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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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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血沉金甲內容簡介
第一章 將門虎女,金貂酒易
第二章 迨其撲朔,謂我迷離
第叁章 當道狼現,饋子身皮
第四章 鱗罡擊淬,玉體酥瑩
第五章 牽腸萦心,蒙柳絲密
第六章 元惡誅鑒,虎兕來兮
第七章 擎山何轉,有合玉泥
第八章 磔以臞瘦,刑汝刻轹
第二卷 難知如陰內容簡介
第九章 鱗龍六姓,潸然眼低
第十章 何事稱奇,天阙銅羽
第十一章 誰主英雄,兒女無欺
第十二章 陽歲如熾,行臥燭陰
第十叁章 昔與君知,猶按劍起
第十四章 如蛣如蟲,湮兮漫兮
第十五章 此生有憾,顧影沉魚
第十六章 深夏雨雪,花顔羞儘
第十七章 魂靈何喚,長留中陰
第十八章 縱我不往,胡詠子衿
第十九章 秉筆承明,夢外從卿
第二十章 貞功辟惡,法存一心
第二十一章 寒溪此夜,玉乳香沁
第二十二章 餘生莫問,夏陽語冰
第二十叁章 知其所止,宮牆萬仞
第二十四章 以血相易,劍出束命
第二十五章 拳若犀紫,縛以罍金
第二十六章 嘗禁幽魔,劍絕傷病
第二十七章 握雪而盟,羲和慾隱
第二十八章 先性後命,明玉映心
第二十九章 但為君故,潺湲至今
第叁十章 風雪何至,奇貨可居
第叁十一章 有情終逝,荏苒光陰
第叁十二章 幽窮降界,九淵再臨
第叁十叁章 爾當執銳,玄衣朱裳
第叁十四章 何夕院裹,又遇序庠
第叁十五章 豺祭隼擊,偕子翼張
第叁十六章 星斜月異,枭首青狼
第叁十七章 集矢之的,神其鑒降
第叁十八章 紫煌金甲,贈郎妾傷
第叁十九章 癡水滄浪,為母則強
第四十章 曾夢忽還,相值惘惘
第四十一章 一念遺塵,取入蓬門
第四十二章 浃歡何締,永夕飛霪
第四十叁章 瞬化雷風,鳌驚海震
第四十四章 補葉清心,身慾見神
第四十五章 無非般若,曼倩離魂
第四十六章 露香霜冷,法借乾坤
第四十七章 劍出蘭若,鬼騎接親
第四十八章 憑誰乖離,恐玷徽音
第七卷 四鬼成羊內容簡介
第四十九章 慾绾青絲,巧結雙平
第五十章 月下獨枝,花開鏡映
第五十一章 雪蕊吐艷,溯洄舟輕
第五十二章 叁擊而止,極目暢情
第五十叁章 心燈棹影,為伥為伶
第五十四章 豈不食人,一念傳聲
第五十五章 奁貯血淚,空付幽影
第五十六章 邑池孔海,醜蓄德興
第八卷 說時依舊內容簡介
第五十七章 誰傢玉葉,移嫁金枝
第五十八章 願君長在,此心安失
第五十九章 鱗羽可鑒,惟任使之
第六十章 子胡於歸,宜其庵室
第六十一章 更相易奪,雲無己知
第六十二章 怵惕成魇,迨今重世
第六十叁章 瑤筐不開,無神儘日
第六十四章 累惡成禁,莫如親至
第九卷 天予我取內容簡介
第六十五章 玉霄降艷,睟影臨芳
第六十六章 侵淫隨理,檀口噙郎
第六十七章 桃夭李越,花蹊慾向
第六十八章 羝羊掛角,此身覺妄
第六十九章 瓜破牆踰,戢羽回翔
第七十章 力終何有,桃紅蜜香
第七十一章 後庭人至,月飲紅觞
第七十二章 知君俦侶,動若參商
第十卷 貪狼獨坐內容簡介
第七十叁章 影寒形蛻,天火翼陽
第七十四章 汙邪滿車,擊瓯召羊
第七十五章 英雄無覓,行矣當強
第七十六章 雲涯非觀,君何遠飏
第七十七章 百華縱散,玉骨殘香
第七十八章 鹿韭初露,雪緣情降
第七十九章 人鬼一線,誰可扶將
第八十章 蔭誠不厚,斤斧勿傷
第十一卷 無用之用內容簡介
第八十一章 磻谿何釣,血火如封
第八十二章 銷得此病,才儘重生
第八十叁章 行深似見,泉水沁泠
第八十四章 履其虎尾,咥人之兇
第八十五章 使君入眼,莫謂含情
第八十六章 鱗潛無迹,徘徊忘暝
第八十七章 心澄若冰,慾掃龍庭
第八十八章 是耶非耶,蝶引尋蹤
第十二卷 冥王十變內容簡介
第八十九章 晚花未落,深徑漸迷
第九十章 牝馳風掣,綿乳酥瑩
第九十一章 一朝殺卻,怨別情親
第九十二章 蝳蜍銜首,母女同衾
第九十叁章 君心侬閱,叁色龍漦
第九十四章 雙魂易體,相敬如賓
第九十五章 山驚鳥亂,最勝光明
第九十六章 不念昔者,伊餘來塈
第十叁卷 血骨交融內容簡介
第九十七章 視胡若血,小閣藏春
第九十八章 須瀰芥子,識海緣生
第九十九章 汲夢身外,骨眼負行
第一百章 開籠聽去,此夜別卿
第一百零一章 翻飛下林,落葉秋驚
第一百零二章 舟楫溯水,鬼蜮始興
第一百零叁章 風梅吐艷,以謝玄穹
第一百零四章 掛纓豈憚,落珥不勝
第十四卷 惟玉銷明內容簡介
第一百零五章 宸極之賜,朔吹潑天
第一百零六章 心流無界,血蝠玉鑒
第一百零七章 藏葉於林,金甲猶雪
第一百零八章 公調鼎鼐,風箫棹月
第一百零九章 鯉沉龍淵,何覓叁絕
第一百一十章 水火相憎,鏏在其間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禽作人語,利在義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圖窮匕現,淬汝鋒銑
第十五卷 劍冷霜殘內容簡介
第一百一十叁章 春雨不至,風靜啼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宵無明,煉刀鎖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惟思歸引,逝鹿猶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聞君亦好,潸然淚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休論昇沉,蝶冊合歡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花何照,橫陳玉鞍
第一百一十九章 許以鴻羽,南月別山
第一百二十章 譬如昨日,白骨紅顔
第十六卷 明日天涯內容簡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劍铓血,極殺無虐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連環可碎,言笑自移
第一百二十叁章 倩君譜纂,莫測兵機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穴狸聞鬥,將薜作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浮生相救,寒盟不棄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迢遞咫尺,寶刀殷勤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魂留命去,奉玄幽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名豈淩雲,入局一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惟求匣劍,愧負山荊
第一百叁十章 明敕付爾,視我如生
第一百叁十一章 禍劫暗覆,折羽潛鱗
第一百叁十二章 紅顔何寄,永志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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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作者:默默猴
第十一章 誰主英雄,兒女無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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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劍奇宮向來隻收男徒,除資質出身,還有條不成文的規矩,非好看的美男子不取,約莫考量鱗族的體麵,不慾雜入劣棗歪瓜,江湖上人儘皆知。

