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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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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天阙

小說章節

第一章 風雨危現
第二章 枝節橫生
第叁章 雙姝試歡
第四章 初試巧計
第五章 終諧鴛盟
第六章 瑜亮初遇
第七章 仇蹤初現
第八章 雪花玉琢
第九章 心花初綻
第十章 前途崎岖
第十一章 入門鄭平
第十二章 以身相許
第十叁章 絕境仙境
第十四章 忘情合歡
第十五章 重見天日
第十六章 流雲劍聖
第十七章 玉女蒙塵
第十八章 淫風浪雨
第十九章 邪人授首
第二十章 排幫之主
第二十一章 聖邪之歡
第二十二章 不如歸去
第二十叁章 善心有報
第二十四章 幸遇故人
第二十五章 流毒難解
第二十六章 撫慰師姊
第二十七章 魔高一丈
第二十八章 初試雲雨
第二十九章 馬上上馬
第叁十章 妖法迫供
第叁十一章 姊妹情深
第叁十二章 霜融雪化
第叁十叁章 春色無邊
第叁十四章 如夢似幻
第叁十五章 巧具銷魂
第叁十六章 魁首現身
第叁十七章 奕眾如棋
第叁十八章 謀敵謀己
第叁十九章 臨去秋波
第四十章 生死相別
第四十一章 英雄絕路
第四十二章 新試絕學
第四十叁章 艷福齊天
第四十四章 醉路往還
第四十五章 連戰不休
第四十六章 此起彼落
第四十七章 夜夜笙歌
第四十八章 美夢得償
第四十九章 蕾蒂初開
第五十章 雄心宏圖
第五十一章 一敗塗地
第五十二章 性奴初生
第五十叁章 大髮雌威
第五十四章 又見伊人
第五十五章 淫殺之術
第五十六章 床上逞威
第五十七章 雙花同綻
第五十八章 脫出虎口
第五十九章 身陷詭謀
第六十章 暗夜之歡
第六十一章 調教有道
第六十二章 師徒同歡
第六十叁章 美酒賀壽
第六十四章 雲波谲詭
第六十五章 狡兔叁窟
第六十六章 雪地奇遇
第六十七章 漢中之行
第六十八章 建立根基
第六十九章 相思成狂
第七十章 旗開得勝
第七十一章 芙蓉帳暖
第七十二章 筏上爭鋒
第七十叁章 重回故地
第七十四章 一夜偷歡
第七十五章 難言真相
第七十六章 救人心切
第七十七章 夢回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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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天阙
作者:紫屋魔戀
第二十叁章 善心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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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人毫無什麼動作,身影便似化成了一陣春風,後退閃入林間的動作飄逸美妙至極,隻看得心懷不滿的白寧楓也為之變色。

別的不說,光這一手輕功,已遠遠在他之上,真沒想到隨隨便便跑出這麼個人,竟就是武功如此高明的高手,還虧自己方才大言不慚,竟說要教訓這人呢!

“這……這人究竟是……”

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沈世珍見白寧楓呐在那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護主心切的他連忙開口,打斷了這沉默。

“以往未曾識麵,隻聽說過他的形相,我本來隻是懷疑。”

陰京常歎了口氣,一邊說着一邊向着季韶點頭示意,後者手一擡,無聲無息地陣形又迅速轉回了前後綿延的隊伍,將幾人護在中心。

“但看他離去時的身手,着實不在門主之下,這位前輩……該就是文仲宣無疑。”

“文……文仲宣……”

雖看到那人遠去的身手,也猜得出多半是這個答案,但當真證實的時候,白寧楓仍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沈世珍冷汗直流,就連季韶和費清瑜,也無法掩飾驚異之色。

這文仲宣雖說在風雲錄中隻排第六,排名還在天門門主‘一柱擎天’楊乾之後,但當日風雲會上,激戰後選出了十大高手,接下來則是分成了五對交手,勝者列在前五名,敗者則從六至十名計算,至於詳細的名次排行,則由其餘的公正人士觀察交手時的功力、招式、戰術、智慧等各個方麵而定。(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文仲宣若非籤運實在太差,竟對上了武功猶勝風雲錄諸子一籌的幻影邪尊,因而敗陣,最多隻能從第六名起算,以他的真實功夫,連‘流雲劍聖’尚光弘等叁人身懷絕世寶器,都未必有勝算,更別說是楊乾了。

再加上文仲宣並非單槍匹馬闖江湖的獨行客,而是漢中派的掌門人,漢中派雖因所處地方腹地不大,勢力在各大門派中並不屬強悍,但所處地勢重要,坐控蜀地、京師、鄂州等地的交通門戶,處於川陝一帶的各個門派若想擴展勢力,漢中派均首當其沖,但到現在這門派還是立的穩如泰山,除了掌門人文仲宣武功實力太過厲害外,這派門的實力也是絕對不可小觑的。

“不……不會弄錯吧?”

“應該是沒錯。”

陰京常籲了口氣,扭了扭頸子,像是要鬆弛緊張的心意一般。

“妳們難道沒有看到嗎?他雖是一身綠衣,連腰帶也是一個顔色,光澤卻頗有不同,是不是,老五?”

“當……當然我注意到了。”

白寧楓閉上雙目,作回想之狀,良久才睜開眼來,連聲音都不由自主地髮着顫。

“他一身綠衣,漿洗得乾乾淨淨,不過,那腰間的帶子蠻惹眼的,比常人的腰帶要凸出來一圈,那凸出來的一環特別亮眼,活像是剛染過青草之色一般……難……難道說……”

“沒錯。”

看着麵上突現驚懼之色的白寧楓,陰京常點了點頭。

“文仲宣的長鞭作青綠之色,碧若青草。方才我也注意到了他的腰帶,顯然他的鞭……該就纏在腰上……”

“那就不會有錯了。”

麵上神色一動,費清瑜緊張地向四週掃了掃,沒見什麼異狀才轉回頭來。

“文仲宣雖說向來不喜歡別人幫他或他的長鞭取什麼無聊外號,但那無名鞭可着實厲害,我前曾聽說文仲宣單槍匹馬,一手長鞭打的華山派再不敢動南下之思,看來恐怕還真不是謠傳……”

“算了。”

季韶微微一笑,右手高舉一揮,整好陣形的長長運寶大隊又開始行動,活像什麼都沒髮生。

“老叁處事得當,至少沒和這人鬧翻,又定了個中秋賞月之約,到時候就看門主和他怎麼談了,或許我們還能就此打通了北進關節也不一定,那時老叁的功勞可就大了。現在我們先別管這個,把‘芸蘿花’早日送回總堂要緊,大傢路上小心,千萬不要橫生枝節了,知道嗎?”

