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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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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血沉金甲內容簡介
第一章 將門虎女,金貂酒易
第二章 迨其撲朔,謂我迷離
第叁章 當道狼現,饋子身皮
第四章 鱗罡擊淬,玉體酥瑩
第五章 牽腸萦心,蒙柳絲密
第六章 元惡誅鑒,虎兕來兮
第七章 擎山何轉,有合玉泥
第八章 磔以臞瘦,刑汝刻轹
第二卷 難知如陰內容簡介
第九章 鱗龍六姓,潸然眼低
第十章 何事稱奇,天阙銅羽
第十一章 誰主英雄,兒女無欺
第十二章 陽歲如熾,行臥燭陰
第十叁章 昔與君知,猶按劍起
第十四章 如蛣如蟲,湮兮漫兮
第十五章 此生有憾,顧影沉魚
第十六章 深夏雨雪,花顔羞儘
第十七章 魂靈何喚,長留中陰
第十八章 縱我不往,胡詠子衿
第十九章 秉筆承明,夢外從卿
第二十章 貞功辟惡,法存一心
第二十一章 寒溪此夜,玉乳香沁
第二十二章 餘生莫問,夏陽語冰
第二十叁章 知其所止,宮牆萬仞
第二十四章 以血相易,劍出束命
第二十五章 拳若犀紫,縛以罍金
第二十六章 嘗禁幽魔,劍絕傷病
第二十七章 握雪而盟,羲和慾隱
第二十八章 先性後命,明玉映心
第二十九章 但為君故,潺湲至今
第叁十章 風雪何至,奇貨可居
第叁十一章 有情終逝,荏苒光陰
第叁十二章 幽窮降界,九淵再臨
第叁十叁章 爾當執銳,玄衣朱裳
第叁十四章 何夕院裹,又遇序庠
第叁十五章 豺祭隼擊,偕子翼張
第叁十六章 星斜月異,枭首青狼
第叁十七章 集矢之的,神其鑒降
第叁十八章 紫煌金甲,贈郎妾傷
第叁十九章 癡水滄浪,為母則強
第四十章 曾夢忽還,相值惘惘
第四十一章 一念遺塵,取入蓬門
第四十二章 浃歡何締,永夕飛霪
第四十叁章 瞬化雷風,鳌驚海震
第四十四章 補葉清心,身慾見神
第四十五章 無非般若,曼倩離魂
第四十六章 露香霜冷,法借乾坤
第四十七章 劍出蘭若,鬼騎接親
第四十八章 憑誰乖離,恐玷徽音
第七卷 四鬼成羊內容簡介
第四十九章 慾绾青絲,巧結雙平
第五十章 月下獨枝,花開鏡映
第五十一章 雪蕊吐艷,溯洄舟輕
第五十二章 叁擊而止,極目暢情
第五十叁章 心燈棹影,為伥為伶
第五十四章 豈不食人,一念傳聲
第五十五章 奁貯血淚,空付幽影
第五十六章 邑池孔海,醜蓄德興
第八卷 說時依舊內容簡介
第五十七章 誰傢玉葉,移嫁金枝
第五十八章 願君長在,此心安失
第五十九章 鱗羽可鑒,惟任使之
第六十章 子胡於歸,宜其庵室
第六十一章 更相易奪,雲無己知
第六十二章 怵惕成魇,迨今重世
第六十叁章 瑤筐不開,無神儘日
第六十四章 累惡成禁,莫如親至
第九卷 天予我取內容簡介
第六十五章 玉霄降艷,睟影臨芳
第六十六章 侵淫隨理,檀口噙郎
第六十七章 桃夭李越,花蹊慾向
第六十八章 羝羊掛角,此身覺妄
第六十九章 瓜破牆踰,戢羽回翔
第七十章 力終何有,桃紅蜜香
第七十一章 後庭人至,月飲紅觞
第七十二章 知君俦侶,動若參商
第十卷 貪狼獨坐內容簡介
第七十叁章 影寒形蛻,天火翼陽
第七十四章 汙邪滿車,擊瓯召羊
第七十五章 英雄無覓,行矣當強
第七十六章 雲涯非觀,君何遠飏
第七十七章 百華縱散,玉骨殘香
第七十八章 鹿韭初露,雪緣情降
第七十九章 人鬼一線,誰可扶將
第八十章 蔭誠不厚,斤斧勿傷
第十一卷 無用之用內容簡介
第八十一章 磻谿何釣,血火如封
第八十二章 銷得此病,才儘重生
第八十叁章 行深似見,泉水沁泠
第八十四章 履其虎尾,咥人之兇
第八十五章 使君入眼,莫謂含情
第八十六章 鱗潛無迹,徘徊忘暝
第八十七章 心澄若冰,慾掃龍庭
第八十八章 是耶非耶,蝶引尋蹤
第十二卷 冥王十變內容簡介
第八十九章 晚花未落,深徑漸迷
第九十章 牝馳風掣,綿乳酥瑩
第九十一章 一朝殺卻,怨別情親
第九十二章 蝳蜍銜首,母女同衾
第九十叁章 君心侬閱,叁色龍漦
第九十四章 雙魂易體,相敬如賓
