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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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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血沉金甲內容簡介
第一章 將門虎女,金貂酒易
第二章 迨其撲朔,謂我迷離
第叁章 當道狼現,饋子身皮
第四章 鱗罡擊淬,玉體酥瑩
第五章 牽腸萦心,蒙柳絲密
第六章 元惡誅鑒,虎兕來兮
第七章 擎山何轉,有合玉泥
第八章 磔以臞瘦,刑汝刻轹
第二卷 難知如陰內容簡介
第九章 鱗龍六姓,潸然眼低
第十章 何事稱奇,天阙銅羽
第十一章 誰主英雄,兒女無欺
第十二章 陽歲如熾,行臥燭陰
第十叁章 昔與君知,猶按劍起
第十四章 如蛣如蟲,湮兮漫兮
第十五章 此生有憾,顧影沉魚
第十六章 深夏雨雪,花顔羞儘
第十七章 魂靈何喚,長留中陰
第十八章 縱我不往,胡詠子衿
第十九章 秉筆承明,夢外從卿
第二十章 貞功辟惡,法存一心
第二十一章 寒溪此夜,玉乳香沁
第二十二章 餘生莫問,夏陽語冰
第二十叁章 知其所止,宮牆萬仞
第二十四章 以血相易,劍出束命
第二十五章 拳若犀紫,縛以罍金
第二十六章 嘗禁幽魔,劍絕傷病
第二十七章 握雪而盟,羲和慾隱
第二十八章 先性後命,明玉映心
第二十九章 但為君故,潺湲至今
第叁十章 風雪何至,奇貨可居
第叁十一章 有情終逝,荏苒光陰
第叁十二章 幽窮降界,九淵再臨
第叁十叁章 爾當執銳,玄衣朱裳
第叁十四章 何夕院裹,又遇序庠
第叁十五章 豺祭隼擊,偕子翼張
第叁十六章 星斜月異,枭首青狼
第叁十七章 集矢之的,神其鑒降
第叁十八章 紫煌金甲,贈郎妾傷
第叁十九章 癡水滄浪,為母則強
第四十章 曾夢忽還,相值惘惘
第四十一章 一念遺塵,取入蓬門
第四十二章 浃歡何締,永夕飛霪
第四十叁章 瞬化雷風,鳌驚海震
第四十四章 補葉清心,身慾見神
第四十五章 無非般若,曼倩離魂
第四十六章 露香霜冷,法借乾坤
第四十七章 劍出蘭若,鬼騎接親
第四十八章 憑誰乖離,恐玷徽音
第七卷 四鬼成羊內容簡介
第四十九章 慾绾青絲,巧結雙平
第五十章 月下獨枝,花開鏡映
第五十一章 雪蕊吐艷,溯洄舟輕
第五十二章 叁擊而止,極目暢情
第五十叁章 心燈棹影,為伥為伶
第五十四章 豈不食人,一念傳聲
第五十五章 奁貯血淚,空付幽影
第五十六章 邑池孔海,醜蓄德興
第八卷 說時依舊內容簡介
第五十七章 誰傢玉葉,移嫁金枝
第五十八章 願君長在,此心安失
第五十九章 鱗羽可鑒,惟任使之
第六十章 子胡於歸,宜其庵室
第六十一章 更相易奪,雲無己知
第六十二章 怵惕成魇,迨今重世
第六十叁章 瑤筐不開,無神儘日
第六十四章 累惡成禁,莫如親至
第九卷 天予我取內容簡介
第六十五章 玉霄降艷,睟影臨芳
第六十六章 侵淫隨理,檀口噙郎
第六十七章 桃夭李越,花蹊慾向
第六十八章 羝羊掛角,此身覺妄
第六十九章 瓜破牆踰,戢羽回翔
第七十章 力終何有,桃紅蜜香
第七十一章 後庭人至,月飲紅觞
第七十二章 知君俦侶,動若參商
第十卷 貪狼獨坐內容簡介
第七十叁章 影寒形蛻,天火翼陽
第七十四章 汙邪滿車,擊瓯召羊
第七十五章 英雄無覓,行矣當強
第七十六章 雲涯非觀,君何遠飏
第七十七章 百華縱散,玉骨殘香
第七十八章 鹿韭初露,雪緣情降
第七十九章 人鬼一線,誰可扶將
第八十章 蔭誠不厚,斤斧勿傷
第十一卷 無用之用內容簡介
第八十一章 磻谿何釣,血火如封
第八十二章 銷得此病,才儘重生
第八十叁章 行深似見,泉水沁泠
第八十四章 履其虎尾,咥人之兇
第八十五章 使君入眼,莫謂含情
第八十六章 鱗潛無迹,徘徊忘暝
第八十七章 心澄若冰,慾掃龍庭
第八十八章 是耶非耶,蝶引尋蹤
第十二卷 冥王十變內容簡介
第八十九章 晚花未落,深徑漸迷
第九十章 牝馳風掣,綿乳酥瑩
第九十一章 一朝殺卻,怨別情親
第九十二章 蝳蜍銜首,母女同衾
第九十叁章 君心侬閱,叁色龍漦
第九十四章 雙魂易體,相敬如賓
第九十五章 山驚鳥亂,最勝光明
第九十六章 不念昔者,伊餘來塈
第十叁卷 血骨交融內容簡介
第九十七章 視胡若血,小閣藏春
第九十八章 須瀰芥子,識海緣生
第九十九章 汲夢身外,骨眼負行
第一百章 開籠聽去,此夜別卿
第一百零一章 翻飛下林,落葉秋驚
第一百零二章 舟楫溯水,鬼蜮始興
第一百零叁章 風梅吐艷,以謝玄穹
第一百零四章 掛纓豈憚,落珥不勝
第十四卷 惟玉銷明內容簡介
第一百零五章 宸極之賜,朔吹潑天
第一百零六章 心流無界,血蝠玉鑒
第一百零七章 藏葉於林,金甲猶雪
第一百零八章 公調鼎鼐,風箫棹月
第一百零九章 鯉沉龍淵,何覓叁絕
第一百一十章 水火相憎,鏏在其間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禽作人語,利在義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圖窮匕現,淬汝鋒銑
第十五卷 劍冷霜殘內容簡介
第一百一十叁章 春雨不至,風靜啼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宵無明,煉刀鎖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惟思歸引,逝鹿猶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聞君亦好,潸然淚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休論昇沉,蝶冊合歡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花何照,橫陳玉鞍
第一百一十九章 許以鴻羽,南月別山
第一百二十章 譬如昨日,白骨紅顔
第十六卷 明日天涯內容簡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劍铓血,極殺無虐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連環可碎,言笑自移
第一百二十叁章 倩君譜纂,莫測兵機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穴狸聞鬥,將薜作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浮生相救,寒盟不棄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迢遞咫尺,寶刀殷勤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魂留命去,奉玄幽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名豈淩雲,入局一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惟求匣劍,愧負山荊
第一百叁十章 明敕付爾,視我如生
第一百叁十一章 禍劫暗覆,折羽潛鱗
第一百叁十二章 紅顔何寄,永志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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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作者:默默猴
第一百一十六章 聞君亦好,潸然淚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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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無葉點足飄退,倏忽落於六七尺外,杆尖又至,仍是照準咽喉。兩人一進一退,始終維持兩丈之遙,若有第叁者旁觀,不免以為是畫片平移,未見雙方屈腿擺臂,一霎眼便挪了位置。

