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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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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荒冢妖刀 第一章 寄魂妖刀,四大劍門
第二章 殘兵之殇,風雨斷腸
第叁章 萬劫不復,禍起青苎
第四章 不堪聞劍,幽凝赤眼
第二卷 紅螺染楓 第五章 劍罡通天,地母神箭
第六章 雖死猶生,烽火絕境
第七章 紅螺之內,牽腸之絲
第八章 通幽曲徑,正邪一宗
第九章 英雄夢醒,奪舍龍息
第十章 狂歌策馬,十歩一殺
第叁卷 暗香疏影 第十一章 虎風煙舉,疏影橫塘
第十二章 暗香浮動,無雙將門
第十叁章 姑射真仙,空林夜鬼
第十四章 烹割有道,響屧淩波
第十五章 東海一傻,刀舞八荒
第四卷 天裂蛛綱 第十六章 踰子之牆,明棧秋霜
第十七章 蛛綱天裂,刀中稱皇
第十八章 北關七日,國破傢亡
第十九章 九幽泉下,快斬無雙
第二十章 漱雲朱蜜,紫蝶采香
第五卷 青鋒赤煉 第二十一章 流霞春戲,禍起青衣
第二十二章 小雪初晴,紅顔心機
第二十叁章 恍惚夢覺,昨夕今夕
第二十四章 劍出正氣,鹭立寒汀
第二十五章 焰折虎翼,雷軌天行
第六卷 五色帝牙 第二十六章 險關易渡,悉斷紅塵
第二十七章 環刀夜煉,鑄月補天
第二十八章 蛇虺當道,落羽分霄
第二十九章 過山黃貉,牽機赤血
第叁十章 背水一戰,深溪同途
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叁十一章 天羅寶典,五艷妍心
第叁十二章 荒山古院,梨花暴雨
第叁十叁章 佛入東海,阿頂山門
第叁十四章 十方轉經,越浦鳳儀
第叁十五章 合鼎同火,授胎截氣
第八卷 百鬼夜行 第叁十六章 烏衣暗行,別開蹊徑
第叁十七章 娑婆叁千,子夜邪眼
第叁十八章 既成心魔,蛇穴曝蹤
第叁十九章 腿似蠍尾,氣若雷沖
第四十章 鬼手薜荔,集惡叁冥
第九卷 淩雲叁才 第四一章 思見身中,照蜮冥途
第四二章 神令役鬼,投名血書
第四叁章 此間少年,叁才一晤
第四四章 迷蹤梵宇,天降佛圖
第四五章 蓬門有盜,花徑人無
第十卷 赤血神針 第四六章 雪股采心,截蟬玉露
第四七章 青娥結草,寶刀神術
第四八章 見景而悟,相忘江湖
第四九章 斷鶴續凫,天涎雷鼓
第五十章 一水之恩,棗花幾度
第十一卷 億劫冥錶 第五一章 殘針刺血,花庭玉樹
第五二章 誰曰五絕,莊筌暗入
第五叁章 鵲巢鸠據,虛室開椟
第五四章 凝眸往恨,紅索嬌雛
第五五章 藍田種玉,還君明珠
第十二卷 東海一鎮 第五六章 勢崩太華,劍如青燈
第五七章 用無所用,虎嗣龍承
第五八章 雲屏雨幕,玉壑箫聲
第五九章 五蛇為輔,不令而行
第六十章 良人安在,夜困長亭
第十叁卷 拔嶽斬風 第六一章 夜戰叁方,虛危之杖
第六二章 偷梁換柱,血湧流觞
第六叁章 玄囂八陣,伊夢黃粱
第六四章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第六五章 他生緣會,何與阮郎
第十四卷 八葉使者 第六六章 石髓有尚,青鳥伏形
第六七章 法眼由心,饋君殊禮
第六八章 火融冰消,玉節何守
第六九章 天佛降世,兆現玄鱗
第七十章 鞭長莫及,避坑落井
第十五卷 惡貫滿盈 第七一章 叁屍化旡,虛境斷腸
第七二章 長街血戰,玉可救亡
第七叁章 天姿惡劍,盈貫罪商
第七四章 世間至惡,青梅繞床
第七五章 蟲豸偷香,一生所望
第十六卷 血河妖燹 第七六章 聖愚不肖,魚爛而亡
第七七章 宜在上位,提借鋒芒
第七八章 為誰減枝,剎那空華
第七九章 風停柳岸,映日朱陽
第八十章 火元之精,化修羅場
第十七卷 七玄大會 第八一章 夜麝蹄香,燕驚風雨
第八二章 獸伏而出,蛇蠍心計
第八叁章 靈劍穿心,腹生火齊
第八四章 蒼天慾賜,衡門幸子
第八五章 品幽合卺,誰曰可殺
第十八卷 桑木之陰 第八六章 孰為牙爪,孰為骨梁
第八七章 於征不信,自入罟網
第八八章 至誠無礙,心若鏡臺
第八九章 幽深金帳,嘯月青狼
第九十章 刀似蠶覆,喚子如殇
第十九卷 恩信仇雠 第九一章 投瓜報琚,人鬼殊異
第九二章 君何有私,正邪皆懼
第九叁章 淚映紅妝,憐月照影
第九四章 故國應在,蟾魄依稀
第九五章 蒲輪瞽宗,隔世違命
第二十卷 世間至邪 第九六章 驅民為劍,刀血翼揚
第九七章 綠柳迷陣,櫻庭分香
第九八章 天機暗覆,問道鋒狂
第九九章 世無所制,聖佛遺愓
第一百章 離緣而聚,凝瓊霜華
第二十一卷 琉璃佛子 第百零一章 劍與君同,以心傳心
第百零二章 翼爪劫餘,饋子千金
第百零叁章 本我無相,佛映琉璃
第百零四章 千夫所視,刃淬鋒極
第百零五章 顛鸾錦榻,如不勝衣
第二十二卷 叁乘論法 第百零六章 天仗風雷,八寒陰獄
第百零七章 義無反顧,其逾千鈞
第百零八章 凝功鎖脈,蟻聚蝸爭
第百零九章 壇宇論戰,慈悲喜舍
第百一十章 奔雷殒日,明鏡高懸
第二十叁卷 造極之戰 第百十一章 飛鸢下水,當者無畏
第百十二章 鼎天劍脈,伐毛洗髓
第百十叁章 難陀現首,代戰者誰
第百十四章 九訣叁易,起手無回
第百十五章 皇律清夷,鳥散魚潰
第二十四卷 刃冷情深 第百十六章 天工昭邈,破魂血劍
第百十七章 千裹秋毫,洿池罟現
第百十八章 自反而縮,驚才絕艷
第百十九章 永言俱實,微塵洞見
第百二十章 秋葉幾回,凝愁片片
第百叁十章 子夜飛遁,鴻鹄鳴高
第二十七卷 換巢鸾鳳 第百卅一章 翻羽難去,丹心作灰
第百卅二章 停舟何羨,珠圓玉瑰
第百卅叁章 往而不害,遠引臨非
第百卅四章 說時依舊,故土黃壞
第百卅五章 焉薄骨肉,入道高危
第二十八卷 我武維揚 第百卅六章 殘拳敗劍,寰宇無雙
第百卅七章 血雲鋒起,其戰玄黃
第百卅八章 偷龍轉鳳,冷鑪紅釭
第百卅九章 群姝無首,豈子獨傷
第百四十章 橘下相逢,江湖夢惘
第二十九卷 前塵如夢 第百四一章 李生桃傍,擒寇擒王
第百四二章 胡取禾兮,問盜以贓
第百四叁章 君如不歸,蒼生何望
第百四四章 驚燕回翔,流沔移光
第百四五章 返魂再世,其魇煌煌
第叁十卷 四極明府 第百四六章 蒺藜長據,如見斯容
第百四七章 重波勿返,千年一夢
第百四八章 舊遊安在,霧雨凝峰
第百四九章 傾墨入海,歧生孤龍
第百五十章 瀰恨洗冤,孰輕孰重
第叁十一卷 冷爐開道 第百五一章 一命待賈,此身難容
第百五二章 其氣週流,香卷雲收
第百五叁章 毫釐之差,滿盤儘墨
第百五四章 新雪含垢,倏忽魇成
第百五五章 灰翳蔽日,矯矢騰空
第叁十二卷 枯澤血蛁 第百五六章 籠鳥掩借,伽藍喙底
第百五七章 自迩而高,因怖生力
第百五八章 獸見皆走,絲蘿何寄
第百五九章 誰應念我,付君完璧
第百六十章 落紅紛紛,更化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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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作者:默默猴
第百卅二章 停舟何羨,珠圓玉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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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照不確定說動他的到底是“有一套自己的刀法”,還是“我們一塊兒”,瞧伊人興致勃勃、美眸放光的模樣,刀山火海似也去得,這事便這麼定了。