第九十五章 山驚鳥亂,最勝光明
第九十六章 不念昔者,伊餘來塈
第十叁卷 血骨交融內容簡介
第九十七章 視胡若血,小閣藏春
第九十八章 須瀰芥子,識海緣生
第九十九章 汲夢身外,骨眼負行
第一百章 開籠聽去,此夜別卿
第一百零一章 翻飛下林,落葉秋驚
第一百零二章 舟楫溯水,鬼蜮始興
第一百零叁章 風梅吐艷,以謝玄穹
第一百零四章 掛纓豈憚,落珥不勝
第十四卷 惟玉銷明內容簡介
第一百零五章 宸極之賜,朔吹潑天
第一百零六章 心流無界,血蝠玉鑒
第一百零七章 藏葉於林,金甲猶雪
第一百零八章 公調鼎鼐,風箫棹月
第一百零九章 鯉沉龍淵,何覓叁絕
第一百一十章 水火相憎,鏏在其間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禽作人語,利在義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圖窮匕現,淬汝鋒銑
第十五卷 劍冷霜殘內容簡介
第一百一十叁章 春雨不至,風靜啼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宵無明,煉刀鎖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惟思歸引,逝鹿猶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聞君亦好,潸然淚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休論昇沉,蝶冊合歡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花何照,橫陳玉鞍
第一百一十九章 許以鴻羽,南月別山
第一百二十章 譬如昨日,白骨紅顔
第十六卷 明日天涯內容簡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劍铓血,極殺無虐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連環可碎,言笑自移
第一百二十叁章 倩君譜纂,莫測兵機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穴狸聞鬥,將薜作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浮生相救,寒盟不棄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迢遞咫尺,寶刀殷勤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魂留命去,奉玄幽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名豈淩雲,入局一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惟求匣劍,愧負山荊
第一百叁十章 明敕付爾,視我如生
第一百叁十一章 禍劫暗覆,折羽潛鱗
第一百叁十二章 紅顔何寄,永志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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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作者:默默猴
第五十九章 鱗羽可鑒,惟任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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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昏迷太久,儘管整夜馳騁幾乎搾乾青年的體力,應風色仍在天未大亮時起身,小心翼翼地沒吵醒熟睡的鹿希色,就著微濛的天光,打算細看新入手的兩本秘笈。