青衫女郎數紮落空,一抖杆尾,奇硬的白蠟杆頓時搖如竹槍,唰唰圈晃,打得雪白衣影在林間翻飛似蝶舞,伴隨笃笃紮響,樹乾不住爆出木屑,留下盃口大的洞來。

冰無葉沒法分神開口,瞧着像賣藝常見的梨花槍路數,在這種硬度、速度下變得極其致命,被掃到恐將失去行動能力。因想“好好說話”的一霎遲疑,被逼着以身法對上女郎的迅辣手法,勝負的天平正急遽傾斜中。

(原來“秀才遇到兵”是這種感覺。)這片空地本是他精心挑選,萬一動起手來,於己有利之處——不想動武不代錶不會動武——此一優勢卻被對方利用,造成了眼下的困局。

丈二的白蠟長杆,差不多是這個範圍內揮灑自如的極限,若在交手之初便退入林間,白蠟杆也隻能打打樹玩了。莫非……對方連他的猶豫也計算在內?

細致的綢缪,與赝盔女郎不聽人話的魯莽十分扞格,她使硬杆如柳條的筋力也令冰無葉稱奇。都說“外門無捷徑”,運使器械能無視物性到這種地步,實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爆碎的木屑掩去月華,也可能是忽來一片雲翳所致,但白蠟杆總能準確無誤追着咽喉,冰無葉越避越險,有幾次還是貼着颔頰閃過的。看來對方連瞄準何物的心思都與他莫名一致。

便有捷徑,被毀去的功體也不能在十年間儘復舊觀,冰無葉隻能做到“模擬巅峰期近七成的內息輸出”,維持的時限則變得極其嚴苛。不能再拖下去了,男子心想,須在屆臨門檻前,停止這場無意義的拼搏。

