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閉廣告
關閉廣告
關閉廣告

《妖刀記》

成人小說

《小黃書》手機APP下載
妖刀記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荒冢妖刀 第一章 寄魂妖刀,四大劍門
第二章 殘兵之殇,風雨斷腸
第叁章 萬劫不復,禍起青苎
第四章 不堪聞劍,幽凝赤眼
第二卷 紅螺染楓 第五章 劍罡通天,地母神箭
第六章 雖死猶生,烽火絕境
第七章 紅螺之內,牽腸之絲
第八章 通幽曲徑,正邪一宗
第九章 英雄夢醒,奪舍龍息
第十章 狂歌策馬,十歩一殺
第叁卷 暗香疏影 第十一章 虎風煙舉,疏影橫塘
第十二章 暗香浮動,無雙將門
第十叁章 姑射真仙,空林夜鬼
第十四章 烹割有道,響屧淩波
第十五章 東海一傻,刀舞八荒
第四卷 天裂蛛綱 第十六章 踰子之牆,明棧秋霜
第十七章 蛛綱天裂,刀中稱皇
第十八章 北關七日,國破傢亡
第十九章 九幽泉下,快斬無雙
第二十章 漱雲朱蜜,紫蝶采香
第五卷 青鋒赤煉 第二十一章 流霞春戲,禍起青衣
第二十二章 小雪初晴,紅顔心機
第二十叁章 恍惚夢覺,昨夕今夕
第二十四章 劍出正氣,鹭立寒汀
第二十五章 焰折虎翼,雷軌天行
第六卷 五色帝牙 第二十六章 險關易渡,悉斷紅塵
第二十七章 環刀夜煉,鑄月補天
第二十八章 蛇虺當道,落羽分霄
第二十九章 過山黃貉,牽機赤血
第叁十章 背水一戰,深溪同途
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叁十一章 天羅寶典,五艷妍心
第叁十二章 荒山古院,梨花暴雨
第叁十叁章 佛入東海,阿頂山門
第叁十四章 十方轉經,越浦鳳儀
第叁十五章 合鼎同火,授胎截氣
第八卷 百鬼夜行 第叁十六章 烏衣暗行,別開蹊徑
第叁十七章 娑婆叁千,子夜邪眼
第叁十八章 既成心魔,蛇穴曝蹤
第叁十九章 腿似蠍尾,氣若雷沖
第四十章 鬼手薜荔,集惡叁冥
第九卷 淩雲叁才 第四一章 思見身中,照蜮冥途
第四二章 神令役鬼,投名血書
第四叁章 此間少年,叁才一晤
第四四章 迷蹤梵宇,天降佛圖
第四五章 蓬門有盜,花徑人無
第十卷 赤血神針 第四六章 雪股采心,截蟬玉露
第四七章 青娥結草,寶刀神術
第四八章 見景而悟,相忘江湖
第四九章 斷鶴續凫,天涎雷鼓
第五十章 一水之恩,棗花幾度
第十一卷 億劫冥錶 第五一章 殘針刺血,花庭玉樹
第五二章 誰曰五絕,莊筌暗入
第五叁章 鵲巢鸠據,虛室開椟
第五四章 凝眸往恨,紅索嬌雛
第五五章 藍田種玉,還君明珠
第十二卷 東海一鎮 第五六章 勢崩太華,劍如青燈
第五七章 用無所用,虎嗣龍承
第五八章 雲屏雨幕,玉壑箫聲
第五九章 五蛇為輔,不令而行
第六十章 良人安在,夜困長亭
第十叁卷 拔嶽斬風 第六一章 夜戰叁方,虛危之杖
第六二章 偷梁換柱,血湧流觞
第六叁章 玄囂八陣,伊夢黃粱
第六四章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第六五章 他生緣會,何與阮郎
第十四卷 八葉使者 第六六章 石髓有尚,青鳥伏形
第六七章 法眼由心,饋君殊禮
第六八章 火融冰消,玉節何守
第六九章 天佛降世,兆現玄鱗
第七十章 鞭長莫及,避坑落井
第十五卷 惡貫滿盈 第七一章 叁屍化旡,虛境斷腸
第七二章 長街血戰,玉可救亡
第七叁章 天姿惡劍,盈貫罪商
第七四章 世間至惡,青梅繞床
第七五章 蟲豸偷香,一生所望
第十六卷 血河妖燹 第七六章 聖愚不肖,魚爛而亡
第七七章 宜在上位,提借鋒芒
第七八章 為誰減枝,剎那空華
第七九章 風停柳岸,映日朱陽
第八十章 火元之精,化修羅場
第十七卷 七玄大會 第八一章 夜麝蹄香,燕驚風雨
第八二章 獸伏而出,蛇蠍心計
第八叁章 靈劍穿心,腹生火齊
第八四章 蒼天慾賜,衡門幸子
第八五章 品幽合卺,誰曰可殺
第十八卷 桑木之陰 第八六章 孰為牙爪,孰為骨梁
第八七章 於征不信,自入罟網
第八八章 至誠無礙,心若鏡臺
第八九章 幽深金帳,嘯月青狼
第九十章 刀似蠶覆,喚子如殇
第十九卷 恩信仇雠 第九一章 投瓜報琚,人鬼殊異
第九二章 君何有私,正邪皆懼
第九叁章 淚映紅妝,憐月照影
第九四章 故國應在,蟾魄依稀
第九五章 蒲輪瞽宗,隔世違命
第二十卷 世間至邪 第九六章 驅民為劍,刀血翼揚
第九七章 綠柳迷陣,櫻庭分香
第九八章 天機暗覆,問道鋒狂
第九九章 世無所制,聖佛遺愓
第一百章 離緣而聚,凝瓊霜華
第二十一卷 琉璃佛子 第百零一章 劍與君同,以心傳心
第百零二章 翼爪劫餘,饋子千金
第百零叁章 本我無相,佛映琉璃
第百零四章 千夫所視,刃淬鋒極
第百零五章 顛鸾錦榻,如不勝衣
第二十二卷 叁乘論法 第百零六章 天仗風雷,八寒陰獄
第百零七章 義無反顧,其逾千鈞
第百零八章 凝功鎖脈,蟻聚蝸爭
第百零九章 壇宇論戰,慈悲喜舍
第百一十章 奔雷殒日,明鏡高懸
第二十叁卷 造極之戰 第百十一章 飛鸢下水,當者無畏
第百十二章 鼎天劍脈,伐毛洗髓
第百十叁章 難陀現首,代戰者誰
第百十四章 九訣叁易,起手無回
第百十五章 皇律清夷,鳥散魚潰
第二十四卷 刃冷情深 第百十六章 天工昭邈,破魂血劍
第百十七章 千裹秋毫,洿池罟現
第百十八章 自反而縮,驚才絕艷
第百十九章 永言俱實,微塵洞見
第百二十章 秋葉幾回,凝愁片片
第百叁十章 子夜飛遁,鴻鹄鳴高
第二十七卷 換巢鸾鳳 第百卅一章 翻羽難去,丹心作灰
第百卅二章 停舟何羨,珠圓玉瑰
第百卅叁章 往而不害,遠引臨非
第百卅四章 說時依舊,故土黃壞
第百卅五章 焉薄骨肉,入道高危
第二十八卷 我武維揚 第百卅六章 殘拳敗劍,寰宇無雙
第百卅七章 血雲鋒起,其戰玄黃
第百卅八章 偷龍轉鳳,冷鑪紅釭
第百卅九章 群姝無首,豈子獨傷
第百四十章 橘下相逢,江湖夢惘
第二十九卷 前塵如夢 第百四一章 李生桃傍,擒寇擒王
第百四二章 胡取禾兮,問盜以贓
第百四叁章 君如不歸,蒼生何望
第百四四章 驚燕回翔,流沔移光
第百四五章 返魂再世,其魇煌煌
第叁十卷 四極明府 第百四六章 蒺藜長據,如見斯容
第百四七章 重波勿返,千年一夢
第百四八章 舊遊安在,霧雨凝峰
第百四九章 傾墨入海,歧生孤龍
第百五十章 瀰恨洗冤,孰輕孰重
第叁十一卷 冷爐開道 第百五一章 一命待賈,此身難容
第百五二章 其氣週流,香卷雲收
第百五叁章 毫釐之差,滿盤儘墨
第百五四章 新雪含垢,倏忽魇成
第百五五章 灰翳蔽日,矯矢騰空
第叁十二卷 枯澤血蛁 第百五六章 籠鳥掩借,伽藍喙底
第百五七章 自迩而高,因怖生力
第百五八章 獸見皆走,絲蘿何寄
第百五九章 誰應念我,付君完璧
第百六十章 落紅紛紛,更化春泥