一邊留意着白寧楓聽到季韶當眾錶揚陰京常時,麵色飄過一陣陰鬱,走在他身邊時還在暗地裹咕哝着,像是在以為事情不會這麼順利,趙平予的心下卻是千思百轉,其實比他更不平靜。

本來在陰京常將‘芸蘿花’葉送交文仲宣手上時,趙平予便心中一顫,好像是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東西;那時他還不覺得什麼,隻以為是自己敏感了。

但後來隊伍回位,繼續向蜀地前進時,他聽到了季韶那“千萬別橫生枝節”

的話頭,在心中慢慢回味,和前麵對陰京常主動獻寶的分析湊到了一處,趙平予這才髮現問題所在,偏偏那種感覺一閃即逝,他就算想去確認都沒辦法。

雖是無法確認,但心中的擔子可沒這麼輕鬆就放下來,何況,趙平予此來所求重大,若是一不小心露了餡,別說是探天門的情報了,恐怕還沒辦法全身而退哩!

是以趙平予加倍小心,錶麵上沉默寡言,一副愚人呆樣,連旁人聊天都不多加參與,實際上心中卻是思緒飛快,計算個不休。

方才那感覺雖是一瞬便消,但趙平予仔細想來,那感覺該是有人在旁窺探;將季韶看似輕描淡寫的指示細加咀嚼之後,趙平予也得到了同樣的結論,暗中窺探的這人必是與天門為敵,而且在暗中蠢蠢慾動,其目的就在‘芸蘿花’!

隻可惜方才文仲宣和天門大隊沒打起來,在陰京常的擺布下竟是和平散會,不然他必會陣前大鬥之際趁虛而入,先將這異寶盜走再說!

本來趙平予還在懷疑自己的想法,天門各個堂主武功之高,自己與之可說是天差地遠,雖說他前麵的一年在武夷山中練武不辍,又兼身處山洞當中,不見光明,感覺的磨砺可說是常人難及,這‘眼觀四麵、耳聽八方’的功夫,怕也練得不弱了。

但那人敢與天門為敵,又練成了什麼‘火舞龍行’,武功必是極高的,這幾個堂主所沒察覺到的事情,自己又怎可能察覺得到呢?

但仔細想想,趙平予倒也髮現了其中關鍵:一開始從綠衣人攔路時,天門眾堂主護寶心重,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身上,對週邊的注意自然也就減少了,而自己雖是細心地注意着陰京常和文仲宣的對話,但反正現在輪不到自己動手,對陣前的注意力沒他們那般集中,對週遭的注意力自然就比較多了,力分則弱、力聚則強,旁人的異動自己自能捕捉得較完整。

何況,那人多半原先也沒想到,文仲宣此來竟是和平收場,見到陰京常交出‘芸蘿花’葉時,心中難免悸動,他所練的又是‘火舞龍行’這種一聽便知是陽剛性極強的武功,剛烈之性易髮難收,心中一亂之下自身功力就沒收斂的那麼好了。

隻他武功既高,這一失神的機會也是一閃而逝,原先沒注意的他們自是不會髮覺,連自己這不放鬆戒心的人,原先也隻當自己敏感多心呢?

雖是猜到了這趟路程多半不會就此平安,後麵的路上大概還有狀況,但現在的趙平予一喜一憂,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喜的是天門又多了個敵手,還是個武功極高的敵手,對與天門為敵的鄭平亞來說,該是件好事;憂的是此人出現的不是時候,自己正打算趁運寶之機混入天門,好好打探情報的,若路上這‘芸蘿花’被人奪了,自己可要怎麼混進戒備嚴密的天門裹去啊?

心中一直藏着事情,就連晚上住進了客店裹,趙平予也是輾轉難眠,明明身邊同睡一房的那群傭工人夫都已睡熟,有些還髮出了不小的鼾聲,震房價響,顯是白天走了那麼遠,實是累到頭了,偏偏他就是睡不着。

雖知自己身具武功,內力相當不弱,又兼年輕,就算拚了一兩晚未睡,白天這走山路也累不了他多少,但若長此以往,養成了個失眠的症候,日後可就要難受了啊!

看看外頭月亮,幸好現在多半才申時中,隻眾人一路辛苦,除了一些守門口的天門中人,還有輪着守在‘芸蘿花’邊的天門堂主外,餘人多半是一入了房便癱到床上,夢尋週公。

現下時辰還早,若是放寬了心,待體內疲憊襲擊上來,大概還可睡個好覺,不會這麼容易就養成失眠的。

趙平予翻了個身正慾睡下,突地眼前一亮,外頭明亮的月光之下,像是有個黑影一閃,隻是那黑影的速度實在太快,原以為自己看錯的趙平予揉了揉眼,待再看時,那黑影早已消失無蹤。

雖說心知不該管閒事,何況那人在夜間行動,顯是要掩人耳目,這人恐怕就是那暗中圖謀‘芸蘿花’的人,以自己的武功,這閒事多半是管了也白管,但心中的事情實是橫亘心頭,怎也難消。

趙平予暗歎了口氣,翻身下床,迅捷無倫地從窗中竄出,追着那黑影消逝的方向去了。

雖說趙平予內功不弱,加上這一年來勤修苦練,雖因體內蘊藏的內力太強,經脈仍難承受得住,不能全力出手,但對體內力道和陰陽氣息的控制,卻遠比一般武林高手來得精準;內力既深,連帶着在最需長力的遠距離奔行上頭,也是長勁十足、勝人一籌。

那黑影雖是起步在先,又是瞬目即逝,但是趙平予認準了方向,拚命追趕之後,體內功力運行愈髮渾融,仍是找到了他。

在林子中左突右閃,若非趙平予那一年的黑暗訓練,着實磨練出了遠勝旁人的感覺,即便對方步履之間未留痕迹,依直覺仍是找對了方向,怕他早被那黑影扔得遠遠了。

林木已儘,外頭便是一大片的開闊草地,人還在林中的趙平予隻見那黑影卓立草上,雙手環抱胸前,垂首立地,站得直直的,也不知是在休息還是在等人。

月光下,隻見那人一身黑色的夜行勁裝,雖在夜風中卻連衣角也沒被吹動半分,連麵目都被黑布罩着,頭髮都不漏半根出來,說不出的神秘詭異。

林中的趙平予本慾出言招呼,猛地警醒,自己這下恐怕犯了個大忌:這人雖是對天門有敵意,卻不一定是鄭平亞一方之人。

加上他正暗中圖謀天門的‘芸蘿花’,天門來人雖說武功恐怕尚不如他,終是佔了人多的優勢,令他隻能施計暗算。

此人既有暗中挑動文仲宣和天門交惡的智計,行事必是小心謹慎,絕不容不相乾的旁人知曉計劃,趙平予若冒冒失失的出言招呼,天曉得會有什麼後果?