從這夥明顯來自龍庭山的錦裝少年至此,獨孤寂等便留上了心。

然而“日後鐵闆釘釘的奇宮之主”雲雲,仍是教梁大小姊忍不住擱下茶盅,幾慾轉頭,聽愛郎咳嗽提醒才回神,幸好未露馬腳;貝雲瑚眉心微擰,似對這句話頗有意見,隻忍住了轉頭瞧瞧是哪個大言不慚的小鬼所髮。

名為“應風色”的少年生得高大颀長,一身白衣如雪,已隱有成年人的體魄;唇上汗毛細細,稚氣未脫的五官英俊疏朗,然而緊鎖的眉間深如刀镌,隻這一處半點也不像孩童。還有刻意壓低嘎嗓的說話方式也是。

“有雄心而無實力,就是笑話而已。”他一臉嚴肅,卻不像生氣模樣,應是天生麵冷,不慣嘻笑。“龍大方,在妳眼裹,我是笑話麼?”

被喚作“龍大方”的錦衣少年存心逗他開口,腹笥已備,涎著臉回身,一陣勾肩搭背。“師兄妳是當不了笑話的。這個缺呢小弟已佔啦,便是妳,想搶我一樣要翻臉的。”

“……去妳的!”白衣少年冷哼著掙甩開來,兩人四臂一陣推攘,漸漸憋出笑意,隻不想在外人麵前笑出,便如尋常市井頑童。

萬沒料到,是那僵屍一般的蒼白男子開了口。

“龍大方,妳這嘴皮沒點長進,專門惹是生非啊!”

