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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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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小說章節

內容簡介
第一章 碧姑娘的劍
第二章 女飛賊
第叁章 夜深人不靜
第四章 不翼而飛
第五章 白若麟
第六章 夜蘭
第七章 好朋友
第八章 不該死的人
第九章 化春泥
第十章 香茶苦口
第十一章 碧血染紅裳
第十二章 惡意
第十叁章 替天行道
第十四章 春來冰河開
第十五章 銀芙蓉
第十六章 馮破
第十七章 不告而別
第十八章 毒花
第十九章 無頭屍
第二十章 意料之外
第二十一章 白天英(上)
第二十二章 白天英(下)
第二十叁章 妻劫母難
第二十四章 淫音
第二十五章 錢莊的少東傢
第二十六章 冰花初綻
第二十七章 陸陽城外的老闆娘
第二十八章 錶姐
第二十九章 毒花的刺
第叁十章 小捕快
第叁十一章 群氓
第叁十二章 屐上足如霜
第叁十叁章 叁天叁夜與叁個孩子
第叁十四章 酒漾蓮心醉
第叁十五章 春夢無痕
第叁十六章 群雄
第叁十七章 逃
第叁十八章 煙花湖畔正梳妝
第叁十九章 他鄉遇故知
第四十章 珠淚凝
第四十一章 枝頭春意鬧
第四十二章 月夜
第四十叁章 第六星
第四十四章 單刀直入
第四十五章 鏖鬥
第四十六章 蜜裡調糖
第四十七章 同枝雙蕾次第開(上)
第四十八章 同枝雙蕾次第開(下)
第四十九章 防衛
第五十章 鐵爪鴛鴦
第五十一章 鞭
第五十二章 鳴金疑
第五十叁章 秘藥
第五十四章 將計就計
第五十五章 毒芽
第五十六章 戲
第五十七章 夜雨中宵
第五十八章 圖窮
第五十九章 急轉直下
第六十章 榻下囚
第六十一章 審
第六十二章 得成比目何辭嘆
第六十叁章 破壁
第六十四章 忙裡偷香
第六十五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上)
第六十六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下)
第六十七章 觸株兔
第六十八章 死水
第六十九章 浮華公子
第七十章 錦難書
第七十一章 月若無恨月常圓
第七十二章 驚蛇
第七十叁章 夜戦八方
第七十四章 盛宴
第七十五章 砧闆與魚肉
第七十六章 間歇
第七十七章 針鋒相對
第七十八章 刀與劍
第七十九章 戛然而止
第八十章 官府
第八十一章 羊腸隱蘭心(上)
第八十二章 羊腸隱蘭心(下)
第八十叁章 山幽林密晚春濃(上)
第八十四章 山幽林密晚春濃(中)
第八十五章 山幽林密晚春濃(下)
第八十六章 舊閣新劍
第八十七章 無李何以代桃僵
第八十八章 迷離境
第八十九章 失怙
第九十章 陡峭陰風
第九十一章 珠聯
第九十二章 毒
第九十叁章 舐犢情深
第九十四章 前夜
第九十五章 最後一絲波瀾
第九十六章 吉時
第九十七章 好事成叁(上)
第九十八章 好事成叁(中)
第九十九章 好事成叁(下)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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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八章 刀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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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並未沉默太久。

玉若嫣英姿飒爽的絕世芳容的確震住了在場諸人,但驚艷總不至於叫人就此成了泥塑木雕,更何況對這幫江湖草莽來說,吃不到嘴裡的肉,再鮮再美,吞口饞涎也就罷了。

方群黎接連受挫,臉上已是青紅交錯好不難看,一時間啞口無言。

倒是裘貫迅速回過神來,向南宮星一拱手道:“原來真是錯怪了南宮兄弟,老夫愚昧受騙,還望南宮兄弟海涵。”他轉向那一班公門高手,朗聲道,“此地眾位江湖好漢多少也在掛懷那件兇案,不知諸位大人方不方便向我等透露一下實情?”

