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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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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血沉金甲內容簡介
第一章 將門虎女,金貂酒易
第二章 迨其撲朔,謂我迷離
第叁章 當道狼現,饋子身皮
第四章 鱗罡擊淬,玉體酥瑩
第五章 牽腸萦心,蒙柳絲密
第六章 元惡誅鑒,虎兕來兮
第七章 擎山何轉,有合玉泥
第八章 磔以臞瘦,刑汝刻轹
第二卷 難知如陰內容簡介
第九章 鱗龍六姓,潸然眼低
第十章 何事稱奇,天阙銅羽
第十一章 誰主英雄,兒女無欺
第十二章 陽歲如熾,行臥燭陰
第十叁章 昔與君知,猶按劍起
第十四章 如蛣如蟲,湮兮漫兮
第十五章 此生有憾,顧影沉魚
第十六章 深夏雨雪,花顔羞儘
第十七章 魂靈何喚,長留中陰
第十八章 縱我不往,胡詠子衿
第十九章 秉筆承明,夢外從卿
第二十章 貞功辟惡,法存一心
第二十一章 寒溪此夜,玉乳香沁
第二十二章 餘生莫問,夏陽語冰
第二十叁章 知其所止,宮牆萬仞
第二十四章 以血相易,劍出束命
第二十五章 拳若犀紫,縛以罍金
第二十六章 嘗禁幽魔,劍絕傷病
第二十七章 握雪而盟,羲和慾隱
第二十八章 先性後命,明玉映心
第二十九章 但為君故,潺湲至今
第叁十章 風雪何至,奇貨可居
第叁十一章 有情終逝,荏苒光陰
第叁十二章 幽窮降界,九淵再臨
第叁十叁章 爾當執銳,玄衣朱裳
第叁十四章 何夕院裹,又遇序庠
第叁十五章 豺祭隼擊,偕子翼張
第叁十六章 星斜月異,枭首青狼
第叁十七章 集矢之的,神其鑒降
第叁十八章 紫煌金甲,贈郎妾傷
第叁十九章 癡水滄浪,為母則強
第四十章 曾夢忽還,相值惘惘
第四十一章 一念遺塵,取入蓬門
第四十二章 浃歡何締,永夕飛霪
第四十叁章 瞬化雷風,鳌驚海震
第四十四章 補葉清心,身慾見神
第四十五章 無非般若,曼倩離魂
第四十六章 露香霜冷,法借乾坤
第四十七章 劍出蘭若,鬼騎接親
第四十八章 憑誰乖離,恐玷徽音
第七卷 四鬼成羊內容簡介
第四十九章 慾绾青絲,巧結雙平
第五十章 月下獨枝,花開鏡映
第五十一章 雪蕊吐艷,溯洄舟輕
第五十二章 叁擊而止,極目暢情
第五十叁章 心燈棹影,為伥為伶
第五十四章 豈不食人,一念傳聲
第五十五章 奁貯血淚,空付幽影
第五十六章 邑池孔海,醜蓄德興
第八卷 說時依舊內容簡介
第五十七章 誰傢玉葉,移嫁金枝
第五十八章 願君長在,此心安失
第五十九章 鱗羽可鑒,惟任使之
第六十章 子胡於歸,宜其庵室
第六十一章 更相易奪,雲無己知
第六十二章 怵惕成魇,迨今重世
第六十叁章 瑤筐不開,無神儘日
第六十四章 累惡成禁,莫如親至
第九卷 天予我取內容簡介
第六十五章 玉霄降艷,睟影臨芳
第六十六章 侵淫隨理,檀口噙郎
第六十七章 桃夭李越,花蹊慾向
第六十八章 羝羊掛角,此身覺妄
第六十九章 瓜破牆踰,戢羽回翔
第七十章 力終何有,桃紅蜜香
第七十一章 後庭人至,月飲紅觞
第七十二章 知君俦侶,動若參商
第十卷 貪狼獨坐內容簡介
第七十叁章 影寒形蛻,天火翼陽
第七十四章 汙邪滿車,擊瓯召羊
第七十五章 英雄無覓,行矣當強
第七十六章 雲涯非觀,君何遠飏
第七十七章 百華縱散,玉骨殘香
第七十八章 鹿韭初露,雪緣情降
第七十九章 人鬼一線,誰可扶將
第八十章 蔭誠不厚,斤斧勿傷
第十一卷 無用之用內容簡介
第八十一章 磻谿何釣,血火如封
第八十二章 銷得此病,才儘重生
第八十叁章 行深似見,泉水沁泠
第八十四章 履其虎尾,咥人之兇
第八十五章 使君入眼,莫謂含情
第八十六章 鱗潛無迹,徘徊忘暝
第八十七章 心澄若冰,慾掃龍庭
第八十八章 是耶非耶,蝶引尋蹤
第十二卷 冥王十變內容簡介
第八十九章 晚花未落,深徑漸迷
第九十章 牝馳風掣,綿乳酥瑩
第九十一章 一朝殺卻,怨別情親
第九十二章 蝳蜍銜首,母女同衾
第九十叁章 君心侬閱,叁色龍漦
第九十四章 雙魂易體,相敬如賓
第九十五章 山驚鳥亂,最勝光明
第九十六章 不念昔者,伊餘來塈
第十叁卷 血骨交融內容簡介
第九十七章 視胡若血,小閣藏春
第九十八章 須瀰芥子,識海緣生
第九十九章 汲夢身外,骨眼負行
第一百章 開籠聽去,此夜別卿
第一百零一章 翻飛下林,落葉秋驚
第一百零二章 舟楫溯水,鬼蜮始興
第一百零叁章 風梅吐艷,以謝玄穹
第一百零四章 掛纓豈憚,落珥不勝
第十四卷 惟玉銷明內容簡介
第一百零五章 宸極之賜,朔吹潑天
第一百零六章 心流無界,血蝠玉鑒
第一百零七章 藏葉於林,金甲猶雪
第一百零八章 公調鼎鼐,風箫棹月
第一百零九章 鯉沉龍淵,何覓叁絕
第一百一十章 水火相憎,鏏在其間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禽作人語,利在義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圖窮匕現,淬汝鋒銑
第十五卷 劍冷霜殘內容簡介
第一百一十叁章 春雨不至,風靜啼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宵無明,煉刀鎖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惟思歸引,逝鹿猶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聞君亦好,潸然淚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休論昇沉,蝶冊合歡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花何照,橫陳玉鞍
第一百一十九章 許以鴻羽,南月別山
第一百二十章 譬如昨日,白骨紅顔
第十六卷 明日天涯內容簡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劍铓血,極殺無虐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連環可碎,言笑自移
第一百二十叁章 倩君譜纂,莫測兵機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穴狸聞鬥,將薜作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浮生相救,寒盟不棄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迢遞咫尺,寶刀殷勤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魂留命去,奉玄幽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名豈淩雲,入局一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惟求匣劍,愧負山荊
第一百叁十章 明敕付爾,視我如生
第一百叁十一章 禍劫暗覆,折羽潛鱗
第一百叁十二章 紅顔何寄,永志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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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作者:默默猴
第五十二章 叁擊而止,極目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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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之沁一個人站在塔外,以廢棄的磨坊為基、增建至叁層半高的木造建築難掩趕工的畸零克難,斜長的屋影吞沒了苗條的少女,凸顯出兩者間懸殊的量體。