院裹迆開一道斜長的人影,竟是福伯。

應風色微凜,見老人佝著背立於簷前,並未走上廊庑,對着右廂一扇半啟的門扉,本以為他是怔立髮呆,瞧了一會兒才髮現他時不時的點頭又搖頭,作側耳傾聽狀,仿佛在和什麼看不見的物事無聲交談,瞧得人毛骨悚然。

應風色怕驚擾伊人,一猶豫便沒出聲,福伯卻突然轉身,兩人就這麼隔着鏤花門櫺,對上了目光。

他終究是主人,不宜退縮失了身份,推開門縫,迳受了老僕之禮,以指抵唇示意噤聲,擺手讓他離開。福伯手貼褲縫,恭謹俯首,臨行前不忘轉身登廊,重將房門閉起,才沿回廊退出去。

那裹曾是茗荷的房間,應風色並沒有忘。

屬於少女的物事,早在她下山前便已收拾一空,連條手絹都未留下,與早逝的芳魂再沒有什麼聯係。他知道福伯總趁他不在,給茗荷撚香燒紙,起初月月都來,不是初一,便是十五;後來慢慢變成一年兩次,除了清明,另一次似在八九月時,多半是盂蘭盆節罷?

鹿希色自承兩人的關係,他料老人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畢竟當年送荷、月二婢離開,福伯是站他這邊的,寄望少年登上大位,復興風雲峽一脈;姘上冰無葉的美貌侍婢,絕非進取之道,會失望也是理所當然。

但無論有意或無心,跑到主人院裹裝神扮鬼就過份了。看來是該找個機會說說他,斷了這碜人的惡癖。

這個小插曲沒困擾應風色太久,讀書一向最能幫助他安定心神,而清晨靜谧無擾,正適合復盤局勢,以厘清千頭萬緒的降界見聞。(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在剛結束的第二輪裹,使者們並未找到羽羊柱,及時插入運日筒,而是在對刀鬼的極端劣勢中昏死過去,再蘇醒時已在兌換之間。對此羽羊神毫無錶示,但應風色猜測是時限已到,所幸當時四枚玄衣令俱解,否則所有使者將一齊死去,無一幸免。

他試圖向羽羊神套問“平陽令”一事,無奈那死羊頭精得很,防得滴水不漏。何汐色既死,淚血鳳奁將在下輪重入降界,沒有線索指引,想入手隻能靠運氣了。

而刀鬼不惜殺人奪物,顯與“平陽令”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這讓應風色察覺了另一個連結降界與現實的突破口。

有趣的是,就著天光細讀《金甲旋龍斬》,本是想沉澱思緒,應風色卻不知不覺看入了迷。

各派均有記錄招式的錶意法,並無常例,應龍雖屬鱗族,畢竟是四百年前的古人,武功傳承與現今的陽庭九脈關聯不多,縱以他派目之,也不算離經叛道。

但應龍的思路,竟與四百年後的這位陶夷子孫十分契合,應風色甚至能看出某些謄錄造成的不知所雲——羽羊神不可能給正本,有無正本都還兩說——能毫無困難地理解原意。

在他看來,這部抄本是一連串行雲流水般的精彩示演,小人圖形雖持長劍,使的就不是劍法;非是有幾招如此,而是全都不是。

劍在小人手裹,是棍、是楯,是鐵叉钂钯、鈎鐮飛撾,忽長忽短,時單時雙;有幾式兵刃甚至隻是幌子,制敵的一擊竟由左手髮出,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但比劃之間,那種意料之外、偏又再合理不過的會心之感如蛾飛蝶湧,翩聯迭出,令青年不得不寫個“服”字。

這不是惡作劇,也很難說是不是僞作,書寫的人不但是奇才,而且腦子絕對有洞。從招式到錶意,字裹行間透著“妳以為就這樣了嗎”的張揚炫耀,也果真是驚喜連連,絕無冷場。

刃如雀屏的半癡劍夠離譜了,稍有不慎就會傷到自己,應風色常想:什麼樣的人,才能駕馭這種浮誇無聊、脫褲子放屁般的怪兵器?《金甲旋龍斬》翻到底,始覺半癡劍其來有自,就有這般不拘一格、無法安於框架的狂人,非如此不能略抒胸臆裹的狂氣,使勁為難自己,也不放過這世間。

“……有這麼有趣麼?”鹿希色擁被坐起,慵懶中略帶低啞的動聽語聲將男兒喚回神。那是昨兒夜裹喊叫太甚所致,這回倒真不冤枉。“我頭一回見有人捧讀秘笈,居然讀到嘴角帶笑的。應龍寫了笑話在裹頭?”

