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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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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血沉金甲內容簡介
第一章 將門虎女,金貂酒易
第二章 迨其撲朔,謂我迷離
第叁章 當道狼現,饋子身皮
第四章 鱗罡擊淬,玉體酥瑩
第五章 牽腸萦心,蒙柳絲密
第六章 元惡誅鑒,虎兕來兮
第七章 擎山何轉,有合玉泥
第八章 磔以臞瘦,刑汝刻轹
第二卷 難知如陰內容簡介
第九章 鱗龍六姓,潸然眼低
第十章 何事稱奇,天阙銅羽
第十一章 誰主英雄,兒女無欺
第十二章 陽歲如熾,行臥燭陰
第十叁章 昔與君知,猶按劍起
第十四章 如蛣如蟲,湮兮漫兮
第十五章 此生有憾,顧影沉魚
第十六章 深夏雨雪,花顔羞儘
第十七章 魂靈何喚,長留中陰
第十八章 縱我不往,胡詠子衿
第十九章 秉筆承明,夢外從卿
第二十章 貞功辟惡,法存一心
第二十一章 寒溪此夜,玉乳香沁
第二十二章 餘生莫問,夏陽語冰
第二十叁章 知其所止,宮牆萬仞
第二十四章 以血相易,劍出束命
第二十五章 拳若犀紫,縛以罍金
第二十六章 嘗禁幽魔,劍絕傷病
第二十七章 握雪而盟,羲和慾隱
第二十八章 先性後命,明玉映心
第二十九章 但為君故,潺湲至今
第叁十章 風雪何至,奇貨可居
第叁十一章 有情終逝,荏苒光陰
第叁十二章 幽窮降界,九淵再臨
第叁十叁章 爾當執銳,玄衣朱裳
第叁十四章 何夕院裹,又遇序庠
第叁十五章 豺祭隼擊,偕子翼張
第叁十六章 星斜月異,枭首青狼
第叁十七章 集矢之的,神其鑒降
第叁十八章 紫煌金甲,贈郎妾傷
第叁十九章 癡水滄浪,為母則強
第四十章 曾夢忽還,相值惘惘
第四十一章 一念遺塵,取入蓬門
第四十二章 浃歡何締,永夕飛霪
第四十叁章 瞬化雷風,鳌驚海震
第四十四章 補葉清心,身慾見神
第四十五章 無非般若,曼倩離魂
第四十六章 露香霜冷,法借乾坤
第四十七章 劍出蘭若,鬼騎接親
第四十八章 憑誰乖離,恐玷徽音
第七卷 四鬼成羊內容簡介
第四十九章 慾绾青絲,巧結雙平
第五十章 月下獨枝,花開鏡映
第五十一章 雪蕊吐艷,溯洄舟輕
第五十二章 叁擊而止,極目暢情
第五十叁章 心燈棹影,為伥為伶
第五十四章 豈不食人,一念傳聲
第五十五章 奁貯血淚,空付幽影
第五十六章 邑池孔海,醜蓄德興
第八卷 說時依舊內容簡介
第五十七章 誰傢玉葉,移嫁金枝
第五十八章 願君長在,此心安失
第五十九章 鱗羽可鑒,惟任使之
第六十章 子胡於歸,宜其庵室
第六十一章 更相易奪,雲無己知
第六十二章 怵惕成魇,迨今重世
第六十叁章 瑤筐不開,無神儘日
第六十四章 累惡成禁,莫如親至
第九卷 天予我取內容簡介
第六十五章 玉霄降艷,睟影臨芳
第六十六章 侵淫隨理,檀口噙郎
第六十七章 桃夭李越,花蹊慾向
第六十八章 羝羊掛角,此身覺妄
第六十九章 瓜破牆踰,戢羽回翔
第七十章 力終何有,桃紅蜜香
第七十一章 後庭人至,月飲紅觞
第七十二章 知君俦侶,動若參商
第十卷 貪狼獨坐內容簡介
第七十叁章 影寒形蛻,天火翼陽
第七十四章 汙邪滿車,擊瓯召羊
第七十五章 英雄無覓,行矣當強
第七十六章 雲涯非觀,君何遠飏
第七十七章 百華縱散,玉骨殘香
第七十八章 鹿韭初露,雪緣情降
第七十九章 人鬼一線,誰可扶將
第八十章 蔭誠不厚,斤斧勿傷
第十一卷 無用之用內容簡介
第八十一章 磻谿何釣,血火如封
第八十二章 銷得此病,才儘重生
第八十叁章 行深似見,泉水沁泠
第八十四章 履其虎尾,咥人之兇
第八十五章 使君入眼,莫謂含情
第八十六章 鱗潛無迹,徘徊忘暝
第八十七章 心澄若冰,慾掃龍庭
第八十八章 是耶非耶,蝶引尋蹤
第十二卷 冥王十變內容簡介
第八十九章 晚花未落,深徑漸迷
第九十章 牝馳風掣,綿乳酥瑩
第九十一章 一朝殺卻,怨別情親
第九十二章 蝳蜍銜首,母女同衾
第九十叁章 君心侬閱,叁色龍漦
第九十四章 雙魂易體,相敬如賓
第九十五章 山驚鳥亂,最勝光明
第九十六章 不念昔者,伊餘來塈
第十叁卷 血骨交融內容簡介
第九十七章 視胡若血,小閣藏春
第九十八章 須瀰芥子,識海緣生
第九十九章 汲夢身外,骨眼負行
第一百章 開籠聽去,此夜別卿
第一百零一章 翻飛下林,落葉秋驚
第一百零二章 舟楫溯水,鬼蜮始興
第一百零叁章 風梅吐艷,以謝玄穹
第一百零四章 掛纓豈憚,落珥不勝
第十四卷 惟玉銷明內容簡介
第一百零五章 宸極之賜,朔吹潑天
第一百零六章 心流無界,血蝠玉鑒
第一百零七章 藏葉於林,金甲猶雪
第一百零八章 公調鼎鼐,風箫棹月
第一百零九章 鯉沉龍淵,何覓叁絕
第一百一十章 水火相憎,鏏在其間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禽作人語,利在義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圖窮匕現,淬汝鋒銑
第十五卷 劍冷霜殘內容簡介
第一百一十叁章 春雨不至,風靜啼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宵無明,煉刀鎖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惟思歸引,逝鹿猶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聞君亦好,潸然淚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休論昇沉,蝶冊合歡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花何照,橫陳玉鞍
第一百一十九章 許以鴻羽,南月別山
第一百二十章 譬如昨日,白骨紅顔
第十六卷 明日天涯內容簡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劍铓血,極殺無虐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連環可碎,言笑自移
第一百二十叁章 倩君譜纂,莫測兵機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穴狸聞鬥,將薜作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浮生相救,寒盟不棄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迢遞咫尺,寶刀殷勤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魂留命去,奉玄幽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名豈淩雲,入局一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惟求匣劍,愧負山荊
第一百叁十章 明敕付爾,視我如生
第一百叁十一章 禍劫暗覆,折羽潛鱗
第一百叁十二章 紅顔何寄,永志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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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作者:默默猴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連環可碎,言笑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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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最近的滿霜和梁燕貞救之不及,眼看阿妍將成魔劍下的一縷香魂,蓦聽飕的一聲,一點寒芒撕裂夜色,直薄杜妝憐粉麵!