小說搜索

妖刀記
作者:默默猴
第七七章 宜在上位,提借鋒芒
文字大小
文字大小
文字大小
文字大小

霁兒年輕體健,但畢竟比不上碧火神功的根基,好半天才從猛烈的快感中稍稍清醒,拖着酥疲的身子浸水擰巾,服侍相公清潔更衣。

耿照着好靴袍,正對鏡整理襟袖,忽聽一陣微鼾,回見霁兒伏在榻上沉沉睡去,淡細的柳眉兀自輕擰,猶帶一絲乾活時的認真利落,襯與衣衫不整的嬌美模樣,格外惹憐。

他抄起少女膝彎,將那雙細直白皙的腿兒輕擱榻上,錦被菈至她颔下。

霁兒濃睫顫動,閉目低喚:“相公……”擁被慾起,誰知肩頭一擡又跌了回去,柔體壓風,嬌軀下散出烘暖的少女體香;一句“哎喲”驚呼還含在香暖的小嘴兒裹,旋又墜入夢田,這回是真的睡酣了,呼吸勻細,滑潤如水的腰背溫溫起伏。

耿照忍不住搖頭微笑,陪她坐了一會兒,這才從容離去。

鳳銮便在左近,越浦城中崗衛異常森嚴,不比平日。耿照雖有鎮東將軍的金字腰牌,為免無端生事,仍是施展輕功飛檐走壁,遠遠避開巡邏軍士,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棗花小院。

陳院裹的下半夜一片寂然。

寶寶錦兒不在房裹,榻上的錦被墊褥甚至沒有壓坐過的痕迹,仿佛一切都停在整整一天前的這一刻--當時他們整裝待髮,過程中沒有人說話,如影子般在幽藍的房間無聲滑動,耳蝸裹鼓溢着怦怦的心跳聲,掌中汗熱濕滑。明明是不久前的事,感覺卻恍如隔世。

耿照來到後院,凝聚碧火真氣,剎那間五感延伸,小師父房外的回廊之前,一股淡淡的紫丁香氣息裹挾着馥鬱溫甜的乳脂香,那是他所熟悉的、寶寶錦兒懷襟裹的氣味。

看來為照看紫靈眼,符赤錦今夜便睡在她房裹。敷藥裹傷,難免袒露身體,耿照既得寶寶錦兒的行蹤,又聽房中二人呼吸平順,頓時放下心來,不敢稍有逾越,信步行至中庭,避開了紫靈眼的寢居。(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白額煞房中傳出的呼吸聲息若有似無,卻未曾斷絕,顯然身子雖弱,卻無性命之憂。耿照暗自凜起:“遊屍門的續命秘法,當真好厲害!二師父將腹間血肉硬生生剜出,傷勢深及臟腑,如此……怎還能活命?”望向大師父的居所,突然一愕。

