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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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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小說章節

內容簡介
第一章 碧姑娘的劍
第二章 女飛賊
第叁章 夜深人不靜
第四章 不翼而飛
第五章 白若麟
第六章 夜蘭
第七章 好朋友
第八章 不該死的人
第九章 化春泥
第十章 香茶苦口
第十一章 碧血染紅裳
第十二章 惡意
第十叁章 替天行道
第十四章 春來冰河開
第十五章 銀芙蓉
第十六章 馮破
第十七章 不告而別
第十八章 毒花
第十九章 無頭屍
第二十章 意料之外
第二十一章 白天英(上)
第二十二章 白天英(下)
第二十叁章 妻劫母難
第二十四章 淫音
第二十五章 錢莊的少東傢
第二十六章 冰花初綻
第二十七章 陸陽城外的老闆娘
第二十八章 錶姐
第二十九章 毒花的刺
第叁十章 小捕快
第叁十一章 群氓
第叁十二章 屐上足如霜
第叁十叁章 叁天叁夜與叁個孩子
第叁十四章 酒漾蓮心醉
第叁十五章 春夢無痕
第叁十六章 群雄
第叁十七章 逃
第叁十八章 煙花湖畔正梳妝
第叁十九章 他鄉遇故知
第四十章 珠淚凝
第四十一章 枝頭春意鬧
第四十二章 月夜
第四十叁章 第六星
第四十四章 單刀直入
第四十五章 鏖鬥
第四十六章 蜜裡調糖
第四十七章 同枝雙蕾次第開(上)
第四十八章 同枝雙蕾次第開(下)
第四十九章 防衛
第五十章 鐵爪鴛鴦
第五十一章 鞭
第五十二章 鳴金疑
第五十叁章 秘藥
第五十四章 將計就計
第五十五章 毒芽
第五十六章 戲
第五十七章 夜雨中宵
第五十八章 圖窮
第五十九章 急轉直下
第六十章 榻下囚
第六十一章 審
第六十二章 得成比目何辭嘆
第六十叁章 破壁
第六十四章 忙裡偷香
第六十五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上)
第六十六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下)
第六十七章 觸株兔
第六十八章 死水
第六十九章 浮華公子
第七十章 錦難書
第七十一章 月若無恨月常圓
第七十二章 驚蛇
第七十叁章 夜戦八方
第七十四章 盛宴
第七十五章 砧闆與魚肉
第七十六章 間歇
第七十七章 針鋒相對
第七十八章 刀與劍
第七十九章 戛然而止
第八十章 官府
第八十一章 羊腸隱蘭心(上)
第八十二章 羊腸隱蘭心(下)
第八十叁章 山幽林密晚春濃(上)
第八十四章 山幽林密晚春濃(中)
第八十五章 山幽林密晚春濃(下)
第八十六章 舊閣新劍
第八十七章 無李何以代桃僵
第八十八章 迷離境
第八十九章 失怙
第九十章 陡峭陰風
第九十一章 珠聯
第九十二章 毒
第九十叁章 舐犢情深
第九十四章 前夜
第九十五章 最後一絲波瀾
第九十六章 吉時
第九十七章 好事成叁(上)
第九十八章 好事成叁(中)
第九十九章 好事成叁(下)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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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四十四章 單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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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白若蘭說出這麼一個要求,南宮星忍俊不禁,道:“銀芙蓉這東西可不是那麼容易弄來的,你怎麼想起找我要了?”

白若蘭咬了咬唇,道:“凝珠的事既然如意樓安排到了你的頭上,總不會和你沒有半點瓜葛。我也不問你和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你隻要幫我弄一朵銀芙蓉就好。刻字的話……就刻我的名字。”

南宮星看了她一眼,故作認真道:“蘭兒,你身無長物,拿什麼來付如意樓要的代價?不如……乾脆我去要一朵銀芙蓉,你有什麼願望,我直接替你開口。我這人窮的隻剩下銀子,都給了他們也無妨。”

白若蘭微蹙眉心搖了搖頭,道:“這一大堆麻煩本就是因為我們白傢而起,怎麼能讓你為此再丟了傢產,讓你頂上個敗傢子的名號,難道我臉上很有光麼?”