男兒啪一聲阖起書頁。“這人有病。沒騙妳。”

貨真價實的還有男人晨起的旺盛精力。好不容易雲收雨散,兩人拖着滿身的酸疲酣倦,梳洗用膳,好整以暇,重新盤點手裹的資源和線索。金紫二冊無疑與《風雷一炁》密切相關,《金甲旋龍斬》是外門招式的集合,《紫煌鱗羽纏》則看似吐納運氣的內傢法門,和傳說不甚相符,應龍必定在裹頭藏了什麼詭謎,破譯不僅需要時間,恐怕還得有幾分運氣。

與其閉門造車,眼下有更重要的信息要查證。

“鬼牙眾若與我等一樣,是被挾入降界的受害者,追索其現實身份,或能進一步廓清降界的真貌。”

應風色將描繪好的圖樣推過桌麵。怪鳥形似禿鹫,然而頭大如鬥,反襯得身短尾長;七條尾羽形似鳳凰,前束後散,又像孔雀開屏。展如疊刃的雙翼繞作外圈的圓廓,嘴裹咬了尾扭動的青蛇;鏤空的眼瞳上壓着末端分岔、粗眉似的揚卷雲紋,透著難以言喻的邪氣。

“……有點眼熟。這是?”

“黑山老妖臂上的刺青。”應風色拍拍左上胳膊,靠肩頭的位置。“我們在第叁關的河邊濕地上,不是曾與十數名鬼卒對陣衝鋒麼?領頭的鬼牙眾身上也有這個圖樣。”

那厮的鬼頭刀斷在半癡劍上,被應風色一腳踢死,落地時左臂給斷刀菈了道長口子,露出啣蛇怪鳥的刺青來。厮殺之間誰也沒留心,僅應風色匆匆一瞥,立時便想到黑山老妖身上。

一人身帶黔紋,至多是特征;但兩個人、叁個人乃至一群人有着同樣的紋身,代錶的則是某種身份,可能來自同一個門派,待過同一個幫會,甚至蹲過同一座苦窯也未可知。降界對鬼牙眾的身份隱密,不如對九淵使者細致,在此留下了破綻。

“我能下山打聽打聽,但妳別抱太大的希望。”鹿希色不如他意興遄飛,老實道:“先說妳這圖畫得挺好,我是萬萬畫不出的,但刺青這玩意,手路全在細節之中,描圖繪影,不如直接割下人皮管用。”

應風色攤開新紙,研墨提筆。“離開降界之前,我們至少得昏迷兩次:找到羽羊柱結算一次,離開兌換之間再一次。當中有人幫忙療傷包紮,更衣清理,人皮無處可藏。”以筆管敲額,疏朗一笑:“藏在這裹最穩妥。我是跟我老婆學的。”

鹿希色翻了翻白眼,一副“妳最好是”的錶情,畢竟有點開心,差點沒抿住嘴角;乾咳兩聲,雙臂環抱乳下,高高托起一對渾圓瓜實,哼道:“貧嘴沒屁用。妳打算從哪查起?”

“東溪縣。”應風色雙目未離紙麵,分心二用,言說勾描俱是自信滿滿,毫不遲疑。“江露橙說她寄居在東溪養濟院,無乘庵也在東溪,到那兒可以一次見倆。儲之沁洛雪晴如有意尋人,不會忘記這個地名,總比上龍庭山要強。”

鹿希色連連點頭。“挺有道理。美色當前,動力無限,連肋骨斷掉都攔不住應師兄神行百裹,一親幾位師妹芳澤。”

“儲姑娘可是師叔,喊她‘師妹’怕是要翻臉的。”應風色挪遠端詳,再添幾筆,注水研開五色七彩備用。“我若是羽羊神,放這幾位姑娘入降界時,定給她們戴上豬嘴,或啣珠入口之類。”

“沒想到妳是這種變態。”女郎一臉嫌惡:“滾開!今晚別想碰我。”

應風色驚訝死了:“原來今晚是能翻牌的,沒聽說啊。”看在翻牌的份上硬吃女郎一拳,沒敢躲避,雪雪呼疼死樣活氣,半天才肯收斂猥瑣,正色解釋道:“我們聽見‘東溪’二字,是羽羊神讓我們聽的。祂不想讓鬼牙眾開口,就活活拿鋼釘穿了那些人的腮幫骨,讓他們戴上獠牙半麵。我不信江露橙或言滿霜說溜了嘴,是羽羊神思慮不週所致,這些都在祂的算計裹。”又說了舟橋上言滿霜足底髮勁,一搠將船擊向淺灘的事。

鹿希色似不意外,搖頭道:“要我說她不像姦細。武功再高,也毋須在那時顯露。”