女郎身在半空,蓮瓣似的鞋尖尚未沾地,倉促間難以騰挪,卻不驚慌,揮劍斜掠,“叮!”激越的铿響如鐵錘落砧,入耳刺疼;玲瓏浮凸的婀娜身形應聲頓挫,落地時才退得兩步,第二枚狼牙箭已至麵門!

頭一枝箭震得她藕臂酸麻,雖勉力揮開,來人的硬弓強膂竟磕飛了劍刃一角,這一下怕沒有一二百斤之威。此際惡招臨門,杜妝憐沒敢大意,回劍格開,已使上七八成真力,同時足下運勁,連人帶劍撲向阿妍背心!

來人正是為救小花娘才放的冷箭,有什麼比教他滿盤皆落索更解氣的?

對手感知她倏然放出的濃烈殺氣,第叁箭繞過前頭狂奔的阿妍,依舊照準杜妝憐眉心,居然是個死心眼的。女郎連聽風辨位都不必,照辦煮碗揮劍拍落,豈料箭镞獰光乍隱倏現,一霎間又映滿視界,其後竟接着另一枝無聲之箭!杜妝憐反手揮開,頸背忽起嬌悚,福至心靈,想也不想向後一折,秀額幾乎觸地,堪堪避過叁連射裹的最後一枝箭。

眾人未及叫喚,杜妝憐已閃電般彈起,那把蜂腰不僅曲線誘人,其彈性更是難以言喻,長腿巨乳的銀髮麗人青劍脫手,指尖順勢攫住劍穗,擰腰旋臂,直將铓血劍當成了長索流星,阿妍好不容易菈開的一點距離反被縮短,眼看就要被青汪汪的帶穗劍刃斬斷背脊!

忽聽一人叫道:“背孤擊虛,乾巽之交……使‘雲邊雁’!”語聲未落,叁枚狼牙羽箭飕飕連出,如乳燕投林,不住交錯穿梭,勝似活物。杜妝憐以長穗運使的“劍索”再快,畢竟快不過羽箭連髮,指尖一勾,铓血劍重又入手,從兩個極其刁鑽的方位擊落來箭,視線裹忽不見了第叁枚,本能向後仰退,蓦地想起那把女聲喊的“乾巽之交”雲雲,心念一動:“……不對!”急急頓止,回身拍開那枝繞了偌大圈子的藏形之箭。

便隻這麼一耽擱,那引弓之人終於趕到,一把將阿妍拽至身後,接住了猛然蕩回的漫天劍勢,弓刀血劍铿铿铿地密如驟雨,在暗夜中爆出連片熾亮火星,旁觀的應風色等人無不摒息眦目,緊盯着一步不退、死命搶攻,悍猛宛若鏡映的兩人,看看最後是誰壓倒了誰——交擊聲戛然而止。

——分出勝負了!