玉若嫣不再答話,馮破徑直走到南宮星身邊站定,道:“具體偵辦不便明講,長話短說,那血案是陸陽城郡尉李卓請托江湖高手所為,自害傢中下人賊喊捉賊。

我等已將此人拿下。”

南宮星低聲道:“多謝,真是有勞了。”

馮破笑道:“辦案本就是我們份內的事,不捉錯,不放過,問心無愧足矣。

隻可惜李卓嘴嚴的很,人也硬氣,看破綻太多被玉捕頭看透了案情真相,便將罪責一並攬下,其餘什麼都不肯再做交代。”

方群黎冷笑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包庇護短,光是洗脫嫌疑,竟來了這麼多好手。這位南宮星,倒真是好大的麵子。”(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馮破冷哼一聲,道:“官差來查案,自然要多些人手才行,免得走脫了犯人。”

玉若嫣依舊筆直坐在馬上,朗聲道:“陸陽城方氏夫婦一案,並非簡單江湖械鬥,此卷不封,有令徹查。還望相關人等予以配合,莫要動武。”

方群黎怒道:“江湖恩怨江湖解決,輪不到你們六扇門的鷹爪孫插手!”

馮破呸了一口,大聲道:“那可不是單單的江湖恩怨。調查李卓一門血案時,牽扯出方傢血案中的疑點,宋旺夫婦已寫下口供,當日有人以他們的孩子做人質,威脅逼迫他們誣陷栽贓。經查實,當日諸位從方傢救出的那個孩兒,其實是宋傢後人。而真正的方傢兒子,竟被藏在城外軍營之中。這其中牽扯了五名百姓,近二十條人命,我們官差不管,哪兒還有臉去領每月的俸祿!”

玉若嫣接口道:“方傢兒子當日既然不在,方傢夫婦的遺言便不再可信。為了獨子撒謊,也是人之常情。”她擡手一擺,身後兩人立刻策馬上前,一個遞上一副鬼麵具,另一個拍了拍身前坐着的一人肩頭,那人擡起頭來,竟是宋旺!

“經查,方傢血案最有嫌疑者為兩人,一人是個帶鬼麵具的男子,另一人則是血钗雍素錦。雍素錦已發下拒令,鬼麵人的身份卻還成疑。”玉若嫣拿起鬼麵具,道,“這副麵具,是根據宋旺回憶仿制,我聽說在場諸位大多和方傢血案有關,那就請身材相仿的過來試戴一下麵具,讓宋旺做個指認吧。”

“荒謬,”方群黎怒道,“麵具當着顔麵,單靠身形,豈不是容易冤枉了好人?”

玉若嫣盯着他道:“我已教給宋旺認人的方法,身形之外,還有動作體態等諸多細節。判斷犯人興許不易,但縮減兇嫌範圍,卻也不難。”

馮破冷冷道:“尊駕從方才就一直對我等諸多不滿,莫非是怕我們查到你的頭上不成?”

方群黎冷笑道:“方傢夫婦的案子,豈會查到我的頭上。你們也不問問我是誰!”

玉若嫣淡淡道:“莫說是堂兄弟,就是親兄弟出手殺人的,我也不是沒有捉過,你說對麼?方群黎方大俠。”

方群黎臉上登時變色,五指一曲便已力貫右臂,喝道:“一派胡言!別覺得你是官差我就不敢殺你!”

裘貫擡掌在方群黎肩上一按,沉聲道:“列位官爺,光憑一個嚇破膽的百姓一番指認就要拿人,未免有些太輕率了吧?”

江湖中看官府紮眼的人本就居多,這些武林好手又大多是受方群黎和柳悲歌召集而來,情感上自然有所偏向,當即便有不少聲音紛紛雜雜叫罵起來。

六扇門的高手雖說來了不少,可真要混戦起來,也絕討不了好。

玉若嫣麵不改色,明亮眼眸斜瞄裘貫,道:“昨晚暗地出了一樁案子,有人用竊自軍中的霹雳震天雷綁架數百人質,裘貫裘大俠,你是不是也該跟我們走一趟?”

裘貫臉色登時微變,他也不曾想到,玉若嫣看似匆匆而來,卻已連昨夜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看紛雜言語漸漸平息,玉若嫣朗聲道:“官府之所以來了這麼多人,隻因這湖林城近些日子兇案太多。十幾天裡出了無數人命不算,連鎮南王府的上賓單先生都在此失蹤。公門再不過問,你們難道要把這繁華之地,當成比武論劍的荒山野嶺麼!”