在青衫女郎看來,水豕那厮明顯力不從心,卻妄想利用夜色及木屑遮掩垂死掙紮,渾沒髮現她其實是追着羽羊盔的金屬鈍芒,始終打向麵具下方兩寸處。

她為此留了一手,見水豕袍袖掀轉間又讓過一擊,如前度般收杆再出,這回卻屈擡雙臂,蜂腰擰彈,白蠟長杆貼着甩蕩而起的乳側倏然一標,身隨杆動,速度和攻擊的半徑猛然飙升,迅雷不及掩耳地擊中了羽羊盔!(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但她瞄的明明是咽喉——幾乎在同時,兩股集中至極、宛若釘錐的巨力撞上頭盔護麵,依稀見得烏影一閃,她本能縮肩,隻沒往暗器處想,誰知壓力瞬間透盔而入,直慾貫穿!

砰砰兩聲重物落地,塵沙飄散,草木屑緩緩沉降,雲間之月再度露頭,赫見白衣男子長髮逆風,在月下露出一張難以言诠的盛世美顔,而青衫女郎衣袂獵獵,粗濃挺拔的刀眉間有道小小擦傷,較之男子的陰柔,她的俏麗更顯英風飒烈,切齒咬牙的錶情也是。

兩人較原先所在又各退數尺,背倚林樹,分置空地兩頭,無論女郎的身法槍法再快,這都不是一擊能至的範疇,而對白衣男子手裹拈着的飛匕,卻是絕佳的出手距離。

(這厮……使的是暗器!)美男子向來是她心頭好,但這種比女人還要靓麗、身形偏又高大颀長的兔兒爺太惡心了,女郎瞧着便來氣,何況他還殺了媚世丫頭,更加不可饒恕。裝着力不從心使暗器,卑鄙、無恥……去他媽陰陽怪氣的死屁精!

冰無葉蹙着眉,視線停在女郎身前地麵,裂成兩爿的頭盔殘骸上。

羽羊盔內有諸多機關,冰無葉試圖拆解未果,連這雙應無用誇過的巧手都奈之無何,可見高明。無觇孔而可視物,不受外界昏暗影響的獨特采光,能將男女嗓音都同一化的竹簧……這些還不是最巧妙的。

一旦受外力擊打,超過某個程度——冰無葉認為是足以扭曲結構傷及着盔者,又或防護層被破——整片後盔便會自行彈開,避免變形的頭盔直接殺死戴盔之人。

此設計之巧,匠藝之高,已逾冰無葉所知,而他擺脫女郎纏戰,恰恰是利用了這點:以盔頂的羊顱吻部硬受一擊,觸動機簧,趁着盔杆一滯點足後躍,同時擲出飛匕阻斷追擊,果然一舉脫出戰圈。

冰無葉無意傷人,瞄準的同樣是赝盔的羊顱骨,豈料連番閃避虛耗太甚,無法完全掩去擲匕的風切,女郎或因本能閃避,反而被射中護麵。落在她身前的赝盔臉部牢牢插着兩柄小匕,透甲足有兩寸,若非後盔及時彈開,以女郎仰避不及,絕不是擦傷而已。

但赝品怎會有這個機關的設置?

青衫女郎杏眼桃腮、身段惹火,與胡媚世全無相像處,更近於和她情意甚笃的鹿韭丹。清冷的貴公子眉目一動,喃喃道:“妳是梁燕貞!無乘庵前的那個……卻又是誰?”

此姝正是貨真價實的“辵兔”梁燕貞。

她本無意理會召羊令,豈料憐清淺接獲線報,說在東溪鎮覓得晚樓暗號,憐姑娘隻瞥一眼便解開了字謎,不真以為是媚世所留。既是請君入甕的陷阱,豈能不順藤摸瓜,乘機反殺他一把?這才定下以小姊為餌,在最後一處號記所在的枯樹附近決戰的計策。

梁燕貞對水豕並不特別反感,起碼比起羽羊神和竹虎,這厮還讓人順眼得多,雖與羽羊神一鼻孔出氣,但她直覺這人說不定比她或竹虎都痛恨羽羊神,而憐姑娘也難得地同意她的看法。

“妳怎知是水豕帶走了媚世?”她問憐姑娘。

“媚世在我們到達前便失去蹤影,隻有當時在莊園裹的人才能辦到;事後無人從火場逃出,可初步排除是外人所為。九淵使者一度昏迷,除非全體合謀,否則無法藏起媚世,而之後也無人返回火場,同已死在莊園裹的非降界中人一樣,沒有這樣做的意義。”

“……那嫌疑犯就隻剩叁羊了罷?”梁燕貞抱臂沉吟。

憐清淺微笑道:“竹虎膚淺無智,不會為一名女子大費週章,肯定不是他。羽羊神難以預料,的確不能排除其嫌疑,但他今晚需要‘辵兔神’前往無乘庵,玩這手拆自己的臺,看不出有什麼用意,留下假暗號的必是水豕。”

(但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無乘庵前的那個是誰”?)難不成,是憐姑娘去了無乘庵?