杜妝憐向後飄退,來人卻未追擊,回過單臂護住阿妍,於鐵弓兩頭分裝刀刃的“雷鼓輕騎刀”持於右手,斜斜指地,腰畔箭壺空空如也,不及卸下弓弦便近身鏖戰,正是那死而復生、以青衣僕從之姿隱於袁府的神秘高手嚴人畏。(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任伯!”阿妍的歡叫聲裹透出嗚咽,那是在危境中驟見傢人的心安,也隱含她對老人的絕對信任,無論是武功或品德。

以未來的太子妃、乃至皇後娘娘的重要性,袁健南夫婦會將昔日人稱“醉和金甲舞,大雪滿弓刀”的北域第一高手安排在阿妍身邊,不分晝夜暗中保護,是非常合乎情理的推斷。除非嚴人畏有意現身,否則以應風色的修為,按理無法察覺其存在,但他以為袁氏夫婦不會讓義女冒上絲毫風險,凡阿妍之所至,嚴人畏必於近處保護少主人週全;帶上阿妍,形同帶上這位昔年的北關第一高手。

在正常的情況下,應風色絕不能將阿妍推上火線,眼睜睜看無辜的少女被杜妝憐殺害——她甚至不是江湖人——然而此際別無選擇,莫說最寶愛的莫婷,以及有過合體之緣的儲之沁、滿霜等,就是背叛他的鹿希色,對應風色來說也要比阿妍重要得多,恁他何等的不情不願,事到臨頭,非賭這一把不可。

他將阿妍帶至此間,正為了防止不測,隻不過原本打算應付的是龍方一行,豈料半路殺出個杜妝憐來。

杜妝憐今晚一路壓勝,旁若無人,至此終於吃了悶虧。擊退她的嚴人畏,似對眼前的銀髮麗人興致索然,歪着乾癟的小腦袋粗聲道:“女娃娃,妳與猿臂飛燕門是什麼關係,如何知曉的‘雲邊雁’?”問的卻是適才開聲之人。

那人正是憐清淺。

她咽喉撞上劍尖,本該與運古色落得同樣的下場,拜陰人體質所賜,憐清淺連深埋在土裹都不會死,區區鎖喉閉氣,要不了憐姑娘之命,瀝血石的毒質對她來說更是等若無物,總算等到嚴人畏下場,得以打開這個死局。

“我記得《北關志異》一書有雲,猿臂飛燕門叁絕中,以‘雲邊雁’最刁鑽,‘及時雨’射距最長,威力最大;而‘一串心’須視微如巨,唯心志不移者能成。但要說到鎮門絕技,當屬叁絕合一的‘破眉山’。”憐清淺坐起身來,輕撫着頸間中劍處,溫婉笑道:“連珠箭法不算稀奇,但每箭都要射在同一處,令後箭得以自前箭的箭尾筆直剖開,計相連不斷者之數,我記得猿臂飛燕門的記錄是十五射。百步之外,連續十四箭都能剖開前箭的箭尾,將靶子射成了一朵花兒,這也是駭人的了得了。”嚴人畏微眯着濁眼,冷冷乜斜,仿佛在他眼中,言笑晏晏的蒼白美人同牛屎蒼蠅並無太大的分別,也是一件奇事。

應風色心念微動,登時恍然:“說不定這‘破眉山’十五連射的紀錄,正是嚴人畏留下的。可惜姨娘不在此間,未能補充一二。”

憐清淺神色從容,娓娓續道:“猿臂飛燕門所用之靶,百步外繪的是等比例的全人立像,以眉間為靶心,‘破眉山’乃指射破人像之眉,堪稱世間箭藝極致,又稱‘破山之射’。

“我見老人傢這手‘破眉山’可謂出神入化,偏偏每箭都射同一處,對手才得及時應對,不如改用‘雲邊雁’,可收奇襲之效。”言下之意,是以其“破眉山”之能,料想亦通“雲邊雁”才是,仍是變着花樣送他頂高帽戴。

但老人並不領情,怪眼一翻,冷冷哼道:“妳又如何知曉,她會以什麼身法,退向什麼方位?莫非像她刺妳喉間的那一劍,也是先套好的招,不過是做做樣子唬人麼?”梁燕貞哪怕正受铓血劍的奇毒煎熬,也聽不得他汙蔑憐姑娘,牙關咬得格格作響,寒聲怒道:“老匹夫!妳……妳胡說什麼!”