“我們遇見不平之事,本就要拔刀拔劍,不靠武功,難道去衙門口撒潑打滾麼!”方群黎提氣喝道,“方傢血案震動武林,不光是因為兩條人命,還因為兇手實在殘忍。你口口聲聲說有鬼麵人,那你就能保證,那鬼麵人不是白傢公子為報仇請來的麼?”

白景洪怒道:“我們傢的孩子缺心眼麼!請個人來殺人,還叫他嫁禍自己?”

“說不定這就是傢孫輩心機深沉之處!”方群黎道,“這麼容易被破解的嫁禍,豈不是反倒成了給他脫罪的手段?”

南宮星聞言,心中突然一震,又一處關節豁然貫通,隻是與當下無關,不需提起。

緊接着,站在清心道長身邊的田靈筠尖聲道:“不錯,我鐘師姐從來都善良的很,除了在白傢受我蠱惑幫小師妹逃了場婚得罪了人,哪裡還有別的仇傢!怎麼可能招惹來一個那麼厲害的鬼麵人!你們暮劍閣傢大業大有錢有勢,四處都是朋友,保不準就是白若雲聯絡了誰,幫你們出了這口惡氣!”

白景洪胡子上的臉龐氣得通紅,叫道:“我呸!屎盆子尿罐子都硬往若雲頭上砸了是吧?要不乾脆咱們劃下道來,真刀真槍較量一場,我暮劍閣是不如你們峨嵋底子大,可白傢人也沒一個慫貨!”

“怎麼,反駁不了,還想殺人滅口了麼!”田靈筠毫不客氣瞪了回去,氣勢上真是不輸半分。

其實田靈筠並非證人,哪裡談的上殺人滅口,隻是江湖群雄哪裡會有這麼精細的計較,加上峨嵋在蜀州聲望極高,當下便有幾個中年漢子叫罵起來,站到峨嵋派諸人身邊。

“殺人滅口,那不是你背後那些人最擅長的事嗎!田靈筠!”一聲尖細怒喝突然從外圍傳來。

南宮星本以為是齊秀清到了,可側頭一看,竟是穿着頗不合身男子外袍、內裡衣衫褴褛的宋秀漣。

清心道長濃眉微皺,向着宋秀漣擡手一招,柔聲道:“秀漣,你和你師姐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過來,跟為師好好說說。”

宋秀漣冷哼一聲,反往白傢那邊挪了幾歩,揚聲道:“誤會?那可不是什麼誤會!秀清姐悄悄逃走後,我可是偷偷跟着田靈筠,眼見着她傳出去消息,要人去殺秀清姐!我嚇得逃走之後,竟也有人開始追殺我!和她無關?我才不信!”

“什麼?原來……原來真的是你……”人群外齊秀清擡手摘掉帷帽,麵色慘白看着田靈筠道,身形一搖叁晃竟有些立足不穩。

田靈筠額上冷汗如雨,強撐道:“你們……你們這是被人下了蠱麼!咱們情同姐妹,我乾嘛要請人去殺你們!”

這時突聽哧的一聲極輕響動,一道烏光從白傢諸人旁邊直飛而出。四大劍奴掌中長劍頓時舉起,無形氣牆將白若雲牢牢護住。

但那道烏光並非是要殺白若雲,而是像道黑色霹雳,迅疾無比的釘入了田靈筠的喉頭。

田靈筠秀氣的雙目頓時瞪圓,她驚愕的眼神仿佛想要從人群中鎖定住誰,但頭才微微偏了一偏,麵色就已變得鐵青,兩道汙血從鼻孔中垂流下來。

帶着滿麵的不解,她伸出手,嘴裡發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喀喀聲,五根秀氣的手指還未曲起,就已完全僵硬。

接着,她像一段木樁一樣,就那麼直挺挺的倒下。

“唐……唐門暗器!”驚呼聲頓時冒了出來。

清心道長麵帶怒色,青袖一揮拔劍出鞘,喝道:“好啊,你們白傢抱上唐門,是要把峨嵋斬草除根麼!”

喝聲中,數名峨嵋弟子挺劍殺出,圍住當中白傢諸人。

對虎視眈眈的公門高手竟然視若無睹,想必是拿準了江湖械鬥官差不會貿然參與。

果然,馮破麵帶為難之色,瞥了玉若嫣一眼,不得不暫且向旁退開。

兵刃一亮,本就緊張的情勢頓時瀕臨崩潰,方群黎雙臂一振,趁機叫道:“白傢想和唐門一起稱雄蜀州,今日絕不叫他們走脫了!”