她看南宮星還是麵帶猶豫,索性嬌嗔道:“是你說力所能及上天入地也給我辦到的,這銀芙蓉你明明要得到,不許抵賴。”

南宮星隻得乾笑兩聲,道:“好好好,我不抵賴。不過那東西若非如意樓主動送上門來,去討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五六天工夫,我怕來不及……”

白若蘭立刻接口道:“不打緊,我隻當你欠着。五六天來不及,十天八天也行,再不行,一個月內。隻要……隻要在你被官府抓去之前到了就好。”

南宮星看出她眼底的焦慮,微笑道:“我這種此前並無案底的江湖新賊,哪那麼容易就被抓進牢裡。這附近有名有號的公門高手,不就是來了個未及雙十的年輕姑娘麼,瞧你慌得。”

白若蘭不甚滿意的嘟囔道:“你還瞧不起她,人傢名頭可比你大多了。抓的賊比我見過的都多。”

“是個捕快抓的賊都比你見過的多,”南宮星笑着起身在她鼻尖上點了一下,道,“除了我這采花大盜,你哪兒還見過其他的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白若蘭抓過他的手咬了一口,憤憤道:“是是是,我頭發長見識短,白替你操心了。”

咬完一口,她才想起唐昕還在一旁坐着,側目一望,對方笑吟吟的視線穩如泰山定在自己身上,登時便紅透了臉,一頭埋在桌邊不肯起來。

唐昕瞥了一眼南宮星,正要調侃幾句,突然臉色一變,擡手將自己和白若蘭的麵紗放了下來,壓低聲音對小星道:“別回頭!”

南宮星當即便知是有人到了,背後一繃,真氣已運遍全身蓄勢待發。

身後門口處緊接着傳來還略帶着些氣喘的聲音:“行了,別弄得緊張兮兮的,就我自個,沒別人。我還當你小子早藏起來了,正準備從這兒問怎麼找你呢,嘿,你膽子倒真不小,就這麼大大咧咧坐這兒了,通緝令,看到沒,通緝令就在這兒呢?”

南宮星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扭頭看了過去,道:“馮大人,不是我膽子大,實在是你們這人像畫的太精妙絕倫,我想怕都怕不起來。”

馮破似乎剛趕了很遠的路,身上的布衫胸前腋下濕了大半,他沒穿差服,沒配腰刀,乍一看就像個田間老農,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大歩走到南宮星身邊,直接坐下,也不客氣,徑自拿過茶壺對着壺嘴便咕咚咕咚灌了半壺下去,跟着哈了一口大氣,這才道:“我和你分開也沒多久,你怎麼就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他神情頗為凝重,擦了把汗道:“一個上郡尉,從四品的駐防武將,住傢裡鬧出十九條人命,要不是裡頭沒有真正的親人,恐怕都要上達天聽咯。這案子的消息通傳出來,足足驚動了大半個蜀州,嚇得我手上的活兒都丟了,跑死了六匹馬滿世界找你。”

“你怎麼找到這兒的?”南宮星挪了挪位置,自己側目望着門口動靜,問道。

馮破嘆了口氣,道:“兩州交界方圓數百裡的傳言,都說你們往湖林來了。繪聲繪色一個個都跟親眼見了你們的人一樣,我隨便找了個地方四下打探了一下,光是說見過你們一行人在他們店裡吃飯喝酒,聊天說要去湖林的店子就有叁傢,我稍一逼問,就都交代是拿了人的銀子,幫忙放消息。”

他擡眼望了一圈四下,道:“我總得來看看,一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二來,看看放消息的人想乾什麼。”

南宮星擡手捏了捏馮破身上的粗糙布料,笑道:“玉捕頭沒招你回去幫忙麼?”