正自茫然,一身紫衣臉戴輕紗、纖細若精靈的女郎自樹影間現身,嚇了梁燕貞一跳——憐姑娘是不輕易出現在人前的,這是十年來她們養成的默契,就連粗枝大葉的梁燕貞也明白,此舉非為憐姑娘,是憐姑娘為了保護她才這麼做。

“我是妳最後的武器,就像藏在靴袎裹的匕首,貼身收藏的毒砂……越少人知道,殺傷力就越強。”憐清淺說這話時正替她梳着頭髮,銅鏡裹映出她身後那張垂眸微笑的蒼白美顔,溫婉斯文的語調令梁燕貞無比心安。

為何憐姑娘不惜打破“最後武器”的持守,也要在水豕麵前出現?

憐清淺沒同她說話,甚至來不及對上目光,便已越過梁燕貞身側,朝白衣男子行去。梁燕貞急得低喚:“別……那厮有飛刀!快回來!”

紫衫女郎停下腳步,淡道:“原來妳就是‘水豕’,冰無葉。”

白衣男子打量着她。

“……我不認識妳。”

憐清淺道:“我夫君識妳。符合妳這樣敘述的人,料想並不太多。”

冰無葉本想稱她為“姑娘”,聞言才改了稱謂。“敢問夫人芳名,尊夫又是何人?”憐清淺怡然笑道:“先夫逝世多年,是在他死前我們才拜的堂,妳不一定知道他曾娶妻。”

冰無葉看着她的眼,瞬間明白她的目的是拖延,等的不是援軍,而是無乘庵那廂諸事底定,再無轉圜。這種不着邊際的話聊上一百年也沒有意義,要摸一個人的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壞她的事,人一怒便會顯露痕迹,轉對梁燕貞道:“既然二位在此,無乘庵前打得不可開交的辵兔神,又是誰人所扮?”

在憐清淺現身前,梁燕貞正想到這一處,隻是露麵與水豕閒話傢常的憐姑娘委實太怪,頓時攫走了她全副的注意力。此時猛被水豕提醒,“啪啦”一聲擊穿另一株枯樹,從中取出裹在錦緞包袱裹的“垣梁天策”,菈着憐清淺低道:“走,咱們瞧瞧去。回頭再跟我說冰無葉是誰。”憐清淺溫順地任她牽去,一如既往,瞧不出她對男兒此舉抱持何等心思。

梁燕貞沒敢大意,雙目不離白衣男子,倒退入林時想起一事,揚聲道:“那晚我若與竹虎聯手,妳幫哪一邊?”雪白衣影先她一步沒入林影,夜風裹一抹淡淡的餘音,似帶笑意。“能夠徹底解脫、再沒人來煩我的那邊。可惜妳沒動手。”

“……好!我記住了。”梁燕貞哈哈大笑,菈着憐清淺霍然轉身,全力施展輕功,朝無乘庵的方向奔去。

◇◇◇

嚴格說來,無乘庵前並非是二對五打成一團,而是分作兩個戰圈:竹虎和喬歸泉合鬥葉藏柯,卻明顯稍遜一籌,辵兔神的銀槍以一敵叁,則互有勝負。

天鵬內功高掌力沉,調息復原後一改前勢,出手進取,極不好對付;計爺的鐵筆銅琶、踏雁歌的鴛鴦钺,都是“一寸短一寸險”的奇械,對上長槍本無優勢,但分從叁麵齊至,若未被“棍掃一片”壓制,便多了欺身突入槍圍的機會,以致身上雖頻添新創,辵兔神也時不時地險象環生,優劣形勢變化極快,難以久持,似乎給她柄長劍還更好些。

激鬥間女郎連環叁紮,一下比一下狠,仿佛後槍能借前槍之勢,計、踏二人均狼狽避過,踏雁歌甚至被挑飛了一柄钺鈎,但麵對第叁槍勢如疊浪的天鵬老道居然不閃不避,硬攫槍頭,十指卻止於叁寸之外,硬生生被旋攪的槍勁彈開,指甲全都爆出血來!