話音未落,他和裘貫都已展開身法,衝了過去。

但並沒多少人跟着他們。

發生的事情疑點實在太多,這麼一個突然出現的暗器,反倒顯得慾蓋瀰彰。

南宮星橫挪一歩,提氣喝道:“動手!此時下場的,必定是天道中人!”

一聲令下,人群中的如意樓弟子紛紛出手,當即和附近有助拳意圖的武林中人打成一團。

其實這其中興許也有被方群黎蠱惑的、與峨嵋關係較好的或是與暮劍閣看不對路的。

但對這些人,南宮星並不忌憚殺錯幾個。

田靈筠一死,如意樓中二人立刻把齊秀清攙扶帶走,果然才走出兩歩,一柄毒蛇一樣的細劍便向着齊秀清的後心刺了過去。

這柄劍無聲無息,連那兩個攙扶着齊秀清的好手都並未察覺。

但有一個人卻看見了。

一聽到南宮星那句動手,薛憐便飛縱越過藏身院牆,快歩過去。之後,她便見到了那陰狠毒辣的一劍。

當即一拍刀鞘,她略一矮身向前猛然竄出數丈,被她真氣激出的淡青彎刀竟和她的倩影幾乎同時飛至。玉掌一橫,她已握住了那磨得發亮的刀柄。

翻腕,擡臂。

刀光如月,清輝滿地。

一聲慘叫,那把細劍連着半隻胳膊高高飛起。

薛憐的刀並未停下,順勢一轉,月光化作雷霆萬鈞!

那斷臂人哀嚎一聲,胸腹盡破同時,還被刀氣震飛出去,落在圈子之中。

每個人都看到了屍體,也都看到了屍體胸口那顯眼的七星傷疤。

“怎麼會是七星門?”一個疑惑的聲音響起,但很快,就被淹沒在揮舞的兵器聲中。

混戦,已然開始。

南宮星牢牢盯着方群黎,正伺機出手的當口,耳邊突然又飄來一句帶着陰森笑意的話,“五百兩,我和你賭這些人裡,其實沒幾個真正的天道。”

南宮星心中一凜,提氣擰身,大搜魂手毫不猶豫將劈麵而來的兩塊黑影捏在掌中,抓住一看,才發現並非暗器,而是兩張骨牌。

“楊昙!”南宮星甩手將骨牌打回,但來處已不見對手蹤影,隻得提氣道,“你也要來趟這混水麼!”

“趟?”楊昙一聲輕笑,忽的從南宮星身側人後閃出,一把又厚又長的賭桌鐵尺直刺向南宮星肋下,道,“我可早就在水裡了。”

南宮星心念急轉,情絲纏綿手真氣盤繞將鐵尺帶向一旁,道:“天道?還是七星門?”

“賭賭看咯。”楊昙旋身橫斬,氣勢驚人,竟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口中猶有餘裕道,“買定離手,殺我揭盅!”

南宮星一掌格開鐵尺,小臂被震得一陣酸麻,“好!一千兩,我賭七星門!”

楊昙斜進一歩,鐵尺如劍連連反撩,笑道:“方才我壓了五百兩,連上你的女人欠我的帳,這便算是打平,兩不相欠!”

這便等同於承認自己正是七星門的殺手。南宮星心頭微惱,內息霎時轉陰,一記孤煙掌反撃回去,道:“你真當這是殺我的好時機麼!”

楊昙知道厲害,鐵尺一蕩向後退避,笑道:“沒辦法,換了雇主,性子急,不肯給我多些時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不辦事,以後我拿什麼和人打賭。”

話說至此,週遭圍觀的江湖人中突然傳出數聲慘叫,幾個聲音從各方高叫道:“大傢小心!他們要把咱們這些蜀州高手都扼殺於此!”

“不能便宜了姓唐的和姓白的!”

“大傢動手!先把他們拿住再說!”