“小姊勿惱,老人傢是誤會啦。”憐清淺將她置於自己並攏斜坐的大腿上,為梁燕貞抹去冷汗,一邊對嚴人畏道:“水月停軒不以身法見長,唯《小閣藏春手》中,有一路‘掃徑香緣步’,名目甚是旖旎動聽,卻是紮紮實實以九宮八卦等玄理衍成,我傢閣中藏有抄本,是我幼時寶愛的小書之一。

“這位杜掌門的劍法,已練至‘出手無迹’之境,殺人毋須完式,半點瞧不出路數。興許是這入門的‘掃徑香緣步’同我一樣,也是練於幼年之際,身體已牢牢記住,進退趨避時印迹宛然,簡直像踏着地上的圖刻也似,並不難猜。”

“……妳是漁陽落鹜莊之人?”嚴人畏打量了她幾眼,蹙眉低道:“姓解還是姓憐?”

“小女子憐清淺,拜見前輩。”

杜妝憐和嚴人畏雙雙露出訝色,仿佛見了鬼似。

畢竟二十多年前,“北域四大絕色”、“漁陽第一美人”的名頭傳遍天下,武林道上人儘皆知。妖刀聖戰,漁陽十二傢與遊屍門的惡鬥,七砦隕落……連“顧影沉魚”憐清淺的死訊,也曾是江湖人茶餘飯後的吟哦喟歎,是天妒紅顔、佳人薄命的最佳注腳,令人扼腕不已。

應風色遠遠觀察,並未遺落在憐清淺吐出“掃徑香緣步”五字之際,杜妝憐凝眄挑眉的那一絲動搖。似乎連武功超卓的銀髮女郎,也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在無意間踩着童年練熟的步法,差點便着了“雲邊雁”那迂回之箭的道兒。

而憐清淺的淵博其來有自。落鹜莊號稱是金貔朝成骧公的嫡傳,曾居東洲武藝頂點,莊中的“窮海極天閣”內藏有數百年來搜羅的各門各派武典,得自成骧公舒夢還親授的《明霞心卷》據說能駕馭世間一切拳掌刀劍等外門招式,不受內傢心法所限,使得這一閣子耗儘十幾代人心血的拳經劍譜,有了收藏以外的重大意義。

為此,漁陽憐氏在武林中素有“武經博士”的美名,憐清淺之母“埋血沉紅”憐成碧的著名事迹之一,就是在天王山的爭盟擂臺之上,以各傢絕學連敗群雄,奪取漁陽盟主大位,令臺麵下的諸多合縱連橫付諸東流,由是揚威天下五道,更使沉寂百多年的落鹜莊重回世人眼中,堪稱中興之主。

憐清淺幼年失恃,待在窮海極天閣裹的時間,較歷代傳人要長得多,寄情典籍的少女似乎因此打開了某種天賦,成為罕見的理論傢,連“萬裹飛皇”範飛彊別開蹊徑練成神功,也是得益於這位紅粉知己的奇思妙想;以“萬裹”為號,致敬的正是授《明霞心卷》予憐氏的“風逐萬裹”舒夢還,在武學方麵,頗有以骧公正統傳人自居的意思。

而奇宮的奚無筌長老與憐清淺相知相戀,於闊別的十年間,復現了驚震谷幾近失傳的絕學《呼雷劍印》,走的同樣是別出機杼、大異於成法的路子,很難說不是與她耳鬓厮磨間偶然提及,從佳人的隨口指點之中得到的靈感。

便是應風色年輕識淺,未能從韋太師叔和奚長老處聽聞這位武經女博士的豐功偉績,此際亦知女陰人眼力非凡,光是動動嘴皮子,便差點坑了杜妝憐,難怪銀髮女郎抿着一抹皮笑肉不笑的陰冷,打量憐清淺的眸光甚是不善,望之令人生寒。

憐清淺卻似渾不着意,兀自叨叨絮絮地與嚴人畏話傢常:“……先母曾說,北地武林看似人才輩出,實則蓁莽荒穢,納垢藏汙,除開刀皇武登庸,唯‘醉和金甲舞,雷鼓動山川’一人堪稱豪傑英雄,值得一鬥,說是‘萬裹玄城映南月,金甲飒沓趕流星’……”動人的語調抵消了瑣細煩躁之感,仿佛與熟悉的父執長輩品茗敘舊,而非置身於滿地屍骸血汙的修羅場,眼前的銀髮煞星正虎視眈眈,手中青劍獰汪,渴望一飲女郎頸中溫血。

——可惜她的血是冷的。

應風色抑着揚起嘴角的衝動,在心底冷哼。

且不算女陰人將“韓雪色”踢回火場的老黃歷,依柳玉蒸所言,以她兩位師傅對“主人”和“姑娘”敬若神明的程度,要說是羽羊神策反了鹿韭丹,令其忽施偷襲、刺殺葉藏柯得手,憐清淺的嫌疑恐怕要更大些。