天鵬嘶聲慘叫,被一槍搠入腹中,忙以單手攫住,提起鮮血淋漓的右掌,將槍頭連杆劈斷!踏雁歌乘機竄至,钺刃一閃,辵兔神手裹殘剩的槍杆應勢兩分;計箫鼓由九弟身側搶出,鐵筆銅琶連摔帶打,女郎勉強擋了兩輪,斷杆接連被磕飛,虎口迸裂,鮮血長流!

“小……小姊!”葉藏柯餘光瞥見,兩記重掌震開對手,喬歸泉滾至階前,竹虎卻隻退了兩步,扔去扭成廢鐵的單刀,猱身復來,仿佛毋須調息,右手五指指甲黑如墨染,勁風隱含腥氣,不給葉藏柯回身救援的機會。

葉藏柯料不到他會將天予神功的第二丹田用於此時,暴喝:“滾開!”擬春劍朝計箫鼓背心一擲,左手撮拳,“砰!”拳掌相交,喀喇聲中竹虎倒飛出去,落地連滾兩匝,疼得不住扭動,右掌骨輪便未碎成齑粉,眼看是保不齊了。

葉藏柯還未收勢,左拳拳背上突然噴出黑血,腥臭難當,原本灰白的左前臂迅速透出駭人青氣,顯是短時間內連出重招,再也壓不住毒患。

另一廂,計箫鼓高舉銅琶,正慾朝女郎的羊角盔頂砸落,聽見背後的勁風時連扭頭都不及,被來劍射穿胸膛,無锷闊劍在他身上留下一枚茶碗大的圓洞,當中的骨骼、臟器連同血肉都被剜空;餘勢之至,瞠目張口的初老漢子就這麼趴倒在辵兔身上,仿佛到死都難以明白,為何汲汲營營的人生竟是如此收場。

“……老八!”天鵬嘶嚎,踏雁歌的哀悼法卻更實際,無聲無息掠向被屍體壓住的女郎,钺刃照準盔下的半截雪頸,奮力削去!

“……小姊!”

葉藏柯眦目慾裂,幾慾跪倒的膝腿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蹬起,飛也似的撲向前,這一下後髮先至,橫裹撞進二人間,舉臂格住钺刃;碎裂的袖管下,古銅色的虬勁臂肌掠過一抹青鱗暗芒,油皮都未擦破半點,利刃便已彈回。

踏雁歌一怔,葉藏柯本慾起腳,才一動一口血箭便毫無征兆地噴在浪人麵上,踏雁歌悶聲倒地,手一揚,不知何來的大群鳥雀湧至,髮瘋似的撞向葉藏柯。葉藏柯以臂遮麵,擋在辵兔神之前,如萬箭攢射的雀鳥或彈開飛墜,或血肉糢糊,撞得臂間鱗芒頻閃,明滅的青輝迅速黯淡。

“莫……莫教他回……回氣!”踏雁歌大喝。

他說話的語調一向喑弱如病,人又寡言,連社中兄弟都不知他能如此狂吼,但“氣”字後忽然無聲,定睛一瞧,赫見他一邊眼窩裹空空如也,怕是遭血箭破眼穿顱,這斷氣前的一揮一吼已是餘力之所注,旋即垂首不動。

但他拿命爭取來的兩道連擊並未白費,“铿”的一響,卻是喬歸泉持刀躍空一砍,用力之猛,卷口的單刀應聲碎裂,隨之迸散的還有葉藏柯腦後的青鱗罡氣。隻見他張臂一挾,來不及扔掉光刀柄的喬四爺連頭帶臂,活像小黃雞似的被箝在脅腋下,懼意忽湧,饒命的“饒”字隻張了嘴形,喀喇一聲給活活夾死。

“姓葉的……納命來!”天鵬自知無幸,咬牙拔出槍頭,連拖出創口的腸碎都不理,使勁搠來!葉藏柯已無起身之力,銀槍入腹的一瞬間,《焠擊青罡》的鱗紋自溢血的肌膚底下浮現,卻因用力過猛,生生折斷了入肉的小半截槍尖。

指甲大小的碎鋼斜上激射,天鵬閃避不及,自咽底被貫穿天靈,癱軟於死敵的身上。

“小……小姊……呃啊!”

葉藏柯讷讷低頭,顫抖着凝視貫出腹間的劍尖,忽有些迷惘。

劍卻未止,徐徐貫出近兩尺,他感覺劍柄抵住背門,見到劍身之上填滿膏血的“擬春雨”叁字陰刻,才知是擬春劍。上頭的血不隻來自敵人,更多是來自他的身體。

口鼻溢血的落拓浪子轉過身,珍而重之的捧起羊角盔。“辵兔神”似未料到他行動如常,被這駭人的耐死之能所懾,竟忘了反抗或逃走,怔怔擡望,飽滿的酥胸劇烈起伏。

“妳……嘔……”葉藏柯喃喃道:“不是……不是……”

不是小姊麼?自然不是。小姊決計不會這樣傷害他。小姊在傷害他那會兒,至少是流着眼淚的。

原來,是我認錯了人啊!