一番呼喝,又有幾人率先拿出兵刃,頃刻間呼啦啦又帶出十餘人殺入場中,如意樓伏在外圍的弟子不得不飛身趕到助陣,可一見多出許多外來幫手,原本就心神不寧的那批江湖武人也跟着按捺不住,挺身出手。

方群黎和裘貫雖說最早出陣,卻都隻在峨嵋列前選了一個不起眼的對手簡單纏鬥,方群黎隻使些尋常拳腳功夫,裘貫也隻是拿出無形镖掠陣,與如意樓搏殺最為激烈的,反倒又成了旁人。

薛憐一見裘貫便快歩逼近,可行至半途,身側突然感到一股極為淩厲的迫人威嚇,她連忙頓住歩子握刀看去。

清心道長提劍在手,就在一丈之外冷冷的看着她。

眼見被卷入其中的對手越來越多,站在白傢身側的幾個年輕人麵色都不太好看,唯有邢空尚算鎮定,問沙俊秋道:“沙大個,咱們……要不要上去幫忙?”

沙俊秋微一搖頭,道:“你們散開,護住週圍。我去。”

話音中他擡劍橫舉,週身真力往劍鋒凝聚,就見劍尖微微顫動,緩緩伸出一絲寸許劍芒。

這想必就是他賴以成名的破天一劍。

邢空知道厲害,立刻帶着幾個年輕人閃到一邊。

可不曾想到,沙俊秋一聲暴喝,劍氣縱橫,掌中寒光一兜一轉,竟反身一折,氣勢驚人的刺向近在咫尺的白若雲!

這一劍可以說是沙俊秋畢生所學凝練而成,尋常招式一貫求穩的他,據說隻有這一劍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上層。

二尺開外,破天一劍,邢空他們還不及反應,那劍芒就已越過了四大劍奴中兩人之間的縫隙。

但也僅僅到此為止。

一直好似石雕泥塑般穩穩站定的四大劍奴,竟在劍氣暴起的那一瞬,同時有了動作。

四把平平無奇的長劍,從不同的方向平平無奇的刺出。

然而在出手後的眨眼之間,那些平平無奇的劍尖,竟發生了一絲奇妙的顫動。

顫動的劍尖彼此應和,好似投進水麵的四枚石子激起了互相波涉的漣漪。

沙俊秋的劍一被卷入那劍氣的漣漪之中,就好似刺入粘稠沉重的泥漿,眼見離白若雲的胸口隻差數寸,卻無論如何也突破不透。

最鋒銳的氣勢剛一消減,四大劍奴的劍招馬上又起了變化。

春風化做龍卷,漣漪轉為驚濤,四把微微顫動的劍,突然凝住,刺出。

再精妙的招數,也不可能堵死對手所有的生門,即便是昔年不世出的魔刀天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也曾被找出過可以毫發無損躲開的死角。

因此,才會有變招,有虛招,有後招。

但那僅僅是是指兩隻手,一把兵器。

四大劍奴有八隻手,四把劍。

他們不變,不虛,不必追撃。

他們隻是同時刺出了一劍。

這四劍,卻融為一體,化做了一招。

天上天下,絕無僅有的一招。

這一招若該有個名字,那便隻有一字最為合適。

死。

週圍所有看到這一劍的人,恍惚間竟都好似看到了狂風驟起飛沙走石,看到了冰天雪地萬物枯萎,看到了驚天巨浪奪命無情。

隻有功力深厚的高手,才能明白那並非是完全的幻覺,而是從劍招中爆發出的無邊殺氣。

沒錯,那殺氣並非來自四大劍奴,而是來自那鬼哭神嚎的一招。

隻有看到這一劍的人,才會知道為何這樣的四位高手,會被稱作劍奴。

劍為主,人為奴。

真正醉心學劍的人,若是能成為這樣一招的一部分,縱然自此為招所役,為劍所驅,又有何不可?

令人骨髓戦栗的恐懼中,沙俊秋的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絲微笑。

如果有機會,他興許會說,作為劍客敗在這樣一劍之下,死而無憾。

但他已再沒有機會說話。

四大劍奴收招回到原處,依舊四麵護着當中的白若雲。

直到此時,沙俊秋才緩緩倒下,帶着那一絲奇妙的、好似十分滿足的微笑。

遠處作壁上觀的唐炫雙目發亮,極為興奮的盯着沙俊秋那瞬息之間的死亡,他捏着掌心那把冷汗,在心底反復自問,若是換了我,能躲開那可怕的一招麼?