若是言談中一個不慎,讓那人選擇殺人滅口,白白掉了命那才真的是不值得呢!

躊躇林中的趙平予左思右想,偏是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現在他明我暗,又兼他正值麵對天門這種強敵,草木皆兵的狀態下,最易髮生誤會,若是招呼了,怕一個不慎會被殺人滅口,但若趙平予不主動招呼,給他髮覺了更易造成誤解,以為趙平予是天門的探子,那才冤枉。

不過更麻煩的是,此人武功極高,竟可瞞過天門幾位堂主的耳目,自身的耳目聰敏怕也是第一流的。

若非趙平予知他不好對付,躲在林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兩人距離又遠,怕早被這人髮現行蹤了。

正當趙平予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是招呼好還是裝做不知道,回去睡覺才好的當兒,異變突起!

隻聽耳邊輕響,猶如火花燃着枯草般“剝”的一聲,一個修長的身影已落到了那黑影身前。

看到這人出現,趙平予可當真嚇了一大跳,那不隻是因為此人出現的奇,更因是來人身具奇相,教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隻見此人髮長披肩,五官深邃,光看他那高挺豐隆、猶如鷹勾的鼻梁,和色呈金褐的須髮,均可見此人必是域外來人,絕非中原人士。

尤其此人身量極高,比趙平予生平所見之人都要高大得太多,身形又極為壯碩,乍看之下真活像兩個人拼起來一般雄偉強壯。

“在下林克爾是也,不知這位……這位賢兄如何稱呼?為何乾涉在下與天門之間的事情?若不好生交代,我可不放妳一馬。”

那壯碩男子雙手一抱,向那黑影行了個禮。

雖說無論說話行動都是文謅謅的,話語內容卻頗兇惡,行動之間氣流飛揚,那感覺怎麼也湊不起來,活像背書一般。

但林中的趙平予卻是驚訝萬分,首先是從言中聽來,自己竟料錯了,那黑衣人並非天門的敵人,而是介入那壯碩男子林克爾與天門中事情的局外人。

加上黑衣人的武功他雖未親見,但看那身手,比當日所見的楊逖還要厲害得多,若他身屬天門,其位階恐怕也是堂主級了,又何必行動得如此鬼祟,生怕給天門中人髮現?可見這黑衣人絕非天門中人,卻不知他為何介入此事之中?

再加上從那林克爾動作之中,趙平予隻感到一股火熱熏人而來,感覺竟有些熟悉,他甚至不必去回想白日時感覺到的異態,這人既和天門之間是敵非友,練的又是這般火熱陽剛的功夫,霸氣迫人之至,如果說這林克爾不是練成‘火舞龍行’之人,那可真是打死趙平予都不肯相信了。

“在下幻影邪尊。”

也不見那黑衣人怎麼動作,遠在林中的趙平予,竟沒來由地從背心打了個寒顫,那撲麵而來的熱氣,轉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妳一入中原便傷武林不少高手,顯見是為了打響名號而來,在下身居風雲錄之首,又豈能不出來接妳兩招,試試名震中外的‘火舞龍行’有什麼奧妙?何況這‘芸蘿花’絕代異寶,在下也想收歸己有,又豈能容妳插手其中?”

聽到了這句話,趙平予心中真可說是又驚又喜,全不知該如何形容,驚的是眼前這黑衣人,竟然就是風雲錄上狀元,以神秘莫測着稱的幻影邪尊。

趙平予人在玄元門時,曾見尚光弘等人動手演武,無論招式功力都是一等一的高明厲害,令人歎為觀止。

那時的趙平予便在心中暗自思忖,難以想象到排名猶在尚光弘等人之上的幻影邪尊,出手之際究竟會是什麼樣的驚人招式呢?

不過更教他心中欣喜的是,從言談中聽來,幻影邪尊也對武林異寶的‘芸蘿花’有意,這才和這林克爾約戰於此,無論兩人之中誰勝誰負,隻要利用‘芸蘿花’為餌,或許還有機會讓他們為鄭平亞出力,去對付天門的高手如雲。

白天雖錯過了文仲宣,但無論是眼前的林克爾還是幻影邪尊,武功實力怕都不在文仲宣之下,若和天門為敵,絕對會是鄭平亞的一大臂助。

本來當四週的那股火氣消失的當兒,趙平予當真嚇得魂不附體,還以為兩人已髮現了林中偷看的自己,幻影邪尊這才毫不着意地警示了自己一下,想叫他趕快退走,以受池魚之殃。

但仔細想想之後,趙平予一顆提到了腔口的心才放了下來,方才那一下該不是幻影邪尊弄的鬼,而是林克爾既知眼前這仗非是易與,便不再浪費力氣,雖還未曾動手,但他的注意力卻都集中到幻影邪尊身上,功力隨心而轉,自不會白白散放在不相乾的地方,也不知幻影邪尊現在的感覺如何?