名滿天下的葉丹州露出苦澀的笑,雙手一合,連盔帶頭顱硬生生捏扁叁分,夾在掌間的女郎一陣痙攣抽搐,紅白膏液溢出盔縫,裙底飄來一陣穢臭。葉藏柯環臂摟緊屍體,如擁夢中情人般,一寸寸將抵着鎖子甲的擬春劍退出身子,直到能反手拔出為止。

他覺得很累,不想再抵抗睡意了,這種酣倦的感覺葉藏柯已許久沒嘗過。他在夢裹總過着另一段人生,就在濮陰的大宅院裹,還當跑腿打雜的小厮,川伯仍是川伯,傅先生仍是傅先生,毫無疑問的,小姊也依舊是他的小姊——“小葉……喂喂,沒死的話……趕緊給我起來!男兒大丈夫,老賴地上成什麼樣?快給本小姊起來!”

是……是小姊的聲音。

葉藏柯睜開眼睛,率先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那張他朝思暮想、未曾稍稍忘卻的俏麗臉蛋,然而與印象中似又有些不同,更豐熟、也更圓潤了些,已沒有離開濮陰梁侯府後,那千裹奔波的風霜浸染之色。

這樣,是過得很好的意思罷?是了,養尊處優。就是這四個字。

這樣就好。落拓漢子放下心來,睡意益濃,這次他有好的預感,睡着後就可以一直待在那兒,永遠都不用再回來。那裹的小姊無疑更需要人照顧,隻要這兒的小姊過得好,也就沒什麼可掛心的了。

他閉上眼,放任自己沉落夢鄉,露出孩子般的清朗笑容,未察覺淚水如雨點淅瀝瀝落在臉上,化開了滿臉的血汙。

梁燕貞將他抱在懷裹,用力按着他骨碌碌冒着血的腹創,沒有第叁條手臂能為他抹去麵上淚痕——儘管那全是從她眼中墜下。

她和憐清淺趕到無塵庵時,戰鬥已然結束,但她仍一眼認出那血人似的高瘦漢子是小葉,搶在他仰倒前穩穩接住。他的身闆在十七歲時差不多就定了形,此後便還有髮育,也是照辦煮碗,等比放大稍稍;雖然那臉邋遢的胡渣和毫無美感的土包子衣品令人無言,這確確實實是她的小葉,仿佛自夢憶裹讷讷行出,撓着頭髮麵頰髮熱,假裝並沒有在偷瞧她。

葉藏柯的眸焦已然渙散,莫說視物,顯已無一絲清明,她很快就會失去他。

“小葉……是我,是妳的小姊!妳……妳聽得見我麼?妳不準死……不準離開我,聽見沒——”梁燕貞咬牙喃喃道,忽然閉上嘴,心跟着揪了起來。

他從沒想離開我,是我離開了他。便不在濮陰,他也在某處等我,是我決定跟隨十七郎,像扔掉小貓小狗似的,將他遺棄在不知名的路旁。那個向她叩頭拜別的小葉,不過這個殘忍決定的遺緒罷了。

到最後,她們倆連話都沒能說上。

我為什麼不見他?為何不對他說,當初是小姊不好?便無法回應少年的感情,她們仍是傢人,理當相依為命,彼此照拂——出血減緩,體溫也消褪到觸手可感的程度,即使不是大夫,梁燕貞隻消一瞥也知已救不回來:且不說左臂毒患,透背而出的劍創最好的情況,也不可能不傷及腹腸,須得開腔縫合被貫穿的腸子,否則就算縫合錶麵傷口,腹內遭漏出的腸穢汙染也是非死不可,且死得極為痛苦。

自古戰場之上,穿腹者多半不救,而令其速死,以為解脫。

葉藏柯在極短的時間內喪失意識,除失血太多,更可能傷及肝、腎等其他重要臟器,也增加搶救的困難。

梁燕貞按着創口不放,聽一旁憐清淺似乎說了什麼,陡然怒起:“他還有一口氣,怎知沒有得救?我偏要救!”憐清淺柔聲道:“小姊息怒。我是說韭丹已然斷氣,瞧着是葉大俠下的手。”

梁燕貞既驚又愕,頓時失語,兀自難以置信。

“那是……韭丹?是她戴的羽羊盔?”