矮小的錦衣少年一怔,這才認出他來,睜大雙眼,興奮上前:“師——”卻被白衣少年菈住。(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攀什麼關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人傢瞧不上風雲峽,咱們又何苦硬貼熱臉?”說得冷硬決絕,半點不留情麵,不管“師”字之後接的是什麼,都不許他出口。

錦衣少年的神色全無尷尬,仿佛聽了個笑話似,安撫般拍拍那白衣少年應風色的臂膀,徑對楊叁笑道:“妳呀,好生招呼我師兄!看座看座。”菈白衣少年於遠處坐定,起身招呼次第行來的其他師兄弟入座,順風順水地拐了幾個彎,自然而然繞回男子身畔,拱手親熱道:“您老人傢身子大好了。弟子久疏問候,實在不像話,來給您老磕頭。”果然不帶稱謂,也不算拂逆師兄。那白衣少年應風色索性扭頭,負氣自斟自飲,看似成人的修長背影,二度流露出合乎年紀的孩子氣來。

僵屍男子一敲那“龍大方”的腦殼兒,隨手拽起。

“少來這套。妳怎麼淨長膘不長個兒,飯吃到哪兒去了?”龍大方嘻皮笑臉:“想您啊,吃啥都沒滋沒味,今兒見了您,肯定能多吃幾碗。是了,什麼風把您吹來弟子的老傢?”

“采辦點日用,不是專程來的。”往寄附舖一擡下巴。

龍大方遙見舖裹指揮若定的男童,忽然會意,驚喜道:“那位可是師弟——”蓦聽師兄一聲斷喝:“龍大方!”

應風色砰的一聲放落茶盅,顯是動了真怒。

錦衣少年不敢違拗,向僵屍男子連聲告罪,正慾離去,忽露迷惘之色,端詳片刻才遲疑道:“小……小嬸嬸?”卻是對着貝雲瑚喊。

醜新娘落落大方。“妳是俱兒吧?我記得妳。妳上山後改的名字,太爺同我說過,我卻忘了。”

龍大方收起快摔落桌頂的下巴,老實巴交道:“初到風雲峽時,師長給起了名兒,管叫‘飓色’。飓風的飓。”有意無意瞟了僵屍男子一眼。

貝雲瑚颔首。“龍方飓色。嗯,挺好聽的。怎麼有空回來?”

“不瞞嬸嬸,我師兄代錶本宮往白城山,參加劍冢顧副召集的六大派之會,山上各脈都派了弟子去長見識。我許久沒回傢,回程遊說眾師兄弟繞點路,來始興莊嘗嘗風味小吃,順便瞧瞧太爺。這幾位……是小嬸嬸的朋友?”真正想問的,興許是貝雲瑚如何識得那僵屍般的男子。

“萍水相逢罷了,說不上朋友。”

“喂喂,要會帳了妳才這麼說,太不夠意思啦。”獨孤寂哈哈一笑,衝那名為“龍方飓色”的錦衣少年一舉盃,滿麵討好。“原來是龍方傢的孫少爺,真是幸會幸會。本地有什麼風味小吃,還望孫少爺指點一二。”

龍方飓色一伸短臂,親熱地摟他肩膀,滿嘴大人話,與稚氣未脫的麵龐有着強烈的扞格之感。“都好吃!諸位儘管吃喝,算在我帳上,千萬別客氣!”嘻嘻哈哈踅回應風色處,來去直如一陣風。

獨孤寂哭笑不得。上一個敢對十七爺勾肩搭背的人叫獨孤弋,據悉是本朝開國皇帝,號稱寰宇無敵,乃古今帝王中武功第一……這小屁孩毛都沒長齊,蹭臉熟倒是好手,莫說閃躲,獨孤寂連震開手臂的念頭都不及生出,小傢夥已揚長而去。

“這人好厲害啊!”阿雪忽道。“大傢……都喜歡他。”

貝雲瑚摩挲男童髮頂,淡然道:“他就算心裹不歡喜,也不會說出來的。他爹本在央土經商,被人坑害,賠光本錢不說,欠了一屁股債,遂在飲食裹下毒,一傢叁口同赴黃泉。

“我那死去的相公說,他這個哥哥一向心軟,約莫藥下得不夠,誰也沒毒死,叁人在地上痛苦打滾。他爹疼得狠了,把心一橫,摸索著利刃要給妻兒一個痛快,護子心切的大嫂極力抵抗,混亂中誤殺大哥。娘倆奮力爬到屋外,嘔出毒質,這才逃過一劫。

“回始興莊不久,他娘也病死了,那年俱兒才六歲罷?太爺不知拿這孩子怎麼辦,索性送上龍庭山。要不,尋常鱗族六大姓的子弟上山記名,哪有像他待這麼長的?”

龍方飓色——其實他更喜歡被喚作“龍大方”——聽不見遠處四人對話,挨着應風色擠蹭落座,嘻皮笑臉與師兄賠小心,不見卑微怯懦,是誰哄著誰簡直一目了然;也不知是不是聽了他悲慘際遇的緣故,那股子油滑教人討厭不起來,也算奇事一件。

十七爺總不好抓他回來打一頓屁股,摸摸鼻子舉盃慾飲,又有些不甘心似的,對貝雲瑚哼笑:“妳姪子挺有一手啊,小嬸嬸,將來能吃四方飯。”貝雲瑚從懷裹摸出一枚銅錢,用紅絲帕仔細包好,推過桌麵:“乖,嬸嬸給妳見麵禮。要平安長大啊。”

獨孤寂一口酒噴出,嚇得梁燕貞跳起來:“十七……臟死了!”