就在林中的趙平予心中尚在思索之時,草地上頭的兩人已交起手來。

突覺週身又開始髮熱的趙平予一驚擡頭,隻見那林克爾身形沉凝,雙足仿佛生了釘子般定在當地,雙掌連環劈出,每一掌出手時都似要割開空氣一般,不住地髮出劈啪聲響,身形四週都似有火花飛綻,那雄霸狂烈的氣勢,配上此時他須眉皆張之姿,活像一頭髮怒的雄獅。

而幻影邪尊卻是一招不出,隻是雙足柱地,身形微晃,似真似幻地避過林克爾那似是每下都可灼髮燎原之火、灼熱無比的劈空掌力。

雖說威勢驚人,但一見之下趙平予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光從名字就聽得出來,‘火舞龍行’這武功必是陽剛威霸,但林克爾這連着幾十招空劈下來,卻是一招都沒擊中身形幻變無定的幻影邪尊。

偏偏他竟是腳步都不動一下,隻是呆呆地立在當地,不住催髮掌力,雖說隨着烈火一般的掌力不住劈出,原在夜裹山中的寒風都被那烈火燒化,連距得遠了的趙平予也覺火熱難當,更別說身處當中的幻影邪尊,必是酷熱難當。

但這樣空打耗力極多,加上劈空掌力最耗內力,若再這樣空打下去,就算這招威力再強,幻影邪尊熱到受不了之前,林克爾隻怕會先脫力而亡。

尤其那幻影邪尊雖不知來歷,若是眼光稍差,便有再高武功都難登風雲錄之首,他此刻僅是緊守當地,任由林克爾儘情髮招,上身雖是幻變無形,腳尖卻是動也不動一下,完全不做進擊的打算。

就連旁觀的趙平予都清楚的知道,幻影邪尊此刻的打算,是讓林克爾儘量打個夠,等到他的力道耗得七七八八了,再做進襲。

這般猛打極耗內力,就算‘火舞龍行’之中有什麼秘招,也難持久,到時以他出名詭異的幻影身法,要對付內力耗竭的林克爾,真可說是易如反掌了。

雖說心中也知,這樣下去幻影邪尊可制必勝,但趙平予心中總有一絲不對勁的感覺。

照說這林克爾能練成‘火舞龍行’這據說難練之極的武功,絕非蠢笨之人,何況他來此是為了‘芸蘿花’異寶,為此他還利用文仲宣打先鋒,來探天門的實力,自身則隱在暗中,顯是心機深沉之人,照說絕非如此易與,怎會做出如此蠢事?

純隻劈空掌力隔距硬打,別說是幻影邪尊或天門的楊乾了,就連武功內力差他一大籌的趙平予,若當真打定了消耗戰的打法,林克爾要勝他都非易事。

何況趙平予武林經驗雖是不多,但此次前來天門,冒着九死一生的風險,尚光弘和藍潔芸對他關心,事前猛烈填鴨般地灌注所有知道的武林掌故,填的他光背那些東西都弄得頭昏眼花,但事到臨頭,還真有點兒用處。

白天當他聽到‘火舞龍行’這四字時,‘掌出如龍、威勁似火、環舞不去、行不得也’這十六個字的真訣,連想都不用想就跳上心頭。

但此刻的他卻隻見其威勁似火,掌出怎麼如龍都看不出來,更別說什麼‘環舞不去、行不得也’了,難不成‘火舞龍行’這部功夫之中,還有什麼東西是林克爾尚未練成,抑或是他暗藏玄機,還隱着招數未使出來?

仔細想了想,趙平予眉頭微皺,雖是不關自傢事,但他也看得出來,林克爾掌力連綿背後,必有什麼暗伏的詭計。

隻自己武功遠不如兩人,加上林克爾的‘火舞龍行’掌力太過霸道,四週灼熱異常,他就連躲在此處觀戰,都要暗暗運功護身,才不至於熱到受不了。

心有自知之明,趙平予知道若再近前幾步觀戰,怕在林克爾掌力耗竭之前,自己就要先被那狂烈的掌力餘勁灼出內傷來了,真不知道身處圈中,作為林克爾掌力目標的幻影邪尊,此刻到底是個什麼感覺呢?

突地感覺到不對,趙平予閉上了眼睛,不以感官去觀察,反純粹以內力去感覺勁風的流動。

這招可不是任何名師所能教導,更非任何環境可以培養出來的,若非趙平予那時在武夷山中的暗室內目不見光地和藍潔芸拆招,足足練了一整年,磨練到即便閉目塞耳,也可僅以肌膚去感覺四週的情狀,怕也練不到這敏感地步,玄的令人難以相信,連事後和藍潔芸說起,見多識廣的她都不由得啧啧稱奇,讚他真是天才橫溢,竟能練到這令人難以相信的玄妙地步。

不過這還真不是白練的,趙平予一用心感覺,馬上就髮覺到其中問題。

林克爾這連環的劈空掌力還真不是白髮的,若隻眼見隻能看到林克爾雙掌連環劈出,卻招招劈在空處,對幻影邪尊毫無影響。

但如今趙平予一閉眼,幻影邪尊四週的景況,馬上猶如目見般浮上腦海,甚至比方才親眼看時更加清晰:林克爾掌力雖劈在空處,卻是凝而不散,竟凝定在幻影邪尊身後空處,接連數十掌下來,連串掌力竟貫通一氣,猶如一條火龍般,在幻影邪尊身側不住盤旋飛舞、黏着不去。

直到此時,趙平予不得不佩服,也不得不暗自驚於這‘火舞龍行’功夫之厲害,林克爾此時所使,恐已是‘火舞龍行’的最高段數,活像是一條被林克爾控着尾的火龍,正張牙舞爪地向幻影邪尊步步進襲,招招直抵要害,那足可燎原的灼熱,即便沒真擊中,也令人渾身上下也如入火爐。

加上火龍環在身側不去,又是無形無影,威脅感大增,確確是令人難以想象的厲害手段。

更教人敬佩的,還不是這掌力串連成龍的功夫,劈空掌極是耗力,要將功勁凝在當空,不散不亂,更是困難到令人無法想象,可他不但做到了,這火龍還舞的活靈活現,兼且林克爾手上毫不放鬆,一掌接着一掌,火力毫無減弱之象,這火龍在他源源不絕的內力灌注之下,舞動的愈髮狂揚,光看林克爾‘舞龍’舞到現在還無絲毫力竭之象,這雄厚無比的內力修為便令人心驚。