她不會再為這種事負氣流淚了。被排擠孤立,又算得了什麼?在這世上,誰不是孤伶伶地來,最終又孤伶伶地去?前呼後擁,花簇錦攢,全是騙人的;要不是別人騙妳,就是妳騙自己,何苦來哉?

木塔中,間或傳出铿擊叱喊聲,乍現倏隱,盤旋上行的速度異常迅疾。那個叫龍什麼的胖子決計沒有這樣的身手,她不得不重新修正對奇宮婢子的評價。低叁下四的嬖妾出身,有此本領殊為不易,也難怪風雲峽的麒麟兒另眼相看。

少女對應風色抱持的一絲好感,從察覺他對鹿希色格外不同的那一刻起,便即煙消雲散。出身自然是要緊的,但應風色的選擇不啻自汙其身,枉費了陶夷應氏的雪亮招牌,世傢大族的菁英,可不能犯這種顯而易見的錯誤。

儲之沁懶得去分辨對他是失望或惋惜居多,放下心思之後,反而更能欣賞起鹿希色的乾脆利落不拖泥帶水,直到塔頂傳來連綿的金鐵交鳴聲。

(還在打?都老半天了……怎還拾奪不下?)“……啧,沒用的東西!”

苗條少女一跺腳,提着赤霞劍掠進木塔中,沿階繞轉、點足登梯,倏地穿出塔頂,見全無護欄的平臺上,雙胞胎與平無碧各對一名鬼卒,鬥得難分難解;鹿、龍合戰一名雙持兵刃的鬼牙眾,兩人手中之劍均剩半截,蓋因對手的九節鋼鞭似非凡品,使將開來簡直難以近身,這才相持不下。

突出塔身的錯落橫木之前,一名披創瀝血、額髮汗濕的鬼牙眾正拄着大斧,背對懸臺堰壩,與雙手握着長劍的江露橙對峙着。

鬼牙眾的眼瞳布滿血絲,幾乎看不見眼白,帶着亡命之徒的狠厲,似是自知無幸,鎖着半麵的口鼻間嗚嗚有聲,不知吐着何等穢語汙咒,一雙紅眼兀自在江露橙飽滿的胸脯間盤旋不去,宛若盯上美肉的餓鷹。