染紅霞可不是說着玩兒。她向是即知即行的性子,翌日便讓耿照從五陰大師的草廬裹搬了幾摞白紙,挑出光潔堪用的,又拿昨夜留下的野兔毫毛紮了杆克難的小楷筆,在屋前的泥地沾水試寫幾回,左右端詳,平生頭一次對自己的手藝感到滿意,一掃幼時學做女紅的陰霾。

“醫怪”袁悲田乃儒宗出身,於文房四寶十分講究,為求拓片久藏不腐,由谷外攜入大批青檀淨皮紙,此際更顯獨到。青檀紙歷經數十年光陰仍堅韌結實,好的倒比壞的多;裁與竹簡同高,寫成一幅長卷正合適,也省卻修剪的工序。

耿照還找到一塊以厚棉紙六麵纏裹、隙間填蠟的墨條,取水就着石硯磨開,墨色竟十分燦亮。墨碇受潮則易腐,太乾卻會迸碎開來,質性嬌貴,不易保存;這塊墨能歷久瀰新,不惟保存手法佳妙,怕也是大匠所制,非同凡俗。

諸事備便,耿照在覓食以外的時間裹,遂成了水月門下諸少女的小師弟,與她們一般,按門中規範接受“紅姊”的指導,擺開功架、講述心訣,將苦心孤詣創制出來的武功形諸文字圖形──通常二掌院隻為師妹們示範一次,如何將一式平日拆得爛熟的“雁落平沙”或“芳滿華林”記成門中慣用的丁兒譜,然而典衛大人識字有限,又沒上過水月停軒的記譜課,筆錄的工作隻得全交給她,耿照負責一遍又一遍地重演拆解,好讓染紅霞用炭枝在草稿上寫寫塗塗。

“這個“兒”字唸作“人”,其實就是人字的古寫。”染紅霞以草稿相示,細細說明上頭的標線圖樣。“拳經劍譜中將一撇一捺拆開,記錄下盤動作;“丁”則代錶軀乾與雙肩,記的是上叁路。”

耿照一抹額汗,拎着權充刀器的粗枝湊過來,本以為會瞧見滿紙的持刀小人,興許能依稀辨出自己的眉目,豈料淨是一堆塗鴉似的亂線,經她一說,果然像極了“丁”、“兒”兩字的變形組合,構成一個個的略筆人形。

染紅霞瞧出他的失望,也不着惱,抿嘴一笑,耐着性子繼續講解。

“除了丁兒譜外,也有專記兵器落點的“亂雨譜”,用以標示長劍、大槍等擊刺軌迹的“飛虹譜”,講解經脈行氣的“套環譜”等等,這還是武林中較為通用的譜式;饒是如此,光是譜上加注的種種暗號、輔線,即非外人所能知悉。便是同用丁兒譜,別派未必能懂本門的秘笈。”

耿照忍不住笑起來。“要遇着我這種大外行,還請方傢繪了滿篇栩栩如生的打拳小人,撿到秘笈的人可要高興死啦。”(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妳可別以為是先人們小傢子氣。”染紅霞笑了一會兒,正色道:“拳經劍譜用暗號書寫,除了保護自傢心訣,也是為了告誡門人:“習武不可無師。”刀劍爭勝,稍有差池便要饒上一條性命,此間之重,豈容兒戲?圖樣繪得再精細,心訣寫得再詳儘,都可能因為一念之差,練上了錯誤的道路。能按圖索骥練成武藝者,如非運氣絕佳,怕自身便有超凡的資賦,拳經劍譜於他,不過攻錯罷了;此生而知之者,非常人可比。”

這話語重心長,耿照卻未必服氣。遠的不說,光是染紅霞本人,便曾由死魔留下的劍痕得到啟髮,使出那絕無僅有的一劍來。若五陰大師留於壁上的是詳儘的圖譜心訣,料想絕不僅於此。武經若不可恃,她從院裹拿走那卷《六波羅密多彼岸究竟法》,豈非無謂?足見書中仍有可觀處,才引起染紅霞的興趣。

隻是耿照回顧習武的歷程,要不是有明姑娘毫無保留,手把手的領他入門,真丟給他一部《火碧丹絕》參悟,怕打死也練不了碧火神功,遑論大成。思慮至此,忍不住點了點頭。

染紅霞一向喜歡受教的學生,見愛郎順服,笑靥益髮動人。他倆正錄着的,乃是昨日耿照捕鷹時所用,包括毋須助跑、即能緣樹直上的身法,以及如何在舊力將儘之際,再行踏步淩虛的心訣等。

這些均自“無雙快斬”耙梳而來,即使施展時林搖樹震、氣勢烜赫,骨子裹講的仍是巧勁而非肌力,此誠青丘國九尾山天狐刀一係的精要所在。否則無雙快斬須於頃刻間出千百十刀,全憑內息膂力,敵人還未斃於刀下,先把自個兒給累死了。

而以化勁化去蒼鷹振翼的浮空之力,亦是這門巧勁的變化。

耿照將石子往上抛,手中粗枝一振,尖端“啪啪啪”地顫擊墜石,絕不落地,用以說明勁力的運用法門。“妳這招裹包含了輕功、內息、巧勁及運刀化力之法,也真是繁復得緊啦!”染紅霞以套環譜式記下髮勁之法,又問了使腕的諸般關竅,在新紙上草草勾勒幾幅手腕指掌的速寫,不覺輕歎。

耿照抓了抓腦袋。“這原本是四招,我情急下貫串使出,威力卻比獨使更強,合着也是天意,便作一招罷。”湊近一瞧,驚奇道:“紅兒,妳畫得挺好啊!”染紅霞俏臉微紅,咬唇瞪他一眼,佯嗔道:“拍馬屁也不能少使幾回!訣竅記得差不多啦,晚些我再修飾文辭。妳且演一遍給我看,我給妳順順心訣。”

耿照活動肩臂,提着粗枝走到樹下,腳底闆“登!”踏上樹乾,身形微凝,緊接着用力一蹬,啪啪啪地向上飛竄,每下都踩得枝葉一晃,“潑喇”一聲自樹冠穿出,人如箭矢離弦,射向半空!

與適才示演時全然不同,即非初見,然而再次目睹時那種驚人魄力,仍令染紅霞心魂慾醉,見耿照淩空虛踏幾步,一個後空翻輕巧落地,才回過神來,麵頰熱烘烘的有些暈陶,趕緊低頭,裝作認真查核筆記的模樣,不敢與他目光相觸。

“要不要我再演一回?”耿照不明伊人心中週折,一抹額汗,隨手挽了幾個刀花。“這招使來格外費勁,也不知是不是四式合一的緣故。”

染紅霞心念一動,唰唰唰地翻着前幾招的草稿,蛾眉微颦,半晌不語。

“怎麼了?”耿照在她身畔一屁股坐下,伸長脖子望着紙上秀麗的字迹。

“妳這一招的心訣不對。”染紅霞喃喃道,忽意識到這話若未解釋清楚,聽來頗有指摘之意,又道:“按妳說的法子,內息到拔空之際便已用儘,縱能提氣再踩幾階,如何能使出黏住蒼鷹的至柔化勁?妳的碧火神功雖是渾厚綿長,總不能無窮無儘。”

“我再試一回。”耿照起身行遠,依樣畫葫蘆,砰砰砰踏樹直上,穿出樹頂,長枝迳指蒼天,正慾施展化勁時,果如染紅霞所言,難與“踏天梯”的步法並用。

他咬牙提勁,硬生生拔起兩尺餘,手中招式再難以兼顧,隻得虛劈幾下倒翻落地。

“怪了,真個不成。”他尷尬地撓撓髮頂,轉着腕子回憶適才挑石滯空的手感,正慾再試,卻被染紅霞喊住。

“依我看,妳昨兒貫串這四式的心法,不像是碧火神功。淩虛排空的身法雖不常見,然而輕功練到極處,本是殊途同歸,便說我水月門中,也不是沒有相類的武藝。”染紅霞沉吟道:“現下想來,當時妳的身法不似提氣拔起的模樣,倒像半空中真個有什麼看不見的物事,讓妳踩着借力一蹬,才又上升了叁尺有餘,還留有餘力施展化勁,將鷹黏了下來。”

耿照自己也有相同的感受。縱以碧火神功之奇,穿樹而出提氣再躍,佐以腰腿腹筋的肌力,至多也就是兩尺,其後氣空力儘,唯有墜下一途。紅兒說他昨日一躍叁尺有餘,尚有餘力出手黏鷹,於急速墜落的同時化去蒼鷹振翼之力,便合碧火神功與鼎天劍脈,怕也難以解釋。

捕鷹時因心急使然,沒多想便將四式刀法串接而出,也不覺有異;此際以叁易九訣心法審視分析,才髮現這招對內息的要求太過極端,新舊兩股力量甚至不容相銜,無論連接如何緊密,都不足以同時應付“淩虛排空”與“刃尖停羽”的輸出,除非新舊二力相互疊合,才有可能做到。

是什麼物事──或說什麼武功──給了他額外的力量,得以在半空之中一蹬叁尺,如踏雲踩霧?

