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去臺空可憐良夜
且說陳海秋被範彩霞一陣巴結,巴結得十分歡喜,便不因不由的問道:“妳今年的生意怎麼樣?核算起來夠開銷不夠開銷?”範彩霞聽了便長歎一聲道:“勿要說起,房飯钿搭仔菜钿,才欠得一塌糊塗,外勢格帳收煞收勿下,格兩日倪也呒啥念頭轉,隻好弄到陸裹是陸裹格哉。”海秋道:“妳的客人有錢的也多得狠,為什麼不去問他借幾百塊錢來開銷一下,也就過去了,難道他們還會不答應麼?”彩霞聽了,把頭一扭道:“阿呀,耐倒說得實梗容易,耐阿曉得故歇格班客人,用起銅钿來才要稱稱斤兩,格末叫來得精明。俚隻要勿漂仔倪格帳,已經算俚好格哉。耐還要去問俚借啥格銅钿,格末勿客氣,兩個去換俚一個,陸俚有啥個個客人才像耐陳老實便介。”陳海秋聽了這幾句話兒滿心歡喜,口中卻對他說道:“我也不見得一定就怎樣的大量,妳不要在這裹灌我的米湯。”範彩霞道:“倪是勿會灌啥格米湯格,要末耐……”說到這個地方,把臉一紅,飛了陳海秋一眼,低着頭微微一笑。
這一笑,就把陳海秋的一個身體酥了半邊,動彈不得。
又聽得範彩霞郎然說道:“格號閒話,啥人高興去搭俚笃說呀,洋钿拿勿着,白白俚坍仔自傢格臺,想起來啥犯着呀,勿比耐洛勒浪倪搭,賽過搭倪自傢人一樣,搭耐講仔也無啥希奇”說着更把一個身體緊緊的往陳海秋懷中貼了一貼,附着陳海秋的耳朵低低說道:“耐一徑啥洛勿來介,倪有幾幾化化心浪向格閒話要搭耐說。”
這一來,更把陳海秋弄得遍身癱軟,好似雪獅子向火──融化了半邊,張開了一張大口再也合不攏來。停了一回,方才向範彩霞道:“妳有什麼話兒,何不趁着這個當兒和我講個明白。”
彩霞聽了暗暗的好笑,本來是隨口講的一句話兒,那裹真有什麼說話,隻得瞪了陳海秋一個白眼道:“耐格人啥實梗性急呀,晏歇點慢慢裹搭耐說。”陳海秋聽了,這一刻兒的心上高興,在下做書的也形容他不來,隻對着範彩霞呵呵的癡笑,笑了一回,方才問着範彩霞道:“妳過年要借多少錢,隻顧問我拿就是了。”範彩霞聽了,便道:“勿瞞耐說,倪間搭過年格開銷,一塌刮仔總要五百洋钿。”陳海秋不等他說完,便接下去說道:“五百塊錢,什麼大不了的事,也值得急到這個樣兒。”說着,便叫阿金去抄局帳。
阿金走了出去不多時,拿着一篇局帳走進來,陳海秋接過去看一看,隻見通共叁十幾臺酒,一百幾十個局,差不多也有四百塊錢的光景。陳海秋看了,便從身邊取出一張一千塊錢的彙票來,交在範彩霞手內,口中說道:“這一千塊錢除了妳借的五百塊錢,還有四百塊錢局帳,這餘下來的一百塊錢,就算了手巾送禮的開銷罷。”
範彩霞見了,登時滿麵天花的伸手過去,把票子接了過來,口中卻還說道:“謝謝耐,借仔幾化洋钿撥倪,總算耐搭倪幫仔一個忙,勿然是今年底下倪直頭一塌糊塗哉。”陳海秋聽了,便低低的問着範彩霞道:“今天晚上妳打算怎麼樣呢?”範彩霞聽了,不由得春壓肩梢,紅生寶靥,一言不髮的隻看着海秋笑。陳海秋又問了一聲,範彩霞嗔道:“曉得哉,耐格人啥是實梗格介,晏歇點……”說了這叁個字兒,便頓住了口不說下去。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下麵相幫高聲叫道:“姓王格叫到一品香,姓陸格叫到金谷春,姓洪格叫到謙吉裹。”範彩霞聽了,故意眉頭一皺,立起身來口中咕哝道:“格排斷命客人,格末叫來得討厭,倪格碗把勢飯也吃得恨儘恨絕格哉。”說着,便又去陳海秋耳邊說了幾句,不知說的是些什麼,見陳海秋連連點頭。範彩霞換好了衣服,對着陳海秋道:“陳老,對勿住,倪出堂差去,耐勿許去格哩。”陳海秋道:“妳出去應局,料想不是一刻兒的工夫,我去一去再來罷。”範彩霞聽了不依道:“倪勿要,耐搭我好好裹坐來浪。”說着回過頭叫阿玉道:“耐搭倪看好仔俚,勿要放俚出去。”陳海秋哈哈的笑道:“好得狠,索性把我當起犯人來了。”範彩霞又分付了阿玉幾句,自己同着阿金走了。
陳海秋坐着等了多時,範彩霞還沒有回來,這個時候已經將近年底,堂子裹頭沒有什麼客人。陳海秋一個人坐在那裹,呆呆的等了又等,等得陳海秋焦躁起來,跳起身來要走,又被阿玉死命攔住,不放他走。正在扭結固結,忽見阿金氣喘籲籲的走了進來,陳海秋以為範彩霞回來了,登時又坐了下來。隻見阿金走過來對着他說道:“先生勒浪謙吉裹洪公館裹向代碰和,格格客人格末叫氣數,碰仔八圈倒說再碰八圈,定規要倪先生搭俚代碰,倪先生恐怕陳老勒浪等仔心焦,叫倪趕轉來搭陳老說一聲,先生說請陳老勿要性急,俚就要轉來快哉。”說着又叫了阿玉,兩個人到後房去嘁嘁喳喳的講了幾句不知什麼話兒,阿金便要要緊緊的走了。陳海秋本來等得十分焦躁,一定跳起來要走,卻聽了阿金的幾句話兒,不知不覺又軟綿綿的坐了下來。又等了一點多鐘,看看身邊的錶時,差不多將近兩點鐘了,直把一個陳海秋等得意懶心灰,神疲氣索,要想不管叁七二十一毅然決然的走了罷,眼看着這樣的到口饅頭覺得有些舍不得,想了一回,心上轉一個念頭道:“他既然特地叫阿金回來把我留在這裹,自然就要回來的,如若不然,他又何必這樣的騙我呢?”正想着,阿玉端了一個茶碗進來遞給海秋道:“陳老吃一點點杏仁露。”陳海秋正在口渴,接過來一口氣就喝了一個乾淨,歪在炕上覺得有些睡意,朦胧的上眼皮找不起下眼皮來,便不覺和懵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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