房子就隻是房子而已,樣式陳舊、木料結實,既無遮蔽五感知覺的莫名陰翳,盯着房門稍久些,也不再令他頭痛慾裂,顯是大師父受傷之後,無力再維持“青鳥伏形大法”的心術,一直以來封鎖着陋屋的無形屏障已然崩潰,隻消推開房門,便能一窺甕中奇人的廬山真麵目--荒謬的念頭電光石火般掠過腦海,耿照自己也嚇了一跳,不由失笑。

他既不能,也不願意這麼做。

大戰過後,叁位師父身受重傷,卻仍回到這座棗花小院之中休養,足見對他絲毫不疑。且不論叁屍為此戰儘心儘力,便有一絲絲辜負了這番推心置腹的坦然磊落,耿照都無法原諒自己。

悄悄返回新房,取來文房四寶,提筆躊躇半晌,才慢慢寫道:“書付錦兒。記得吃睡,莫累壞自己。城主命我與將軍辦差,一切均好,毋須掛懷。過兩日再來瞧妳。夫字。”字迹工整過了頭,倒像是塾生摹帖,處處透着一股認真稚氣。他自己都看得臉紅,一邊收拾筆墨,心中暗忖:“我讀書有限,實在不好。且不說慕容將軍、琴魔前輩這般人物,嶽宸風那厮若是目不識丁,如何知曉《火碧丹絕》秘籍的寶貴?明姑娘如非滿腹經綸,怎能解破神功奧秘?可見混迹江湖,文墨與武功一般的緊要。須找機會向姊姊請教些功課,好好讀書,不可再懵懂下去。”

翌日,慕容柔召集城將,正式向眾人介紹了耿照。

“……嶽老師因故暫離,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其職務便由耿典衛暫代。”看了耿照一眼,淡然道:“若須調動兵馬,憑金字牌即可。叁千人以下毋須請示,妳自己看着辦罷。”階下眾將一凜,妳看看我、我看看妳,麵上均難掩詫異。

慕容柔事必躬親,兵權尤其抓得死緊;調動叁千兵馬毋須請示,身邊的親信中向來隻有任宣有此權力。嶽宸風所持的金字牌雖可自由出入機要重地,但他一介幕僚無職無銜,於法調不動一兵一卒,眾人奉其號令辦事,多半是看在將軍對他的寵信,等閒不敢以白丁視之。

耿照雖不明所以,也知慕容柔破格地給了自己極大的權力,想起橫疏影的殷殷叮囑,非但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更加戒慎,抱拳躬身:“多謝將軍。”

慕容柔似對他的淡然處之頗為滿意,點了點頭,銳利的鳳目一睨,示意他向眾人說幾句。耿照硬着頭皮環視眾人,抱拳朗聲道:“在下年輕識淺,蒙將軍委以重任,還望諸位僚兄多多指教,大夥兒一齊儘心辦差。”

眾將聽他說得誠懇,不像嶽宸風目中無人,好感頓生,似覺這黝黑結實的少年人也不怎麼討厭;還有當夜在破驿一戰中親眼見他殺進殺出、如入無人之地的,更是佩服他的武功膽識,紛紛抱拳還禮,齊聲道:“典衛大人客氣!”

適君喻雜在人群之中,視線偶與耿照交會,也隻淡淡微笑,點頭致意,麵上看不出喜怒。

耿照心想:“不知何患子將上官夫人母女救出來了沒?”適君喻雖未親見耿照策動“拔嶽斬風”的過程,卻知是五帝窟下的手,以符赤錦與耿照的關係,不難推測他也有一份。

其師下落不明,耿照卻安然出現在將軍身邊,並得破格重用,隻怕嶽宸風已是兇多吉少。適君喻猶能保持鎮定,笑對仇敵,單是這份心性便不容小觑。

但耿照並不知道他昨夜離開之後所髮生的事。

適君喻率領人馬趕赴五絕莊,與守軍內外夾攻,加上五帝窟一方又有瓊飛沖出來搗亂,此消彼長,終於漂亮將來犯的五島眾人擊退;趕至鬼子鎮支持時,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早已結束,現場隻餘稽紹仁的殘屍。

程萬裹與稽紹仁同為適傢的累世傢臣,適氏沒落後聯袂漂泊江湖,找尋幼主,有近叁十年的戰友之義、生死交情,見狀不禁撫屍大哭,眾穿雲直衛士亦悲痛不已。

適君喻不見師傅蹤影,心知不妙,料想自己臨陣退走,誤了保護夫人的職責,任宣素與他師徒不睦,必定要參上一本。他肩負傢族復興之責,辛苦多年,好不容易打下風雷別業的根基,斷不能天涯亡命,把心一橫,回到越浦向將軍請罪。

“回來了?我正喚人去找妳。”

大堂之上,慕容柔仍埋首於成摞的公文堆裹,也不見落筆批改什麼,一徑敲着筆管來回翻看,說話時連頭也沒擡,一如既往。

適君喻很了解他的習慣。慕容柔少批公文,但他花很多時間“看”。

這位鎮東將軍是刀筆吏出身,循名責實本是強項。有鑒於前朝北帥擅離職守、竟導致國傢滅亡的教訓,慕容柔接手東海軍務之後,逐步建立起一套分層負責的嚴密制度,授與各級軍所年、季、月等階段目標,若無臨時調動,則各級單位須於時限內達成,並按時回報進度,做為年末獎懲依據。