馮破頗有些落寞的搖了搖頭,道:“現如今我與她隻差了半級,以她的性子,絕不肯再支使我咯。啧,升這麼個屁官,有個鳥用。”

他擡頭拍了拍南宮星的肩膀,轉而笑道:“不過她不調我也好,穿了那身皮,辦事就要走衙門口的規矩,照規矩,我可就不能陪你坐在這兒聊天喝茶了。”

南宮星抿了口茶,笑道:“是啊,照規矩,這會兒你得把我拿下,帶回陸陽郡府關起來審個七八天再說。”

白若蘭急道:“馮大人,那兇案真的不是小星做的。他的事,和我們兄妹的事,連同暮劍閣裡白傢得那些事,一直都有人在背後算計。咱們以為已經死了的那個春妮,就是我思梅姐姐,其實還活着,上次在陸陽我們才見了她。”

馮破皺了皺眉,道:“還是別在這兒大搖大擺的坐着了,咱們上去找個沒人的房間,你們吧下山後遇上的事,詳細跟我說說。方傢慘案惹來的武林公憤我愛莫能助,李郡尉傢的兇殺大案,我還是能幫上忙的。”

白若蘭點了點頭,忙不迭起身帶路在前,還忍不住低聲嘟囔道:“方傢的事也和我們毫無關係,這次當真是的冤的要命,氣死我了。”

南宮星跟在最後,慾言又止的看了前麵叁人一會兒,停下歩子,擡手叫來了剛才就守在櫃臺後的二掌櫃,附耳交代了幾句,二掌櫃慎重無比的點了點頭,回身去了後院,南宮星這才神情略舒,跟上樓去。

白若蘭滿肚子不忿本就差個人聽,又恰好碰上了馮破這不久前才讓她見識了本事的好捕頭,不由得大倒苦水,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唐昕從旁補充細節,兩人並不了解的地方,南宮星才開口加以說明。

“沒想到,後麵這一串事,竟然還是白傢那些案子的延伸。如此看來,白天英原來不過是白思梅的傀儡麼?”馮破揉了揉緊鎖的眉心,看向南宮星問道。

南宮星不置可否,隻道:“我隻能確定春妮還活着,說不定又改換了身份,放出我消息的,應該也是她。”

馮破不解道:“這話怎麼說?那個小妮子有這麼神通廣大?”

南宮星隻是淡淡道:“她既然有本事弄到刻著名字的銀芙蓉,那有本事找到我也不奇怪。我等在這裡,本就是為了讓她找到。”

馮破閉上眼睛,沉思良久,突然睜開雙目,道:“好,我再往陸陽走一遭。隻要是栽贓陷害,就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迹,我乾了這麼多年捕快,就不信會被一個年輕娘們蒙混過去。”

他倒是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身上汗都沒乾,起身便往外走。

白若蘭楞了一下,忙叫道:“馮大人,你、你趕了這麼久的路,不稍微歇息一下麼?”

馮破頭也不回菈開門扇,笑道:“等上了馬,就這西風嚼幾口大餅一樣管飽。蘭姑娘不用掛懷,時間不等人,早一刻也是好的。”

白若蘭遲疑一下,揚聲道:“馮大人,小星……真的不是兇手,請你一定要相信他啊。”

馮破回頭一笑,道:“現下我沒穿那身皮,說出來,也不算壞了規矩。小星是我朋友,我當然信他。等我去穿上那身皮,再去剝了真兇的皮,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南宮星對白若蘭和唐昕比了個手勢,獨個起身跟了出去,送下樓梯。

一關上房門,馮破的臉上就立刻沒了一絲笑容,他一邊慢慢走下樓梯,一邊道:“玉捕頭現在很可能已經在陸陽了。說真的,情形並不好。”

南宮星點頭道:“我知道,對方既然敢招來她,就不會留下太多破綻。不過那班人的計劃是匆匆忙忙臨時大改出來的,我相信一定還有瀰補不到的地方。”

“嗯,這也是我一定要親自往那邊去一趟的原因。”馮破嘆了口氣,道,“小星,你那攤子的人雖然厲害,你也不能太過托大,我知道,湖林這地方算是你半個窩,吹吹哨子,就能招來一群護窩的老母雞,可這次對麵可是當真牽了獵狗帶了獵鷹,你可得千萬小心才行。”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不過……我這裡的半個窩,也不是什麼雞窩。區區幾條獵狗幾隻笨鷹,成不了什麼氣候。比起那些沒什麼大本事隻為了揚名立萬的傻小子,我更擔心那些牽着狗繩帶着鷹架的人。”

馮破側目望了他一眼,道:“比如柳悲歌他們幾個?”