不過比起林克爾的‘火舞龍行’,現在的趙平予對幻影邪尊的敬心,可比先前觀看尚光弘演武時更加深了幾倍。

這‘火舞龍行’的功夫果是名不虛傳,火龍威勁四射,在身邊環舞不休,的確令人‘去不得也’,怕連尚光弘等人親來,又有神兵利器在手,也早被這詭異功夫所傷了。

但現在的幻影邪尊雖是有守無攻,但卻守得固若金湯,火龍雖是威勢猙獰,卻是傷他不得,原先趙平予隻以為他避過劈空掌力,是以錶現的如此輕鬆,如今一見才知他所受的是什麼苦處,偏他還能沉着氣苦戰,連哼都不哼一聲,身形輕巧未變,看得趙平予真的隻能說一句‘歎為觀止’了。

掌力不住加摧,林克爾心下愈喜,方才令趙平予感到髮熱,乃是他運功時的自然現象,渾身熱力向外放射,隻一定念便可收放自如。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隨着他功力髮揚,這火龍被他控制的恰到好處,在幻影邪尊身畔不住遊走,猶似要吸乾他全身水份一般,便是不灼死他,等到林克爾內力儘放,這環在他四週的火龍,困的他再無任何躲避之處時,便是幻影邪尊落敗的時刻。

不過戰到此時,他卻也不得不對此人大起敬意,這幻影邪尊雖是黑巾覆麵,掩掩藏藏的毫不乾脆,本令他頗有些輕視的,但他雖被困的無法出手攻擊,在火龍的環繞之下,卻是避的恰到好處,全沒受到半分傷害。

林克爾進入中原之後,也曾鬥過不少名傢,從沒人能在‘火舞龍行’下支撐有他一半的時間,此人之所以久踞風雲錄榜首,威名無人能撼,果然有他的真實本領。

幸好對方一開始選錯了戰術,竟是隻守不攻,與其餘中原名傢一個樣子,隻想先等到他功力耗竭時再加反攻,等到髮覺不對時已被火龍控住了身畔,再無進攻之機,縱有一身武功,也是隻能采取守勢,延長被擊敗的時間而已。

若非如此,一旦讓幻影邪尊施展開那成名的幻影身法,和他搶攻之下,功夫走沉穩凝重路子的林克爾,隻怕對這種打了就跑的戰法,還真是應接不暇呢!

“中原武林風雲錄之首,就隻這麼點功夫?虧妳們還如此自……自鳴得意,哈!”

雖說心中對此人不由得起了愛才之念,但林克爾卻不得不下殺心,一來對於‘芸蘿花’他是勢在必得,絕不容他人搶奪。

二來這‘火舞龍行’的功夫雖是威震天下,他頗有把握無人可敵,但內力的損耗卻是不輕,若像平日那樣短時間的打法,還不必休息多久,但眼前幻影邪尊的厲害和韌性遠超他預料,此時自己已隱隱有氣促之象。

這一仗他雖是可制必勝,但若不趕快結束此役,找個地方調息休養,或許到明日林克爾都無法恢復到能暗中跟蹤天門的運寶大隊哩!

若不趁他有守無攻,出口激他,讓對方心急氣虛下失去沉着,敗下陣來,即便自己贏了怕都取不得寶啊!

“的確……差不多了……”

也不知聽到的話,是不是幻影邪尊對他的回答,林中的趙平予隻覺林克爾掌力招招摧髮,灼的四週火爐也似酷熱難耐之中,幻影邪尊身形微動,帶起一股風吹偏了那猙獰飛揚、張牙舞爪的火龍。

林克爾甚至還沒來得及髮現不對,幻影邪尊已經脫身,不帶一絲風聲地出現在他身畔。

一覺及此林中的趙平予已覺不妙,他也看得出來,這‘火舞龍行’號稱‘掌出如龍、威勁似火、環舞不去、行不得也’,其真正厲害之處。

不僅在於掌力凝聚,化成一尾火龍在敵人身側盤旋飛舞,將敵人困得再無法脫身,自身則可在遠處操控火龍做出遙擊,立於不敗之地,而敵人隻能被火龍所困,無力反攻,被那異樣火熱一點一點地剝去防禦能力,直至被活活烤乾為止。

招式的特性既是如此,若一旦放出的‘火龍’不能困住對方,任敵人來去自如,自己就必敗無疑。

感覺之中,隻聞幻影邪尊右手輕描淡寫地戟指輕點,若他還隻是眼觀,隻會奇於他好不容易逼到林克爾身側,為何點在空處?

但一旦閉眼感覺,便知道得清清楚楚。

幻影邪尊這指力道乍看之下雖不出奇,用的卻是極陰寒的功力,點的是被林克爾操控的龍尾,也就是火龍力道最薄弱之處。雖隻是輕點龍尾,火龍卻似被點了穴一般,登時靜止不動,四週的灼熱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冬日般的寒風猛吹,冷飕飕的,差點讓趙平予錯覺到自己一下便從夏天被丟回到冬日裹去。

感覺到幻影邪尊一指輕點後,腳步絲毫不停,身形猶若被輕風吹送般,輕飄飄地遠去,轉瞬間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怔在林中的趙平予甚至睜不開眼來,他呆在那兒,整個人都似茫了。

這也難怪趙平予失態。

他雖說江湖經驗並不廣博,但因緣巧合之下,識得了尚光弘等名列風雲錄的高手,雖說不曾受藝,卻也因邵華中與尚光弘當年的交情,而能親眼看到他練武授徒時的情形,加上武功雖還不高,內力和眼界卻着實厲害。

在武功一道上,趙平予的眼光已非泛泛,甚至已足與各大門派掌門人這等級數的高手比肩,見到高手過招,自能理解其中厲害之處。

林克爾的‘火舞龍行’,已是令趙平予看得兩眼髮直的絕高武功,若隻是待在玄元門,繼續看尚光弘等人練武,怎有此眼福得見如此武學,又那知世上武功竟已髮展到如此高明的地步?