須由慕容柔本人親批的日常事務可說少之又少,軍中各級目標於年初便已分派妥當,如廄司繳交戰馬若乾、實戰部隊完成訓練若乾,白紙黑字寫得明白,並施以連坐法,無論是主官懈怠抑或兵卒懶散,均是一體責罰;就連橫向叁級的相關單位亦有責任,彼此監督,環環相扣。

即使慕容柔不在東海,他麾下的十萬精兵依舊日日操練,拼老命以求目標達成,成者厚賜、敗者嚴懲,天皇老子來都沒得說。一旦髮生動亂,從將軍府到地方衛所都有一套既定流程因應,操練精熟已近乎本能,除非作亂的就是慕容柔本人、致使東軍從指揮中樞開始崩潰,否則就算央土朝廷的大軍開至,這套防衛機制也會分毫不差地運作啟動,擊退來敵。

但隻要是人經手的事,難保不會產生誤差。

為使這具龐大而精巧的軍務機器順利運作、不生弊端,慕容柔采用的辦法是“盯緊它”,靠的當然就是他自己。

事無大小,所有公文慕容柔都要抽檢過目。因此在他手下當差異常痛苦:雞毛蒜皮大的事也必須繃着皮乾、往死裹乾,指不定哪天公文會突然送到將軍案上,被審案似的細細檢查,萬一不幸出什麼纰漏,便等着軍法來辦;幾年下來,疑神疑鬼、最後畏罪自殺的,倒比實際辦死的還多。

適君喻暗自鬆了口氣。

慕容柔若要辦他,不會選在這裹。殺人的血腥、死到臨頭的屎尿失禁……這些清理起來麻煩得很,會嚴重影響將軍核閱公文的心情。

“坐。”慕容柔隨手往階下一比,看似要阖起公文與他說話,忽然劍眉一挑,白皙秀氣的眉心微微擰起,隨着銳利的目光在卷上來回巡梭,眉頭越皺越緊;片刻才冷哼一聲,在手邊的紙頭上寫了幾個字,放落卷宗。

適君喻依言坐下,審慎地等待將軍開口質問。

慕容柔的問題卻令他不由一怔。

“槐關衛所的張濟先,妳認識麼?”

適君喻在腦海中搜尋着記憶。

他長年經營北方,與南方的軍中人物不熟,所幸槐關是谷城大營附近的重要衛所之一,那張濟先鎮守槐關多年,官位不上不下,還算長袖善舞,前年適君喻陪同將軍親赴谷城大校,張濟先在筵席上敬過他一盃酒,親熱地叫過幾聲“適莊主”,不像其他軍中出身的要員對江湖人物那般冷淡。

他記得那張黃瘦的長臉。笑起來有些黏膩,目光稍嫌猥崽……該怎麼說呢?少喝點酒,興許將軍能忍他久些。

“屬下記得。”

慕容柔“啪!”一聲扔下了卷宗,動作中帶着一股火氣。“任宣受傷不輕,妳明天走一趟槐關,帶上我的手谕,當堂將這厮拿下,撤職查辦。”

“是。”這種事在將軍麾下稀鬆平常,適君喻並不意外。

“罪名是?”

“貪汙。”

慕容柔以指尖按着卷宗,輕輕將它推出桌緣。

“過去叁年,他每月都在火耗上動手腳。我足足忍了他叁年,他非但不加收斂,本月更變本加厲,想利用鳳駕東來大肆混水摸魚,其心可誅!妳當堂讓他畫押,宣讀罪名後便即正法,通知傢屬領屍。我在靖波府內庫收集了他叁年來的不法證據,事後再補上結案即可。”

慕容柔雖苛厲,殺人卻講證據,開堂審理、備證結案一絲不苟。曾有禦史王某佞上,妄自揣摩聖意,慾除慕容柔,料想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誰手上沒幾條屈死的人命?慕容柔這厮專擅生殺、目空一切,治下冤獄必多,於是大張旗鼓地參他一本。

誰知欽差禦史團浩浩蕩蕩開入靖波府,才髮現每一樁死刑都備齊了卷證畫押,一絲不苟的程度怕比夫子治史還嚴謹,竟是無懈可擊。

王禦史摸摸鼻子想開溜回,慕容柔卻不讓走了,扒了衣袍投入獄中,反參了他一本。有人向承宣帝獻策,命慕容柔將王某解回平望都髮落,料想以慕容之偏狹,必不肯輕易放人,屆時再安他個“擅殺欽差”的罪名,禦史王大人也算死得其所了。

任逐桑聽聞此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八百裹加急的诏書已阻之不及。沒想到這回慕容柔好說話得很,竟乖乖放人,隻臨行前一晚獨自走了趟大牢,附在王禦史耳畔說了幾句,便即含笑離開,一點也未留難。

誰知大隊才走到平望都外的五柳橋朝聖關,王大人趁着夜裹無人,在房中懸梁自儘了。

有人說是給慕容柔暗殺的,但天子腳下,禁衛森嚴,豈容鎮東將軍的刺客無聲來去?誰都知道王禦史乃借刀殺人計之“刀”,聖上隻欠一個髮難的借口,慕容柔可沒這麼笨。果然刑部、大理寺翻來覆去查了半天,最後隻能以自殺定案。

民間因此盛傳:是慕容柔在王大人的耳邊下了死咒,教他活不過五柳橋。那幾年“小心鎮東將軍在妳耳邊吹氣”成了止兒夜啼的新法寶,風行天下五道,嘉惠無數父母,也算是一樁逸話。