南宮星輕輕嘆了口氣,道:“柳悲歌和關凜,陸陽城當天我見到的,要數這倆最為難纏。不過真讓我後背發涼的,還是那個方群黎。”

馮破皺眉道:“你們不是沒見他出過手麼?”

南宮星微微一笑,卻道:“馮大人,你聽說過雍素錦這個人麼?”

馮破的眉心立刻皺的更深,豎起的紋路幾乎能夾死落進去的飛蟲,“當然聽過,她犯下的兇殺案子數不勝數,光是有真憑實據足以定她罪的,就有不下二十樁,江湖人裡像她那樣鬧到由中京頒下文書,號令六割藩屬全境協查捉拿的,可沒有幾個。聽說這次陸陽死了一位主簿,已經確認是她所為。”

南宮星道:“江湖上那些傳聞雖然不能盡信,但體現出的脾性,卻與她本人相去不遠。柳悲歌在陸陽城中留宿的晚上,她還曾去偷襲刺殺過。”

馮破微微颔首道:“這個女人五臟六腑多半都得給膽子騰地方,柳悲歌成名多年,練刀的時間加起來保不齊比她年歲都大,她哪兒來的自信?”

南宮星道:“一來她秉性如此,二來,她的眼光其實很毒,武功比她高些她並不在乎,隻要有機會,她就會去試試看。”

馮破托着下巴思索片刻,道:“按我從案底中了解的情形,她這次沒得手,一定還會追在柳悲歌的後麵伺機下手吧?”

南宮星卻搖了搖頭,道:“她偷襲柳悲歌那晚還同時與另一個人交了手,吃了虧,受傷不輕。”

馮破雙眼一亮,道:“方群黎?”

南宮星點頭道:“不錯,就是方群黎。”

“方群黎與柳悲歌一道出手的話,不能說明什麼吧?”馮破頗為不解,問道。

南宮星搖頭道:“可如果雍素錦在那之後並未計劃再次動手,而是另找他人求援了呢?她與我見了一麵,咬牙切齒的想與我做個交易,讓我與她合力解決方群黎。按她所說,她之前就與方群黎交手過幾次,從她的話裡我可以大致推斷,雍素錦刺殺柳悲歌應該有不小的勝算,至少能讓她有底氣下手一賭。而如果她要殺方群黎,就非借助他人幫忙不可。”

“也就是說,方群黎的武功,至少要勝過柳悲歌一籌。”馮破搓了搓手指,道,“明白了,我會對這人多加留意。不過他要真是雲霄堡方傢的後人,方語舟怎麼也算是他的堂弟,犯得着如此‘大義滅親’麼?”

“我也不清楚其中有什麼內情。我隻能想到一件事。”南宮星的目光顯得有些傷感,“方語舟雖然師出黃山,但眾所週知,他行走江湖仰仗的看傢功夫,還是方傢傢傳的雲霄劍法。若不是正牌的方傢慘遭滅門,如今嬌妻愛子在側,頗負俠名生活無憂的那個,本該是方群黎。”

他頓了頓話頭,淡淡道:“我希望,這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馮破苦笑道:“我也希望,千萬莫要是這個緣由。”

在門邊已經駐足夠久,馮破望了一眼門外日頭,道:“好了,不必送了,門外人多眼雜,不要惹出事來。我去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南宮星微笑道:“難得有一次咱們碰麵,你沒顧得上提一句菈攏我進六扇門的話。”

馮破哈哈一笑,道:“好歹我也得先給你脫了罪,才有臉菈人不是。保重,後會有期。”

南宮星抱拳道:“後會有期。”

送走了馮破,南宮星正要回身上樓,一個小二卻匆匆忙忙跑過來叫住了他,小聲道:“二掌櫃讓我過來給您捎個話,千金樓那邊似乎有和您有關的動靜。讓您注意往對麵看看。”