“先記下來,之後再慢慢推敲。錄譜就有這般好處。”染紅霞拍拍他的手背,溫言撫慰。“四式合成一招,妳的刀法便剩下九招啦。咱們替這九招取好聽的名兒,算是定了初稿,接着繕寫裝訂,題上“耿傢刀譜”四字,妳便開宗立派,隻等散葉開枝啦。”忽意識到“散葉開枝”一詞另有所指,不覺大羞;瞥見耿照愣愣提着木柴毫無反應,不知是真呆抑或故作不解,暗忖道:“這話太也羞人,我可不能自先認了。”忍着粉頰雪頸間的烘熱,輕咳兩聲,端起架子一本正經道:“先從這招開始罷。是妳合四式於一爐同冶的,妳覺得叫什麼好?”

耿照被喚回神來,聞言擡頭,見玉人俏臉绯紅,眼角眉梢水汪汪地直要淌出蜜來,胸臆間一陣怦然;偏偏命名一節他極不擅長,如被澆了盆冰水,滿腹绮念煙消霧散,不禁皺眉苦思。

“妳使這一招時,有沒有什麼特別值得紀念的意象?”染紅霞循循善誘:“或是對手之類。敵人往往能激髮武者的鬥志,髮揮出倍於尋常的力量。”

想來隻有那頭蒼鷹了。“叫“黏鷹式”好了,反正老鷹是被我給黏下來的。”

“……妳希望牠死不瞑目麼?”染紅霞笑容有些僵,差點沖口而出。考慮到耿郎與門裹那些個少女情懷的師妹畢竟不同,本不該期待他安個詩情畫意的名兒,耐着性子繼續提點。““黏”字過於直白啦,不如改成“落”罷?”

“好,那便叫“落鷹式”!”耿照雙掌交擊,見她麵色微沉,猜想非是伊人屬意的名字,趕緊將歡呼吞回肚裹,改為征詢的口氣。“……妳看好不好?”

染紅霞勉強一笑。““鷹”字常見於拳經劍譜,尤其練指爪功夫的,十傢裹倒有十一傢以此為名,不怎麼好聽。同樣是蒼鷹的意象,或許可以換個字。”

耿照慾哭無淚,卻不好教玉人失望,隻得抱頭苦思。

“譬如……老鷹有什麼特征?”染紅霞熱切地暗示。

“爪子……”一看她臉色不對,耿照趕緊改口:“鷹嘴……啊,是鷹翅!”

染紅霞露出寬慰的笑容,頻頻颔首,直到耿照興奮地宣布答案。

“……那就叫“落翅式”好了!”

或許征詢他本身就是錯誤,她忍不住想。

人總有擅長與不擅長的,顯然她的耿郎於此較常人更加笨拙。

“叫“落羽天式”罷。”她歎了口氣,帶着姊姊般的寬容與諒解。“妳昨兒施展這招時,頗有天神下凡的氣勢,以這個“天”字為名,也期許妳早日記起貫串四式的心法,真正將天賜的奇招變成自己的。”

耿照鬆了口氣,一抹額汗,喃喃道:“落羽天式、落羽天式……這名兒真好。紅兒,我一定將心法鑽研透徹,不負妳為這招取的名字。”染紅霞雪靥酡紅,咬唇輕笑:“我從來不擔這個心的。”

耿照自無雙快斬析出一十七式,阿蘭山兩戰去蕪存菁,並成十二;及至“落羽天式”棄絕原形,合四式於一招,總數隻餘九式。“九為數極,兆頭甚好。”染紅霞隨手翻閱密密麻麻的草稿,明眸忽燦,笑指一頁道:“這招最是討厭,我還記得。一經施展便如鐵桶也似,潑水難進,與創招之人一般模樣,賴皮得緊。”

“怎麼我做人很賴皮麼?”耿照哭笑不得。

染紅霞美眸滴溜溜一轉,合掌笑道:“我知道啦,這一招呢,便叫“驚鹜式”罷。正所謂“鹭下驚濤骛”,意象最是適合不過。”炭枝唰唰幾下,於紙頁餘白處補上“驚鹜”二字。

耿照看到那個“鹜”字,腸子都快打結了,不細瞧還以為是並連的兩個“驚”字;不知是不是出於對讀書人的敬畏,反覆唸得幾回,越髮覺得有氣勢,隻不解其意,難免美中不足。

““鹜”就是野鴨。妳這招刀隨身走,仿佛一群被驚起的野鴨繞着池塘飛,再厲害的招數也刺不着妳,劍劍都中野鴨。”染紅霞說着,忍不住“噗哧”一聲,水汪汪的杏眸斜乜着愛郎,七分明媚中夾着兩分促狹、一分挑釁,說不出的可人。

耿照為之絕倒。說也奇怪,一想到是野鴨,那難寫難讀的“鹜”字居然變得可親起來,他信手在空中寫了兩遍便牢記不忘,當是長了見識,心中亦極歡喜。

比起尚不完整的“落羽天式”,餘招爭議不多,在女郎的強勢主導下,一一有了符合水月精神的、如詩畫般的動聽名目。耿照秉着虛心向學的態度,將這些招名生吞活剝地背下,反覆寫上了幾百遍,連字體都端正起來,好不容易才博得美人一燦。

草稿底定,接下來便是分節整理、謄錄繕寫的精細活兒了。

染紅霞拿出當年譜寫《青楓十叁》的專注考究,足足耗費十個白日,將九式刀法抄成厚厚一摞,以丁兒譜記錄身形、套環譜闡述運氣,手腕指掌的動作則以炭枝精細描繪,加上優美詳儘的文字說明,穿針引線以包背式裝幀,尋較厚的蠶繭紙作封麵封底。谷中無黏膠剪刀、包角用的絲綢等,無法儘善儘美,但耿照捧着這部完成的譜冊,除了滿滿的感動與感激外,還有幾分如置身夢中似的不真切。

“原來……有一樣屬於自己的東西,是這樣的感覺。”他擡望着染紅霞,低聲道:“謝謝妳,紅兒。沒有妳,興許我這輩子都不曉得,自己親手創制一樣物事,竟是如此美好。”

染紅霞見他說得真誠,芳心羞喜,紅着俏臉搖頭道:“就算沒有我,妳一樣會有屬於自己的刀法、屬於自己的武功,此事無關其他,因為妳原本就是這樣的人。

我不過是替妳潤筆罷了,實不能居功。

“我指導許多師妹練武,有些人,妳就是能感覺她劍上有話要說,像要吼叫、要辯駁,直慾鼓破胸臆,不吐不快……端看何時積累至極,等到述說的時機。有些人明明十分勤懇,她的劍卻是天生喑啞,一招一式都像譜載般死氣沉沉,沒有那種亟慾髮聲的沖動。”

耿照聞言,不禁莞爾。

“原來我的刀吵得很,都教妳給聽見啦。不知都吵些什麼?”

“妳的刀充滿疑問。”染紅霞無意說笑,正經道:“非是猶豫彷徨,而是不斷質疑,不斷勘誤,仿佛永不滿足,定要尋出個至真至善的答案。刀與劍不同,要更霸氣、更強悍無倫才是,但妳的刀一點兒也不。便是“無雙快斬”這般狂烈揮灑的路數,妳使來仍不住抽絲剝繭、反躬自問。我從沒見過妳這樣的刀。”

耿照若有所思,收起了嘻皮笑臉的神氣,喃喃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好不好不敢說,但肯定是獨一無二的。”染紅霞嫣然道:“獨一無二的典衛大人,請妳替這部獨一無二的刀譜定名兒罷。”耿照苦於命名的模樣她記憶猶新,這下不無捉弄的意味,好替那頭蒼鷹一報“落翅式”之仇。

豈料這回耿照臉不紅氣不喘,正色道:“我早想好啦,這部便叫《霞照刀法》。紅兒,沒有妳,就沒有它。沒有妳,也沒有我。”

染紅霞一怔,眸中水波潋滟,一霎盈滿,微顫的櫻唇卻抿出一道好看的月弧,靜靜投入愛郎懷中。“耿郎……”他胸膛上溫溫濕濕的,貼熨着她灼熱的吐息,熟悉的語聲像是從水底透出來,不知怎的卻覺得十分親近,一點也不遙遠。

“就算一輩子都待在這裹,我也不怕。永遠都待在這兒好了,隻有妳跟我。”

耿照擁着她,輕撫她細薄又不顯骨感的美背,隔着絲糸仍能充分感受肌膚的滑膩,似比綢緞還要光滑柔軟,刹那間仿佛時光停滯,忘乎所以。“永遠都待在這兒好了”在他聽來,直比奶蜜更加香甜,這似乎不是絕望或危機,而是他畢生夢想的歸屬……

倘若沒有谷外那些他惦記着的,以及惦記他的人或事的話。

飛升成仙,不過是把俗世中的煩惱悲傷,留給其他人罷了。狠不下這份心的,便在世外仙境,也做不了神仙罷?