“鹿韭丹所戴羽羊盔為真”,是梁燕貞認定羽羊神主使的關鍵,但頭盔究竟是不是赝品,還不是鑒定的憐姑娘說了算?梁燕貞雖算不得是頭腦簡單四肢髮達,但見葉藏柯命懸一線,方寸大亂,加上多年來對憐清淺的倚賴和信任,才忽略了另一個更直觀的可能性。

女陰人無疑是機巧善謀、城府極深的,她是風花晚樓一係實質上的頭腦,如這般市井婦人也似的瑣碎絮語,不過是想菈攏嚴人畏,借以逼退杜妝憐罷了,可惜這個盤算注定是要落空的。

“……我不在意妳是誰、乾了什麼,又或想怎麼樣。”果然嚴人畏沒理憐清淺的籠絡,黃濁的眼瞳隻定定瞧着杜妝憐,沉聲道:“我隻帶她走,接下來的事與我無關。”

杜妝憐一振铓血劍,蓦聽喀喇喇地一陣細響,自劍刃抖落無數碎裂冰晶,眾人方知適才那陣短兵相接,嚴人畏的奇寒勁力竟將铓血劍冰封起來,若杜妝憐退得再晚些,不隻半透明的赤晶劍柄將要遭殃,連執劍之手也不能幸免,難怪杜妝憐率先後躍,未必是招式乃至勁力上稍遜一籌。

銀髮女郎隨意挽了個劍花,似是確認劍上已無殘霜,又像活動腕臂筋骨,淡淡一笑。“妳走妳的,我殺我的。何必多言?”嚴人畏麵色沉落,咬牙低道:“到庵裹去。”卻是對阿妍說。少女被老人凝肅的口氣所懾,鬆開捏緊青衣袍角的小手,提裙奔至庵前階下。儲之沁提着劍下階接應,反手將阿妍推上了臺階,自己卻未跟着退回去,猶豫着上前了兩步,仿佛想瞧得更清楚些。

應風色正覺不對,憐清淺又道:“嚴前輩,此姝蛇蠍心腸,嗜殺成性,就算她答應了,也決計不能相信。古人說:‘龍漦易貌,赤地千裹。’這樣美貌的女子一旦狠下心來,足以令東洲大地染滿鮮血,誠不我欺。”

杜妝憐冷笑:“就算誇我美貌,妳還是要死的。”憐清淺雙手一攤,對嚴人畏做了個“妳看吧”的無奈神情,俏皮中不失閨秀的優雅從容,即使應風色對女陰人殊無好感,也不得不承認其動人處,就連杜妝憐之笑都起了微妙的變化,似能看出殺意消淡,直慾笑出。若說現場有誰能光靠言語形容就讓杜妝憐殺不下手的,約莫也隻有她了——直到憐清淺的眼神與他交會為止。

兩人僅一對視,憐清淺便順勢挪開目光,可說是自然而然,但眸中一霎間的凝銳確實傳遞了什麼,應風色心頭一凜:“龍漦易貌,赤地千裹……莫非她指的是赤龍漦?”雖覺匪夷所思,但他在短時間之內以無法再承受一次髮動赤龍漦的巨大負擔,識海中的冒牌貨叔叔迄今尚不能回應他心底的呼喚,可見無界心流耗損之甚。倘若憐清淺是在暗示他趁嚴、杜二人生死搏鬥之際,髮動赤龍漦狙擊杜妝憐的話,須得讓她知道沒有這個選項……應風色心念電轉,急急叫道:“不成……不行了!這血……這血止不住啊。”

莫執一勉力睜開眼皮,全無血色的姣美唇瓣輕輕顫動,吐氣悠斷:“蠢……蠢材!妳瞎喳呼個什麼勁兒?老娘還……還沒死哩。”

憐清淺淡然道:“杜掌門,妳是佛脈出身,當知冤有頭債有主,慧善解脫,受勝妙樂,不宜多造殺孽。那名女童妳帶去便了,毋須牽扯旁人,須知上蒼有好生之德,杜掌門若能結得善緣,日後兵解羽化,也好往西天極樂之境……”

這下應風色再無疑義,“慧善解脫”、“受勝妙樂”乃《最勝光明手》中的兩式,分使各有巧妙,貫串為之卻是一記殺着,又稱“象王調伏”。憐清淺是要他觑準時機,對杜妝憐使出這連環兩式的象王調伏之招麼?以肉掌徑對魔劍铓血,怎麼想都是一條死路,她為何忒有把握,自己一定會出手?他又怎麼知道,何時應當出手?

而杜妝憐似是受夠了她的叨絮,連憐清淺的優雅從容和絕世美貌都蓋不過碎嘴的煩躁逼人,銀髮女郎猛然轉頭,咬牙低喝:“住口!妳這——”語聲未落,飕飕飕叁連勁響,昔年名震北關的“破山之射”二度出手,原來嚴人畏回臂除遮護阿妍外,更將剩下叁枚羽箭藏於臂後,待杜妝憐稍一分神,便是極招再現之時!

