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夫人看戲麗華園
且說前回書中章秋谷同着貢春樹、方小鬆,並帶了高桂寶,同到麗華戲館,要看霍春榮的戲。章秋谷坐定之後,檢看戲單,見今天霍春榮排的恰好是《花蝴蝶》。
方小鬆向章秋谷說道:“妳可曉得霍春榮的歷史麼?他還是中堂的門婿呢!”章秋谷和貢春樹聽了不覺大為詫異,章秋谷便問小鬆道:“怎麼說霍春榮是中堂的門婿?
這句話兒我卻有些不信,那裹有這樣的事兒?他既是中堂的門婿,為什麼不去做官?
隻要拿了他丈人的一封八行,那一省不好去當差署缺,還肯在蘇州唱戲,做這種卑賤的勾當麼?“方小鬆聽了哈哈的笑道:”妳這個人怎麼這般老實,難道真個中堂的門婿肯來唱戲麼?“秋谷也笑道:”既然如此,為什麼妳又要這樣說呢?“
劉、鬆道:“這件事兒,說也話長,真是江蘇省內唯一無二的新聞。待我慢慢兒的和妳細說。”一麵說着,就回過眼光兩旁一看,把手指着一間包廂內道:“妳看這裹頭坐的卻是的的真真中堂的小姊、翰苑的夫人,這個新聞就出在他們府上,妳在上海難道沒有一點風聲?”秋谷聽了,不及回答小鬆,連忙轉過眼光,跟着方小鬆手指的包廂裹麵仔細看去,隻見包廂內坐着一位服禦輝煌的中年婦人,旁邊還坐着一個少婦。那中年婦人約莫有四十餘歲,麵上卻還不甚看得出來,看着隻像個叁十多歲的樣子。徐娘年紀,未褪嬌紅;中婦風情,猶傳眉嫵。那兩隻秋波水汪汪的十分活潑,就像那秋月無塵,春星照彩,明顯着一付嬌娆的態度出來。這樣的婦人,若在少年時可想而知一定是個尤物。再看那旁坐的少婦時,更是冰雪為肌,瓊瑤作骨,芙蓉如麵,楊柳為腰。太真紅玉之香,洛浦淩波之影,低鬟顧影,媚態橫生。真是寶月祥雲,明珠仙露,把個章秋谷竟看得呆了多時。又見他珠翠滿頭,紗羅被體,那頭上的簪飾映着保險燈的光彩,珠光寶氣,晔晔照人,背後更有許多俊俏青衣成群圍列。那包廂之外,立着幾個傢人垂手侍立,肅然無聲。
章秋谷看罷:方才向方小鬆道:“看他們這個樣兒,一定是個貴傢內眷。不過那神情意態,覺得甚是飛揚,眉目之間隱隱有些蕩意。妳怎麼說他們府內出的什麼新聞,快些把這件新聞的原委細細講來,好待我們靜聽。”春樹也異口同聲的叫小鬆快講。方小鬆微笑一笑,方才附耳低聲,把這件故事細細的講說出來。
看官,在下做到此間,隻好把章秋谷一邊按下,且把這件新聞一一的演說出來,好叫看官們不至茫無頭緒。
閒話休提,書歸正傳。妳道那廂房內的婦女究竟是何等人傢的內眷?說將起來,來歷卻也不小。原來這中年婦人的母傢姓餘,他父親名叫餘頌南,翰苑出身,歷任京秩,後來熬煉得資格深了,輩數老了,就薦升了刑部尚書,並在軍機處讚畫樞務,居然就是一位中堂。這餘中堂生平隻有一個女兒,十分溺愛。嫁與蘇州貝太史為室,豐姿雖是嬌娆,情性卻甚為悍戾。偏偏這位貝太史又是個懼內庸夫,到了外邊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兒,一到進了自己的房門,看見了床頭的這尊菩薩,便由不得神魂飛越,毛骨悚然。久而久之,這位貝太史便不知不覺的做了重生的陳季堂,再世的裴禦史。貝太史自從點了庶常,也放了一任主考,不知怎的,外間物議沸騰,聲名甚是狼籍,都說他出賣舉人。至於這件事兒的有無,在下做書的當時並不在場,隔着一個省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在下沒有親知灼見,卻也不敢一定下什麼斷語。
隻說貝太史的口碑傳入都中,就被一個禦史參了一本。那班京城裹頭的都老爺照例是這個樣兒。若遇着那勢焰薰天、威權炙手的人,憑着他怎樣的賣官納賄、枉法徇私,這班都老爺在一旁看着聽着,都是袖手旁觀,罰咒也不敢去動他一動。若有一個禦史參動了頭,還要窺測天顔的喜怒,要是皇上看了禦史的參本果然震怒起來,免不得要傳旨查辦,這班都老爺得着了這個消息,一個個都髮起狠來,妳參一本,我參一本,大傢都去射那死老虎。稱想這個人既經參奏,已屬是個待罪人員,何苦趁別人的熱鬧再去參他?這位貝太史就吃了這個苦頭,給這班都老爺橫參一本,豎參一本。那本上說的話兒,什麼“似此敗壞科場,賄通關節,若不從嚴查辦,何以正士氣而肅官方”。皇上看了這許多參本,從來說眾口成城,自然也要震怒起來,便將原折髮交浙江巡撫認真查辦。(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幸虧這位餘中堂曉得這件事兒,心上雖然恨着女婿不該做出這樣事兒,削他的顔麵,卻又看着女兒麵上,不得不替他囑托瀰縫。這科場賄通關節的事兒,鬧了出來不是頑的,就是從輕辦理,也要問一個邊遠充軍。餘中堂無可奈何,隻得替他上上囑托,安頓了那幾個原參的禦史,又自己親筆切切實實的寫了一封信,托那浙江撫臺替他辯護,方才把這一樁天字第一號的風波平了下來。浙江巡撫果然上了一個折子,替貝太史竭力辯護,無非是查無實據、合無仰懇天恩、免其議處的這些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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