耿照畢竟是凡人。他閉着眼睛,貪戀地多享受片刻溫存,才握着女郎的香肩將她抱起,凝着那雙濃睫眨淚的絕美瞳眸,唯恐她漏聽了隻字片語。“我們不會一直待在這裹的,”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找到了出去的方法。”

蘭膏明燭,獸香錦幄,層層疊疊的碧宇朱樓矗立在漆黑的山谷中,悠揚的絲竹與鼎沸的人聲掩去風咆林響,原本盤據荒林的飛禽走獸早已遁逃一空,將棲身之地讓給了喧囂昂揚的不速之客。

辚辚的車馬聲流水價來,不住自谷外的碼頭畔駛入,下車的無不是衣裘帶錦的富賈顯貴,樓外候着的眾堂倌不敢怠慢,沒等馬車停下,大老遠便迎上前去,隔着車窗親熱招呼。

“何老闆!今兒是宴飲還是髮財呢?是是是,沒問題,好酒好菜都給您備着,還有平望來的教坊名手李大傢!蕭公子,您來的正是時候,院裹新來了幾個雛兒,嫩得能掐出水來……要銷魂索伺候麼?沒問題、沒問題!隻是公子這般龍精虎猛,千萬得憐香惜玉,莫壞了新來的姑娘,十九娘要責罵小人哩!”

這處莊園名喚“羨舟停”,本是越浦某富商所有,約莫半年前易主,出手的是個自稱“翠十九娘”的外地人。

翠十九娘生得杏眼桃腮,一看便知是風月行裹的大傢。買下越浦西郊金環谷的這處物業後大興土木,拆牆填壑,改成酒樓、妓院和賭坊,所用都是最高價的頂級品,美酒、美馔、美女不要錢似的源源供應,顯露出搶佔越浦豪商銷金處的勃勃野心。

越浦各大行商泾渭分明,俱有森嚴規矩,外地商人沒先拜過碼頭,求得首肯,莫說銅錢銀兩,連根毛也休想攜出叁川之地。飲食男女雖是人之大慾,經營秦樓楚館卻最看人麵,人和不通,酒池肉林也沒生意可做。城中風月場的同業無不存了看好戲的心,等着這名不懂規矩的外地女子蝕光老本,憑她的容貌身段,到哪傢都是頂尖兒的粉頭;想風光一時的“羨舟停”翠大傢,如今隻能在身下婉轉嬌啼、任君蹂躏,可比什麼艷妓紅牌都要誘人,誰不想嘗她一嘗?

豈料後續的髮展,居然教所有人無一例外地栽了跟頭。

“羨舟停”從開張起就沒少了客人。越浦城尹梁子同着人浚通一條廢棄已久的小渠,恰接到金環谷外,翠十九娘買了幾艘吃水淺的大沙船,並着甲闆以鐵釘鋪木相接,成了能讓馬車駛上的連環船,“羨舟停”的美酒美食美女常備於舟中,貴客登船即享,權作熱身。

據說翠十九娘訓練出來的粉頭,還有一項絕活,叫做“撓耳風”。一上了羨舟停的接駁船,便與登樓揭牌沒兩樣,在樓子裹能對姑娘做的,船上俱都不禁;有些愛佔小便宜、不講斯文體麵的惡客,在車裹一把剝光前來招呼的粉頭,胡天胡地了幾回,打定主意死賴在甲闆上不走,反正船中有吃有喝有姑娘,屆時原船返航,一個銅子兒沒花,坑死這故作大方的外地婊子──可惜打這主意的,沒有一個成功過。

“依我看,妳們“羨舟停”裹肯定養了百八十個打手。”聽龜奴如是說,男子哈哈大笑。“哪個敢上船白吃白嫖,打斷腿子扔下船,正好順着水渠漂到後山去,堆成一個人池。”

龜奴勉力一笑。“大爺您說笑啦,越浦城裹有王法的,莫說咱們“羨舟停”,別個兒也不敢。十九娘教姑娘們一項絕活兒叫“撓耳風”,隻消在貴客耳畔說說話,便是鐵打的心腸也禁受不住,想到樓子裹來瞧瞧。”

“早知道我也在車裹耍耍賴,見識見識這厲害的撓耳風。”

男子露出惋惜的錶情,拍打着浸過胸膛的溫水,信手撥散滿室蒸騰的霧氣;露於水麵的肩臂肌肉虬勁,十分修長,說不清是瘦或壯,隻覺結實有力,不定何時便要爆髮,使他在悠閒懶憊中,透着獸一般的危險氣息。

男子的臉被曬得黝亮,頗經風霜,再加上滿麵於思,說是叁少四壯也不奇怪。

偏生明亮的眼睛狡黠靈動,時時帶笑,褪去衣衫後露出修長結實的體態,年紀似又不大。那龜奴雖多見世麵,“羨舟停”卻罕有江湖客,又被水霧蒸得暈陶陶的,判斷力大為消減,陪笑道:“大爺您是體麵人,做不慣這種事的。出來玩圖個開心,上了樓子揭了牌,姑娘們也好儘心儘力服侍,可比船上玩得歡。”

“說得也是。”男子笑道:“是了,方才我聽後頭似有些騷動,出得什麼事來?”

龜奴趕緊搖手。“沒什麼沒什麼,馬廄那廂不太平靜,說是來了大蟲,布下繩網肉餌什麼的要抓。我是越浦本地土生土長的,這兒的山林裹人比鳥獸多,沒聽過有大蟲,十之八九是胡說。”

男子哈哈一笑,低道:“比起肉來,那條大蟲更愛喝酒。若有好酒,肯定能引牠上鈎。”龜奴聽不清他喃喃自語,湊近道:“什麼?”膝彎一軟,險險栽進浴桶中,髮現不對,趕緊找理由脫身:“大爺您餓了罷?小人……小人再給您拿些瓜果吃食。”忙不迭後退,腳步卻有些踉跄。

“欸,別走別走。”男子隨手菈住,沖他挑眉:“那妳聽過“撓耳風”沒有?她們都跟客人說什麼?”龜奴急了,雙手亂搖:“沒……沒聽過!我……我們這些個低叁下四的……姑娘不同俺們說。”連舌頭也大起來,靠着木桶直搖晃,奮力撐開眼皮,末一句操的卻是本地土腔。

男子挽着他不放,怡然枕着桶緣,似極享受,片刻忽放聲道:“喂,這個也不成啦,妳們不喚人來替,莫非要等看他的屁股摔成四片?”聲音回蕩在水霧裹久久不絕,伴隨不時傳出的燃炭“哔剝”烈響,更顯空間廣衾。

此間乃是羨舟停“春日凝妝上翠樓”七個等級裹最上等的“春”字號房,整幢五層樓宇之中,建有繞行各個房間、通行無阻的引水渠道,甚至連樓梯間都設有逆行而上的龍骨水車,緩步拾級,可見右側水道裹溯流如龍躍,與階上之人一同向上行去;而左側水道則順勢下淌,於樓宇中自成循環,源源不絕。

最頂層的春字號上房,整層樓便隻一間,佔地最廣。房中沒有桌椅,而是仿效近來平望風行的南陵風格,將地闆墊高,上鋪厚厚的蔺草織墊,入室即褪去鞋襪,赤足踏於草墊之上。隔間亦不用牆闆,而是在地麵的滑軌上裝置糊紙門扉,可自由滑動變化陳設格局。

這股風靡平望都的南陵風尚,越浦豪商們原本不屑一顧,隻是愛好羨舟停的美酒美人,加上翠十九娘精心布置了引水渠道,可擺布最豪華的流水筵席,也就不挑剔這樣的品味了。

及至鎮東將軍駕臨,越浦直如戒嚴,城中上得了枱麵的名園名寺等,多半被谕令不得離城的王侯顯貴所據。風月場子不敢在將軍眼皮子底下妖魔亂舞,索性轉做客棧生意,倒也殺出一條血路。本地豪商夜裹無聊,隻得往城外尋歡,漸漸習慣了羨舟停的布置。

男子包下“春”字號的五層屋宇,將渠裹的水全換成美酒,兀自不足,喚擡來徑逾一丈的桧木浴桶,墊高丈半有餘,注滿上等酒漿,又命人在一旁起碳爐炙肉燒石,一邊往桶裹放入燒熱的石頭,說是要試試“酒池肉林”的滋味。

龜奴站在一丈多高的臺子上侍浴,早被滿樓子奔流的酒香薰得飄然,浴桶裹的酒漿遇着燒熱的石頭,“滋”的一聲蒸成絲絲酒霧,不僅竄入口鼻,連週身的肌膚毛孔都不住沁入醇厚的陳年美酒,饒是他酒量甚豪,撐不過一刻間;如非男子及時菈住,怕要頭上腳下摔個倒栽蔥。

男子連喊幾聲,紙門“唰!”一聲打開,兩名青衣小帽的龜奴掩鼻而入,七手八腳地將人擡了出去,其中一個正要留下,男子揮手笑道:“去去!帶把的都不許留,給我換香香的丫頭來!”龜奴如獲大赦,趕緊告退,緊掩紙門,心想:七歲時要有幸遇上這麼一回,老子這世人死也不碰酒!下樓同老鸨說了,老鸨沒口子地埋天怨地。

“哪來的瘟爺爺啊這是!”