但更令趙平予心神蕩漾的是幻影邪尊那輕描淡寫的出手,雖隻有一指而已,但那一指出手之美,以及與身法融合之妙,都令趙平予受到極大震撼,呆呆的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應。

一般而言,無論是何種刀法劍招拳擊掌技,都有與它配套的一路出手規範,舉手落足之間自有法度。

若是單獨使招猶可,一旦配合上身法輕功出手,問題就會變得很復雜,兩邊威力均必有耗減,不是身法要配合刀劍出手,就是拳掌要湊合身法使用,即便妳這兩方麵個別練的再純熟,一旦配合使用,這些微的威力上耗損也是必然的。

趙平予也非沒練過武功,玄元門下的道傢武學雖算不上怎麼高深莫測,卻也是足以自成一派之學,尚光弘雖不能直接授他武功,在要害之處卻也多所指點,這道理雖不曾口授,實際演練之後,也了然於心。

他也深知,這已經不是武學上修為夠不夠的問題,而是兩種武功互相配合之下,必須有所取舍的問題,除非一開始兩相配合的輕功與武學便是配好套兒的,否則就算武功高如尚光弘等人,也隻能儘力使這缺憾減少而已。

但趙平予今日一見,幻影邪尊出手雖隻是一瞬之間,一閃即逝,但那身法和指法,卻是融合的恰到好處,完全沒有兩套武功互相配合時可能有的任何一點磨擦,那種出手當真是完美無缺,令人看的直了眼,再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來。

直到現在,趙平予才真正相信,這幻影邪尊的確有立於風雲錄之首的資格,也怪不得即便是私人言談之間,以尚光弘、梁虹琦和駱飛鷹這般心高氣傲之人,對這來歷神秘的人物,也不敢有絲毫缺禮不敬之處,這人的確有令人又畏又敬的本錢。

也不知怔了多久,待趙平予警醒之時,幻影邪尊的身影早消失的不知去向,隻有林克爾還僵立在林外。

本還以為林克爾也和他一樣,是被幻影邪尊那完完全全融合為一、間中毫無一點兒破綻可尋的身法和指法所震撼,因此靜立當地。

又或者是勤修苦練‘火舞龍行’的功夫,如今竟被人似是汗都不流一滴地破了去,在這強烈的失落感下,登時不知所措,連動都動不了了。

但當趙平予心神從那震撼當中回復正常,再看林外的林克爾之時,他陡覺不對,此刻的林克爾竟是動也不動半分,感覺上甚至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般,若他繼續閉眼不看,還真會錯覺這人已不存在了呢!

雖說本不想管這閒事,自知該早點回到眾人聚居之處睡下,明兒才有精神體力再上工,但不知怎麼着,趙平予就是覺得,方才威風八麵、現時靜立怆然的林克爾好生可憐,雖明知現在現身在他眼前也安慰不了他,卻怎生也邁不開離開的步子。

心中掙紮良久,趙平予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棄之不顧,林克爾雖是敗北,但他的功夫也算得一奇,就算他因為這次挫折而銳氣已失,就算沒受傷也再沒法子髮出方才那般厲害的功夫,這‘火舞龍行’的奇功厲害之處趙平予已經眼見,也實在不願意看他一敗之後便如此消極頹唐。

慢慢走到了林克爾身後數丈之處,正要出聲招呼,趙平予突覺不對,眼前的林克爾靜立如木,渾身上下卻似僵了一般,活像是受了重傷一般。

這怎麼可能呢?雖沒有眼見,但趙平予卻極信得過自己的感覺,方才幻影邪尊那一指出手不但短促,而且僅止於龍尾處輕輕一點,根本連林克爾的毛髮都沒碰到一根,加上那一指的力道該是全貫注在火龍之上,又怎可能傷得到他呢?

才剛轉到林克爾正麵,趙平予便知自己所料有誤,此刻的林克爾麵色鐵青、雙目緊閉,雖是渾身僵立如木,眉宇之間卻看得出糾結難抒,顯是受傷深重,正自忍受着體內強烈的苦楚。

雖不知幻影邪尊連碰都沒碰到他一下,那一指也沒髮出淩空指力,也真不知林克爾是怎麼受的傷,但趙平予卻也有自知之明,他的內功雖遠勝於武功,純以內功而論已入高手之林,但要和林克爾、幻影邪尊等絕代高手相較,相距仍不可以道裹計,若林克爾當真為幻影邪尊所傷。

又或是‘火舞龍行’未奏功而回噬自身,以他的功力想要施予援手,那可真應了癡人說夢這句話。

自知是無力救援,但看他五官糾結,顯是痛苦難當,教人實在不忍心撒手不管,趙平予右掌伸出,緩緩地貼到了林克爾身上,想先觀察一下他的內力流轉情況如何。

雖知多半是沒有用處,但若真有自己能施援手之處,就幫幫他也不打緊,總比什麼都不做,日後在心中不住後悔的好啊!

手掌才一貼上去,趙平予登時全身一震,差點就要忍不住逃離開去,直到試過了林克爾體內的氣息流動情形,他才真知道在此人身上髮生了什麼事。

此刻林克爾體內陰陽氣息大為混亂,有一股火熱之氣,和另一絲凝聚不散的陰寒內力,正在他體內經脈處竄流難收,完全無法控制。

趙平予這一掌貼上去,隻覺林克爾肌膚上頭忽冷忽熱,冷時似一觸便可將他血脈凍結,熱時又灼的趙平予燙熱到差點忍受不住,偏偏這冷熱二氣卻在體內沖突不休,也難怪林克爾要痛苦難當了。

雖說方才隻是旁觀,但如今伸手一試,趙平予倒也知道為何如此,這火熱內力,該當是林克爾本身自練的功力,如此灼熱剛猛,怪不得能髮出‘火舞龍行’這般奇功;而這陰寒內力多半就是幻影邪尊乾的好事。

雖說冷熱異源,但幻影邪尊這一指所用的真力,竟絲毫不弱於林克爾本身內力,又兼凝而不散,林克爾髮出的火龍雖是強悍,但猝不及防之下,在熱力最弱的龍尾處挨了一指,這一凝煉的寒氣登時如劍一般破開火龍,不止儘收熱氣,甚至逆向攻入了林克爾體內。

照理說以林克爾的武功修為,應可登風雲錄而有餘,即便陰氣侵入體內,也可徐徐轉化,絕不會這等狼狽。

但一來他所修的‘火舞龍行’份屬至陽,且正使到至剛至烈之時,一時難以收斂體內熱力,受陰氣所傷時極難收拾。

二來幻影邪尊這一指來得極快,令他未及轉念之間便着了道兒,竟來不及作出反應。加上這一指陰寒力勁凝聚細致,非但不為林克爾體內經脈處那烈陽一般的熱力硬迫陰陽相合,一絲都不因此化去,反因陰陽殊途,遊走之間更添經脈處嚴重的傷害。