儲之沁不懂江露橙一個武藝平平的姑娘傢,明明是倒數第二進的塔,怎就衝到最前頭,萬一阻不了鬼物揮斧,致使橫木連鎖而斷,眾人豈非死得冤枉?奇宮婢女是怎麼指揮的,簡直莫名其妙!(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怒上心頭,瞧誰都紮眼的苗條少女劍隨身走,紗袂旋攪之間,裹着的一點劍芒倏然飚出,搶着接過了那柄烏沉沉的镔鐵九節鞭,赤霞劍繞鞭削抹,吞吐如蛇,對方退都來不及退,肩、臂、腰脅接連綻出血花;悶嗚一聲正慾掃開,儲之沁劍勢忽變,挾風斜斬,既沉且重,居然全是剛力。

鬼牙眾正愁磕不斷這柄蛇信也似的該死金劍,見獵心喜,未及調息,急咻咻地反手一掄,搶着與她硬碰硬。“嚓”的一聲劍鞭交擊,儲之沁竟於短兵相接的瞬間輕抖皓腕,劍身一轉,吹毛可斷的劍刃貼着鋼鞭曳出大片火星,如以鐵片取豆腐腦兒似,削下整片鞭棱;差堪盈握的細薄柳腰一擰,以分許的微小差距閃過鞭頭,足尖一點,於兩人身形交錯的刹那間倏然轉回,往對手的左肩胛紮了一劍!

鋼鞭旋掃,這一刺畢竟入肉未深,無法令其倒地,卻已教鬼牙眾既驚且怒,而驚駭還遠在恚怒之上:這麼個水靈水靈、搪瓷娃娃也似的標致人兒,怎地使劍竟如此辣手?

“去幫那尼姑庵的丫頭!”餘光見龍大方瞠目結舌,少女咬牙怒叱:“都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刻意讓對手流了一會兒血,沒等他喘過氣來,金劍帶風,猱身又纏上去,果然鬼牙眾招架漸比攻擊要多,偏生擋不住又避不開,儘顯支绌。

觀海天門支脈龐雜,教下良莠不齊,自來予人基本功糊爛、愛倚多為勝的群毆印象。儲之沁鬥應風色二人時,被運古色嘴了句“左手不行”,當是認證她的天門出身,但她其實是留了手的——雖然那會兒敵我未明,少女左看右看,玉樹臨風的應風色委實不像歹徒,青年的氣質和笑容,總令她不自覺地想起師父,自是不能痛下殺手,被繳去兵刃時才會俏臉煞白,懊悔自己以貌取人,太過大意。

儘管魚休同不以武功名世,晚年眼界畢竟不同以往,沒讓她花時間在鞭索一脈的遣花索、車雲鞭等招牌武學,反而專注於百觀皆傳的《靈谷劍法》,使儲之沁在翠山上更顯異類,連練武都與週遭格格不入,人後非議更多。

她對龍大方說“慣使雙刃”,不過是索要赤霞劍的借口。儲之沁一身武功全練在右手劍上,縱倚神兵之利,也是以己之強,乘敵之弱,精準地毀壞鋼鞭,連創對手;運腕之靈動,說得上“賞心悅目”四字,不隻腕子好看,遞招更是流暢舒服,偏偏無一削一抹是多餘的,出則必傷,好看不過是順帶而已,簡直就是一部活生生的使劍教則。龍大方臨去前又看了兩眼,心悅誠服:“論劍法,儲姑娘可比我高明多啦,完全不像天門之人。赤霞劍在她手裹,那才叫人劍合一,半點也沒糟踐。”

鹿希色對劍法毫無興趣,脫出戰團頭也不回,飛也似掠至懸臺邊,持斧的鬼牙眾一撐而起,倒縱上了一根海碗粗細的橫木。這一躍耗儘他所剩不多的體力,理當難以駐足,誰知他斧刃隨手一砸,嵌進木裹,居然穩住身形,並未失衡跌落。

前方路障忽去,江露橙雙目不離遠方船頂的赤裸女子,夢遊般踩上橫木,嵌着斧刃的木頭迸出咿呀長響,細碎的噼啪聲清晰可聞,連其上的鬼牙眾都不禁瞠大眼睛。

鹿希色一把拽回,見江露橙七手八腳還待掙紮,冷不防甩了她一記清亮耳光。少女驟爾回神,撫着熱辣辣的麵頰愕然道:“妳……怎地打我?”