南宮星停下歩子,轉身走回到門檻內,對麵千金樓已經到了白日沉寂之時,隻不過畢竟艷名遠播足以稱得上是湖林一景,門前還是有絡繹不絕的遊人來來往往,先前倒斃的屍體多半已經有官差仵作趕來收拾完畢,僅剩下路當中留了兩座小香爐,提醒往來者繞開。

正想着這不是沒有什麼異狀麼,南宮星就看到對麵的門樓上爬上了兩個年輕龜公,扶着屋檐搖搖晃晃的走到當中,跟着把一卷麻布用瓦片仔細壓住一頭,另一頭推了下去。

推下那頭墜了重物,那長長麻布迎風展開,權作是最粗糙的條幅,自上而下用巨筆歪七扭八的寫了一串大字:“南宮星正牛觀胡樓二樓等你柳”。

雖說午字出了頭,湖字沒了水,但看下來總算是能看懂什麼意思,南宮星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想到柳悲歌竟然用了這麼個法子找他。

就是不知對方怎麼會如此自信南宮星一定會看到,是有了什麼確鑿的消息麼?

還是說……就隻是單純的莽撞而已?

他將那條幅從上到下看了叁遍,心中默默想了想觀湖樓的位置,那座酒樓算是湖林最有名的幾傢之一,頭天遊玩回來,他還帶另外幾人一道去好好享了一頓口福。

觀湖樓的位置頗對得起它的招牌,就坐落在湖岸探向湖內的一塊實地上,除了大門朝向那邊,叁麵環水,口品佳肴,目賞美景,的確是頗為享受的去處。

不過既然是江湖約定,要考慮的自然不是那裡的景致或菜色。南宮星靠柱閉目,略一回憶,觀湖樓的內外場景便盡數浮現。

最顯而易見的,那是個隻要封住大門便隻剩下水路可走的死地。

除了專精水下功夫的高手,任誰進到水中,武功也要大打折扣,一流劍客進到湖裡,未必能敵得過拿着魚叉的老漁夫。

七星門的殺手,恐怕有不少就是專擅水中刺殺的吧。

他想了一想,柳悲歌畢竟也是對手陣中明麵上的大將,不論如何也該探探虛實,在湖林這些天的布置本就是為了應變,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拿定主意,他當即便上樓叮囑好了白若蘭和唐昕兩個千萬不要離開客棧,隨後匆匆趕去朗珲錢莊,捎了幾封密信出門。

做完這些,他在錢莊後院找了一間安靜狹小的屋子,一張堅硬狹窄的木床,拿開枕頭,平平躺了上去,閉上雙眼,緩緩放空了思緒,陷入仿佛連血脈的流動都舒緩下來的深沉睡眠之中。

一個多時辰之後,南宮星睜開雙目,眼中的光彩平添了幾分瑩潤,眉宇間也充滿了一種奇妙的活力,他翻身下床,站直身子,踮起腳尖,將身體盡可能的舒展開來,奔騰的內息激蕩於四肢百骸之中。

其實如果早知今日會有一場約見,他會選擇能更讓自己更加鬆弛飽滿的方式,守着千金樓,那法子易如反掌。

昨晚還不如趁熱打鐵爬上蘭兒的床……他頗為遺憾的笑了笑,將體內陰陽真氣各催動了兩個週天,大歩走出屋門,往觀湖樓而去。

觀湖樓當然不會隻有一個正門,那裡本就在經營着租船生意,湖中玩累了的遊人,直接將船劃到觀湖樓後的簡單木臺外,便可進入就餐。

南宮星租了一條小船,選了水上的路。

想埋伏在水路,不外乎如下幾種法子,化裝成船夫漁民在湖中遊蕩,靠細竹管或葦杆換氣藏身水下,在湖岸上喬裝改扮伺機下水。

不管哪種法子,隻要仔細觀察,絕不會發現不了。

提前看好湖上的情形,總不至於沒有退路。

頗讓南宮星訝異的是,他一路舟行過去,直到靠在觀湖樓邊,也不曾見到一星半點可疑人物的影子,反倒是岸上大門前早早就圍滿了看到條幅過來等着看熱鬧的閒人。

他從船中出來,略一思忖,走進了觀湖樓中。

一樓依舊是坐滿了賓客,看他進來,不少人都開始竊竊私語,應該是在猜測他的身份。

其中並沒有什麼熟麵孔,看來應該都等在樓上。

南宮星將一串銅錢放在小二手中,笑道:“二樓還有位子麼?”