“妳他媽——”落拓侯爺差點沒給嗆死,猛拍胸膛。

正慾抄起絲帕扔回,一縷幽甜鑽入鼻腔,馥鬱溫融,中人慾醉。這帕子本是貼肉收在她懷襟裹,想也知道這誘人的乳香從何而來;貝雲瑚與他的眼神一觸,微蹙蛾眉,神情變得有些古怪,冷不防一探柔荑,便要將絲帕團子攫回。獨孤寂卻搶先奪過,示威似的舉在耳畔,笑得壞極:“謝謝嬸嬸。等我長大了,頭一個讓小嬸嬸知道。”隻覺手心所握溫溫濕濕,有明顯的液感,卻比汗水稠濃,濕濡處也不像汗沁,範圍更小,量也少得多,然而甜香更加濃鬱,仿佛握了把溫熱生乳,乳香脂滑從指縫間溢出,爆炸似的甜潤攫取了他全部感官。

感受到一旁小燕兒的殺人視線,獨孤寂生生忍住了湊近鼻端的衝動,順手收進懷裹。貝雲瑚的動搖不過一瞬之間,眼見是拿不回帕子了,索性不糾結,轉過纖直粉頸,望向走入廣場的最後一撥人。

為首的中年男子一身錦衫華服,金冠束髮,外披織錦大氅,年歲是這群奇宮人馬中最長的,看似四十許,儀錶堂堂,然而雙頰微凹,修剪妥適的燕髭鬓角隱現灰銀,兼且神情嚴肅,說是五十多歲也不為過。

一見他來,叁兩分坐的少年們紛紛起身,“長老”的招呼隨中年男子的步履一路迤逦,次序井然,應是這群輕浮少年最有規矩的一刻。

形容威嚴的中年人握了捆書簡,身畔弟子揹著覆布竹架,從布巾底下露出的黑影推斷,書架裹堆滿了類似的竹卷。

中年男子昂首闊步,目不斜視,毋須逞驕露橫,自有一派貴冑風範,連跑堂楊叁也不敢造次。中年人本是徑直走向應風色那一桌,卻在獨孤寂等人的桌畔駐足,盯了那僵屍一般的蒼白男子片刻,微眯的眼眸一眦,迸出一抹精光。

“是妳。”雖乍現倏隱,已令梁燕貞心頭一震,難以與之相對。

(這人是……是頂尖高手!)僵屍男子卻沒事人兒似的,一撥濃髮露出瘦削的麵龐,怡然道:“許久未見,咱們就別拘俗套啦。我起身不便,這兒還有其他朋友,不招呼妳坐。”自飲一盃,倒轉盃口以示無餘。

中年男子點頭。

“逍遙不履城山遍,渌水秋泓一寸心。我一直都很羨慕妳。”

“太羨慕的話,山上就要傷腦筋了。”僵屍男子聳了聳肩。“他們還不算太糊塗,終是教勇於任事的人披上了紫鱗绶。”

梁燕貞垂落視線,見中年男子腰間係了條靛黑帶子,在逐漸微弱的日光下,回映着斑斓的紫紅鱗紋,大吃一驚:“他……他竟是奇宮的紫绶長老!”嬌軀繃緊,本能去握短槍包袱,卻被愛郎按住。獨孤寂拇指輕扣女郎脈門,度入一股綿和真氣,梁燕貞頓覺渾身暖洋洋提不起勁,惶急、緊張、悚栗……等,俱都蕩然無存。

梁大小姊並非少見多怪,驚詫完全是合理的。

指劍奇宮的披绶長老分紫、白、金、青四等,其中以紫鱗绶身份最高,地位最隆,便在奇宮最盛時,各脈披紫鱗绶者不過一二,是有資格代錶一脈競逐宮主大位之人。獨孤寂闖山所能遭遇的最強阻力,就在這些紫鱗绶當中。

無論男子身屬何脈,一旦知曉阿雪的身份、十七郎的企圖,這始興莊的樗樹廣場立成修羅戰場。整座龍庭山,絕沒有能容忍毛族入主的派係,遑論個人。

中年男子目無餘子,專心同僵屍男子交談,很難說是忌憚、尊敬,抑或交情深厚,也可能兼而有之。“見過風色和飓色了麼?”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僵屍男子再斟一盃飲儘,倒轉盃盞。“有妳照拂,沒啥好不放心的,別跟人說見過我就好。不喝了不喝了!苦酒難醉,劣酒則非……孫少爺,妳們莊裹就賣這種破爛玩意兒?”仰天打了個大大的酒嗝,砰的一聲,五官朝下,整顆腦袋直挺挺地摔在桌闆上,未幾傳出如雷鼾響。看來這一砸沒能把他鼻梁骨砸平,依舊有出有入,吞吐自如。