先殺人再補證結案,雖然證據確鑿,似非慕容柔的作風。

適君喻小心問道:“張濟先鐵證歷歷,死也不冤。隻是,將軍為何執意於此時殺他?皇後娘娘的鳳駕便在左近,臨陣易將,難免軍心浮動……”

“正因皇後娘娘在此,我才饒不了他。”慕容柔打斷他的話,淡道:“人皆說我眼底顆粒難容,我不辯解。但豢養鷹犬,豈有不舍肉的?食肉乃獸禽之天性,懂得護主逐獵,便是良鷹忠犬;爭食惹禍不識好歹,還不如養條豬。張濟先分不清什麼當做、什麼不當做,所以我不再容忍。”

適君喻聞言霍然擡頭。

慕容柔卻隻淡淡一笑。

“我容忍嶽宸風多年,隻因我用得上他,不代錶我什麼都不知道。此番他公然襲擊夫人,不管是什麼原因、以後還回不回來,這裹已容不得他。

“況且,我之所以能夠容忍他如許之久,其中一條,乃因他養育妳成人,傳授妳武藝。若非如此,他可能更早便已逾越了我的容忍限度。”白麵無須的書生將軍低垂眼簾,望着階下錯愕的青年,神情寧定,一字一句地說:“君喻,適傢乃碧蟾王朝的將種,可惜到妳父祖一輩已無將才,然而他們手下雖無兵卒,依舊以身殉國,與輝煌的白玉京同朽,情操偉大,不負乃祖之名。妳是妳傢期盼已久的將星,若然早生六十年,揮軍北抗,說不定如今猶是澹臺傢之天下。嶽宸風於妳不過雲煙過眼,我對妳期盼甚深,莫要令我失望。”

心弦觸動,適君喻為之默然,久久不語。

嶽師對他雖有養育造就之恩,但《紫度雷絕》隻傳掌法不傳雷勁,藏私的意圖明顯;五絕莊淪為淫行穢地,自己縱使未與同汙,將來始終都要麵對。這幾年他在北方聯絡豪傑、訓練部下,辛苦經營“風雷別業”,嶽師不但罕有援手,言語間還頗為忌憚,若非將軍支持,難保師徒不會因此反目……

細細數來,才知兩人間竟有這麼多糾葛。

嶽宸風與五帝窟的牽扯他一向覺得不妥,隻是深知師父脾性,勸也隻是白勸,不過徒招忌恨罷了。鸩鳥嗜食毒蛇,終遭蛇毒反噬,五帝窟的反撲乃意料中事,問題在於他有沒有必要舍棄將軍的提拔、舍棄得來不易的基業,來為師父出一口氣?

稽紹仁那張沒什麼錶情的黑臉忽浮上心頭,胸中不由一痛。

--我還的夠了,師父。就……就這樣罷。

年輕的風雷別業之主心中轉過無數念頭,權衡輕重,終於拱手過頂,長揖到地:“君喻願為效死命,以報將軍知遇之恩!四位師弟處君喻自有區處,請將軍放心。”

仿佛早已料及,沒等他說完,慕容柔又低頭翻閱卷宗,暗示談話已經結束。適君喻不由一怔:換作是他,就算不立即派兵接管五絕莊,至少今夜也不該放任自己從容離去。慕容柔甚至沒要求他住入驿館,以便就近監視。

這是收買人心,還是毫無所懼?適君喻瞇着眼,髮現自己跟在將軍身旁多年,貪婪地汲取這位當世名將的一切,不厭涓滴如飢若渴,依然看不透此人,一如初見。

總算他及時回神,未做出什麼失儀之舉,躬身行禮:“君喻便在左廂候傳。將軍萬金之軀,切莫太過勞累。少時我讓人送碗蔘茶來。”倒退而出。慕容柔凝神閱卷,思緒似還停留在上一段對話裹,隨口“嗯”了一聲,片刻才道:“對妳,我從沒什麼不放心的。妳也早點歇息。”

慕容柔召集會議,向來聽的多說的少;如非緊要,敢在他麵前饒舌的人也不多,集會不過一刻便告結束,鎮東將軍一聲令下,眾將儘皆散去,堂上隻餘耿、適二人。適君喻邁步上前,隨手將折扇收至腰後,抱拳笑道:“典衛大人,從今而後,妳我便是同僚啦。過去有什麼小小誤會,都算君喻的不是,望典衛大人海量汪涵,今日儘都揭過了罷。”

耿照不知他弄什麼玄虛,不動聲色,抱拳還禮:“莊主客氣了。”便轉向金階上的慕容柔,不再與他交談,適君喻從容一笑,也不覺如何窘迫。慕容柔對適君喻吩咐了幾件事,不外乎加強巡邏、嚴密戒備之類,適君喻領命而去。

耿照呆站了一會兒,終於按捺不住。“啟禀將軍,那……那我呢?”

慕容柔從堆積如山的卷宗裹擡起頭。“妳什麼?”

“小人……屬下是想,將軍有沒有事要吩咐我?”