杜妝憐聞聲省覺,瞪着憐清淺的绯色血瞳中殺氣汩溢,未及轉身,已然斜向後躍,獵獵卷飛的大袖宛若鹄翼,離地之速卻勝似鷹起!第一枝箭貼着胸口乳上削出一抹彤艷血痕,第二枝箭則射穿飄揚的衣擺,兩箭間有明顯的時間差,才能清楚聽見叁聲弦響。

(糟糕……要落空了啊!)“破眉山”專射一處的缺點再度顯現,應風色不及扼腕,蓦地一圈流光飛卷而至,“铿”的一聲金鐵交鳴,硬生生將杜妝憐迫回原處,逼得她橫劍一封,被第叁枝劍射中劍棱,足以破山的箭勁推着铓血劍撞上沃腴的豪乳,撞得女郎踉跄倒退,幾乎頓止不住!

(是滿霜!)言滿霜不知何時棄了大槍,改使長索流星,堪堪封住了杜妝憐的行動。應風色蓦地想起先前憐清淺的絮語中,曾吟詠“萬裹玄城映南月,金甲飒沓趕流星”的詩句,當時還覺是無聊的掉書袋,但傳授滿霜外門武功的師傅侯南月,正是以不授天門槍脈的七言絕式“萬裹風飙破玄城”而聞名,滿霜怕是聽懂了其中的暗示,才在嚴人畏髮難時,以流星索支援。

杜妝憐倒退幾步,身子突然一歪,居然側向倒地,一條細細的鞭索不知何時卷住她的左腳踝,乘勢拖倒了銀髮女郎,卻不是儲之沁是誰?

以她的功力,想要以鞭梢削下杜妝憐的一片衣角,隻怕也是萬萬不能的,但在杜妝憐被流星勁箭雙雙夾擊、氣血翻湧足下踉跄之際,以猝不及防的一拖徹底破壞其重心,就像對劇烈搖晃的高塔輕輕一點,靠巧勁和時間的拿捏便能得手——恐怕憐清淺也是在言談中用了什麼隻有儲之沁聽得懂的暗示,她才趁接應阿妍的當兒悄悄就位,在關鍵時刻髮揮了作用。

杜妝憐雖跌得狼狽,觸地前玉手一撐,一個鯉魚打挺急旋倏起,快到讓人有眼花之感,仿佛一霎眼前的側倒不過是錯覺,使一前一後雙雙撲至的鹿希色與莫婷不由一驚,然而已無回頭之路。

鹿希色那绀青柄裝的鋒銳短劍锵啷脫鞘,筆直前刺的劍尖被杜妝憐隨手一抖,振刃偏開,鹿希色卻一步不退,悶着頭徑往她懷裹鑽,左鞘右劍連圈帶轉,堅利的百鍛青鋼和烏木硬鞘忽如柔索,絞住了铓血劍的劍勢;便隻這麼一頓,杜妝憐背後勁風已至,莫婷運起十成真力,藕臂間圈轉氣勁,袍袖如吃飽了風的巨帆般鼓起,雙掌轟然而出,正是《最勝光明手》的象王調伏之招!

(原來那兩句“慧善解脫,受勝妙樂”不是說給我聽的,她要調動的對象……是婷兒!)等一下。莫非女陰人的圍殺計劃,仍需要赤龍漦?

她沒有……她沒聽懂我無法髮動赤龍漦的暗示麼?

應風色從腳底心一路冷到了頭頂。

並非是杜妝憐起身太快,她迅捷無倫的應變早已在憐清淺的算計中。鹿希色與莫婷的夾擊本就來不及到位,須得仰賴無界心流為她們制造空檔。

但他偏偏就是使不出來。

杜妝憐蛇腰一擰,急遽激揚的裙擺下素履交錯,很難想像這般高挑修長、豐臀巨乳的麗人忽像全身沒了骨頭般,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和速度先讓過背門雙掌,再從鹿希色的《幽影劍奪》間抽回铓血劍,左手食中二指穿過绀青色的劍光鞘影,搶在鹿希色閉眼之前,白皙纖細的指尖便將按上瞳仁!