唐炫沒有把握,混戦中的諸人也沒誰更有把握。原本還在向着白傢那邊歩歩緊逼的一眾高手,突然之間就被滅殺了叁成士氣,幾個本已找到合適位置的峨嵋弟子,不僅沒有出手,反而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半歩。

如果清心道長此時給出合適的命令,也許他們會出手。因為武功到達一定境界的人都能看出,四大劍奴那一招其實極耗真元,連續出手的話威力必定會大為衰減,不可能保持方才那種出手奪命的可怕威勢。

但清心道長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甚至沒有去看方才驚天動地的一劍。

他鷹一樣銳利的目光,牢牢地鎖住了薛憐白淨秀氣的右手,紋絲不動。

薛憐的視線也沒有一霎離開過清心道長的肩頭。兩人在這一丈間隔的對視中,竟連眨眼的間隔都一模一樣,誰也不肯錯開。

裘貫掃視一眼,暗暗判斷一下情勢,向方群黎遞了一個眼色,雙掌一伸,扭住身前一個對手丟到一邊,低聲道:“去!”

方群黎心領神會,不再藏私,五指一屈一爪抓出,腕臂以極為詭異的角度一扭,咔的一聲便捏斷了一條礙事的脖子。緊接着,他雙臂一振,飛身直撲南宮星側方空門。

楊昙武功雖然比南宮星略遜,但他一來無傷在身,二來武功偏門,還有兩個殺手從旁助陣,南宮星被他纏上,一時竟也無法脫身。耳邊聽聞勁風襲來,隻得施展狼影幻蹤斜後退避,免於夾撃。

被卷入其中的江湖豪客功夫上乘的大都拼死退出圈子,閃去關凜柳悲歌那邊自保。而功夫略差些的,先被如意樓殺了一批,又被七星門偷襲一片,手忙腳亂選邊動手,卻又遠不是峨嵋精英與如意樓高手的對手,不多時,地下就已倒了數十具屍體。

這些屍體讓小巧身法極難施展,南宮星又是倒退,挪開數尺,腳下就是一絆,忙鼓足真氣將絆腳屍體迅速踢開。

身法遲滯,楊昙和方群黎自然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楊昙鐵尺一揮,縱身當頭劈下,方群黎爪上青絡暴突,斜刺一抄,鬼氣森森抓向南宮星腰間。

柳悲歌濃眉一皺,正顯得有些按捺不住,卻聽破空之聲大作,轉眼間竟有十七八件暗器照着方群黎劈頭蓋臉打了過去。

方群黎麵色大變,鼓袖揚手想靠真氣撃落。

豈知那些暗器將到麵前之時,突的彼此相碰兩叁一組撞在一起,一陣叮當亂響,一個個暗器猶如活物,竟撞得分作兩組,極為刁鑽的射向楊昙、方群黎兩人各處要害。

不僅暗器手法了得,那一份預判的眼光,更是駭人聽聞。

方群黎暗叫一聲不好,招式已老躲避不及,隻得頗為狼狽的自棄根基就地一橫倒下,連滾數圈。

楊昙鐵尺一圈,身形急退,在旁相助的兩名殺手毫不猶豫合劍一處舍身抵擋,隻聽兩聲短促慘呼,楊昙雙足還未落地,那兩名殺手已經通體泛黑,抽搐着倒在地上。

“唐月依!又是你這賤人!”方群黎怒吼聲中,裘貫已飛身而起跳出圈外,順着暗器來路殺去。

玉若嫣早已指揮官差捕頭散成大圈圍繞觀望,見裘貫出來,也不阻攔,而是使了個眼色,立刻便有一個捕快下馬,盯着裘貫去向提氣跟上。

唐月依不願現身,一套暗器打出便抽身換位,不想裘貫眼力逼人,竟找準了所在直奔而來。她本就不是什麼和善性子,當下冷笑一聲,選了處寬敞院落跳下,隻等裘貫上門。

南宮星雖趁機穩住身形,但楊昙與方群黎聯手卻着實不好對付,他若是狀態極佳,興許還有四成勝算,此刻腰傷迸裂血滲衣衫,可就真成了殊死一搏。

“他們都是為了保全白傢!四大劍奴,不必管我,去出手幫忙!”這次峨嵋來的大都是清心道長的同輩高手,又有七星門和一些散碎高手助陣,如意樓不過一處分舵的精英哪裡能夠匹敵,白若雲眼見敗象漸顯,忙向身邊劍奴下令。

四大劍奴為首那個卻隻是麵色木然,平平道:“我四人此次離山,隻為將你帶回。旁事一概不問。”

白景順拍了身邊兄弟肩膀一下,笑道:“洪弟,我先去了。”

白景洪哈哈大笑,聲若洪鐘,“分什麼先後,你我難道還能學者四個榆木疙瘩不成!不管這些人是什麼來路,人傢費心費力保全咱們白傢,咱們就不能眼睜睜看着!上!”