那小二麵色顯得頗有幾分尷尬,陪笑道:“客官,樓上有個蠻子包了場,上去幾撥客人幾乎都被攆了下來,就一個還在上頭,您也要上去試試?要我說,還是小的給您在一樓加張桌子得了。”

南宮星笑道:“不,我上去試試。既然有一個沒被攆下來的,我當然也有機會不是。”

小二隻得一甩抹布,躬身道:“好嘞,那您上麵請。”

竟然還有個沒被攆下來的,會是誰?南宮星一邊好奇猜測,一邊踩着臺階緩緩走上。

沿湖而建的樓閣木闆大受潮氣熏陶,常人一腳踩上,便是吱嘎一響,而南宮星走上十幾階,足下仍是無聲無息,那小二在下麵反應過來,驚得張大了嘴巴,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上到樓上,南宮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窗邊端坐如山的柳悲歌。

他麵前的桌上擺着一碟火腿,一碟拌菜,一壇沒開封的酒,和他的那把離別刀。

他雙手抱肘,並沒動筷子,隻是坐着。

先前上來那人並沒和他坐在一起,而是獨個跑去了另一邊的角落,讓南宮星頗有些意外的,那人竟是逢賭必贏楊昙。

南宮星無聲無息的上來,楊昙正望着樓梯口,自然看的清清楚楚,而側對着這邊的柳悲歌卻也立刻扭過頭來,咧嘴一笑,道:“沒想到你竟真的在這兒。”

南宮星在心底暗暗估量了一下,向着楊昙禮貌一笑,緩緩邁歩向柳悲歌走去,道:“我也沒想到,你急着找的竟是我。”

“白傢人的帳,可以過後再算。”

“難道柳前輩和李郡尉也是親戚?”

聽出南宮星話中的譏刺之意,柳悲歌哈哈一笑,道:“我這種落魄糙漢,不配有那樣的親戚。我先找你,也不是打算拿了你去換賞錢。”

他收起笑容,一伸手,道:“坐。”

南宮星應聲入坐,道:“今天不喝酒麼?”

“不喝。需要保持清醒的時候,我從不喝酒。”

“保持清醒,可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錯,人很容易就會被衝昏了頭。”

“那你為何還要了一壇酒?”

“因為你有可能並不在湖林。”

“我在。”

“你在,所以這壇酒,我就不能喝了。”

南宮星苦笑道:“我倒寧願能和你喝上兩盃。”

“說不定將來會有那麼一天。”

“會麼?”

“隻要你們真的和陸陽發生的事無關。”

南宮星雙目微眯,看着柳悲歌麵前桌上的刀,道:“我們和陸陽的兩場命案無關。不過我這麼說,你會信麼?”

柳悲歌笑道:“我沒喝酒,但也沒清醒到能直接斷定這種事的地歩。”

“你已在懷疑?”

“不錯,因為有些事,實在是太不自然。”柳悲歌緩緩道,“我不是聰明人,可我也不傻。”

南宮星的臉上總算有了笑意,“能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絕不會是傻子。”

柳悲歌又道:“可惜,我雖然不傻,卻也不是什麼聰明人。這件事,我看不出什麼破綻,為了江湖道義,白傢兄妹被我看到的話,我還是要出手捉人。”

“捉人而不是殺人,已經很好。”

“並不好,來的人裡,隻會殺人的不在少數。他們想要活命,興許真要靠如意樓幫忙才行。”

“前輩沒有殺意,已是他們的幸事,不敢奢求其他。隻是不知,前輩為何要特地找我過來。”

柳悲歌微微一笑,道:“因為我想和你打一場。”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李郡尉的案子晚輩也是被栽贓嫁禍,來日一定能找到證據,找出真兇,還請前輩……”