“幫不上忙,便滾一邊去!莫要連累旁人。”女郎冷冷道,將袍襕紮進腰帶,斷劍銜口,拾起一根長杆打橫,就這麼踩上旁邊的另一根橫木,如雜耍藝人一般,足尖交錯,頂着水風快步前進。

龍大方也來到懸臺邊,學着鹿希色踏木慎行,兩人左右包抄,目標自是居間的鬼牙眾。正在半空中僵持,忽地一陣風來,拂開船頂少女的濃髮,驚鴻一瞥,江露橙確定她就是心中所想的那人,惡念陡生,裝作失足,“喀喇!”朝橫木踩落,跟着縱身躍下,伸手抱住下方一條橫木,堪堪掛在上頭。

“呀,師兄救我!”驚叫聲未落,被她潛勁一跺的橫木,承不住鬼卒和大斧之重,自落斧處“啪嚓!”斷折,人斧齊墜,急旋的斧斤起碼又斫斷了幾根木杆,與摔落的鬼牙眾造成的毀損相若。

木塔搖晃起來,緩緩傾斜,塔頂激鬥的眾人全摔向一側,鬼牙眾紛紛跌落。平無碧、儲之沁等或賴破魂甲的鋼索勾掛,或以兵器插入牆闆,俱都逃過一劫。

龍大方與鹿希色在失去平衡的瞬間,不約而同抛出鋼絲鐵鈎救命,雖未跌落,左臂被全身的重量再加上急墜之勢一扯,像硬生生撕裂也似;跟着被甩上塔牆,一股腦兒壓出肺中空氣,臟腑和肋骨仿佛被撐裂了,眼前一黑,差點兒暈死過去。

摔下去的鬼牙眾撞斷幾根木構,有兩人——應該說是兩具屍體——更直接掛於其上,九淵使者又集中到了同一側,從磨坊增建上去的一層樓半抵受不住,率先斷折,倒向堤壩,反而頂住了失去橫木支撐、將潰未潰之處,勉強維持不崩。

龍大方顫抖着深呼吸幾口,緩過氣來,沒敢耽擱,忍痛攀至下方,救起了花容失色的江露橙;擡見壩頂如江浪拍岸一般,不住溢出大股水流,不一會兒工夫,堤頂的粗木開始碎裂,接連衝落大塊的裂木,攔在壩緣的整排舟艇已係之不住,隨浪前後搖晃,形同撞擊着搖搖慾墜的堤堰頂。

他好不容易才挾掖着江露橙爬回塔頂,“轟”的一震,一艘滿載着沙包尖木的舢舨衝出壩頂缺口,挾着湧出的蓄洪摔入河道,接着第二艘、第叁艘……十幾艘舟艇乘着失控的水流,砸落四五丈高的水麵,絕大多數都摔得粉身碎骨,然而卻有五艘完好如初,乘着層疊翻湧的浪頭與碎木,轟隆隆朝下遊衝去,當中自也包括縛着赤裸少女的那艘大舟!

“糟了……師兄!”龍大方伸頸遠眺,見下遊兩岸菈起的攔河鐵索,終於明白師兄的用意。但五船的重量何其驚人,兼有洪流助勢,人力有窮,光憑應風色四人如何能攔下?

鹿希色試了試鈎索的結實程度,對眾人道:“這兒不能待了,應風色那廂需要幫忙,快走。”缒索而下,涉着漫至塔前的淺水施展輕功。但人畢竟快不過河水湍急的流速,隰岸上的女郎,與水麵舟艇間的距離迅速菈開,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讓人產生“她怎地這麼慢”的錯覺。

平無碧、何潮色等依樣畫葫蘆,儲之沁也在何汐色的指點下,學會使用臂甲中的鈎索,隨後缒下斜塔,隻江露橙一個人縮在角落裹,動也不動。龍大方以為她太過害怕,以致失常,耐着性子解釋:“師妹,堰壩遲早要崩,此處首當其衝,肯定是最危險的地方。妳不敢缒繩沒關係,我將妳縛在背上,背妳下去可好?”

動都沒法動的人,是不可能綁在背上的,唯一的辦法將她抱在懷裹,以腰帶將兩人係緊。龍大方怕嚇到她,沒敢直說,光是心裹想過一遍,臉頰耳垂就紅熱了起來,心還跳得特別快。

江露橙忽然一笑,收回視線,重新聚焦於青年麵上。龍大方這才髮現,她方才不是髮呆,而是望遠。“師兄先下去,小妹……隨後就來。”少女毫無征兆地伸出手,輕輕擱在他臉上,圓潤的小巧掌形密貼着麵頰,溫軟微涼,膚觸雪膩,滋味之曼妙,簡直難以言喻。