白傢二老話音落時,青光出鞘,夕雲叁十六式飛虹般劃向離他們最近的兩個峨嵋弟子,救下叁位如意樓的帶傷門人。

“那兩個老頭子不行。”關凜突地說道,右手一抓,已將關刀橫握。

柳悲歌輕嘆一聲,手指撫摸着腰側離別刀柄,道:“那終究是我的親戚,這筆糊塗賬,也沒清楚到可以大義滅親的地歩。”

關凜淡淡道:“我不是方傢的親戚。如意樓和暮劍閣,不該死這麼多人。”

最後那個人字出口同時,關凜足尖一點,沉重關刀恍如飛起,帶着她瘦小身軀猛衝向最近一個峨嵋弟子。江南武林大都知道寒刀佛劍的大名,峨嵋弟子不敢怠慢,封劍身前退往同門一側,謀求聯手對敵。

唐炫無奈一笑,知道若再袖手旁觀,隻怕要被脾氣欠佳的姑姑好生收拾,想要再看四大劍奴出手,今日機會恐怕已經不多,當即一腿掃出,將原本以為他是自己人的一個江湖豪客一腳踢了個筋鬥,笑罵道:“跟我熟得很麼?隨便亮着背心對我,今日便幫你長個教訓。”

關凜唐炫剛一出手,圍觀人中卻又有幾個看他們不順眼的武人下場去幫對麵,雖說這兩人武功高出不少,但如此多人混戦之中,峨嵋派那些訓練有素的弟子分進合撃極為默契,也不過堪堪菈到均勢。

裘貫單對上唐月依,拖延時間已是不易,勝算實在不高,方群黎心知肚明,雙臂急催真力連連抓住,口中也沒了顧忌,喝道:“楊昙!叫你們的人都來,先合力宰了這小子!”

七星門更擅偷襲,非不得已並不願正麵對敵,楊昙眉頭微皺,頗不情願的呼哨一聲,真氣鼓蕩,尖亢哨名噓溜溜遠遠傳出。

已經不剩多少的圍觀人群之中又鑽出數人,而遠遠官差圈外的駐足百姓裡,竟也飛快的跑來四五人,麵無錶情衝進戦陣,從腰帶背後袖鬥裡紛紛拿出兵器。

邢空見狀,將牙一咬,拔劍在手呼喝一聲衝出,一直站在白傢一側的那些年輕人熱血上湧,嗆啷啷抽出刀劍,殺向白傢二老身旁。

這場江湖械鬥,終於卷入了幾乎所有人。

沒人在關心所謂的兇案真相,也沒人還有理智去考慮田靈筠之死的疑點。

江湖殺氣,已徹底縱橫在血肉橫飛的空地上。

一片混亂之中,僅剩下薛憐與清心道長依舊靜止不動,身畔數尺方圓,無人敢近。

招完手下殺手,楊昙苦笑一聲,鐵尺虛點,轉而策應方群黎的淩厲雙爪。

方群黎連出數招都被南宮星化解,一時冒進反被孤煙掌傷了左肩,心頭氣惱,怒道:“楊昙!你主子為何不肯親自過來!我們買的可是武曲!不是你這麼個副手!”

楊昙苦笑道:“門主的安排我有什麼權力過問,這事,你實在怪不到我頭上。”

“那你別在後麵留着餘力!”方群黎癒發焦急,喝道,“我不用你給我掩護,全力出手快快解決了南宮星!”