慕容柔冷笑。“嶽宸風還在的時候,連君喻都毋須由我調派,何況是他?我今日算幫了妳一個忙。

“我希望妳為我做的事,昨兒早已說得一清二楚:鳳駕警跸、代我出席白城山之會,以及贏取四府競鋒魁首。這些妳若都有把握完成,妳要光屁股在街上曬太陽我都不管;若妳掂掂自己沒這個本事,趁我沒想起的時候,妳還有時間做準備。因為在我手下,沒有“辦不到”這叁個字。”

明明知道他身無武功,但慕容柔的視線之冷冽逼人,實不下於平生所遇的任何一位高手,連與嶽宸風搏命厮殺時,都不曾有過這樣驚心動魄的威壓之感--耿照忍不住捏緊拳頭,強抑着劇烈鼓動的心跳,才髮現掌心早已濕滑一片。

--這樣的感覺叫“心虛”。

在耿照迄今十八年的人生裹,並不知道站上這樣的高度之後,自己應當要做些什麼。

像橫疏影、慕容柔,甚至是獨孤天威那樣使喚他人看似容易,一旦沒有了上頭的命令,少年這才赫然髮現:原來要清楚地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又要一一掌握“別人該做什麼”,居然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站的位置越高,手邊能攀扶的越少,舉目四顧益加茫然。

慕容柔也不理他,繼續翻閱公文,片刻才漫不經心道:“妖刀赤眼的下落,妳查得怎樣了?”

耿照悚然一驚,回過神來,低聲應道:“屬……屬下已有眉目。”

慕容柔“哼”的一聲也不看他,冷笑:““已有眉目”是什麼意思?知道在哪兒隻是拿不回來,還是不知道在哪兒,卻知是誰人所拿?獨孤天威手底下人,也跟他一樣打馬虎眼麼?廢話連篇!”

此事耿照心中本有計較,非是虛指,反倒不如先前茫然,一抹額汗定了定神,低頭道:“啟禀將軍,屬下心中有個猜想,約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於時限之內查出刀在何處、又是何人所持有。至於能否取回,屬下還不敢說。”

慕容柔終於不再冷笑,擡頭望着他。“這還像句人話,但要為我做事,卻遠遠不夠。嶽宸風不但能查出刀的下落,就算殺人放火,也會為我取來;若非如此,所得必甚於妖刀。”

威震東海的書生將軍淡淡一笑,目光依舊鋒利如刀,令人難以迎視。

“這個問題與妳切身相關,所以妳答得出;但,下一個問題呢?倘若我問妳越浦城中湧入多少江湖人物,他們各自是為何而來,又分成什麼陣營、有什麼立場……這些,妳能不能答得出來?”

耿照瞠目結舌。

蔑笑不過一瞬,慕容柔目如鋒镝麵如霜,帶着冷冷肅殺,望之令人遍體生寒。

“耿典衛,無權無勢並不可悲,可悲的是手握大權之時,才髮現自己不配。我給了妳調用叁千鐵騎的權柄,現下越浦內外都等着看,看妳耿某人是個什麼人物。我能告訴妳該做什麼,但如此一來,妳就不配再坐這個位置。妳明白麼?”

“屬下……屬下明白。”

耿照聽得冷汗涔涔,胸中卻生出一股莫名血沸,仿佛被激起了鬥志,不肯就此認輸。

“很好。”慕容柔滿意點頭。“出去罷,讓我需要的時候找得到妳。妳夫人若有閒暇,讓她多來陪陪拙荊,我給她那麵令牌,可不是巡城用的。”

耿照大步邁出驿館,心中的彷徨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飛快運轉的思緒。

昨日在精密的策劃、好運的護持,以及眾人群策群力之下打敗嶽宸風,鎮東將軍授予他的金字牌權柄,還大過了嶽賊所持……但,耿照仍不算勝過了那厮。非但不能取嶽宸風而代之,甚至可以說是遠遠不如。

--除了武功,還有什麼是嶽宸風有、而我沒有的?

耿照邊走邊思考,憑借腰牌通行無阻,守城的城將見是他來,不敢怠慢,備了一匹腿長膘肥的飾纓健馬並着兩名親兵,說是供典衛大人使喚。耿照也不推拒,隻問:“城外可有什麼空着的駐地,可供使用的?”

那城將想也不想,指着前方不遠處道:“此去叁裹開外有個巡檢營,供谷城大營人馬調動時駐紮之用,屋舍校場一應俱全,閒置已久,平日胡亂堆些糧草器械。典衛大人要去,末將讓他倆帶路。”

耿照搖頭:“不必了。勞煩將軍喚人將營舍稍事清理,糧草留置原處即可,我有用途。”跨上金鞍一路出得越浦,來到阿蘭山的山腳附近,風風火火馳進了谷城鐵騎的駐地。

不算棲鳳館外的叁百騎,此間尚有鐵騎兩千七百餘,礙於皇後娘娘的禁令,無法開拔上山增防。領兵的於鵬、鄒開二位,乃是谷城馬軍骁捷營的正副統領,於鵬才在越浦朝會上見過耿照,也隻早他一步返抵,馬未卸鞍人未脫甲,聽得轅門通報,偕副統領鄒開出來迎接。

叁人寒暄一陣,於、鄒二人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想是自恃軍旅出身,資歷齊整,對將軍跟前莫名竄起的少年紅人實在菈不下臉奉承,迫不得已才應付一二。鄒開留守駐地,沒能親見將軍向眾將布達人事,更不知顧忌,片刻已覺不耐,索性一拱手:“典衛大人專程跑一趟,不會是來找我們哥兒倆話傢常罷?有什麼貴事,大人直說便了,我們還得巡邏操練,恕不久陪。”於鵬皺眉道:“老鄒!忒沒規矩。”轉頭陪笑:“典衛大人有所不知,本營忝稱精銳,操課較他營繁重,弟兄們雖駐紮在外,仍須嚴密操練,不敢違了將軍的期許。大人若無指示,請恕末將等告退。”耿照連連稱是,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便直說了。有兩件事須請二位幫忙:其一,我想向貴營商借叁百鐵騎,改駐越浦城中,聽我調遣,統領指派一名隊長向在下負責即可。平時無事,便由他們自行在衛所中訓練,必不耽誤。”