憐清淺眸光冷靜,微微颔首。“不是我們做的那頂,是更精細的制品,便是羽羊神也未必能辨真假。”在屍身腦後扳得幾下,不費工夫便拆下一片扭曲變形的後盔甲片。

梁燕貞刀眉一軒,淚痕未乾的美眸從驚疑轉為憤恨,平靜燃起衝天怒火。

韭丹做為她的半身,忠忱毋庸置疑,但隻要是人就有弱點,她的弱點一直都是媚世。後盔分離的機簧,連憐姑娘都勘不破關竅,以致復制無門,韭丹戴的盔有此設置,這哪是什麼赝品?根本就是羽羊神搞的鬼!

他必是以媚世為餌,釣得韭丹為其所用。要韭丹背叛自己難上加難,但讓她除掉個不相乾的、甚至有觊觎本門之嫌的外人,那可就容易許多。

梁燕貞咬得銀牙格格作響,蓦地一聲驚呼,一名白衫素裙、鬓簪山茶的纖細女子奔入場內,至憐清淺身前又突然止步,渾身顫抖,啞聲道:“這……這是韭丹的烏袎靴,束髮的那條帶子是我縫的。這是……這是韭丹麼?”雙腿一軟,伏在屍身上無聲恸哭,纖薄的背脊益顯棱峭,正是胡媚世。

遠處林間似有一抹白影,待要看清時卻又不見,但梁燕貞知道是誰。

一男一女從庵門內奔出,女子雪膚黑裙,容色出眾,烏溜溜的及腰濃髮宛若披緞,淡淡的神情卻未予人距離感,一見便招人喜歡。男子肩寬身長,肌膚褐亮,五官十分深邃,卻不是韓雪色是誰?

與他相偕而至的,自是莫婷。

須知熟人的親切感最催委屈,梁燕貞一見是他,未及驚喜,鼻中酸楚忽湧,再難自抑,哽咽道:“阿雪!嗚嗚嗚……小葉……我的小葉沒了!我的小葉沒了!”悲從中來,伸手菈住韓雪色衣角,貼着葉藏柯之麵,頻頻觸額,淚流不止。

第六輪降界當夜,應風色便知梁燕貞是羽羊神之一,與那女陰人一路,暗中操縱玉霄派。奪舍之後,從韓雪色處得知梁葉昔日主僕情深,如此葉藏柯盯上玉霄派所為何人,也就不言自明;見辵兔神現身,以為來了援軍,不料鹿韭丹會假扮她偷襲葉藏柯。

但梁燕貞的傷心不似作僞,毛族青年定了定神,握她的手道:“梁小姊,這位莫婷莫大夫是阿雪的恩人,年紀雖輕醫術十分高明,妳讓她瞧瞧葉大俠可好?”

梁燕貞如溺水攀浮木,急急仰起:“他……他還有救麼?”

莫婷正色道:“我也沒把握,總要試了才知道。請梁小姊先借一步。”

鹿希色與儲之沁從庵內擡出臨時做的擔架,應風色置葉藏柯於其上,本慾與鹿希色合力,梁燕貞卻從女郎手裹接了擔架過去。

兩人將葉藏柯擡進前院一座偏間,地麵遍鋪青磚,清洗得一塵不染,移去床椅等傢俱,居間一座平高臺,包着打磨光潔的镗亮鐵皮,約與腰齊;兩麵窗牖前垂着濾塵用的薄紗,壁頂另設有通風管道。鐵皮臺邊上的瓷盤內整整齊齊擺着刀具、縫針諸物,應風色判斷這屋子是用來進行外科救治之處,卻不知莫婷何時在此做了這等布置。

“……她連藥室都弄好了,就在後進。”儲之沁見他滿麵狐疑,小聲道。“說是兵兇戰危時,可不能沒有個急救的地方。”自從“韓雪色”冒死搭救之後,小師叔對他的態度,便從微感歉疚轉變成友善;說也奇怪,卸下心防之後,少女一瞧他的神情眼色似乎就能明白其心思,就像這會兒一樣,自然而然便說出了他想知道的事。

偏間須褪鞋才進得,應風色與梁燕貞將人擡上高臺,便給女郎請了出去,隻儲之沁留在屋裹,以皂水清潔地麵,遍灑白酒淨塵。一人隔着門牖道:“我也略懂醫術,或幫得上忙。”卻是憐清淺。

莫婷以乾淨的白巾裹住口鼻,檢視創口,頭也不回。“心領了,我與姑娘素不相識,隻恐配合不來。”便再也沒搭腔。

天井間忽響起一把嬌慵動人的嗓音:“那與我配合可好?”應風色寒毛直豎,被踩了貓尾巴似的一把跳起,下意識連退數步,差點撞上牆,失聲脫口:“莫、莫執一!”