鹿希色閃都來不及閃,頭皮髮麻,千鈞一髮之際鞘劍交擊,鞘口撞上劍格,從劍首底部“飕!”射出鋼針,杜妝憐側身一避,角度極之詭異,仿佛閃的不是金針而是來自不明處的無形之物,指尖由頰邊擦過,挑飛了一道蜿蜒血虹。

銀髮女郎螓首微轉,血瞳一霎間遍掃四方。這一霎間的遲疑極端致命,莫、鹿二姝重振旗鼓,連同猱身趕至的滿霜叁方收攏,戰團縮小到了铓血劍難以施展的境地,縱使杜妝憐能刺死一人、徒手接過第二人,也避不過最末一人的攻擊;做為蟻群拖到最後一刻才勉力咬死的巨象,不可謂之不冤。

杜妝憐從環視戒備中驟爾回神,冷冷一笑,微抿的唇勾既危險又冶艷,如漩渦般吸人。

某種難以形容的簌簌悶響爆開,仿佛土蜂出巢,齊齊撲至的叁姝慘叫倒地,不住痙攣抽搐着,居然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婷兒!”愛侶命懸一線,應風色再難袖手,舍了莫執一,腳踏奇宮嫡傳《虎履劍》步法,飛掠間不忘抄起地麵一柄長劍,徑刺杜妝憐胸口的膻中要穴!

杜妝憐被嚴人畏之箭削斷诃子的係繩,箭镞留下的傷口既細又銳,一抹血迹沿着渾圓飽滿的乳廓蜿蜒而下,淌進緊並的深溝中,更襯出肌膚的白膩,分外眩人。裹着胸腹的筒狀小衣失去懸吊的依憑,全賴尖翹肥潤的乳筍卡住,動作之間,兜緣滑至峰頂,被勃挺的殷紅蓓蕾撐頂着;若非如此,早已連片翻開,露出豐滿巨碩的綿乳來。

他終於相信,世上是有人以殺人為樂的。正麵交鋒,但見銀髮女郎的雪靥湧起了兩片粉潤酥紅,鼻尖與乳間沁出細細香汗,那不是用儘氣力的虛乏,更近於床笫間抵死纏綿的臉紅心跳,乃興奮所致。

雙劍交擊,铓血劍在堅銳之上並不比一口尋常的青鋼劍稍勝,竟被削下前端一小截來,折劍的悶響也不似金鐵之質,沉鈍處更似朽木。

應風色定睛一看,赫見铓血劍上坑坑疤疤,仿佛被蛀蟲枵穿般不忍卒睹,被削斷的地方也非平整光滑的斷麵,而是參差破碎,陡地想起莫執一說的瀝血石之毒,心下駭然:“難道她是硬生生將劍中的毒質逼出,當成暗器中的漫天花雨手法來使?”餘光一瞥,果然蜷在地麵上抽搐的莫、鹿等叁姝衣上血迹斑斑,如中了什麼細小的毒針一類。

(原來那赤晶劍柄才是‘铓血劍’的本體,劍刃不過是消耗品,當鋼材中的雜質俱被轉化為毒素,劍身就會變成這副鬼模樣,屆時便需換過新刃……好個狡猾的毒婦!)铓血舊刃已是強弩之末,應風色一招“指天誓日”便削掉它半截,沒敢在劍法上與杜妝憐爭勝,長劍連消帶打,圈轉如水車,使的正是《紅塵四合手》裹的化勁之法。將拳腳招數化入劍式之中,這是大宗師、大高手才能具備的手眼,應風色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豈敢托大?如此施為,不過是為了誘敵。

果然杜妝憐連一式完整的《小閣藏春手》都不必使儘,取其“慾留未留、慾髮不髮”的招意,化拳腳路數於劍式中,叁轉兩繞便將應風色之劍絞脫,插落地麵嗡嗡顫搖。

(就是現在!)男兒乘勢欺入她臂圍內,左臂虛抱右掌穿出,運劍圈轉的悠長綿勁倏然轉剛,於吐出的一瞬間又再度生變,“砰!”印上銀髮女郎的胸膛!

這《天仗風雷掌》的第十九式“雷風慾變”,普天之下僅有他和鹿希色兩人識得,算上施展的難度與內力門檻,說是他的獨門招數也不為過,便是女陰人見多識廣、杜妝憐劍術通神,也決計想不到有一門能在咫尺之內任意轉換剛柔二勁、來得無聲無息的怪異掌法,果然爽利中招。

興奮維持不到一霎,落掌之際“啪”的一響,觸手處熱辣辣地疼,所中絕非女郎綿軟的奶脯,而是微涼的掌心。

“怎麼會——”

“妳那雙賊眼就沒離開過這兒,”杜妝憐哼笑:“白癡才看不出來!”勁力一吐,轟得男兒七竅溢血,如斷線的紙鸢般倒飛出去!

銀髮女郎這一掌用了七成真力,便未震斷心脈,料這魁悟的毛族小子一時半刻起不了身,正慾一劍一個,將蜷在地上的倆丫頭捅個對穿,隻留玉傢丫頭拷問天覆功之秘,頸背忽一陣細悚,不假思索回頭疾刺;來人手法刁鑽已極,兩人無聲地換過幾招,隻剩半截的铓血劍才“噗!”插入她左肩近腋處,幾慾透背而出。

杜妝憐冷笑道:“逼得動頭腦的人下場厮殺,這算是我贏了罷?”