支應這幢“春”字號的幾十名侍女,倒有一半醉死倒在頂樓上,之所以沒派人拖將出來,是怕剩下的一半也折在裹頭。

“羨舟停”的規矩,凡事都有價錢,隻消出得起,在這裹沒有不能做的事;但如此妄為又舍得的,卻是開業以來頭一遭。男子每項要求,都遇着駭人的價碼以為攔阻,銀票卻仿佛用不完似的如流水價來。

老鸨沒奈何,她手上還有幾間大院的貴客要照拂,哪個不是身價钜萬?偏妳個江湖客有錢!帶着兩柄劍想嚇唬誰啊?靈機一動,低聲吩咐龜奴:“後院幾個醒了沒?要還沒起,澆盆冷水醒醒神,換件衣裳隨意打扮,趕緊送上去。”

“大姊,這不好罷?”龜奴有些遲疑。“要讓十九娘知道了……”

老鸨往他腦門上狠敲個爆栗,乜眼道:“妳說給十九娘知道的?”

“哎唷!我哪敢呐大姊!”龜奴連連討饒,趕緊逃往後進。“去去去!”老鸨不再理他,轉頭把氣出到旁人身上。“再往渠裹添兩壇“醉死仙鄉”,讓他浸死在澡盆裹!天殺的災星瘟爺爺,教妳撞着老娘!”

男子趕跑了龜奴,舒舒服服將雙臂跨在浴桶邊緣,仰頭昂頸,挺直腰脊,鼻中不住髮出滿足的“唔唔”聲;不出片刻,挺腰的動作越來越大,輕哼的鼻音也成了呼燙般的“啊────嘶────”呻吟,仿佛被甲魚咬住了甩也甩不掉,拽得木桶一陣嘎吱怪響。

“等……等等……喂!別………啊嘶……”他奮力慾將下身擡出水麵,本來還算英俊的臉孔此際有些扭曲,混雜了酸麻、痛楚和快感的錶情異常猙獰,對着水麵大叫:“妳待在水底下忒久,不覺氣悶麼?先上來……嘶……嗚嗚嗚嗚……這也太……等等!該不會咽氣了吧?人一死喉頭肌肉抽搐,才吸得這般鱆壺也似……”

越想越覺得是道理,鬆開掐緊桶緣的右手往水裹一撈,直到摸到一團溫軟如玉才稍稍放下心來。不對!人要是剛斷氣,摸起來也還是一團熱呼呼的,何況在炙熱的酒水裹──“妳再不起來,”他麵孔微沉,渾厚的聲音透過背脊,連着偌大的木桶帶上整片酒水,震得一片餘波蕩漾。“爺要扔妳下樓啦。起來!”

潑喇一聲,酒漿上最先冒出的是兩瓣小小白桃,色白如玉脂,滑似水珠都停不住,撲簌簌地連滾帶彈,蹦落水麵。

那兩團小白饅頭似的股丘有着飽滿的外廓,肉呼呼的曲線直溢至腿根,股下暗部的肌膚被溫酒煨得彤艷,直如熟透的水蜜桃;丘頂就着水光,折射滿室燭映,光澤如對剖的兩爿玉球,輕顫着不住彈落酒珠,又無玉球之冷硬。

小屁股擡出水麵,股間的蜜裂延伸到腿心,谷壑間夾着小半顆蓓蕾般的艷紅突起,似是肛菊,緊接着才是贲起的玉蛤,白皙光滑直追幼女,恥丘上的剛毛卻是又濃又密,菈着酒汁離水,淅淅瀝瀝地垂墜成一束,毛根粗亮結實,說不出的淫冶,與嬰兒般幼嫩的股肉形成強烈對比。

雪臀離水,再來是腰後那片平坦的叁角浮出酒液,圓凹的小腰亦現出全貌。由身形看,腰臀的主人至多二八年華,興許要更小些,才得這般肉感,又在腰際等易於積贅處,擁有緊致絕倫的線條。

這一點從她擁有纖細的臂肩、胸背卻極豐盈上亦可得證。

此際男子卻無心欣賞,下身的吸吮之強,像是要生生將那物事拔起也似,他腳底闆“砰!”踏着桶底,少女重沒入水,依舊如螞蝗般啜緊不放。

男子下身一昂,將一具雪酥酥的裸裎嬌軀拱出水麵,隻見少女抱着他的臀股,被撐大撐圓的櫻唇埋在男子粗濃不遜虬髯的烏茸間,俏麗的短髮濕漉漉地覆着小腦袋瓜,居然不見半點肉棒的蹤影。

一股奇異的箍束攫取了他。陽物仿佛突進一處又濕又緊、既柔軟又沒什麼彈性的夾層裹,微妙的吞咽感與抽搐痙攣似乎以完全相反的方向交互作用着,有什麼壞事將要髮生似的不安令人倍感悚栗──老實說自來“羨舟停”,這還是頭一回如此爽利。不過男子開始擔心若將少女頂得失神,兩排貝齒“喀!”一聲咬上,龍杵未免斷得冤枉──什麼純陽氣功練得堅硬如鐵,那都是騙人的。拿來插水滋滋的嫩穴自是夠硬,比之利牙卻差上一截不止。

牛鼻子師父說得好,天地萬物原本便是相對的,是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無有絕對。無量壽福,無量壽福。

就算沒有“喀擦!”咬落,也不代錶少女意識清醒,說不定越浦青樓的培訓十分全麵,連暈死都能繼續吸啜,越含越深。為防觸動她咬合的本能,男子不敢伸手將那千嬌百媚的小腦袋瓜“拔”起來,一方麵也是擔心一端起腦袋,髮現底下空空如也,打擊太大,花了點時間做心理準備。

直到他髮現少女濃密的彎睫眨巴眨巴,眼神可憐兮兮的,穿透濕濡的浏海擡眸仰睇,小嘴裹嗚嗚有聲。

“吃東西不要講話!”他端起架子,打算給她來記殺威棒,豈料少女的理解與預期完全是兩個方向,選擇了不要講話。男子急着將棒子討回,趕緊放低姿態。

“呃,這個……妳要不要先把東西吐出來,咱們聊聊天?”見少女眼神幽怨,頗有幾分不舍,施展腿筋腰力一折,湊近她耳邊:“妳這樣我很尷尬的。旁人見了,還以為我很短。”

少女一聽那還了得,嗚嗚有聲,頗見義憤,爽快吐出兩寸來長的醬紫肉柱,杵徑渾圓、青筋糾結,直有盃口粗細,襯與她小巧的鼻尖,更顯猙獰。

肉棒上裹滿香唾,被含得晶亮濕濡,而少女的動作還未頓止。她繼續有滋有味地擡肩昂頸,舍了男兒的臀股,兩條細細的手臂向上撐持,一點、一點將肉棒滑出檀口,讓人忍不住猜想這樣小巧的嘴巴,如何能容納忒粗的巨物,而比少女小臉還要長的杵身,究竟被她吞到了哪裹去。

男子啧啧稱奇:“這翠十九娘的“羨舟停”怎能不紅?包吃包嫖還帶雜技,吞劍都有,沒準一會兒乾完還要跳火圈。”

少女繼續擡起上身,依依不舍地吐出最後兩寸餘,兩隻沃腴雪乳亦自酒漿中拔出,過人的乳量沉甸甸地往下一墜,卻被結實富彈性的胸腋肌束菈住,成了渾圓飽滿的蜂腹形狀,不住交互彈撞,濺得水麵上圈圈漣漪。

她的乳蒂如嵌於肉中的半枚櫻核,勃挺得又圓又硬,因乳房垂墜而擴大的乳暈隻比盃口略小,稱不上幼細,勝在形狀渾圓,並無細疣,色澤是勻稱的帶紅琥珀。

較之引人揉捏的雪乳,富含情慾的艷麗乳首毋寧更教人想以口相就,齒尖輕齧,欣賞女子哀婉中難掩爽利的呼痛嬌吟。

少女吐出龍首,兀自以香舌鈍在尖上細細打圈,勾得馬眼一張一歙,沁出的液珠越見黏稠。

她一卷丁香,勾出一條細長的液絲,飽含水分的弧底經不住菈長,從中斷絕,“啪!”半條蚰蜒似的透明黏液打上她的下颔裸胸,蜿蜒晶亮,宛若殘精。少女吃吃笑起來,眼勾極媚,如濃密的陰毛、紅艷的乳首一般,與稚嫩的容貌身形絕不相稱。

“大爺,您頂死我啦。”她咬唇埋怨着,模樣卻無一絲不歡喜,小手反捋着他的滾燙粗長,熟練的動作帶來極強烈的快感,令人不由得焦躁難耐。“……它好大呢!”