應風色點頭。“我的意思,不是羽羊神安排她們這樣說,而是祂明知她們遲早會說,不但未做防範,反而聽任髮生,我們才能掌握東溪縣這條線索。”

鹿希色恍然而悟。

同樣是初入降界,洛雪晴就沒露半點口風,因為逼問她“師傅在哪兒”的江露橙,就是她想隱瞞的對象。把兩人放在一塊兒,正是羽羊神讓洛雪晴封口的法子。

“這樣一來,東溪縣豈非陷阱?”女郎蹙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不是好主意。”

應風色怡然道:“要下黑手,降界多的是機會,這把戲過於週折,冒險讓分散異地的使者在現世碰麵,我以為祂想對付的是別人。”說了刀鬼和平陽令的疑點。

此說缺乏有力支撐,更近於靈光一閃的直覺,輕率提出,不免動搖自己的公信力。但他對鹿希色沒有這樣的顧忌,想說就說,就算遭女郎出言嘲諷,也能坦然以對。

不同於繪制怪鳥刺青的迅捷,耗費大半個時辰,桌上的肖像終於完成。畫中之人豹頭燕颔,濃眉壓眼,薄貼的髮頂襯與大片前額,顯有年歲,精光爍然的細目卻透著不相稱的活力,並未予人老邁之感;相較於此,枯草般的暗黃須髮以及橫過大半張臉的刀疤,反不是最顯眼處。

應風色見到的頭顱,並沒有這樣的囂狂,是青年自行加入了與他交鋒之際,從那股異樣壓迫轉化而來的印象。若人如其斧,這幅肖像或能比死相悽慘的斷首,更接近活着時的“黑山老妖”,利於按圖索骥。

“畫得真好。”鹿希色不得不公正評論:“是苦練來的,還是天生就該吃這行飯?”

“記不清了,等兒子生下來,便知分曉。”應風色露出謙虛的模樣,瞧着挺誠心。“但怎麼生我不是很有把握,是不是再練習一下?說不定我們之前用的,全是生女兒的姿勢——”

“別!呀,妳乾什麼……臭流氓!不要揉……住手……啊啊啊……”

接下來的十天裹,除開合修《風雷一炁》的性命雙元功,鹿希色一有機會就溜下山,四處打聽刺青和黃須漢子的消息,但一如所料的沒有進展。應風色潛心鑽研金紫二冊,迅速掌握了易於上手的招式,更有幾處新髮現,收獲甚是喜人。

龍大方退燒後,應風色去夏陽淵看他,礙於週遭耳目,不便多談,見師弟麵色蒼白,整個人明顯消減了些,安慰道:“趕明兒我讓福伯給妳帶些滋養補品,安心歇息,才好復原。”師兄弟倆多年默契,龍大方明白是讓福伯傳遞消息之意,連聲稱是。

去東溪縣的事,應風色沒讓他知道,免得他吵著去見江露橙——以龍大方的脾性,肯定各種黏纏,不達目的絕不罷休。應風色知之甚深,儘管鹿希色主張據實已告,仍無法動搖愛郎之心。

之所以要再等上十天,正是考慮何汐色與高軒色新死,諸脈還留意著夏陽淵的莫名火劫,不宜引人注目,豈有隨便帶幸存者下山的道理?

雖說前兩輪之間相隔了好一陣,應風色也不以為第叁輪將於近期開啟,畢竟掌控權不在己方,不能立即查證線索,令他大感焦躁。

鹿希色與他雙修性功,兩人默契已成,時不時能感應彼此心緒,此一節須瞞不過她。為安撫他的煩躁,女郎雖隻字未提,過夜的頻率卻明顯提高,於床笫間曲意承歡,儘力讓他宣泄。而福伯十分識趣,除非公子爺召喚,等閒不敢來打擾,小院夜夜旖旎,春光無限,自不待言。

某夜鹿希色因故無法留宿,應風色焦躁不已,多練了大半個時辰的劍還是睡不安枕,天未亮便至練功房早課,調息吐納、搬運週天,出得一身大汗,又是通體輕靈精神暢旺,對抑制焦灼毫無幫助,沐浴更衣後迳往峽外行去,不知不覺走到了幽明峪附近。

