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祖雲挾忿興謠
且說章秋谷見太夫人已經氣絕,不覺得心肝俱裂,肺腑皆摧,搶上一步,抱住了太夫人嚎啕大哭,一連哭暈了數次,直哭得石人下淚,鐵漢傷心。那位大少奶奶見秋谷哭到這般模樣,着急起來,倒反自己先住了哭,又勸止了大傢的哭,幾個人走過來苦苦的勸止秋谷。隻說辦事要緊,如若妳哭壞了,有什麼人來和妳經理殡葬的事情?秋谷哭到這個時候,隻哭得四肢皆顫,口中嘔出大口血來,還在那裹拼命的號哭。大傢見不是頭,不由分說,把秋谷生生的擁了開去。在太夫人床前地下鋪了一床蘆席,把秋谷捺着睡下。秋谷要想掙紥起來,卻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些力量,不由得又痛哭起來。那位少奶奶見了秋谷這樣一絲兩氣的樣兒,當真的着起急來,便同着那兩位小姊一齊跪在秋谷麵前,苦口勸解。隻說妳是如今最要緊的人兒,萬一個有了什麼差池,叫我們大傢怎麼樣呢?秋谷見了嫂嫂和兩個妹子都跪下相勸,自己又立不起來,隻得連忙叫了他夫人和陳文仙過來,把那位大少奶奶和兩位小姊都扯了起來,自己也隻得勉勉強強的忍住了哭,一麵連忙請了幾個親戚朋友來幫辦喪事。
這幾天之內,秋谷的悲恸痛切自不必說。到了大殓過了,章秋谷悲痛過度,臥床不起,直病了二十多天方才掙得起來。章秋谷為着太夫人在生的時候最信的是佛教,便到常州天寧寺裹頭去打了一場七天七夜的水陸,差不多也花了一千塊錢。又連忙看了安葬的日子,傢奠領帖、出殡舉襄,都辦得停停妥妥的。以前第一集書中已經錶過章秋谷的祖父墳墓都在常州,所以在常熟地方受吊一次,舉襄一次,到了常州地方又要受吊一次,舉襄一次,比起別人來更加糜費。好容易風風光光的把太夫人殡葬事情都辦妥了,免不得痛定思痛,又把心上的悲恸提了起來,便靜靜的坐在傢內,閉門守制。
誰知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又鬧出一件意外的岔兒來。原來這個時候,正值江蘇各地袅匪橫行,地方官畏葸怕事,不敢過問。甚而至於大幫枭匪把地方官的稿案、傢人都擄了去,要他出錢來贖。地方官隻好眼睜睜的看看他,無可如何。地方官見了枭匪,尚且要怕到這般田地,別人更不必說了。漸漸的縱容得這般袅匪愈加放肆起來,強買強賣,遇事生風,鬧得一班地方上的百姓,一個個都畏之如虎,不得安居。
常熟這個地方和福山相近,也算是個沿江近海的地方。那班販賣私鹽的枭匪,每每的到常熟地方來騷擾,大傢都束手無計,沒奈他何。就有幾傢紳士傢的子弟來和章秋谷商議,說枭匪這樣橫行,官兵不敢過問,這便怎麼樣呢?秋谷慨然說道:“如今的世界,比不得以前的太平時代,要想倚仗着法律保護身傢是靠不住的了。
隻有一傢傢的人一個個都熟習武技,人自為戰,那時不但可以抵擋這些枭匪,就是再利害些兒的也不怕他。“這班人聽了章秋谷的說話,大傢都說不錯,便真個的想要人自為戰起來。聚攏了一二十個人,都是些紳衿人傢的子弟,大傢都纏着章秋谷要他教習拳棒。章秋谷起先不肯,後來被他們大傢再叁央告,便也點頭應允。天天到了下午叁點鐘的時候,便都往秋谷傢裹頭來。秋谷耐着心一一教授。
一連教了幾個月,那班徒弟一個個都學會了幾套拳法、幾件兵器。那班人原都是些少年好事的人物,如今學了拳棒,更加的膽大起來,未免要在外麵任意闖事。
秋谷一連告戒了幾次,他們大傢那裹肯聽!有一天不知怎樣的,見了祁祖雲祁侍郎的傢人在門外強買對象,眾人不服起來,一擁而上齊聲喝阻。那傢人是平日放肆慣了,看得這班人那裹在他心上?叁言兩語爭鬧起來。眾人心中大怒,先把那傢人打了一頓,又堵着祁侍郎的門口罵了一場。祁侍郎見人多了,不敢出頭,憑着眾人罵了一場去了。祁侍郎心中懷恨,便叫個門下的走狗叫做康長垣的出去打聽了一回,方才知道這幾個人都是章秋谷的徒弟。
祁侍郎聽得提到章秋谷的名字,便覺得怒從心起,惡向膽生,口中說道:“這個小畜生前一次把我撞了一交,我還沒有去尋着他,他倒指使了這班混帳東西來上門罵人。我若不給他一個手段叫他知道我的利害,我這個‘祁’字也不用姓了!”
說着,便會齊了那些走狗,密密的商議。一個走狗便走上前來,附耳說道:“他聚眾教拳,本來有乾例禁的。我們如今隻說他是會匪的頭目,聚了許多黨羽教演拳棒。(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隻要這個風聲一傳出去,隻怕他吃不了要兜着走呢!“祁侍郎聽了十分歡喜,連連的點頭道好。又鬼鬼祟祟的商量了一回,方才大傢散了。
果然不多幾日,常熟城內傳出幾句謠言來,隻說章秋谷是會匪的頭目。更有幾個無恥的劣紳,大傢都附和起來。章秋谷的一班親戚、朋友聽了這些說話,大傢都十分不忿,一個個都對着章秋谷說,叫他設法分辯。章秋谷卻付之一笑,不去理會,隻說:“一個人的毀譽是說不定的。他們這般傳說,隻顧憑他們去傳說就是了。我隻要問心無愧,何必要去分辯?況且這般龌龊小人,即如華廷棟和祁伯田等這班寶貝,素來被我譏诮奚落慣的,恨我好似切骨仇人的一般。就是向他分辯,他還隻道我自己心虛,所以這般着急。還是憑他去怎樣興謠造诼,將來自有明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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