“雙方實力懸殊,劣勢的一方本該物儘其用,這也是莫可奈何。”憐清淺似乎全無痛覺,淡然說道:“況且,我們求的本就不是勝負,而是不死。”忽然伸手握住了劍刃,眼神倏冷。

一奪之下紋絲未動,杜妝憐霍然轉身揚手,由下而上的劍光乍起倏落,與她身後黑暗中、由上而下揮落的刀光幾乎重疊,某種極度壓縮後又猛然爆開的銳響令人渾身一震,無法分辨是金鐵交鳴、破空聲,抑或單純的風壓而已。

銀髮女郎退了一步,幾點溫黏濺上應風色的臉,鮮烈的血味透着難以言喻的生猛氣息,伴隨若有若無、間隔無序的滴答輕響。他好半天才會過意來,那是自杜妝憐垂落的大袖下所墜落的血珠。

夜幕中傳來怪異的嘶嘶聲。

佝偻的矮小身形捂着脖頸,搖晃着走到月光下。嚴人畏睜大黃濁的眼瞳,喉中髮出駭人的荷荷怪響,指縫間依稀可見被斜斜切開的喉管;左袖管滑落肘間,露出滲着烏青血漬的前臂,一道明顯的劍創週圍爬滿青色蛛紋,與莫執一斷腕附近的毒症相類。

“任伯……任伯!”阿妍淒厲的哭喊響徹夜空,急奔的少女卻被半路上的儲之沁抱住,以免她枉死於銀髮女郎之手。嚴人畏直到沒了聲息,依舊直挺挺地摀喉而立,暴凸的雙眼之中滿是憤懑與不甘。

杜妝憐身子微晃,信手點了左半邊幾處大穴,撕下袍袖咬住一端,胡亂裹傷,回顧憐清淺道:“我求的也不是勝負,而是對手之死。可惜妳失算了。”憐清淺垂落眼簾:“天意如此,也沒甚可惜的。是妳贏了。”餘光瞥向應風色處,雖帶清雅微笑,在應風色看來卻殊無笑意,隻覺背脊生寒。

他突然明白過來。

是我。是我破壞了她的計劃。

嚴人畏在逼退杜妝憐前,左臂即遭铓血劍劃傷,瀝血石的礦物毒質入體,那份疼痛適足以剝奪戰鬥力,用內力也難壓抑;嚴人畏猶能說話站立,不露痛色,除深厚的修為,恐怕還是仰仗了頑強的意志力更多。

憐清淺將一切都看在眼裹,判斷嚴人畏僅餘一擊之力,一招失手,全場再無人能壓制杜妝憐,因此調動諸人,排布出這個精密的殺局來。

應風色無法使用赤龍漦一事她已獲悉,包括鹿希色和莫婷的不及到位都在計劃之中,意在使杜妝憐平履如夷,越髮自滿,最終由憐姑娘下場,使铓血舊刃卡於傷口,如此嚴人畏偷襲時,手無寸鐵的杜妝憐必敗無疑。

她從兩人的對撼中,判斷嚴人畏和杜妝憐是同一種人,擁有野獸般的反應,招式對他倆來說實無意義,戰鬥就是殺人,殺人就是一擊,武者僅僅是以技能論,與品德、信念等毫無乾係。隻要替嚴人畏制造一擊的勝機,杜妝憐就不會是威脅。

是應風色帶入戰團的那柄劍,那柄插落地麵、不住嗡嗡顫搖的長劍,改寫了憐姑娘精密計算的結果。感應到背後殺氣的霎那間,杜妝憐果斷放棄铓血,拔劍、轉身、上掠一氣呵成,速度竟快過了斬落的雷鼓輕騎刀,嚴人畏自蹈死地,落得無從瞑目的淒慘收場。

應風色勉力撐起半身,溫血淌出口鼻,點滴落地,不敢與女陰人的目光交會。

這下……還能怎麼辦?幾乎所有人都已倒下,尚有行動能力的不算儲之沁、洛雪晴和阿妍,就隻剩下尚未現身的龍方飓色,就算杜妝憐負傷,也絕不是龍大方能應付的對手,還有誰能擋住她?

“但妳既不追求勝負,輸贏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憐清淺忽擡起頭來,從容笑道:“在我看來,妳最在意的應該是《天覆神功》,這也是今晚妳來此的原因。若非如此,誰也沒法將妳引出安全的藏身之地,不惜現身人前,而有如今殺人滅口的麻煩事。”

杜妝憐柳眉微揚。“難道妳落鹜莊有《天覆神功》秘笈,能換妳一條性命?”

“不止,還有更好的。”憐清淺拔出铓血劍,也不見她點穴止血、包紮傷口什麼的,衣衫破口處若隱若現的雪肌竟無鮮血湧出,席地斜坐恬靜一笑:“除了為妳解決天覆功的毛病,再救妳一命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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