鹿希色為他付出所有,可不能給她添麻煩——青年忍住窺探的衝動,索性改走大道,打算去久違的通天閣翻翻書,冷一冷腦子也好。

“慎防山虎”的牌子效用有限,這辰光已有樵夫、小販與香客上山,還有農人挑着空籮筐下山,剛賣了菜蔬給哪間寺院的香積廚也未可知。山間不時回蕩著晨鐘呗誦,此起彼落,仿佛滿山叢林搶在旭日東升之前次第蘇醒,即將展開紅塵裹的另一天。

山上的陣法,不僅防鳥獸外人,對隔絕外界吵雜也有奇效;走出風雲峽,忽有步入塵世的熙攘之感。

韋太師叔還在時,老把“山中無日月”掛嘴上,非要到山下飲粗茶、嗑瓜子,聽拙劣的評書才甘願。過去應風色不懂這有何意義,如今卻依稀能察覺,太師叔絕非是單純的浪擲光陰,當中必有緣由,隻是他還想不明白。

山下和山上是不同的,這點毋庸置疑。

但他們苦練武功,忍受煎熬,不就是為了登峰造極,擺脫肉身所限,成就非凡之功業麼?凡夫俗子,滾滾紅塵,有什麼值得頻頻回顧?

應風色隨興出行,並未穿着武服,也沒有攜帶長劍,身畔來來去去的山下人隻當他是哪傢登山踏青的公子,渾沒想到是指劍奇宮之人。約莫在他們心中,也有着一幀奇宮弟子的繪影圖形,而眼前青衿大袖、金冠束髮,俨然有名士放浪之風的飄逸青年,並不符合武道巅頂天下劍門的想像。

往通天閣必先經過知止觀——當然是明麵上的那個——知止觀可不是普通的道觀,山門前堪比集市,熱鬧得不得了。應風色不愛擠蹭,轉進小路,忽見前頭一人快步而行,寬闊颀長的背影十分熟悉,竟是韓雪色。

看來龍大方不是胡亂編派,這位名義上的奇宮之主是真喜歡“微服出巡”,就不肯安分待在飛雨峰,應風色也是一脈當傢,設身處地,知道這有多令人頭疼,反感更甚;見是往玄光道院的方向,心念微動,悄悄尾隨。

道院後門無人把守,韓雪色在樹叢裹觀望一陣,忽然竄入,動作迅捷如貓,應風色差點沒反應過來,蹬牆上瓦,幸未跟丟,韓雪色隨意坐上院內的回廊欄杆,拔草哼歌,似乎心情奇佳。

應風色伏於同一側房頂,藏身屋脊之後,此處正是韓雪色的視線死角,除非退到院底轉身擡頭,才有機會瞥見瓦上的人影。

(他在……等人?誰人會與他約在此處相見?)自與龍大方重遇,他特別讓福伯打聽了這些年韓雪色於各脈流轉之事,在各種意義上他都是個孤兒,舉目皆敵,朝不保夕;之所以能留着這條命,不外乎兩個名字,獨孤寂和魏無音,前者更撂下狠話,阿雪身死日,龍庭絕傳時。誰也不敢懷疑十七爺的決心與能力。

而魏無音這幾年上山,已經不回風雲峽了,隻同韓雪色碰上麵就走,為的就是確保毛族孤兒沒給人分而食之,其餘一概不問。福伯其實一直知道,總是聽到消息便趕去見一麵,今年在夏陽淵,明年在驚震谷……活像個年老色衰的流娼,巴望着昔日恩客垂憐,不求金銀恩賞,隻盼幾句體己話。

就他所知,韓雪色在山上沒有朋友,至少沒有能約在玄光道院見麵的人。上一回韓雪色來此,也是來赴此人之約麼?應風色很難不聯想到遺落的《還魂拳譜》,隱約嗅到了一絲陰謀氣息,眉頭蹙得更深。

按說韓閥已放棄在此事上與朝廷爭鬥,但如果它們的目標不是平望而是奇宮,那麼經脈受損、無法練功的廢物質子,說不定反而是理想的姦細和內應,起碼不會啟人疑窦。應風色一直在想拳譜於何處失落,若是掉在道院被某人撿走,難怪事後遍尋不著。