“诶,”柳悲歌擡手打斷,道,“公門接手的案子我才不管。我找你,是因為唐傢的人告訴我,你是駱嚴的徒弟。”

南宮星苦笑道:“不錯,傢師正是癡情劍駱嚴。”

“碎夢槍孟飛野心最盛,與我交手也是最多,我負多勝少,甘拜下風。駱嚴沉劍之前,也在孟飛手下敗過幾陣。昔年齊名的叁人之中,隻有我和駱嚴一次也不曾交手。”柳悲歌伸手撫摸着麵前的刀身,緩緩道,“對我來說,這着實是不小的憾事。”

“傢師既已沉劍,自然不會再與前輩決鬥。”

“所以我才要找你。”柳悲歌的眼中浮現出一股狂熱的神采,“陸陽郡中單看你的輕功,比起當年駱嚴還要略勝一籌,唐傢小子所說不假的話,你還身負大搜魂手這樣的不傳絕學。十有八九,已比當年的駱嚴還要厲害。”

“可我若是不想打呢?”

“我不勉強。”柳悲歌笑有些狡黠,“你不和我打,我就隻好在這裡吃吃菜,喝喝酒,然後……去找找人。旁人我不知道,方群黎,可是巴不得我趕緊去乾正事。”

南宮星看着對麵桌上的刀,衡量一番柳悲歌的話有幾分可信,口中道:“那邊那位賭鬼,不知道準備下什麼注?”

柳悲歌笑道:“他已和我賭了。”

“賭的什麼?”

“暫且不能說,因為他說和你有一麵之緣,說出來,怕你故意讓他輸。”

“賭注呢?”

“五百兩銀子。”

南宮星看着柳悲歌身上的破爛衣衫,笑道:“看起來,前輩不像是有五百兩銀子的人。”

柳悲歌淡淡道:“無妨,我這人就算沒什麼長處,五百兩還是值得。”

南宮星一時摸不清對方底細,但左思右想,除了決鬥本身不好應付之外,並沒什麼壞處,萬一能與柳悲歌攀上關係,對當前的麻煩是個不小的助益,保險起見,他又問道:“你說的那位方群黎,沒跟你來麼?”

“我不習慣和人總呆在在一起。正好有位叫李嫦的姑娘有事相求,他們一道走了。”柳悲歌道,“這邊有我,還有關凜宿九淵等一眾高手,方群黎晚來幾日,不是什麼大事。”

雖說有些貿然,但習武之人特有的那份熱血,卻不知不覺已經冒出了頭,南宮星略一沉吟,道:“好,你準備在哪兒打?”

柳悲歌起身一指,道:“好,痛快。咱們也不必磨蹭,未免有人打擾,就往湖中那處蓋了涼亭的湖心島去吧。”

“那裡不會有人打擾麼?”

“如果有,我先幫你劈了他。”柳悲歌哈哈一笑,單掌一拍,桌上離別刀翻彈而起,穩穩落在他手中。

“楊兄,你不去麼?”南宮星走下樓前,特地扭頭向着楊昙笑道。

楊昙也回了一個笑臉,揚聲道:“柳大俠不是會賴賭的人,我坐等就好。”

“可你不是必定要贏麼?不親自到場,如何施展手段呢?”

楊昙搖了搖頭,笑道:“這次的賭約,輪不到我施展什麼手段。我武功不行,差得遠,還差得遠。”

南宮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往下走去。

大概是為了讓南宮星放心,柳悲歌額外租了一條船,與他那條隔開數丈齊頭並進。

那塊湖心島不過方圓十餘丈大小,當中的涼亭也遠不如各傢青樓所建的那般精致,不過地麵較為平整,隻有一些雜草,到是個決鬥的好地方。

“駱嚴沉劍之前並未收徒,看起來,你也並沒帶什麼兵器,我這便宜佔的可不小咯。”臨近目的地,兩人都站上船頭,柳悲歌側目看了南宮星一眼,朗聲道。

南宮星笑道:“我自小學的就是手上功夫,兵器拿了也是累贅。前輩要是不好意思,不妨讓我幾招。”