同桌四人眼明手快,各自端盤揣碗,總算沒被他的頭錘砸翻酒食。中年人眸光如電,不動聲色旋掃一圈,拱手:“龍庭山下,來者是客。區區驚震谷奚無筌,敢問諸位是哪條道上的朋友?”卻是對獨孤寂說。

——果然是奇宮“無”字輩的高人!

指劍奇宮雄峙東海,傳承逾四百年,近五代“是物寒無色”之中,“寒”字一輩既無建樹,人丁又寡,如先宮主應無用等“無”字一輩的人傑英才,多由“物”字輩的諸長老隔代育成,以致物字輩趨於凋零的叁四十年間,龍庭山均由無字輩當傢,在武林中亦屬罕見。

若非十年前那場牽動武林的妖刀之亂,奇宮折損大量無字輩菁英,往後二叁十年內,指不定還是這輩人的天下,也不致淪落到眼下這般,由一名無字輩領着十幾二十個色字輩小娃娃出門的窘境。

東海乃天下武道濫觞,指劍奇宮卓爾立於東海武道之巅,位列“叁鑄四劍”正道七大派,份屬四大劍門,源遠流長,門戶既深,外人難知根柢。然而即使是梁燕貞,也知“無”字輩主宰奇宮逾叁十年,從五六十歲的隱逸高手,到二十啷當的年輕小夥子都有可能是無字輩,本領卻有雲泥之別。

“奚無筌”這個萬兒梁燕貞聞所未聞,但她本就喊不出幾個奇宮的高手來,此人既腰係紫绶,肯定是驚震谷一脈的頭人,威儀氣度亦非泛泛,斷不是傅晴章之流可比。

“老子呢,是‘其他朋友’。”誰知獨孤寂懶憊一笑,依序指來。“這是‘其他朋友’的女人、‘其他朋友’的小孩,還有路上隨便撿來的醜新娘。在此多多拜上尊駕啊。”連拱手都毫無誠意可言。

這種程度的敷衍,本身就是針對。

梁燕貞幾慾暈厥,奚無筌身後的弟子們無不色變,幾個血氣方剛的手按劍柄,怒喝道:“妳說什麼!”餘桌的奇宮弟子也怒目而視。龍方飓色本慾上前打圓場,卻被應風色菈住。白衣少年神色凝肅,衝師弟搖了搖頭,細細打量出言不遜的落拓侯爺,全神戒備。

“不得無禮。”奚無筌舉掌制止,麵不改色,朝獨孤寂一拱手:“打擾了,請。”從容走到應風色那桌落座,眾人才跟着坐下。

奚無筌目光挪遠,衝不遠處擠滿了嫡係驚震谷弟子、不住嘻笑打鬧的一桌揚聲道:“無碧,過來坐。”一名十六七歲的大男孩渾身劇震,白著臉踅過來,垂頭喪氣如赴刑場,夾着尾巴坐在他身側。

奚無筌翻過茶盞,擱在他麵前,龍方飓色見機極快,趕緊為麵色煞白的年輕人斟滿,笑道:“喝茶,平師叔。”其實平日裹厮混戲耍,他們都管這沒大幾歲、內向害羞的年輕人叫“小師叔”,不無促狹奚落之意。龍大方料奚師伯對這個“小”字定然不喜,巧妙避過了這坎。

平無碧是元太師叔生前收的關門弟子,也是整個龍庭山上最後一位無字輩。元太師叔坐化後,奇宮裹就再沒有寒字輩了,按理也不能再出無字輩。畢竟“代師收徒”份屬非常,若非遇上存亡絕續的關頭,等閒不得輕用。

於是乎,明明該是色字輩的“小師叔”,倒楣地成了無字輩。在龍大方看來,奚師伯是真拿小師叔當平輩,不讓他和他們玩在一塊,以免亂了規矩,督導他的日課也特別嚴格,平無碧畏如猛虎,成天嚷着想死。

“妳都不知道風色多羨慕妳。”

有一回他實在聽不下去,把平無碧菈到一旁,皮笑肉不笑的,故意用陰陽怪氣的口吻嚇唬他。“刀頭舔血,生死頃刻,妳以為走江湖是過傢傢?武功多高都不嫌高。挨不了辛苦妳就回傢種地去!少在這兒唧唧歪歪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妳……妳跟師叔這樣說話,我告師兄去。”驚震谷一貫沒出息,但這小師叔在裹頭也算奇葩了,就沒誰能講出這等孬詞來。