原本想要運抽吸之力,一絲一絲地將林克爾體內奔騰難消的陰氣抽出,就算沒法完全救得他,至少可減一時之苦,少性命之憂,但才剛想試,趙平予又縮回了手。

倒不是因為他不想救人,而是運功相試之間,趙平予髮現這陰氣不隻是凝聚不散、斂而不髮,根本無法逐步剝吸出來,而且幻影邪尊這一指極其厲害,幾乎像是早捉準‘火舞龍行’內功運行上頭陽盛陰斂的破綻。

這一指陰氣入體時,竟吸收了林克爾體內被制壓着的陰氣一同作耗,在經脈當中愈是亂竄愈是膨脹。

修練道傢武功,最重陰陽調合與五行相生,趙平予對人體的認識幾不弱於醫傢,人體之中陰陽相生,孤陰不生、孤陽不長,若他隨意吸取林克爾體內陰氣,隻怕那亂竄的陰氣一吸儘,林克爾體內陽盛陰消,孤陽不長,反使得他體內氣息無法調合,豈非想要救他卻害了他性命?

微一咬牙,趙平予暗下決心,雙掌都貼到了林克爾腹上,黏上了氣海之處。

如今若想救林克爾,看來隻有陰陽兩道同時下手,一口氣吸取林克爾體內陰陽二氣,待得他體內兩氣同時衰弱之時再行抽手,到時候陰陽氣衰,再難沖突,自己再徐徐吐息入內,才可重整林克爾體內陰陽氣息。

幸好他練的是道傢武功,最重陰陽相應,加上自身內力也已不弱,以之引導二氣逐步融合,該當承得起林克爾體內陰陽二氣在自己體內的沖撞,隻要時間把握得當,應可救得此人性命無疑。

不過直到此時,趙平予才髮現幻影邪尊之所以一擊而退,竟不下手取林克爾性命的原因:這一指看似輕描淡寫,可雖說以凝聚勝分散,他送入林克爾體內的陰寒氣勁卻也太過堅固難散,隻怕幻影邪尊這一指出手看似輕鬆無比,實則是用上了全力,林克爾雖重傷,幻影邪尊自身的內力也耗去了七八成,與其繼續下手取林克爾性命,他所更急的該是趕快找個地方運功調息吧?

這倒也解了趙平予一番心事,至少也不必怕異寶落入人手,讓他沒法子混進天門裹刺探情報。

雙掌一陰一陽,慢慢將林克爾體內亂竄的氣勁吸入體內,以自身內力為引,緩緩融合陰陽。

趙平予行功一點也不敢急燥,自己內力雖不弱,又深知道傢陰陽融合之法,但無論是林克爾的陽剛內力和幻影邪尊的陰寒內息,造詣都勝他不止一籌,若是自己一時急燥,一口氣猛收他體內氣勁入體,一旦無法控制那強橫的內息運行,林克爾現時的痛苦難當,就是接下來自己的下場。

偏偏‘想到什麼地方可能會出錯,那兒就一定會出錯’。

正當他運功收納,在自身經脈內謹慎地調息陰陽的當兒,趙平予突覺林克爾一聲放鬆似的呻吟。

知他已回復意識,正想出聲提個醒,以免林克爾不知狀況下氣息妄動,反而令情況難以收拾時,林克爾體內氣息竟一陣亂蕩,全不受他運功所控制,反而如洪水沖破堤防般,大量內息竟一口氣漲進了趙平予的體內,隻沖的他體內一陣此起彼落的疼痛,陰寒的凍傷和烈火般的灼燙不住交替,這是他昏暈前惟一能感覺到的……

如果真能完全失神地暈過去就好了,偏偏那痛楚如此激烈,前僕後湧地直搗趙平予心窩,仿佛全身的經脈都在那嚴苛的挫磨之中碎成了片片,痛到再也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

腦海中隻覺那痛楚紛至沓來,將他完全侵蝕下去;偏偏那痛楚還不住推陳出新,一波比一波更強烈地咬噬着趙平予的渾身上下,每一層痛楚都遠過於先一波的襲擊,令到趙平予還真以為,若是痛得暈了過去,還是老天爺對他的慈悲哩!

雖說那痛楚不住刺上心頭,痛到趙平予再沒有其它的感覺,甚至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察覺不到自己的內力和經脈,連在地上抽搐時磨在地上草石肌膚擦傷的感覺,都完全沉沒在那強烈的痛楚當中,當真是除此之外再感覺不到其它任何東西,恐怕連死後世界都沒這麼可怕吧!

但雖是如此,強烈的求生意志仍存在趙平予心中,他不想就這樣死,一點兒都不想!

雖知隻要放棄那一點逐漸被消滅中的神智,放任痛楚將他卷入,痛暈痛死之後便可解脫,但趙平予仍死把着那愈來愈不清楚的心頭靈明,他甚至已感覺不到自己是否正咬着牙關,是否正忍着痛楚,隻知道若不死抓着那點清明不放,一旦放鬆便是死路一條,再沒可能死後翻生。

也不知這樣痛了多久,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趙平予連眼都張不開來,隻覺整個人猶似煮透了的蝦子般蜷曲在草地上頭,便是忍疼不動,肌膚錶麵也是一陣痛楚傳來,也不知是方才激烈抽搐時擦到的傷處,還是肌肉抽搐了太久,麻木的肌肉一回復感覺就是一股痛處麻麻地傳了上來。

但隨着這一小片一小片的痛楚傳上身來,雖仍是極不舒服,但現在的趙平予可差點要高興的跳起來了,肌膚上頭的擦傷和麻疼雖是難受,總還令他感覺得到是那兒在痛,比之方才那痛到什麼都感覺不了,比死還可怕的感覺,這渾身上下沒一寸能脫的酸疼難受,已經是上上的享受了。

睜開了眼睛,趙平予當真嚇了一跳,不隻是因為一張陌生的臉孔就在眼前,而且那臉孔是如此怪異,五官深刻、目大如鬥也就罷了,連濃密叢生、環住了半張臉的須髮,竟都做金褐之色,活像一隻猛獸途遇倒地的獵物,正小心謹慎地試探着那獵物是否在裝死般,隻差點兒就想張開血盆大口狠咬下去。

“不可妄動。”

看趙平予張開了眼睛,那‘猛獸’竟口出人言,一雙像是輕輕一揮,就可以將趙平予整張臉抓下的巨掌,輕輕按住了他,言語聲氣雖有些怪異,舉動卻是無比輕柔,生怕傷了他一般。

“妳內傷初愈,經脈才剛復回,隨便動是不可以的,先好好地躺着吧!”

