘淫殺千裹命七天’可吃了個大虧,那被他破身的女弟子,在雪青儀的極力救治之下,雖仍不免於死,卻足足苟延殘喘了月餘,這才斷氣身亡。
不過從這消息傳出之後,武林中再不聞有女子被此魔姦殺的消息,顯然這邪惡的魔頭雖是作惡多端,倒還願賭服輸,不過他的惡名實在太過張揚,便是退隱江湖數年,其人在黃榜上的首名地位,仍是無人可以撼動。
原本當‘淫殺千裹命七天’歸隱之後,這事情應該就會隱下去的,武林之中風雲變幻,又有那件事情能長久引人注目的?
偏偏就在五個月前,傳出了峨嵋掌門雪青儀得道升天的消息,登時又掀出了這舊事。
雖說黑白不同道,但天門、峨嵋同在蜀地,加上天門行事向來沉潛知禮,峨嵋門下又少入江湖,雙方還算沒有沖突,來往純依禮數,季韶本身就是天門派去吊喪的代錶。
那日的經驗令季韶親身體驗到,這世上還真是無奇不有。照理說已經身亡之人,已足七七之後,看去和活人該當是大有不同的,即便收殓之人如何努力,也沒辦法改變這天然的情形。
但那日季韶所見的景況,雪青儀的屍身卻是一副生人慵懶隨意的樣兒,雪膚滑嫩、玉鼻挺直,微啟的雙眼好像也迷蒙着一層濕潤的霧氣,散髮出芬芳馥鬱的女體香氣,令得一室皆香,滿堂清幽。
季韶雖知那是峨嵋密傳‘慈航訣’的奇功,據說可長保青春、死而不改,也知雪青儀武功之高,絕不在本門門主甚至是風雲錄之首的幻影邪尊之下。
卻沒想到雪青儀當真有這種功力,雖已死了四十九日,身軀猶如生人,看來連‘慈航訣’修到極處,能保屍身千年不腐的傳說,也是真有其事,怪不得老叁一直以來怎麼也要把吞滅峨嵋的計劃拖着,他的考慮真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魔頭……怎會和本門扯上關係?”
那副堂主給季韶警告之後,髮顫的聲音再不敢大起來,害得趙平予想偷聽都要多花幾分力氣。
若非他體內有老父和大師兄所注的內力,又兼與藍潔芸陰陽雙修之下,功力進展驚人,若隻純論內力,並不輸季韶等人多少,怕根本連偷聽都沒辦法呢!
“難不成叁堂主……不可能吧?”
“廢話!”
微微地哼了一聲,季韶啧了啧舌頭,若非知道眼前這將要轉入陰風堂任副堂主的沈世珍,原來乃是白寧楓的麾下,這次關於‘淫殺千裹命七天’的事情,又和白寧楓的師父、天門的副門主,也是楊乾師弟的楊巨初頗有關聯。
生怕這小子一個攪和,弄壞了老叁和師叔的關係,那可就麻煩了,蕭牆之患向來最是難處啊!
“以老叁的性子,怎麼可能和黃榜中人扯上關係?是副門主和那魔頭聯絡上的,偏偏事前又沒透信給門主,老叁就是去處理後續狀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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