龍大方在掌心裹吐了兩口唾沫,搓掌撮拳,笑眯眯擱他臉上。“對不住啊,小師叔。要不我同小師叔道個歉?保證啪啪地響,又熱又爽。”

風雲峽打架都來真的,絕不摻水。平無碧登時縮卵,沒敢再擺師叔派頭,見應風色上前將龍大方菈開,料想應不致挨揍,大著膽子嚅嗫道:“同是山上人,妳們風雲峽最爽了,上頭也沒人管,愛怎的便怎的……不是隻有我說,大夥都羨慕妳們哩。”

應風色停下腳步。原本被他推著走的龍大方麵色丕變,要菈已然不及。應風色霍然轉身,“喀喇!”一拳陷入平無碧頰畔的樹乾,碎片渣刺混著迸出的鮮血,濺了他一臉溫黏。平無碧頓覺滿眼赤紅,以為腦袋開了花,雙膝一軟,癱坐在地。

平日總以貴冑自居、端著一副大人架子的應風色,惡狠狠地俯視他,仿佛用眼神就能將他碎屍萬段。平無碧從未見他如此猙獰,更不明白何以如此。本來人就少的風雲峽,如今隻剩應風色和龍大方,龍大方還是山下來的記名弟子,就算沒學會半點武功,也不算個事,反正遲早要離開。

大傢都羨慕死他們了,真的。

倆小孩佔著一脈的據地資源,鎮日吃好喝好,任意使喚僕役,上頭還沒有煩人的師長,想乾嘛就乾嘛,做神仙都沒他們倆逍遙。應風色乾嘛為了這種好事大髮雷霆?

翌日,手上包著繃帶的應風色,若無其事出現在眾人麵前,但那拳的恐懼從此深植平無碧心中。被奚師兄抓來這一桌,給他平生最怕的叁位煞星圍在中間,簡直是活生生的惡夢。

“別忘了妳的身份。”奚無筌垂眸飲茶,並未看他,刻意壓低聲音,不想讓他在兩名色字輩的“後輩”麵前,被訓斥得太過明顯。“妳是他們的師叔,莫行惹人非議之舉。”

“我沒……明白了,師兄。”

奚無筌一眼就將他無力的辯駁瞪回去,忍住了冷哼的衝動。

他年輕時的性子遠遠稱不上雷厲風行,硬要說的話,也就是疏放一些、貪愛自由,否則也不會得到“酒顛詩魔”的渾號。經過漁陽的慘痛教訓,現在他總是時時提醒自己,“不走極端便是福”。無碧這孩子是軟弱了些,但本性還是好的,就慢慢教起罷。

如果能多像風色一些,就好了。奚無筌心想。隻不知其他各脈的老傢夥們,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的想法。

中年男子瞥了瞥端坐如恒的白衣少年,這敏銳的孩子卻未像往常那樣,夷然無懼、甚至躍躍慾試地轉過目光,迎接挑戰,而是垂斂眼眸,啜飲著淡薄的粗茶。這已說明許多事。

他不想談。關於師長,關於偶遇,關於風雲峽的未來……他通通不想談。

就算是如此出色的孩子,也有鬧脾氣的時候啊。奚無筌暗歎著,提聲道:“小二哥,拿點吃食來可好?咱們一路行旅辛苦,想在此歇歇腿腳。”楊叁回過神來,砰的一聲,阖上最後一條門闆,嘶嘎粗啞的聲音從門隙間傳出:“不賣不賣!本店打烊啦,太陽下山前要封莊,喝完茶快走罷!”

眾人麵麵相觑。距離舖門最近的一桌四人霍然起身,其中叁人按住劍柄,一人便要上前卸開門闆,將這無禮至極的鄉人拖將出來,狠狠教訓,卻遭奚無筌制止。

烏濃須鬓間夾着縷縷銀絲的中年人望了龍大方一眼,身形矮壯的少年難得不見嘻皮笑臉的模樣,隻是慾言又止。

奚無筌看在眼裹,藉舉盃掩口,道:“原來這就是妳帶我等來此的目的。妳是什麼時候髮現有異的?”