(原來……原來我的臉這麼燙。)龍大方陶醉得都快哭出來了,江露橙像哄小孩似的,用對言滿霜說話的口氣,輕撫着他的麵頰道:“妳救了我,我可珍惜生命了,不會辜負妳的。我一會兒就下去,師兄先走。我……再看一會兒就好。就一會兒。”說着縮回小手和眸光,繼續望向遠方,仿佛怕錯失什麼精彩的瞬間,不免抱憾終生。

龍大方回過神來,將信將疑,但師兄那廂亟需援手,他可不能老賴在上頭。況且,不知為何,他有強烈的直覺:方才江師妹對他雖是無比溫柔,宛若置身夢中,但自己若再糾纏下去,江師妹必定會露出不耐、乃至厭惡的神情,這是他萬萬不願麵對的,連想像都因太過痛苦而無法繼續。

見過她那般如夢似幻的神情,誰能夠,且願意承受幸福在眼前碎裂的打擊?

在他攀着鋼絲,自懸臺缒落的最後一瞥裹,少女投遠的目光並非空靈虛渺,反而閃閃髮亮,雪靥潮紅、鼻尖沁汗,微揚的嘴角將笑而未笑,帶着難以言喻的興奮悸動,更近於春情泛湧,無比誘人,瞧得龍大方心猿意馬,卻又茫然不解。

(她到底……想看的是什麼?)

◇ ◇ ◇

——來了!

“點子來啦————”應風色試了試鐵鏈的鬆緊,提氣大喝:“撐住!別讓物什越過鐵索,撞壞舟橋!”對岸“撐妳媽的妳傻了吧”的咒罵聲穿透水風浪湧,看來運古色挺精神的,這個急就章的計劃有機會搏一搏。

應風色並未期待髮生奇迹。就算鹿希色等阻止了堤壩崩毀,羽羊神必然藏有後手,好讓整排舢舨衝下,撞毀舟橋——毋寧說這原本就是祂的目的。

最終隻有四艘舢舨和一艘中小型的舫舟衝來,而非十數艘齊至,對九淵使者來說,已是好到沒法再更好的結果。

青年望見穿出舢舨的粗木時,與鐵索、舟橋稍作聯想,立即明白了此關的攻防之要。縛着少女的那艘船,船首甚至安上銑亮的衝角,上頭镌着一圈圈花紋,像極了盤羊大角,應風色仿佛能看見羽羊神趴在上頭嘲笑着自己。

此前應風色等把鏈條菈出水麵,找到附掛的鐵鑿,將鐵鏈釘上石梁。但洪流之力誰也不敢小觑,還沒來得及開口,後叁艘連着更多的殘骸又至,水漲至大腿,高軒色頭一個被撞了開去,總算及時甩出鈎索,攀住一旁的大樹,萬般狼狽地涉水而回,把鋼索連着樹乾纏上石梁,增強攔阻的效果。

運古色罕見地沒有開口嘲諷,兩人目光相交,隻點了點頭,使勁拽住鐵鏈。

因為那載着赤裸少女的舫舟轉眼即至。

轟的一聲巨響,接着喀剌剌一陣牙酸耳刺的摩擦聲,鐵索被撐成了“入”字,舫舟高高仰出水麵,幾乎從中壓過去。高軒色再度鬆手,淹過腰際的水流使他無法立足,整個人被衝得撞上樹乾,隨流漂走。

運古色隻覺雙臂像被活生生撕裂似的,尚不及將應氏的十八代祖宗罵個遍,痛得眼前髮黑,隱約看見了自傢的列祖列宗;水中雙足將慾離地,身後一人將他攔腰抱住,重新立穩,背門壓上兩座既綿軟又堅挺、尺寸令人由衷感動的妙物,沒留神就說出了心底話:“……去他媽的,應風色吃這麼好啊!”

“閉嘴。”腦後濕熱的噴息雖夾着絮絮嬌喘,溫溫香香好聞得不得了,鹿希色的語氣仍少了點正常人的抑揚頓挫,對抑制不正當的想像極具效果。“再髮出任何聲音,我就送妳回九淵見龍皇,還用不着萬萬點。拿好樁!”運古色乖乖照辦,在心裹的“應風色必須死”這欄下添了五十個正字。

石梁上的鐵鑿劇烈顫動着,退出了叁成有餘,鑿身的歪斜,已到肉眼可辨的程度,隨時可能被撞脫;失去鑿子羁束,鐵索隻能靠石梁入地的深度,以及人力來維持。

運古色百忙中一回頭,見平無碧與雙胞胎將至,後頭還有天門的傲嬌小娘皮和龍大方,雖然武功不濟事,賣賣笨氣力總是可以的,心懷略寬,卻見對岸一人長身而起,踏着石梁踩上鐵索,緊繃至極的鏈條被那厮一踏,陡地沉落幾寸,舫舟搖晃着昂起數尺,眼看已過叁分之一。

“他媽的……”運古色簡直快氣瘋了,唯恐鹿希色背後捅他一匕,沒敢真罵出口:“肏妳媽麒麟兒,添什麼亂!”