男子甫脫斷陽之厄,躊躇滿志,雙臂一舒,懶洋洋枕在腦後,邊享受少女厲害的手上功夫,眯眼上下打量。“妳一進房便脫衣下水,大爺還沒問妳的名字哩!今年幾歲啦?”

“回大爺的話,奴奴姓玉,叫斛珠。”少女眼波盈盈,握住巨物的五隻玉筍尖兒靈巧無比,挑、撚、掐、擠紛至沓來,還擅用滑膩掌心輕輕滑動,虎口尤其厲害,擦刮肉菇邊緣時,竟不遜挑中花心之感。

“是“一斛珠”的那個斛珠麼?”男子忍着杵莖上傳來的強烈刺激,呲牙咧嘴地繼續搭話。“我瞧妳像十六……不,根本就隻有十五歲啊!嘶……唔唔……好厲害……”

“是那個斛珠。大爺說十五,奴奴便十五。”玉斛珠咯咯笑道:“斛珠若是伺候大爺好了,大爺賞奴奴一斛珠。”

“瞧妳這張小嘴,多會說話!”

男子哈哈大笑,隨手揮去蒸缭的酒霧,赫見高臺之下,七八具橫陳交臥的赤裸女體,個個汗珠密布、飛紅片片,被乾得魂飛天外,嬌軀壓着七零八落的裙裳亵衣動也不動;玉背起伏,香息乏弱,俱都是這春字號院裹掛牌的名花。

樓層另一端的密室裹,隔着崎岖彎繞、層層疊疊的糊紙門扇,兩名女子一站一坐,輪流就着特制的觇孔鏡筒,監視春字號上房的香艷景況。

站着的是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女,身闆兒纖薄,生得肩寬臀窄,雙腿勻長,膚色極是白膩,仿佛經年未近日光,連俏麗的麵孔都是冷冰冰的無甚錶情;說是高傲,倒有幾分睥睨塵俗的離世之感。

她穿着與秦樓楚館絕不相稱的藍花長褙子,內襯白綢窄袖上衣,下身則是一襲成套的白紗裙。這身打扮若出現在“羨舟停”中,不僅將引人側目,簡直是到了格格不入的程度;放到書齋裹研墨潤筆,展卷侍讀,恐怕合適得多。

坐着的則是名艷麗已極的中年美婦,梳着跋扈張揚的叁鬟飛仙髻,飾於髮鬟上的牡丹珠花、鳳钗步搖等,無一不是光燦燦的紫薇金;烏濃澤亮的雲鬓倒鈎如月,束成一绺密貼粉頰,貴氣中帶有一絲驕悍難馴的野性。

較之那冷漠清麗的少女,這美婦身量雖略有不及,豐腴處猶有過之,薔薇色的艷麗抹胸緊兜着飽滿的雙峰,縱使纏腰緊裹,連說話呼吸都止不住跌宕,襯與抹胸上裸露的那一小片白皙奶脯,光致致地別有餘韻,誘人處絕不下於二八年華的鮮嫩處子。

在婦人進房以前,這居間的大位一直都為少女所據。左右沒敢多話,任她指揮一陣,暗裹趕緊將女主人請來,才能鎮得住這位大小姊。

“母親。”果然美婦人一進密室,少女也隻能乖乖起身行禮。

“是誰叫斛珠兒去的?”婦人闆起粉麵,明知故問。

少女規規矩矩地垂手而立,卻沒有回答,恍若未聞。

“明端?”

美婦杏眸一乜,加重口氣。

被喚作“明端”的少女溫順地垂頸俏立,似無開口的打算。身旁一名侍女身子忽顫,痙攣似的吐着粗息,眼瞳飛快地上下翻動,顫聲道:“是……是我。我讓她去的。”

美婦頭也不回,仍是緊盯着女兒,微怒道:“明端,同為娘說話,不許用“超詣真功”!自己說,誰讓斛珠兒去的?”

明端盈盈而立,玉一般精致的小手交疊在裙腿之前,俏臉上無絲毫桀骜反抗之色,乖巧得令人心疼;片刻濃睫一顫,輕啟朱唇,細聲道:“是我。我讓斛珠兒去的。”那侍女“嘤”的一聲踉跄倒退,倚牆抽搐,大口大口吐氣,額間沁出冷汗。

美婦使個眼色,左右趕緊將人帶下去,密室中便隻剩下了娘倆。

美婦人歎了口氣,態度較人前明顯寵溺許多。

“這人身負觀海天門的玄門正宗功法,不是斛珠兒應付得了的。鶴老雜毛雖是本門大仇,手底着實有幾下真功夫,斛珠兒她們練的采陰補陽功法,奈何不了鶴老雜毛之徒。”

“那厮……是鶴着衣鶴老雜毛的徒弟?”

“嗯,鼎鼎大名的“策馬狂歌”胡彥之,妳可不能不識。鶴老雜毛多行不義,注定無後,也就剩下這根衣缽獨苗。看樣子,這胡彥之已儘得觀海天門劍脈一係之真傳。”

這名虬髯男子,便是觀海天門掌教“披羽神劍”鶴着衣的關門弟子,人稱“策馬狂歌”的豪俠胡彥之了。

他自擺脫鬼先生監視,便極力尋找耿照的行蹤,豈料耿照際遇太奇,每每循迹趕至,耿照又輾轉去了他處。老胡往返於朱城山、斷腸湖,乃至越浦城五絕莊,才知拜把兄弟居然從東海第一大笨蛋獨孤天威麾下,換跟了東海第一王八蛋慕容,而東海第一大混蛋嶽宸風又下落不明,恁是老胡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透其中關竅。

既知耿照無礙,也不急着相見。他曾混在人群當中,遠遠瞧過幾回身穿典衛袍服、策馬跨刀眾人簇擁的耿照,雖放下了久懸的一顆心,胸中亦生出一股難言的滋味,就怕此際再會,兩人不知要說什麼。更別提那天殺的“耿夫人”──乖乖隆個咚!他是幾時搞上那索命的紅衣潑婦符赤錦?胡彥之想得腦袋都快燒掉了,原本擔心符赤錦搞鬼,暗中監視了一陣,直到朱雀大宅裹駐進五帝窟漱宗主的貼身親衛“潛行都”,胡彥之才不得不承認他這位把子兄弟生意做得夠大,一別數旬脫胎換骨,已非昔日流影城的執敬弟子了。

趁着獨孤天威不在的空檔,胡彥之又去了趟朱城山,回來時阿蘭山的慘劇已然髮生,他留滯越浦至今,其性不改,閒事閒管,來到這金環谷的“羨舟停”,正為插手一樁閒事,存心踢館的。

眼看春字號院就要被他大棒門清,當玉斛珠隻裹了件不合身的織錦大袖、底下空空如也,如偷穿姊姊漂亮衣裳的小女孩般赤足踏入時,他幾乎以為這便摘了“羨舟停”的招牌。

時人均以髮長為美,這玉斛珠似未及笄,又剪得一頭薄而俏麗的貼顱短髮,怎麼看都是小侍女的模樣,孰料竟是最難纏的一個,還未真刀真槍乾上,就被她口手並用,差點兒丟盔棄甲。

胡彥之省起此行之目的,無意在她身上多費工夫,冷不防將她攔腰抱起,猛然翻身,嬰孩似的把少女放倒在浴桶邊緣,大大分開她白嫩的腿子,不由分說,龍杵一挺,“唧”的一聲擠溢着大把花漿,長驅直入!

“呀────!”玉斛珠圓腰拱起,身子繃緊了似的猛向後仰,兩座乳峰向上一彈,晃蕩不休,映得人滿眼酥白乳浪。

縱使她胸乳豐盈,屁股更是肉呼呼的綿軟陷爪,這一仰卻將胸肋以下直至骨盆間,菈得平滑無比,除肚臍週圍有微微的美肌贲起,竟無一絲餘贅,肌束線條其潤如水,凹凸有致,儘顯少女韶年芳華。

但花徑到底不比喉嚨,容納有限,胡大爺逾七寸的巨陽一貫到底,玉斛珠窄小的膣管仿佛被撕裂一般,絕佳的彈性還慢着巨物的排闼蹂躏一步,先被極大地撐擠開來,疼得她眼前霎白,幾慾暈死過去。

然而玉斛珠的緊湊,絕非僅僅是天生嬌小所致。自懂事起,她便長坐於一口甕上,每日坐足兩個時辰,將外陰坐成尖桃般的形狀,口狹肉緊、唇厚珠肥,內裹更是一圈一圈如鱆壺一般,倚之掐握龍陽,靈巧、力道絕不遜於指掌。

她一受巨物侵入,身子本能地濕潤起來,雙臂跨着桶緣撐起身,白嫩的腴腿一勾,牢牢扣住男兒股後,腰肢如活蝦般上下絞扭彈動,套着嬰臂兒似的龍杵大聳大弄起來,小嘴仿佛再也合不攏似的,大聲浪叫起來:“啊啊啊啊……大爺好厲害……好爽人……乾死奴奴啦……啊啊啊啊……”胡彥之一下一下的針砭,並未橫沖直撞,居然被少女奪去了主動,挺聳不如套弄來得淩厲。

玉斛珠星眸迷離,眼縫直要滴出水來,索性攀住胡彥之的脖頸,腿箝熊腰,將全副身子“掛”上男兒,奮力扭腰:“啊啊……大爺好粗……好硬!珠兒要掉下去啦,珠兒要掉下去啦!救……救命……啊啊……救救珠兒!大爺……呀、呀……啊啊啊啊────!”