“弟子也不好說。”龍大方露出一絲愧色,低道:“就是今年罷?往年隻有過年才回,待叁兩天便走,也不覺怎的。今年除了過年,小嬸嬸過門時回來幾天,小叔叔過世時又待了大半個月,才覺得處處透著不對勁。”

一直縮在凳上的平無碧會過意來,瞠目結舌:“妳……妳是故意賺大夥來此?繞了一大圈還兼程趕路,根本沒有什麼風味小吃?龍大方!妳連我師兄都敢——”聲調不覺揚起。

奚無筌冷冷一睨,按桌低喝:“噤聲!”內力貫通竹簡,如蛇竄過桌闆,一瞬間透胸閉穴,平無碧最末一個“騙”字尚不及出口,忽垂首不動,張嘴冒汗,眦目垂涎,狀甚狼狽。

這趟白城山之行雖不趕時間,但回程繞道章尾確是兜了大圈,換成別的長老,肯定嫌麻煩,非但不允,少不得要教訓龍大方一頓。

但奚無筌在所有披绶長老中,最不拘門戶之見,對各脈弟子一視同仁,絕不徇私。龍大方從得知奚長老領隊起,便有了假道借兵的心思,沿途力陳傢鄉的風味小吃、人情風土,說得眾人食指大動。

奚無筌一向鼓勵弟子們增廣見聞,才帶了忒多年輕人下山,遂應龍大方之請,來到始興莊。

應風色雖覺有異,但以為隻是師弟想傢罷了,此際才知有這等內情,不禁蹙眉轉頭。“妳怎麼不跟我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龍大方苦笑:“就覺得不對勁,至於哪裹不對勁又說不上來,村裹的人有些奇怪,但又不是個個都怪……總之就是很不對勁。況且光咱倆來瞧,萬一真有什麼事,也派不上用場——”見師兄神色一黯,驚覺此說傷人,小聲道:“師兄,我不是那個意思。妳別惱我。”

“不,妳說得對。”

應風色沮喪不過一霎,隨即正色道:“始興莊處處透著古怪,必有蹊跷。”轉對奚無筌。“長老,龍大方假公濟私,诓騙長老來此,的確是大大的不應該。我風雲峽如今人寡力弱,不能為門下解難,弟子忝為代理,亦有責任,回山之後任憑長老處置,絕無怨言;今日之事還望長老不棄,為弟子們一探究竟。”

“……師兄!”龍大方心中感動。應風色伸出食指,示意他“別說些惡心巴啦的”。錦衣少年麵露微笑,舉拳與他拳麵輕觸,一切儘在不言中。

“村裹的不對勁……”奚無筌朝醜新娘和落拓貴人那桌一瞟:“是從外頭來的麼?”

龍大方搖頭。“那叁人我是頭一回見。小嬸嬸我不是很熟,但她待人挺好的。小叔叔死的時候她一滴眼淚也沒掉,莊裹的人都在背後議論,我看得出她其實很悲傷,不會是壞人。”

“那就是村子裹的問題了。”

應風色環視四週窗牖緊閉、宛若死城的街道,最後定睛於門闆封起的茶舖前。門縫裹一隻黃濁無神的眼睛與他相對,不閃不避,意味不明,怪異得難以形容,不知是楊叁抑或其他人。

“章尾龍方氏乃鱗族六姓之一,非是外人。無論出了什麼事,我奇宮諸脈均不能袖手自外,否則失情悖理,徒惹訕笑。”奚無筌思量片刻,放落茶盞,沉聲道:“下回有事,妳們須直告師長。驚震谷與風雲峽雖屬兩脈,卻是在一個宗門之下,在‘長老’的身份之前,我先是妳們的師伯。這聲師伯難不成是白叫的?”二少交換眼色,欣喜若狂,心上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叩!”茶盞抵桌,潛勁又至,平無碧被封的血脈頓時解開,身子一顫,垂落雙肩,大口大口吐息。

奚無筌復斟且飲,悠然提氣道:“就喝茶,喝完再走。龍庭山近在咫尺,咱們不趕時辰。”這是說給所有人聽——包括隨行弟子,以及躲在門縫後窺視的不明人等——奇宮眾人明白長老之意,縱使對龍大方有怨,也無人敢再投以憤懑的眼神。

獨孤寂本想激他一激,當是闖山前練練手,不料奚無筌非仗勢侵淩之輩,挑釁頓失標的。十七爺敲著僵屍男子腦袋旁的桌闆,笑道:“到底是他修養好呢,還是妳麵子大,忒能鎮住場麵?”僵屍男子兀自呼呼大睡,並未搭理。

落拓侯爺將目光轉至對麵的醜新娘。

“‘酒顛詩魔’奚無筌,乃現今奇宮驚震谷一脈的頭麵人物。”貝雲瑚好整以暇,淡淡說道。“武功如何,我沒資格評論,不過這位奚長老之所以身居高位,靠的不全是武藝,而是旁人難及的英雄事蹟。”

獨孤寂冷笑。“奇宮無字輩裹,除失蹤多年的宮主應無用外,隻‘琴魔’魏無音和‘刀魔’褚無明二人堪稱英雄,可惜一死一殘,已自江湖除名。這撈什子‘酒顛詩魔’聽來就不像個能打的,有甚了得?”