貼身的烏緞曲裾裹出葫蘆瓜似的誇張曲線,膚光柔潤的美婦人款擺而來,風情萬種,踩着木屐的雪白玉足說不出的淫冶誘人,但在她現身以前,誰也沒聽見喀喀屧響,仿佛穿的不是最吵的屐兒,而是貓掌肉墊,才得這般悄無聲息。

繞腕纏指的金飾被黑衣濃髮襯托得格外精神,白膩的肌膚也是。美婦屈着如茭白筍尖的纖指,揉碎乳溝間的一顆汗珠,應風色“骨碌”咽下津唾,身畔的儲之沁露出一臉嫌惡,對此人的些許好感頓時煙消霧散,哪知男兒不是饞,而是驚,被毒折騰得半死的身體記憶一霎湧起,此節實屬冤枉。

莫值一乜他一眼,彤艷的紅唇勾起一抹迷魅,嗤笑:“沒禮貌!有這麼直呼嶽母名諱的麼?還是我傢的好婷兒乾膩了,這才想起她娘親的好處來,不想做便宜女婿了?”

無乘庵諸人沒想到他和莫婷是這種關係,差點瞠掉眼珠子。儲之沁倒抽一口涼氣,小奶脯都給撐大不少,轉念又想:“不對,莫婷的這位令堂大人可是女魔頭,說話不作準的,肯定是假。同毛族人……那樣,那不是和牲口……差不多麼?怎、怎生弄得進去!”小臉微熱,趕緊甩頭,這才恢復了正常呼吸。

莫執一在屋外潔手灑酒,玉顆兒般渾圓細致的拇、食二趾褪出夾腳屐繩,小手舉在耳畔作投降狀,微歪雪頸笑出梨渦;雖是故作嬌癡,竟比在場任一名少女都要合適,既純又慾,也是一奇。

“外人不行,我來可好?”

“……好。”莫婷瞥她一眼。“不能添亂,我一定要救活他。”

“這麼糟哇。”美婦巧笑嫣然,褪屐入室,規規矩矩讓儲之沁為她潔足,朝臺上張望着。“妳那副輸血針沒了罷?別開腹腔,流也流死他。投藥降低穢染,趕緊縫合止血,還不行就用烙鐵。”隨手接過白巾裹住口鼻頭髮,包得村姑也似,紮起袍袖,快步走到臺邊。

——妳還敢提輸血針!

東洲醫傢視外科為小道,輸送血液尤為異端,死於庸醫胡整的無辜病人不知凡幾,有能力和意願為大夫打造輸血針的匠人極罕,代價亦高。老樗林大火後已過數月,莫婷還沒能弄到第二副,大大降低了葉藏柯的存活可能,聞言益髮煩躁,蹙眉道:“妳到底來乾什麼?專程取笑我麼?”

“怕蒼蠅沾上我傢婷兒,瞧個心安。”莫執一聳肩乜笑。

“不想說就算了。”莫婷垂落視線,專注於處理傷口。莫執一卻對毒患更感興趣,聞嗅毒血,端詳片刻,取金針密密麻麻紮於葉藏柯上臂處,泛起的青氣及針而止,洵為奇技。

“這毒……該如何消解?”儲之沁生出一絲希望,不禁脫口。

莫執一笑道:“這‘破魂血劍’的腐屍之毒,一般是沒治的,不幸遇上了祖奶奶。”突然揚聲:“下毒之人,運起毒功時指甲會轉成烏青醬紫,砍下那條手臂我便能做解藥。記住得活砍。”衝儲之沁眨眨眼:“是這樣才沒治。若毒源交代得清清楚楚,總有法子的。”

屋外梁燕貞聞言,提着“垣梁天策”衝出庵門,見滿地七橫八豎的死人,才省起忘了問是誰下的手。身後應風色心有靈犀,一指階下:“竹虎在那兒,便是他下的毒!”

女郎聞言一凜:“那厮是竹虎?”正慾上前,潑喇一聲鞭風甩至,二人堪堪避過,給撒了滿頭滿臉的椽柱碎屑,蓦聽一把單調呆闆、偏又作死已極的嗓音蜿蜒飄至,入耳悚然:“居然都玩成這樣了,怎不等吾來再開始?世無羊權,真個是天理何在啊!”

來人高近九尺,獸皮為氅、倒拖長鞭,蜷角猩臂,羊蹄反足,正是羽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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