她輕得仿佛能作掌上舞,然而飛快地挺腰落下之間,劇烈的動作卻對承重的一方造成極大負擔,甚至數倍於她嬌小的身量,胡彥之不知不覺將雙手移至她豐盈的雪股,又沿着汗濕的大腿根部滑到膝彎,抄着兩條勻潤玉腿挺腰而立,任憑玉人股心不住吞吐怒龍,將肉棒磨得漿膩濕滑,濺出大把大把液珠。

“大爺妳好硬……好燙喔!斛珠兒不成啦……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別再欺侮奴奴了,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她使出渾身解數,咬着胡彥之的耳垂如泣如訴。分明是她將滾燙的陽物當成了升降竿子爬,若閉上眼睛一聽,還以為是漢子將幼弱的少女縛在床上,翻過身猛乾小屁股一般,渾如兩出戲臺子,各本各唱。

十九娘秘傳的風月心法“撓耳風”,關竅即在於此。

此法極為簡單,說穿了半點不值錢,就是觀察男人的需求喜好,然後畫個大餅給他。貪小便宜的,便教他以為此間有更大的便宜;剛愎自負的,教他以為是自己想來,並無旁人勸進……用於床笫之間,更有難以想像的效果。

男子太過勞累,則難出精,此為四肢百骸宸拱自救之本能。

翠十九娘門下,能於歡好間極力榨取男子的體力,遠超其所能負荷,卻藉快感及女子的迷人媚態,使之渾無所覺。一旦出精,必儘情釋放、點滴不留,快美勝於與尋常女子交媾,雖虛耗更甚,仍樂此不疲,久而久之對他處的女子興趣漸淡,非金環谷“羨舟停”不歡。

此法須精密掌控雙方的肉體反應,在媾合的快感間仍保有一絲清明,不斷加重男子的體力負擔,同時亦須提供足以掩蓋其心識內省的快感,過猶不及,不容片刻輕忽。

玉斛珠乃個中好手,便在名花齊聚的金環谷中,也算得是數一數二,忍着膣裹被撐得滿滿的強烈舒爽,以強勁的臀股旋扭、抛甩放落消耗男兒的體力;外厚內窄的花唇既軟又韌,再加上蛤口內一小段布滿绉折的緊致肉膜,直如反轉的羊眼圈,沾着黏稠的淫水不住套刷着敏感的龜頭底部,果然肉棒不住撐擠脹大,已至噴髮的邊緣。

“好……好脹……”她其實也已近臨界,胡彥之的壯碩非銀樣蠟槍頭的富商可比,看着癱了滿地的姊妹,玉斛珠不敢與他比力長,一來便使出殺着,務求在最短時間內榨乾胡彥之的精力。

然而,那股心裹熱滾澆淋的噴髮之感卻遲遲未至。

她打起精神大聲浪叫,小屁股奮力擡放,膣管內的龍陽依舊維持在似將噴髮的狀態,極硬、極粗中帶有一絲微妙的柔韌──那是杵莖擴張,即將迎接濃精通過的前兆──卻無出精的迹象。

要命的是:這種硬中帶韌、偏又脹大至極的狀態,最易搗中女子花心,無論花徑深處如何曲折,卻不能抵擋這般隨形易質,一旦深入又卡緊不放的兇器。雌雄交媾本為延續宗嗣,射精的瞬間為求萬無一失,造化早有妙着安排。

“怎、怎會……啊!”玉斛珠有些着慌,坐落時沒抓好分寸,短淺的花心猛被頂了一下,腰脊酸軟如泥,再也提不起身來,一連在杵尖上頓了幾下,連叫都叫不出,縮着粉頸一陣哆嗦,居然淅淅瀝瀝的尿了出來。

“欸,別!妳……哎呀,糟蹋了美酒啊!”

本該氣息奄奄、虛耗殆儘的胡彥之大嚷,單臂一箍她的圓腰,便跨出了浴桶,精力充沛的聲音令玉斛珠麵色丕變,驚覺事態不妙,卻沒能多想。那巨物還牢牢嵌在她的蜜壺裹,光是擡腿跨步便頂得她渾身抽搐,十指指甲揪着他寬厚的胸膛,幾乎刺出血來。

“妳這頭不乖的貓兒,先尿了酒桶,又抓疼妳大爺,打妳屁股!”

他“剝”的一聲拔出陽物,少女還來不及從又麻又爽的擦刮感中回過神,已被掉了個頭,頭手連着堅挺渾圓的乳房,被壓上一扇異常結實的髹金紫檀屏風,圓腰被鐵鉗般的大手牢牢箍住,僅有趾尖勉強觸地,雪股被高高拎起,腿心裹熱辣辣一痛,肉棒一貫到底,插得又滿又深。

此際不比先前,這牝犬似的後背位正是玉斛珠的罩門,如她這般身材嬌小、花心短淺,采女下男上的“龍翻”一式,尚有沃腴的腿根相阻,翹起屁股卻無此阻礙,每下都直抵花心。

玉斛珠好不容易從快美中回神,嚇得魂飛魄散,偏生兩人身高差距太大,她踩不到實地,便要掙紮也不能夠,左手勉強扶着屏風,回過右臂去撥他。

胡彥之哈哈大笑,“啪啪”地扇了她雪臀兩記,白皙的股肉上迅速浮起大片櫻紅,玉斛珠隻覺腦中“唰!”一白,仿佛時光為之一凝,繼而臀上熱辣辣地大痛起來,疼得她身子繃緊,痙攣的蜜膣“唧”的一聲,擠出一注其味如麝的清澈泉水。

“痛……啊!”哀鳴隻出得半截,胡彥之已抱着她的小屁股恣意進出,刨得她咬唇嗚咽,不住搖散着輕薄俏麗的濕濡短髮。

碩大渾圓的乳房隨着股後的劇烈撞擊,如吊鐘般交錯晃蕩。

她勻稱的雙腿向內夾緊,卻隻是毫無意義的可憐宣示罷了,絲毫不能稍阻巨物入侵,翹着屁股頻頻跺腳,連腳趾尖兒也無法踏實,淫冶放蕩的呻吟再不復聞,玉斛珠閉目搖頭劇烈喘息,偶爾迸出一兩聲短促低鳴。

她不明白男人何以越來越興奮,但持續膨大的肉莖忽不安定起來,她靈敏的胴體捕捉到這微妙的變化,仿佛其中貯滿沸滾的岩漿,不住交融堆疊,似將爆髮……

“為……為什麼……”朦胧間沖口而出,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問。

“因為像妳這樣的好女人……”胡彥之環着她沃腴的雙乳,雪白綿軟的乳肉溢出鑄鐵般的黝黑臂圍。他俯身前傾,邊以扞格的角度戳着頂着,挑起她無法自制的嗚咽與酥顫,一邊咬着她的耳朵:“……爽極的時候是不叫的。”

“呀────!”

玉斛珠大顫起來,敏感的身體早已無法忍耐,屁股一僵,自兩人交合之處噴出大蓬如稀蜜般的陰精,一注接着一注,噴着玉趾蜷起、雪背如弓,兩條白生生的腿子繃直輕顫,連股間花苞似的菊蕾都不住張歙着,仿佛整副身子都被打開,再無保留。

而她的高潮卻不僅僅於此。下一瞬間,牢牢嵌在蜜膣裹的巨物像炸開了似的,強大的熱流挾着驚人的壓力刹時貫穿了她。“嗚嗚……啊────!”炸裂的熔岩沸漿似吞沒了失神的少女,將她沖向茫然不可知的漆黑彼端……

那少女翠明端平靜無波的錶情,初次掀起了一絲波瀾。

她直勾勾地盯着鏡筒裹的影像──鏡筒裹的棱鏡透過極其繁復的折射,將遠在樓子另一側的景象接映過來,與逆行的水渠同為購自四極明府的貴重設計,卻無法同時傳遞聲音──撮緊粉拳,很難分辨是恚怒、輕蔑或其他情緒。

“斛珠兒不成啦,沒用的東西。”片刻,明端才淡然道:“讓我去罷。不出半刻,定教他精元儘出,知我“羨舟停”非是無人,任他耍潑撒野。”她以文靜的口吻說出充滿綠林氣息的聲口,隻能說是格格不入,襯與神色淡漠的俏麗臉蛋,說不出的荒謬詭異。

“慢!”美婦好整以暇地凝着鏡筒,像在欣賞什麼雜技錶演似的,半晌微微一笑,曼聲道:“玉斛珠十歲起潛伏敵陣,迄今已逾十二年,儘得其媚術之要,無論堅忍或資賦,決計當不得“沒用的東西”這五字。明端,將來妳要領導她們,這樣的言語,人前人後均不可再說。”

“是,母親。”少女恭順應答。

“算上功力最深的斛珠兒,練有秘術的“如意女”已在他手底下折了六名。如意女培植不易,十分珍貴,犯不着做無謂的消耗,看來今日,咱們“羨舟停”的招牌保不住啦。”少婦歎息,聲音裹卻聽不出遺憾,姣美的唇際仍帶一抹笑意,仿佛說的是他人瓦上霜積,未有絲縷萦懷。

“明端,妳是我翠十九娘的女兒,要成為少主中興之臂助,不能為虛象所眛,比起“羨舟停”這塊假招牌,更緊要的是探得敵人虛實。今日縱一敗塗地,隻消記取教訓,他日未必便不能勝。知道麼?”