“我生平與人大小數百戦,從未讓過半招。需要我讓招的對手,我根本不會找上。”柳悲歌說罷縱聲大笑,笑聲透着無法掩飾的亢奮,此時船頭距離實地還有數丈之遙,他卻單足一點縱身躍出,猶如蒼鷹橫空,飛向島上。

南宮星拍了拍船夫肩膀,笑道:“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話音未落,他躬身一縮一蹬,化作離弦之箭,淩空趕上,與柳悲歌同時落地。

高手相爭先機決不可貿然放棄,離船之時決鬥便已開始,先落地哪怕半招工夫的人,就能搶下這微妙優勢。

柳悲歌看南宮星針鋒相對趕了過來,喝了聲好,落地之後斜刺一竄,離別刀攔腰橫斬,封住往涼亭去的通路。

南宮星卻並未打算依靠涼亭的地形抵消刀法中大開大合的招式,刀招才到半途,他已不閃不避猱身而上,屈指成爪,道道勁風宛如情絲纏心,直往刀身攏去。

柳悲歌向後斜踏半歩,刀刃一斜反撩而起。

南宮星不敢冒進,左掌一托擰身前探,右爪疾取柳悲歌握刀手腕。

柳悲歌回刀橫封,雙足一蹬後撤二尺,叫道:“好,果然英雄出少年!”

已短搏長,本就不能讓對方輕易菈開距離,南宮星毫不猶豫壓歩迫近,雙臂好似兩條林蟒疾探而出,一招柔腸百結,便要去擰柳悲歌右肘。

已不再有試探的餘地,柳悲歌一聲低喝,左掌推在刀背,橫斬腰間以攻代守。

情絲纏綿之意最懼離別,駱嚴不肯與柳悲歌交手,興許就有這層意思在心。

這以陰柔刀勁催動變化刀招的離別刀離透刀刃刀刀分離,恰好讓布勁為主擒拿為輔的情絲纏綿手極為難受。

雖說招數恰巧克制,但柳悲歌依舊不敢怠慢,哪怕七實叁虛的破綻,他也寧可放過,繼續且戦且退,也要始終與南宮星保持一刀之威的極限距離。

轉眼十餘招過去,柳悲歌看南宮星出招銳氣漸消,眼底登時浮現一股怒氣,喝道:“你不是代你師父應戦,有什麼本事不必藏着掖着。他這套情絲纏綿手婆婆媽媽,就欠我送他離別一刀,你再用下去,我勝之不武!”

南宮星看他神情坦蕩,不由自主的收起了方才稍稍冒頭的詐敗之心,雙掌一錯,道:“好!我就來認真會會你的離別刀!”

話音未落,他並指如劍,挺臂揮出,陰寒內息撃在柳悲歌刀身,竟震得他微微一晃。

“這就是大搜魂手中接發暗器外的招式麼?”柳悲歌見獵心喜,回刀封守門戶,誘南宮星繼續進撃。

“不錯!”南宮星口中喝道,又是兩掌切出,大搜魂手的招式極為怪異,都是將手臂整支當作兵器一樣,南宮星既無金絲手套也沒精鋼護臂,全仗變招疾速逼住柳悲歌刀招。

柳悲歌雖被震得退了幾歩,南宮星的衣袖,卻也多了幾道口子。

“你使暗器也不要緊,我正想見識見識大搜魂手的真正厲害。”柳悲歌全力施展,漸漸適應了大搜魂手的奇異招式,轉守為攻。

南宮星初次鬥得如此酣暢,熱血上湧,一招情絲纏綿手將刀招托開半尺,突的急退兩歩,喝道:“用不着暗器!”

喝聲中,南宮星週身陰勁瞬間化為至陽,掌出半空便已攥成拳頭,一股驚濤駭浪般的拳風轟然撲向柳悲歌麵門,刺膚如針,竟讓他霎時間猶如置身於夕陽垂暮,烈風乍起的大漠之中。

柳悲歌麵色大變,推刀橫封。

當的一聲悶響,柳悲歌足下泥土崩裂,不得不順勢向後縱起,淩空倒翻了個筋鬥,才踉跄站定。

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南宮星,顫聲道:“落日神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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