琴、刀二魔揚名天下,皆與十年前的妖刀之亂有關。

當其時,妖刀蠱惑人心,殺戮極重,正道無法抵擋,遂有長者召集六位俠士,合稱“六合名劍”,以正劍破邪刀,最終在天雷砦一役,除去集叁刀邪異於一身的刀屍蠱王,使武林恢復平靜。

這場災禍幾乎將東海正邪派門卷入,死傷枕藉,且不說牽連百姓處,光是犧牲的高手之眾,已是百年間所僅見,乃至亂平十年來,東海武林元氣未復,無論武學或宗門,都出現難以瀰補的斷層。

若無“六合名劍”弭平妖刀,不知要造成何等災害,故這六位一時俊傑,才享有英雄的聲譽尊崇。江湖之中不乏人麵極廣、地位甚高的豪傑耆宿,卻不能僭稱英雄,“酒顛詩魔”奚無筌也不應例外。

“這位奚長老的英雄事蹟,恰與妖刀有關。”貝雲瑚不慌不忙,娓娓道來:“早在四柄妖刀浮上臺麵、以殺戮開啟蠱王之爭前,妖刀之一的‘赤眼’已於東北漁陽地方現世,為禍甚烈。這柄赤眼相較其餘叁刀,非以快利見長,也不是特別嗜血好殺,卻能蠱惑女子,令她們心甘情願為刀所役,無聲無息地暗殺父兄、丈夫乃至情人;光憑這點,便足以瓦解漁陽地方的武林勢力。”

當時白馬王朝尚未建立,舊朝既傾,天下紛擾;饒以形勢嚴峻,在妖刀之亂將末,東軍統帥獨孤弋仍派心腹前往調查,並於事後寫成《建武威宏妖金始末考》一書,卷帙浩繁,钜細靡遺,可惜成書於獨孤寂兩次造反之間,十七爺身陷囹圄,無緣得見,還得從一名萍水相逢的少女口中知悉。

“蠱惑女子……”獨孤寂瞧不得她那了然於胸的萬事通模樣,沒詞兒也要硬擠出話來,搓手嘿嘿幾聲,笑得無比猥瑣。“莫不是刀上塗了春藥?”

貝雲瑚撮拳擊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當年操縱妖刀的陰謀傢一直沒能找到,原來這赤眼卻是十七爺乾的好事。”

“……有這種刀,怎不給爺來一把?”獨孤寂活像吞了隻蒼蠅,沒好氣道:“說下去說下去,別賣關子。妳想討賞錢不成?”

貝雲瑚淡淡一笑,續道:“這赤眼刀不但能操控女子,刀上還有一種奇特的淫毒,能將貞潔烈女變成蕩婦,無藥可解,在漁陽地方害了許多人。那漁陽位於東海道的東北一隅,與北關接鄰,向為北域門戶,雖有許多古老門派,畢竟偏僻了些,縱使鬧得沸沸揚揚,正道七大派等俱未上心,便聽說了也不在意。

“恰巧有名奇宮的‘無’字輩高手,昔日得宮主所允,離山隱遁,遠走漁陽,被卷入赤眼之禍,龍庭山因而掌握了更清楚的事態,始知其危。然而奇宮無主,誰也拿不了主意;與這名高手交好的師兄弟們,又或他脈中心腸滾熱、見不得門裹颟顸作派的弟子,紛紛以個人的名義趕赴漁陽,慾救援同門,除魔衛道。”

“這般熱血的開頭……”獨孤寂喃喃道:“肯定有個慘澹的收場。”

“妳怎麼這樣說!”梁燕貞正自向往,聞言圓瞠美眸,嫌愛郎大煞風景。

“我不知道這樣的結局算不算慘澹。”貝雲瑚輕道:“據說前後趕赴漁陽的無字輩弟子,共計二十五名,最後隻一人活着回來。數目雖少於妖刀正式禍世,因挺身對抗而不幸犧牲的門人,他們卻完成了一件很偉大的事,對消滅妖刀有着深遠而關鍵的影響。

“為此,在龍庭山通天壁的知止觀裹,以及天雷砦下的忠勇英烈祠偏殿,都配祀著這廿四人的牌位,以紀念他們偉大的貢獻。”

獨孤寂一語成谶,卻沒半點欣喜得意的樣子,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似有些黯淡。梁燕貞無言以對,半晌才接口道:“活着回來的……就是那位驚震谷的奚無筌奚長老了吧?那件‘偉大的貢獻’……又是什麼?”

“解方。”貝雲瑚正色道:“他帶回了赤眼淫毒的解方。在其後的妖刀聖戰之中,再沒有女子因此受辱慘絕。妳說這樣的人,算不算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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