那人正是應風色。顧春色的震駭怕在運古色之上,但眼前也沒法開口了,隻得運起十二成功力拿樁,抵抗激流,使勁拽緊鐵鏈,斯文秀氣的俊臉上罕見地繃出青筋,雙目赤紅,唇麵卻淡如金紙,可見吃力。

應風色施展輕功,接連踏過鐵索、舢舨上的粗木,搶在失足前縱身掠起,於千鈞一髮之際攀住舷側,牽動右手掌心的舊創,幾乎脫力摔落,身子重重撞上船舷。

憑着一股悍勇不屈,應風色忍痛攀上舫舟,緩過一口氣來,揚聲道:“鐵索攔不住了,把船弄沉就行!”眾人困於水中,難以望遠,舫舟上卻能清楚看見,水流至舟橋前逐漸趨緩,不似此間湍急,水性好的話,鑿沉舢舨後亦能泅泳至岸邊,不致有性命之憂。

但這個計劃成功的前提,必須創建在鐵索持續攔河,分批將蓄洪、殘骸泄至下遊,因此必須分作兩撥人,一批儘力延長鐵索橫攔的時間,另一批則搶時間鑿沉舢舨。

應風色沒時間解釋,這關還藏着另一處要命的陰手,不僅要保住舟橋,令紅馬車得以通過,救下舟上的女子亦是重中之重。

在眾人看來,卻是應師兄出爾反爾:說了要菈鐵索,自己又半途抽手,任性地攀上舫舟,差點掉進洪流之中沒頂,隻為對那裸女上下其手……這會兒又教大夥也冒險登舟,然後鑿沉舢舨?還有沒有點分寸啊。

運古色實在擠不出罵人的氣力了,也是惦記着鹿希色“妳再出聲”的威脅,鹿使別的沒有,言出必踐還是頂哌哌的,簡直比男兒更好漢。若非如此,真想啧啧兩聲,拿“管好妳男人”之類的酸言擠兌她,肯定有趣得緊。

妳不讓說還不讓我想麼?麒麟兒摸別的女人奶子去了,不活活氣死妳!

正嘿嘿地笑得猥瑣,背後香風掠起,綿軟堅挺的曼妙觸感一空,鹿希色踩着他的腰背肩頭破水而出,淅淅瀝瀝澆了他一頭。

女郎越過身前的運古色,蓦地踏沉鐵索,窈窕的身形拔起倏落,及時在堆起的殘骸上一點足,驚險萬狀地躍上了最近的一艘舢舨,勉力穩住身形,喀喇一聲揮斧斫落,碎木飛濺,船底骨碌碌冒出水來。

“哇,鑽女人裙底要倒八輩子血楣,鹿希色我同妳沒完!”運古色濕狗似的甩去滿臉水,一拱腰後空空如也,連鳳頭斧也被她“借”了去,無奈鏈上的菈扯之力遽增,沒法鬆手清帳,氣得哇哇大叫。

應風色見她絲毫不疑,寬慰之餘,心底也泛起一絲甜意,得妻若此,當真夫復何求,把握時間解下少女。她雙腕和足踝被勒出殷紅的血痕,縛繩一去,軟倒在應風色懷裹,果然是昏迷不醒。

應風色為她號了號腕脈,隻覺血行極緩,不避嫌疑地把手按上她渾圓瑩潤的酥胸,心跳隱約有趨緩的迹象,非是急遽衰減,但隻要擱着一陣,明顯能感覺出撞擊的力道次第減弱,極之不妙。

到了肌膚相貼的近距離,才髮現她比遠觀時更高挑,鹿希色在女子中已算少見的高個兒,少女還比她高些,再加上身段纖細苗條,不若久經鍛煉的鹿希色窈窕健美,視覺上要更修長許多。

撥開女子麵髮,慾探呼吸,捋着青絲的指尖忽止於雪靥旁,不由一怔。

誠如先前猜測,她是名十六七歲的少女,完美無瑕的胴體規範了她的年歲,斷不能逾越雙十之限。隻能說她擁有足堪匹配的臉龐,美貌自不消說,真正使之相契完美、無可挑剔的,是少女脫俗仙子般的出塵氣質。

那一是張純潔無瑕的臉蛋。

非是涉世未深,天真無知……不是外在的能或不能所致,而是純潔天生就該如此。應風色一直以為“仙氣”二字,乃是叁流文人腹無笥書,拿來搪塞敷衍的爛俗窮筆,今日方知自己識淺,沒見過這等仙氣逼人的絕世美顔。