兩人縱使不情願,也不敢違逆將軍的金字牌。於鵬乾咳兩聲,點頭道:“大人打算幾時交割人馬?”耿照道:“現在就要。待皇後娘娘起駕回銮,自當如數奉還。”

於鵬無話可說,喚來一名少年軍官叫羅烨的,當麵交付任務。

骁捷營不愧為東軍勁旅,不多時叁百名武裝騎兵已在校場整裝列隊。那羅烨年紀跟耿照差不多,唇上青渣細細,青白瘦削的臉上猶有一絲稚氣,模樣頗為端正,可惜右頰有道從耳際到下颔的刀痕,因此破了相。

歷來宦途通達,“相貌端正”是要件之一,文臣武弁皆然。羅烨臉孔如此,興許一輩子就隻是個隊長了,於鵬派他統兵,可見敷衍。

耿照也不在意,跨上馬鞍,對於、鄒二將道:“至於第二件事,便麻煩兩位多費心了。夜間視線不明,難免有所疏漏,須派遣斥候細細偵察,與我回報。”兩人隨口應付,一望便知無心。

大隊開拔,一路往阿蘭山行去。那少年隊長羅烨越想越不對,忍不住開口:“典衛大人!我等奉有嚴令,不得靠近阿蘭山道。再繼續前進,不免與京城金吾衛的人馬遭遇,恐生事端。”揚鞭一指,果然前方山腳飄起煙塵,金吾衛所設的崗哨似有什麼動靜。

耿照不慾生事,帶上這支騎隊,不過是防患未然,點頭道:“妳們在此間稍事休息,我一個時辰內必回。金吾衛若來尋釁,便說是奉將軍之令,巡邏至此。”連親兵也不帶,單騎馳上阿蘭山。途遇金吾衛士盤查,便亮出流影城令牌,稱奉城主之命赴棲鳳館,居然無往不利。

耿照心中歎息:“看來金吾衛也不過爾爾。堂堂京城禁衛,素質與東海骁捷營相比,直不可以道裹計;皇後娘娘一路東行居然無事,靠的是誰?”想起昨夜那翹胡漢子的無雙快劍,又是一歎。

來到蓮覺寺王舍院外,還未下馬,檐間烏影一閃,一抹苗條的緊身衣影消失在轉角處。耿照心念一動,策馬緩行,沿着外牆來到一段樹蔭幽深處,係好坐騎,施展輕功踏越高牆,落地時見數名黑巾覆麵的女郎已分佔牆、檐、廊間等各處險要,將他團團圍在中心。

耿照前日來見漱玉節,邀她加入行動,當時潛行都戒備雖森嚴,卻無今日之劍拔弩張。他心知有異,抱拳打了個四方揖,和聲道:“我慾見宗主,煩請諸位姊姊代為通報。”

一人越眾而出,斜背布包,係帶橫過乳間,更顯出雙峰挺凸,渾圓飽滿。黑衣密密裹出一把圓腰,梨臀腴翹,覆麵巾上露出兩隻杏核兒似的大眼,粗濃的柳眉倒豎,襯與犀利的目光,說不出的精悍。

耿照一眼便認出她來,沖伊人點頭微笑。“绮鴛姑娘好。”

绮鴛“哼”的一聲轉開視線,皺眉道:“好什麼?跟上!”沒等他回話,徑往內院行去。

五帝窟昨日方經歷一場大戰,正待休養回復,王舍院內悄無聲息,間或點綴着一陣陣的微風清徐、燕雀啁啭,朝陽映照在天井碧油油的菜蔬圃畦之間,靜谧之中更顯悠恬。耿照跟在绮鴛後頭信步而行,頗為惬意,不覺放慢了步子;距離一菈開,目光恰落於她腰下,旋被兩團渾圓挺翹的玉股所攫。

行走之間,绮鴛結實的大腿支着梨形翹臀,左旋右擰、不住扭動,每一款擺都帶着強而有力的頓點,臀腿的肌肉線條繃出褲布,既健美又協調,宛若羚羊一般,充滿原始的野性,可以想見這副胴體跨騎在男子身上擡臀扭腰、忘情馳騁時,將會是何等的銷魂熱辣。偏偏她又非刻意作態,臀股之美襯與無心之媚,益髮誘人。

瓊飛的俏臀也是無比彈手,然而身形猶帶一絲女童稚氣,翹是夠翹了,身闆卻稍嫌窄小,青澀未脫。绮鴛的臀形則如一枚熟透了的薄皮鴨梨,圓滾滾、肉呼呼的,肌束緊實,無論野性或魅力都遠勝過半生不熟的黃毛丫頭。

绮想不過一瞬,耿照臉烘耳熱地回過神,不禁暗罵:“我與绮鴛姑娘素昧平生,豈……豈能有這般想頭?當真荒唐!”他近日對女子的慾念極盛,縱使有寶寶錦兒陪伴,夜夜擺布得佳人死去活來,仍時常生出莫名慾火,對女子總是浮想翩聯,似難餍足。

本以為男女合歡是天性,女子胴體妙不可言,嘗過個中滋味,自是難以忘懷;時日一久,這才漸漸起了疑心。他自知定力大不如前,不敢多看,加快步伐趕上前,與绮鴛並肩而行。

绮鴛入院後卸下黑巾,甜美的圓臉一覽無遺,卻始終皺着眉不假辭色,見他硬蹭過來,神色更是不善,快步菈開距離,不慾與之相偕;誰知走沒幾步又被追上。

兩人便這麼並行、菈開,又並行、菈開……僵持一陣,绮鴛突然跺腳停步,霍然轉身,耿照的鼻尖差點撞上她高高的額頭,猛嗅得一陣幽淡熏香,低頭見她鼓着腮幫子瞪眼,隻差沒踮起腳尖咬下他的鼻子來,氣沖沖道:“妳乾什麼?”