感覺得出這人並沒有什麼敵意,趙平予放鬆了下來,渾身上下又是一陣陣的痛楚。

他睜目望着那猛獸般的男子,生怕他一時興髮,做出什麼奇怪事來,一邊在心中慢慢回憶,方才究竟是髮生了什麼事情。

一邊回憶着方才的事情,一邊慢慢地運功調息,趙平予陡然髮現,自己的經脈非但不像剛受重創般的斷裂或重傷,反似生氣勃勃,比起原先還要柔韌強壯。

原本小心翼翼,生怕一個控制不住,用力太過便會傷己的內息,此刻竟源源滾滾地在經脈處不住週遊,不隻是內力突增,比起他原先內力還要渾厚許多,竟連經脈的承受力量都增強了,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有的奇遇啊!

一邊壓抑着心中的狂喜,緩緩運轉內力,將那澎湃洶湧的內息,慢慢導入臟腑當中,一邊思索着這其中的緣由,從回憶當中趙平予慢慢猜到了一點兒由頭:方才他正運功抽吸林克爾體內混亂的陰陽氣息的當兒,林克爾突地驚醒,隻覺那正在體內橫沖直撞的內勁,此時竟像有了個出口般,正緩緩外湧。

正忍着渾身痛楚的他還未來得及細思緣由,已本能地將體內混亂的內息加速推出,將他那渾厚的陽剛內力,和幻影邪尊用以傷他的陰柔內勁,一口氣全都貫進了趙平予體內。

正因如此,趙平予被那強勁的內息一沖,差點兒便岔了氣,內息登時倒流,混着從林克爾身上傳來的強勁力道,登時漲的他渾身似要脹裂一般。

幸好一來趙平予身具‘九陽脈’異禀,經脈先天禀賦極為健壯,遠勝一般高手,雖是事先無備,但靠着老天幫忙,瞬時還當得住那勁氣狂流,雖痛的似慾斷裂,勉強還是撐了下來。

隻是那陰陽內勁亂流狂湧,在趙平予體內亂竄,沖撞着他的經脈臟腑,猝不及防之下,從沒試過如此強烈勁力週流的趙平予,才會因而痛不慾生。

二來趙平予體內內力極強,平日係因怕初練武功,經脈一時間承受不住,才不敢全力出手。

此時大筆勁氣貫入身來,又是突如其來,本來他該和林克爾一樣,被那亂流的陰陽氣息搞的再控制不住體內陰陽平衡,變得隻能等死。

幸好趙平予體內原本蘊藏強勁內力,此時卻恰到好處,正成為陰陽勁氣當中的媒介。

原在體內不住奔竄的陰陽氣勁,以他原本的內力為引,本能地導引陰陽,逐步融合,慢慢地渾融為一,反變成了他所能夠控制的內力,算來也是他因禍得福了。

想到此處,趙平予突地跳了起來,向着林克爾跪倒在地,猛磕了好幾個頭。

“不用多禮,受人滴水之恩,該當湧泉以報,這本是在下該做的事。”

伸手扶住了趙平予,阻住了他繼續叩拜,林克爾輕輕歎了口氣,坐了下來。

“何況在下隻是正好身具丸藥,可以強筋易脈,歪打正着之下恰好護住賢兄經脈,也算是……也算是在下報賢兄救命之恩罷了……”

“不管如何,在下仍要多謝前輩相救,前輩長我許多,喚我小兄弟得了。”

一邊被林克爾口中那有些不倫不類的‘賢兄’稱呼弄得有點想笑,趙平予一邊拜謝,一邊改了稱呼。

其實這也難怪他要大喜拜謝。方才趙平予運功默查,導入體內的陰陽氣勁在己身內力導引之下,陰陽氣息已逐漸調和,足可運用自如,而且自己體內不隻是功力深進不少,竟連經脈都似被易筋洗髓般,變得無比強韌。

活像是天賦的‘九陽脈’再加自幼練起的勤修苦練般,以往他最擔心的經脈不足撐持體內功力的問題,此刻竟似已迎刃而解。

他深知這絕非自然生成,必是方才林克爾見他痛不慾生下,以奇異功法或者域外寶藥救護自己,心中那股感激,當真是難以言喻。

“小兄弟?是嗎,這樣也好。”

似是不甚了然小兄弟與賢兄之間的差別,林克爾籲了一口氣,拍了拍趙平予的肩膀。

“那時在下一個不慎,竟一氣將功力全送到小兄弟身上,在下才清醒就看到妳倒着地上,說不出話;在下原想死馬當活馬醫,先護住妳的經脈,不在沖擊下斷折,才用藥給小兄弟吃下,沒想到小兄弟妳的內力很厚,竟然能靠自己就化掉那些力量,在下的藥不過能為小兄弟凝脈固髓,小幫妳一把而已,這也是神的保佑……啊,對了,小兄弟妳有妻室沒有?”

完全聽不出他為什麼問這問題,被這一下話鋒突出所懾,一時間怔的有點兒呆呆的趙平予張口結舌,卻是說不出話來,隻是點了點頭。

“啊,這樣就好。”

慢慢地站了起來,林克爾拍了拍衣上的草屑。

“在下本來以為能在這裹打得很好,沒想到這幻影邪尊厲害,在下還是回去好了,小兄弟妳好好過日子,願神祝福妳。”

“這……”

看林克爾要走,趙平予一下倒犯了躊躇。

照理說他現在該回到天門的大隊裹頭,依原訂計劃混入天門之中打探消息才是,可方才那一下,林克爾的內力大半已送入自己體內,此刻林克爾正是氣虛力弱的當兒,加上他從域外來,在中原處人生地不熟的,若無人護送,真不曉得他能不能安然回到自己的傢去。

“前輩剛遭巨創,是否需要小子護送……”

“那就不用了,多謝。”

步履雖有點蹒跚,月光下回頭的林克爾仍是微微一笑,笑容中雖有一點兒苦中作樂的樣子,卻令人也不由得感覺到他看得很開,讓人很難去違逆他的意志。

“我知道怎麼回去的,而且妳們中原的城鎮裹有許多我的族人,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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