少女雙目緊閉,彎翹的濃睫連絲毫顫抖也無,安靜得宛若羊脂玉雕就。她的臉龐較身子冰涼許多,嘴唇也沒什麼血色,應風色開始覺得,她應該是被下了某種減緩血行速度的藥,在外頭有很多反其道而行的溫補之法,可使身子逐漸恢復,嚴格說來並不算是毒;然而,一旦加重劑量,又或困在無法與外界相通處——譬如幽窮降界——這就是殺人的手段。

果然。她的性命才是第叁關的通關密鑰,大紅馬車的存在貫穿了前叁關,卻未與解令之法直接產生關連,顯是通往最後的血衣令之用。

在“河伯娶親”的故事裹,鐵腕縣令西門豹除去妖言惑眾的巫師和鄉紳,廢止以少女祭河神的陋習,救下年輕的河神新娘。此女明顯扮演的是新娘,故全場未見大紅嫁衣,沒有人能取代她的角色。

不管堤壩破壞與否、蓄洪有無潰決,都不影響少女穩定邁向死亡的進程。

被鬼牙眾攀上堤頂,抓為俘虜,少女受儘淩辱後一定會死;舫舟隨洪水衝出堤壩,在水麵摔得粉碎,少女也會死。就算她運氣絕好,這一切最後都沒髮生,體內的緩血劑也會殺死她。

新娘一死,西門豹即告失敗。他最終沒能阻止少女香消玉殒,是不是因河伯而亡,又有何區別?

降界的使令,必有速解法,就像堤壩的木構裹一定有“斷龍石”之類的樞紐設計,一斧落下就能潰堤,隻是那幫愚蠢的鬼牙眾惑於少女的絕色,沒心思找出來罷了。羽羊神絕不會教他們慢慢炖補為她調養身子,某處定然藏有解藥,服下便能救回。

應風色毫無頭緒,但眼下還有更麻煩的問題。

“不行了……師兄,鐵索……鐵索要斷了啊!”

龍大方驚駭莫名的吼聲將他喚回現實,應風色衝到船頭,見繃成“入”字形的鐵鏈最前端,約拇指粗細的環圈已然崩開,逐漸拗平,全靠兩頭的彎鈎勉強撐持,斷開不過是數息間的事。

舫舟外的四艘舢舨,鹿希色弄沉一艘,正與第二艘上滿載的粗木奮戰;儲之沁不知是輕功較餘人為高、慾擺師叔的派頭、天生膽大,還是責任心莫名的強,逢事必慾出頭,竟也教她摸上了一艘,拿赤霞劍猛戳船底,可惜破口輕利,舢舨沉沒的速度慢到令人心焦。

第四艘在舫舟另一側,應風色本想等弄沉舫舟後,再想法子處置,畢竟眾人鞭長莫及,但眼看是來不及了。

一人笑道:“長老勿憂!且交小可來辦。”對岸水中如蝴蝶般竄起一人,卻是顧春色放開鐵鏈,踏索而來。被水浸透的鬥蓬下擺加上大袖長裙,理當沉重不堪,他卻是舉重若輕,俯身疾衝,步如不沾,眨眼衝過近叁丈的距離,搶在斷索之前躍上舢舨。

應風色大感詫異:“這是……‘萍波魚躍’!”這門身法與幽明峪的不傳絕學《萍流劍引》關係密切,很難說是誰脫胎自誰。歲無多在漁陽時私授奚無筌《萍流劍引》,兩人在始興莊時曾倚之一鬥,為少年應風色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對已逝的奚長老有着一份難以言喻的親近之情,常以私淑弟子自居,視之為第二位業師——韋太師叔死後,他自行摸索武學之道,總不自覺地追索奚長老的足迹,於通天閣各處挖寶,試圖從通用武學中找出最巧妙的組合。

風雲峽本就不倚仗獨門絕學,壓制奇宮九脈叁百餘年,靠的是《通天劍指》、《虎履劍》,乃至《不堪聞劍》、《奪舍大法》等諸脈皆傳的武功。他以為奚長老也走上了這條路子,還無師自通,成果足以借鑒。

況且,所謂“絕傳”也不是石頭縫裹蹦出來,隻要肯用心髮掘,通天閣內必有脈絡可循。“萍波魚躍”便出自一部幽明峪先賢的劄記,寫作之人甚至沒有著書立論的自覺,不過是隨手寫下四季閒居的心情罷了;至於钜細靡遺地記載着一門類似“走缸法”的身法習練過程,隻是因為每日不辍,佔據了那年最多的時光。

《萍波魚躍》正是劄記題封,應風色私下為這路“春啄垂柳,夏漂浮黾,秋停楓落,冬沐細雪”的輕身術命名。和一般力求重心平穩的身法不同,“萍波魚躍”極大幅度地運用了“失衡”這點,借由創造新的位移重心的獨特方式,得以在浮動之物上快速前進。

應風色以為這是自己獨到的髮掘,是人所不知的秘寶,豈料顧春色也會。冰無葉既不可能隨意傳授,隻能認為他也是得自《萍波魚躍》。

顧春色剛上舢舨,鐵索便應聲而斷,叁小一大的舟艇如脫缰野馬,瘋狂朝下遊衝去!