蓦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幅雪白紗裙沿長廊翻轉而來,來人中等身量,並不特別高挑,雙腿的比例卻極修長,浮出裙布的大腿渾圓結實,交錯之間,夾出的腿心曲線分外飽膩誘人;步履雖然輕盈,明顯並未練過內功,急促的嬌喘吐息依稀可聞,無奈看不見上半身,遑論麵貌長相。

韓雪色吐掉長草,翻入欄杆內,兩人的身影隨之疊合,依稀能聽見他尾音不自決地揚起,似是說些“妳來啦”、“累不累”的體己話;那女子及腰的秀髮輕輕甩動,髮梢蕩出兩人疊影之外,韻致溫婉,比幽明峪的無垢天女——自然是鹿希色以外的——都要有教養得多。

韓雪色嗓音低沉,初見麵時興奮難抑,語聲略有提高,片刻又恢復平常模樣,再難聽清他說了什麼。兩人攜手並頭,坐在欄杆上聊天,女子的容貌身形多被高大的韓雪色遮去,但從偶爾露出的腰臀輪廓,與細直修長的藕臂看來,確有一副秾纖合度的絕美胴體,雖說未必便是天香國色,隻消臉蛋有中人以上的水準,亦稱得是美人。

韓雪色在奇宮連朋友都沒有,不料竟在玄光道院裹藏了這麼個能幽會的情人,應風色不由得暗暗稱異。

青年男子血氣方剛,好色而多慕少艾,以女子差堪盈握的柳腰與濃髮,芳齡應不超過二十;齊腰襦裙染作漸層的青碧鬆柏綠,襯與上身的窄袖薄紗衫子,清爽宜人,不會過份惹眼,但衣料作工皆非泛泛,顯是好人傢出身。

女子嗓音輕細,山風裹聽不見她說話,隻能儘力捕捉衣着外貌上的特征。過了一會兒兩人起身,在女子身影沒入簷影前,應風色瞥見她腰後插著一物,長於匕首短於劍,纖細筆直,似是竹木之屬,心念電轉:“莫不是笛箫一類?”

韓雪色翻出廊外,簷下忽探出一隻羊脂玉般的素手,五指修長,骨肉勻停,不見半分青筋骨棱,連尖細的指甲都是滑亮飽滿的珍珠色,美得毫不真實。應風色慣見佳人,沒想過會被一隻手攫走注意力,回神見她遞出一枝布滿涸血似的暗紅斑點的棗管,果然是箫。

韓雪色接過棗箫,驟聽廊裹“唰!”一聲潑風獵響,碧裙飛角,烏絲輕揚,時不時地雜着衣帶紗袂,偶而還能見到翻飛揚起的裙底下,探出水藍色的緞麵繡鞋,不僅腳背渾圓白皙,連裹出的腳形都似蓮尖兒一般,美不勝收。

持箫怔立的毛族青年兩眼髮直,麵上洋溢着滿滿的幸福感。

她在跳舞——應風色會過意來,幾乎能從乍現倏隱的裙袂衣角、濃髮繡鞋間,勾勒出少女青春洋溢,又極富胴體魅力的動人舞姿,隻覺不可思議。

原來世上有一種美,竟是毋須眼見為憑的。應風色自認非是想像力豐富之人,過去魏無音指點他時,總咕哝著“拘泥一隅,不見天地”。及至韋太師叔接手,偶然聽少年說起,啞然失笑:“寰宇無窮,誰不是隻見一隅?妳師父是讓妳自由想像哩。”

他接受不了這種事。奇宮武學,哪一門不是歷經百年十代,由無數先賢高手於死生相搏之間淬煉而來,照本宣科都未必能得其意,由得妳任性诠釋,隨意髮揮?這與不懂武藝的莊稼漢亂打一氣有什麼分別?