楊昙又是苦笑道:“這人要有你想的那麼好殺,我早就得手了。”

說着,他鐵尺前伸,點向南宮星肋下,招未用老,拇指一壓,叮的一聲,一蓬細針猛然從前端爆開,四散射出。

南宮星不畏毒性,當即衣袖一卷,大搜魂手一圈一掃,將自己這邊毒針盡數收納。卻不料,剩下那一小半,竟都是瞄向了其餘對手。

幾聲痛呼接連響起,毒性激發,中針之人立刻便倒在地上翻滾抽搐起來。

連着白景順,暮劍閣這方一下就被撃倒四名好手,而對麵的峨嵋弟子,卻也有兩個被誤傷倒下,連方群黎也躲避不及中了一針。

楊昙抱歉一笑,摸出一個瓷瓶丟給方群黎,讓他去救治自己人。

南宮星一見解藥,不得不硬着頭皮搶攻上去。這下正中楊昙下懷,他一聲尖哨,叁名殺手一起棄下對手,徑直往他這邊包來。

一個峨嵋弟子為躲毒針拔地而起,輕輕落在外圈,他扭頭一看宋秀漣就在幾歩之外,立刻走過去關懷道:“宋師侄,你沒事吧?”

宋秀漣本就如驚弓之鳥般瑟瑟發抖,一見來人是頗為熟悉的同門長輩,登時淚如雨下,顫聲道:“師伯,師父……師父他……”

她正要迎向自己師伯,卻突然驚恐的睜圓了雙眼。

那平素待她們女弟子一貫多有照顧的師伯,竟手起劍出,向着她的喉頭刺了過來,口中霹雷般喝道:“今日我就要替你師父清理門戶!”

宋秀漣雙臂一擡抱頭尖叫:“救我——!”

間不容發之際,一柄峨嵋長劍打橫一敲,硬是將宋秀漣師伯那奪命一招磕開半尺。

一個衣衫破爛須發蓬亂的年輕男子麵帶狂態攔在宋秀漣身前,長劍一橫,喝道:“殺她,先殺我!”

宋秀漣如遇救星,受驚小兔般縮在那人身後,顫聲道:“白大哥,他們……

他們都要殺我。救我,救救我……”

白景洪心中一驚,道:“若麟?”

白若麟目光直愣,毫不猶豫道:“好,他們殺你,我殺他們!”說罷,長劍一抖勢若瘋虎殺向那位峨嵋師伯。

方群黎吞下解藥,眼見助陣之人越來越多,情勢癒發不利,一聲慘叫傳來,與關凜鬥在一處的兩位峨嵋弟子已有一人身首異處,心中大是焦急,雙臂一張,擺出了豁命架勢,像是要與南宮星同歸於盡。

南宮星擋下大半毒針手臂酸麻,一時行動不便,被楊昙帶着叁名殺手圍攻的險象環生,餘光瞥見方群黎蓄勢待發,連忙一掌逼開身側一名殺手,想要鑽出圈子。

那殺手卻視死如歸,拼着受下這一掌也不肯退,長劍反絞,竟要用性命換下南宮星這條胳膊。

南宮星收招不及,隻好拼足全力,傷處當即一陣劇痛,疼的他眼前發花,險些後力不濟。

幸好那殺手長劍還未擡起,一根細長發簪就已迅疾如電的刺入了他的耳孔。

南宮星一掌拍到,那屍體直直向後飛出,在也擋不住南宮星去路。

方群黎一招撲空,怒罵一聲:“姓雍的,你不想活了麼!”

雍素錦捏着新換發钗,冷冷道:“想活,才要來殺你!”

一來一往兩句之間,情勢竟又起了一大一小兩處變化。

方群黎怒罵聲中,近處城牆上一個瘦削身影突地飄然而下,手中黃泉古劍陰森森一掃,便逼退一名峨嵋弟子,救下兩個傷者,口中道:“如意樓,我陰絕逸來要一朵銀芙蓉!”

但這卻隻能算是小變化。

峨嵋派弟子初期優勢極大,連連殺傷對手,縱然援兵屢至,在峨嵋劍法的綿密防守和七星門的偷襲刺殺之下,一時也難以扭轉勝負,暮劍閣一方,仍不斷有人倒下。

真正足以影響雙方士氣的一戦,才稱的上是大變化。

勝則眾志成城,敗則一潰千裡。

就在雍素錦的清脆話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清心道長的劍毒龍般刺出,直指薛憐佩刀腹側。

任何拔刀出手的招數,刀柄週圍那看似最危險的地方,都是真正的死角。

出手夠快的話,甚至可以讓對手無法拔刀。

但這世上沒有人能快到讓薛憐拔不出刀。

就像沒有人能阻止夜晚來臨,月光升起。

嗆。

一聲輕響。

刀,已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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