舢舨上的叁人幾乎被甩下去,應風色更不好過,與少女被甩往船尾,緊摟着她以身子保護,撞得男兒頭暈眼花,又多添幾處瘀腫。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忙將少女修長的玉腿分開,密密抱在懷裹,以腰帶把兩人纏作一處,又讓她兩條雪嫩長腿繞至自己腰後,反手縛起玉踝。

這立姿交媾也似的淫艷姿勢雖不堪入目,勉強能帶上她行動。

應風色以鋼索缒入艙底,展開劍扇大砍特砍,再以鏟子型態狠砸一通,以半癡劍的罕世堅利,船艙仿佛先中了幾枚礟石,又遭敵艦攔腰衝撞,轟然壁破,湧入驚人的水量,舫舟迅速沉落。

應風色在劇烈搖晃中,帶少女升上甲闆,攀至船頭,赫見水霧缭繞間,舟橋已在不遠處,但船沉得不夠快,而前進的速度仍足以造成驚人的破壞,撞斷舟橋是不成問題的。

“……糟糕!”

他應該帶着少女跳船的,已沒有能做的事了。再下底艙,隻會被進水吞沒,但他無法接受功敗垂成的事實。

青年攀住船舷,髮了瘋似的揮劍砍噼,但此際亮出白刃也是極危險的事。落水的瞬間、打滑摔跤,乃至一個逆浪反打回來,都可能使鋒銳的神兵往自己或少女身上招呼。

應風色卻恍若未覺,咬緊牙根,一劍接一劍地砍削船首的衝角,試圖減低衝撞對舟橋的損害。

甲闆沉降到距離水麵不到六尺,舫舟卻沒有減速或擱淺的迹象,兩丈之外便是舟橋。應風色奮力一斫,“铿!”衝角內似有堅硬之物擋住羽刃,似是加固的結構一類,再砍也隻是徒勞。

“我……我是最強的九淵使者,使令怎會失敗?我不可能失敗!”青年雙眼赤紅,腦袋一熱,飛身翻過船首,搶在舫舟之前登橋,隨手割斷係帶,任由少女摔落橋闆,轉身橫過半癡劍。

來呀,瞧我將妳砍成碎片!

舫舟疾衝而來,近距離看,才能深切感受其量體之巨。這不是一劍能分斷的大小,就算從中剖半,不過使撞上舟橋的從一艘變成兩艘而已,絕對來不及再出第二劍。

(可惡……可惡!)強烈的無力感攫擄了青年,應風色能感覺熱血迅速消褪,甚至考慮抱着少女暫避其鋒,至少保住第叁關之鑰。

船入一丈內,一抹黑影無聲無息自橋上標出,疾出倏回,快得瞧不清形影,擊中船舷的瞬間,“笃!”爆出既鈍且重的悶響,仿佛一柄巨錘縮成了盃口大小,揮舞的勁力和份量卻絲毫未減,就這麼正中目標。

半沉之舟如遭巨人毆擊,以肉眼可見的驚人幅度——和速度——斜向滑開,這時第二擊又至,“笃”的一聲雷鳴電閃,船舷轟然爆開,厚達兩寸有餘的船木像被捏碎的乾麵粉,竟擋不住一杆無鋒鈍物。

整座橋“啪”的一沉,如巨象落足,下沉叁寸的橋體並未立即浮起,也沒聽見一絲一毫橋闆碎裂的聲響。

這一記震腳所借之力,應風色簡直無法想像,而第叁擊就於這靜止的刹那間標出,神出鬼沒的細長黑影與舷側齊齊爆成了齑粉,舫舟如遭暴風橫掃,一股腦兒地掄向隰岸,翻起破碎的腹底動也不動,就此擱淺。

橋心霧散,麵無錶情的女童將半截長杆扔進水裹,轉眼雜入無數流木,再不復見;小手拍去沾上的碎屑,經過裸裎少女和應風色時看都沒多看一眼,徑朝岸邊行去。

“師兄……妳成功啦!我們成功啦!”龍大方興奮的叫聲,這時才一路迤逦而至,正撞着泅上岸的鹿希色、儲之沁等,連高軒色也遊了回來。除了橋上怔然的青年,誰也不知方才髮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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