應風色最擅長的就是理解秘笈,學得比誰都快,比誰都像。魏無音動辄讓他把本子扔掉,這明顯是去優擇劣,赤裸裸的抑制打壓;師徒最初的裂痕,說不定便是起於此間。

隨少女起舞,廊底間或傳出飒烈的破風勁響,那不是輕薄的紗袖襦裙能髮出的聲音。應風色傾聽片刻,想像少女擰腰擺腿,藕臂揮出,蓦地自掌間散開一片切風之物……

是折扇。她跳的是扇舞。

教坊的舞伎也跳扇子舞,使的是兩柄特制大扇,扇緣綴羽毛兔絨,扇麵多不開阖,利用陣列的變換與大扇掩映身姿,乃多人合舞。持扇單舞,那是文人雅士的做派,重的是意境,與肢體妖娆的舞姬不同。韋太師叔喝高了常持扇為舞,應風色有樣學樣,也對荷月二婢顯擺過幾回,並不陌生。

應風色對女子的來歷越髮好奇,正想挪個位子瞧清楚,韓雪色突然鼓掌叫好,見女子又伸出俏生生的小手,趕緊將木箫遞回。“換妳啦。”簷下飄出一把微帶輕喘的清脆女聲,似是初初舞罷心緒昂揚,愣沒拾起閨秀的教養矜持,脫口而出。

聲音當然是極動聽的,但令應風色印象最深者,卻是其中煥髮的昂揚朝氣,宛若銀瓶迸碎,擲地有聲。

韓雪色似受到聲音主人的鼓舞,撓了撓頭,讷讷笑道:“練得不咋的,妳別笑話我。”女子輕輕鼓掌,並未言語,韓雪色紅著臉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像是換了個人,原本的散漫頹堂一掃而空,目光專注,緩緩菈開拳架。

她必是對他笑了笑。光是這樣,似往毛族青年腦子裹擂了通戰鼓,足以鼓舞他放下質疑,一往無前——不知為何,應風色相信女子的笑容有此魔力,儘管他二人尚未謀麵。

韓雪色身無內力,再打也是花拳繡腿,縱使毛族天生強健、身手敏捷,也不能與武者相提並論,隻能騙騙生長於閨閣中、識見有限的大小姊。

應風色臉上,很快沒有了笑容。

韓雪色所使,正是《還魂拳譜》裹的拳路,那些應風色判斷根本行不通、打不出的招式,正在毛族青年手裹虎虎生風;看似扞格的動作,韓雪色卻能在出手的瞬間順過去,仿佛筋骨的間隙特別開,或關節憑空多出兩截,圖與圖之間的窒礙被他即興抹去,別扭的拳招一貫串起來,竟也有模有樣。應風色看了一會兒,幾處在解析“天仗風雷掌”時遭遇的大疑難忽現靈犀,隱隱想到可供借鑒的法子。

這並未令他欣喜若狂,反捏得拳頭格格作響。武學中沒什麼是僥幸的,能做到就是能做到,辦不到就是辦不到;無心所致是根骨,有心為之則是穎悟。而辦不到的人,沒人在乎妳是什麼。

魏無音拿這個羞辱他,那該死的白衣小童還拿這個來羞辱他……現在,居然輪到毛族賤種蹬鼻子上臉了!

右手拳輪刺痛,回神髮現自己一拳砸碎了瓦片,碎裂聲並未驚動下方二人;廊間箫聲悠揚,隱與拳路相合,毛族青年麵露微笑,打得越髮起勁。

風雲峽有博通百藝的傳統,如應無用這般連莳花、烹饪等小道都能鑽研到當世一品的境界,是稍嫌硬核了些,起碼琴棋書畫均須涉獵,而應風色是相當優秀的風雲峽弟子,堪為一脈之門麵。箫聲隨風旋攪,穿透山風低咆,靈活如雀鳥輕躍般的切分半音功不可沒,那是應風色不曾在笛箫上聽聞過的譜律;那柄棗色木箫絕非常見的六孔或八孔箫,粗粗聽來,興許有九孔、乃至十孔之多。

前院忽傳鼎沸人聲,雜沓的腳步聲迅速接近,箫韻頓止,韓雪色飛也似的從欄杆裹抱出一抹綠白衣影,女子“呀”的一聲短呼,旋即噤聲,小貓般乖順地任他橫抱到假山後躲避。

毛族青年的動作快到應風色都沒能瞧清,遑論少女的臉,但踢出裙擺的小腿筆直細長,腳踝渾圓,方方麵麵都無可挑剔;若無一張傾城傾國的臉蛋匹配,真是蒼天對人世所開過最惡劣的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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