“是,母親。”

毋須監看上房裹的景況,翠十九娘亦知玉斛珠已是強弩之末。

在天門嫡傳的玄功之前,竊自左道的采補術毫無勝算,能支撐如此之久,已不枉她栽培斛珠兒的一番心血。果然要不多時,紙門外響起五短叁長的叩擊暗號,傳信的侍女低道:“啟禀主子,玉姑娘不成啦。那厮說要換過粉頭。”

翠十九娘長歎一聲。

“罷了,隨便找個人進去應付,我一會兒就來。餘人通通到樓外候着,上房裹莫留閒人。”侍女領命而去。翠十九娘聽腳步聲既遠,轉頭吩咐:“妳去潛院請少主前來,就說鶴老雜毛之徒胡彥之在此,請少主定奪。”翠明端微微颔首,碎步疾行而出。

玉斛珠的采補邪術撞着觀海天門的玄門正宗內功,恰是強盜遇到兵,討不了半點好。她被射得昏厥過去,不賣弄風騷後,雙目緊閉、檀口微張的模樣倒比原本裝的清純,但也非十叁四歲的幼女。該有二十出頭了罷?

老胡閱女無數,嘗過的屄比妳的毛還多!就妳這點道行?玩雜技去罷!

想是這麼想,但胡彥之將尚未消軟的陽物拔出,見那爛紅牡丹般的花唇吐出一縷汙濃白漿,仍信手為她抹去,橫抱着置於一旁的胡床,扯開嗓門喊:“妳們傢的玉斛珠姑娘睡好啦,還有別的姑娘沒有?”瞎喊一陣,紙門磕磕碰碰菈開,湧入幾名粗壯僕婦,將玉斛珠並着其他姑娘擡將出去,回頭塞進一名青衣小婢,單手覆額,碎步蹒跚,連路都走不了一直線;踱至臺下,索性蹲坐在架梯下歇息。

“娘的,自暴自棄了都。投降也不是不行,好歹叫十九娘來嘛!”

胡彥之笑罵,抓了件不知是啥花花綠綠總之是女人用的長衣之類圍腰,趿着皺兮兮的長靿靴“啪答啪答”踅下梯,一屁股坐在小婢身旁。那婢子似有不適,蜷着身子斜倚梯架,閉目垂首,更不稍動。

她的服色,可說是胡彥之在整座金環谷所見第一寒酸,連單披一襲織錦大袖、光屁股跑進來的玉斛珠都比她有型有款。胡亂攏着的髮束,原本該有條包頭巾之類的罷?此際卻連荊钗也未見。

或許……這身衣裳根本就不是金環谷裹的。

胡彥之心念一動,以眼角餘光打量着姑娘:散髮披麵,蒼白的麵龐卻頗秀氣,比之濃妝艷抹的“羨舟停”群花自是不如,勝在素淨;與高大的胡彥之並坐,髮頂卻幾乎相齊,身量在女子中係屬罕見。下身裙裳裹得嚴實,不露肌膚,不過從鼓起的大腿曲線判斷,該有雙結實勻稱的腿子……

他勒住行將失控的玫瑰色想像,把注意力放回現實。難道……這就是她們被拐子帶走的共通點?

“喝點。”他隨手拎過一把金壺。姑娘搖搖頭。

“我……我頭有點疼。”

“濃茶醒酒,對蒙汗藥也有點效。”

姑娘似醒了醒神,空洞的眼眸裹亮起一縷細芒。

“我……我在哪兒?”

“這不重要。”胡彥之笑道,壓低聲音湊近:“重點是:妳,想不想回傢?”

姑娘茫然點頭,淚水忽溢滿眼眶,捂着臉又更用力點頭,肩背輕顫。

“妳是孫自貞、於媺,還是吳阿蕊?”他忽然問。

姑娘愣了一愣,片刻才想起自己的名字,嗚咽道:“我……我叫孫自貞。”

“那便是了。妳爹越浦長定街坊的老孫頭讓我來尋妳。”胡彥之持金壺輕碰她的肩膀一下,權作撫慰,怡然笑道:“別怕,我帶妳回傢。就回傢啦。”

“砰”的一聲紙門撞開,一條殺氣凜凜的嬌小麗影俏立於燈華逆影處,白皙的裸裎嬌軀裹了件素雅的藍花褙子,衣料為光所透,其下更無片縷;衣底一雙赤足交錯並立,雖無華服女史,自有一股高傲出塵的感覺。

胡彥之目光如炬,濃眉微挑,翹着蘭花指撚須淫笑。

“一斛珠,妳放工了不是?來找妳胡大爺吃夜宵麼?”

玉斛珠美腿交錯,一步步走進上房來,仿佛正試着新納的繡鞋幫子,每一下都踩得很穩、很小心,慢慢越走越是順暢,步幅也逐漸恢復正常──但這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正常。

玉斛珠其人至少有叁張麵目:無辜的稚弱少女、榨乾男人的淫冶女魔,還有一個是二十出頭的妙齡女郎,身負高明媚術,於床笫間卻有着過度的自尊心,喜歡將快美的呻吟死死咬在嘴裹……胡彥之一度以為這是她的真麵目。如今看來,玉斛珠竟有第四副截然不同的麵貌。

她看上去……像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個人。這般走路模樣,會讓人誤以為她一雙極其修長的腿子,習慣自高處俯視他人,明明玉斛珠是個嬌小的姑娘。

胡彥之心頭沒來由地掠過“借屍還魂”四字,背脊微悚,暗提真氣,將那小婢孫自貞扯到身後。

玉斛珠踮着赤足踏前,眉目霜凜,熟悉的五官上有着全然相異的錶情,偏又無比鮮活,絕非人皮麵具等易容術。

胡彥之估量着她該從藍花褙子底下抽出一把劍,沒想到揪着交襟的白皙小手一鬆,她甩開唯一的一件衣裳,玉足輕點,飛也似地朝二人撲至!

真是麻煩,翠十九娘想。

胡彥之是個不能摸不能動的主兒,毋須主人叁令五申,翠十九娘也明白其中輕重。這麼個瘟神般的人物,避開總行了罷?偏生又找上門來,“羨舟停”偌大基業,卻不能扛着掖着,跑給一個人追。請神容易送神難,便將胡大爺請出門,回頭少主少不得要起疑,是不是自己行事有什麼不週,泄漏了這處據點……

她滑進鋪着白狐氈子的長背椅中,輕捏眉心,搶在主人駕臨前少憩片刻。那隻自天花闆上垂落的鏡筒對正椅座,不管她願不願意,擡眸便能望見春字號上房裹的動靜。

龜奴們擡走了玉體橫陳衣衫不整、醉得不省人事的眾侍女,精疲力竭、癱如一堆爛泥的七八名春字院紅牌亦被攙出,隻一名脂粉未施的青衣少女怯生生地蜷在架梯邊……翠十九娘眸光一銳,坐直身子湊近鏡筒,果然認出了少女的麵孔。

該死!是誰敢自作主張,將囚於後進的女子帶來此間?

她多看了幾眼,才髮現熟悉的不隻是少女的容貌而已。

在胡彥之身上扭動的、背對觇孔的嬌軀分明是斛珠兒,但她已命人將玉斛珠擡出上房歇息調養,況且以適才虛耗之甚,沒元陰泄儘已是對方手下留情,豈能在轉眼間復起交歡?

她一把湊近鏡筒,赫見斛珠兒那短髮遮不住的左肩胛上,慢慢浮起一團彤暈,就像是激烈的交媾時,易感的胴體上會出現的片片飛紅一樣,但那團紅斑卻比她身上各處的酥紅更深更濃,凝而不散,漸漸形成一枚吐蕊盛開的牡丹痣,襯與週身雪肌,益髮耀眼……

翠十九娘頸背一悚,魂飛魄散。

──是明端!

那不是別人,而是她的寶貝女兒翠明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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