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班觀察開筵
且說姚觀察聽了秋谷的話,便對他說道:“妳的話兒卻是不錯。京城裹頭自從庚子以後,果然變了一個風氣。但是這個裹頭也有一個道理,妳聽我慢慢的和妳講究就是了。妳可知道以前的時候,他們那班大老大傢都叫相公,不叫妓女,是個什麼道理?”
秋谷道:“大約是為着那班相公究竟是個男人,應酬狠是圓融,談吐又狠漂亮,而且猜拳行令,樣樣事情都來得。既沒有一些兒扭捏的神情,又沒有一些兒蝶狎的姿態,大大方方的陪着吃幾盃酒,說說話兒,偎肩攜手,促膝聯襟,覺得別有一種飛燕依人的情味。不比那些窯子裹頭的妓女,一味的老着臉皮,醜態百出,大庭廣眾之地,他也不顧一些兒廉恥。別人講不出來的話兒,他會講得出來;別人做不出來的樣兒,他會做得出來。若是麵貌生得好些,或者身段談吐漂亮些兒也還罷了,偏偏的一個個都是生得個牛頭馬麵,蠢笨非常,竟沒有一個好的,那班大老那裹看得中意?妓女既然是這個樣兒,自然是萬萬叫不得的了。那班大老卻又覺得不叫一個陪酒的人席上又十分寂寞,提不起興趣來,所以每逢宴會一定要叫個相公陪酒。
這就是大傢都叫相公不叫妓女的原因了。“
姚觀察聽了道:“妳的話兒雖然不錯,卻還有一層道理在裹頭。京城裹頭的妓女自然斷斷叫不得。就是和上海的倌人一般,百倍嬌柔,十分漂亮,這個裹頭也到底有些窒礙。為什麼呢?做妓女的究竟是個女子,比不得當相公的是個男人,憑妳叫到席上的時候,怎樣的矜持,那般的留意,免不得總有些兒淫情冶態在無心中流露出來。這班當大老的人一個個都是國傢的柱石,朝廷的大臣,萬一個叫了個妓女陪酒,在席上露了些馬腳出來,體統攸關,不是頑的,倒不如叫個相公,大大方方的,沒有什麼奇形怪狀的醜態髮現出來。妳想我的這一席話可是不是?”秋谷拍手道:“是極,是極!妳的一番說話正和我心上的意見相同,不過我放在心上,沒有講出來就是了。”
姚觀察又道:“庚子以前,京城裹頭的妓女都是些本地方人,梳着個乾嘉以前的頭,穿著一件宋元以後的衣服,紥着個褲腿,挺着個胸脯。我們南邊人見了他這個樣兒,那一個敢去親近他?那一個見了不要退避叁舍?如今的妓女,卻比那庚子以前大大的不同了。那些下等的妓女依舊是本地人,不必去說他。那班上等的妓女卻大半都是南邊人了。雖然揚州、鎮江的人多,蘇州、上海的人少,卻究竟比本地人高了好些。所以以前不叫妓女的,如今也漸漸叫起妓女來。但是那班大人先生宴會的時候,叫了個妓女在席上菈菈扯扯的,畢竟有些不雅。所以到了如今,叫妓女的人固然狠多,叫相公的人卻也不少。但是像以前那般的實事求是,要想中阿行雨,陸地操舟的,卻是絕無僅有的了。”
秋谷聽了,低頭想了一想道:“據這樣的看起來,大約妓女裹頭是優長的佔了勝點,劣陋的居於敗點;相公裹頭卻是上流的天演競存,下流的就漸漸人於天然淘汰之列了。”姚觀察聽了笑道:“不錯,不錯。妓女裹頭雖然給外路人佔了勝點,那班本地人究竟還不至於到天然淘汰的地位。那班相公裹頭的下流,如今卻當真沒有一個人去請教的了。雖然是社會上鳳俗的遷移,卻究竟逐膻的人多,附臭的人少,這也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秋谷道:“既然如此,以前那些專做這個生意,開拓後庭,肉身布施的人,如今又怎麼樣呢?”
秋谷說到這裹,隻見那幾個相公的臉上都不覺紅了一紅。小菊卻菈了秋谷一把道:“章老爺,這些事情還去提他做什麼,我們來猜拳罷。”說着把眼睛微微的向秋谷斜了一斜,伸出一個粉團一般的拳頭來,和秋谷猜了五拳,秋谷倒輸了叁拳。
小菊直打了一個通關,也吃了七八盃酒,吃得個兩頰生紅,星眸斜睇,覺得越添了幾分風韻。秋谷趁着他們大傢猜拳的時候,細細的打量這幾個叫來的相公,覺得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狠有些娟媚動人之處。暗想:怪不得他們那班人一個個都隻叫相公,不叫妓女,原來相公也有相公的好處在裹頭。想着,便不由得回過頭來看看小菊一眼。小菊見秋谷看他,便尋些說話出來和秋谷講論。兩個人談人了港,竟是密密切切的長談起來。直至姚觀察要打通關,方才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的話。
姚觀察見他們兩個人談得津津有味,便哈哈的笑道:“妳們兩個人講的什麼話兒,講到這般密切。”小菊道:“我們講的都是些京城裹頭的事情,不是什麼體己話。”姚觀察大笑道:“我不過問了一句,並沒有疑心妳們講的是體己話,妳何必這樣的心虛?”小菊聽了一笑,也不言語。秋谷也隻是微微的笑,不說什麼。姚觀察對着眾人說道:“以前我同着秋谷住在上海的時候,不知怎樣的,他做的倌人十個裹頭倒有九個和他要好的。妳們隻看今天小菊到來,和他並不相識,就是這般的談談說說,熟落非常,好象他身上含着電氣的一般,有天然的吸引力,可以吸得動人。這個裹頭不知是怎麼的一個道理?”眾人聽了,大傢都笑起來,都爭着要問秋谷究竟有什麼秘訣。(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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