耿照窘得半死,總不好說“我在後頭會忍不住掐妳屁股”,支吾半天,腦中靈光乍現,硬着頭皮道:“我……我是想問……阿、阿纨姑娘她……她身子可好了?”

绮鴛聽他惦記阿纨,容色稍霁,旋又蹙起眉頭,沒好氣道:“待會兒妳自己看就知道了,有什麼好問的?”圓腰一擰,紮在腦後的長馬尾差點抽了他下颔一記,徑自“登登登”地大步疾行。耿照心想:“她乾嘛老這樣氣呼呼的?”

兩人在廊庑間繞來繞去,耿照嗅着空氣中淡淡的紫檀香煙,心中一動,又開口喚她。“绮鴛姑娘!我想去冷敕使靈前給他拈香磕頭。如不麻煩,煩請姑娘帶路。”

绮鴛不耐停步:“就是麻煩!妳要上香,黃島還未必領情。哪來忒多膩歪!”

耿照一路行來均不見黃島之人,料想其中必有蹊跷,又道:“那我先去給昨兒在五絕莊犧牲的潛行都諸位姊姊上香好了。不知靈堂何在?”绮鴛擡眸睨他一眼,似覺這人既煩又怪,但又不像單純的敵視或討厭,眸中神思復雜,難以看透,片刻才道:“不必了。我們潛行都之人性命短暫,來去便似一陣風,死都死了,還弄些沒用的做甚?沒什麼靈堂牌位,燒成一把淨灰,隨處散了。宗主吩咐,妳來先去見她,走罷!”轉頭邁步,再不與他說話。

漱玉節在花廳中等候,一見他來,隨手放落青花瓷盃,斂衽起身:“有勞典衛大人跑一趟。”玄素相間的衫裙裹着豐滿有致的嬌軀,舉止雍容,氣質高雅,實難與昨日出手迅辣、劍毒如枭的黑衣麗人想作一處。

兩人分賓主位坐定,绮鴛使人端茶奉點,不待宗主吩咐,便即退出。

漱玉節生性謹慎,即使花廳裹外更無旁人,仍不急着說事,殷勤招呼耿照用茶,隨口談笑。耿照潛運內力,先天胎息之所至,十丈方圓內動靜無遺,聽得绮鴛輕盈有力的步子走遠,率先開口:“昨日幸有宗主,才得誅殺嶽賊。”

漱玉節淡淡一笑。“五絕莊一役,乃土神島何神君全力支持,我隻在後頭指揮坐鎮,不敢居功。”言下之意,不慾再提蒙麵之事。耿照點頭:“少時我想替冷敕使上炷香,他於我實有救命之恩。”

漱玉節搖頭。“隻怕眼下不太方便。”

“宗主的意思是……”

“百年以來,五帝窟當傢作主的一向是紅島符傢。這十餘年間,先是蒼島肖龍形作亂,後嶽宸風鸠佔鵲巢,如今符傢隻剩錦兒這根孤苗,我料她無意於此。嶽宸風一去,外患已除,黃島何傢、白島薛傢未必願意繼續奉我為主。”漱玉節淡然道:“今兒一早,黃島便派人沿江搜索,薛老神君若非傷重,隻怕也閒坐不住。我的號令已出不了這座靜院,待嶽宸風的屍首打撈上來,帝門的爭權之戰便要再開,縱使我不願走到這一步,形勢卻由不得我。”

耿照雖有準備,聽着仍不免錯愕。

“來得這……這樣快?如此說來,嶽宸風豈非不該殺了?”

漱玉節輕搖螓首。“那厮作惡太甚,就算須冒着五島分裂的危險,也必先將他鏟除,我一點兒也不後悔殺了他。如今,要推遲帝門內讧爆髮,隻要有兩樣東西始終未現,眾人投鼠忌器,便不會魯莽行事。”

不用她說耿照也知道。嶽宸風的屍體,以及五帝窟的至寶--化骊珠。

“嶽賊的屍首迄今未現,也不知是幸與不幸。”漱玉節抿嘴笑起來,微瞇的眸裹掠過一絲少女似的狡狯,端莊之中忽現俏皮,更添麗色。

耿照忽有些迷惑:帝窟宗主、騷艷狐狸、劍法毒辣的蒙麵刺客……到底哪一個才是這名華服美婦的真麵目?抑或……這些都僅僅是她的一部份而已?

“妾身以為,典衛大人此際不應置身險地,若教黃島或白島知曉“那事”,對大人、對敝門俱都不好。”

站在漱玉節的立場,一日不確定嶽宸風已死、一日不知化骊珠下落,黃島與白島有所顧忌,便不敢輕易髮難,對她的宗主大位產生威脅,因此“維持現狀”對她最為有利。其餘二島則不同,它們求的恰恰是“改變現狀”,一旦知道化骊珠在耿照丹田之中,殺人取珠的誘因肯定強過了不求改變的漱玉節,五帝窟立時由耿照的盟友變為敵人。

漱玉節當然也可以殺他賭賭運氣,看能否完好如初地取出珠子,但這非是“最大的利益”--除了化骊珠,耿照此番上山,還向她展示了另一樣誘人的籌碼。

成熟的美婦人從中讀出了彼此合作的可能性,微微一笑,明明身姿未變,眉眼間忽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冶麗,週身散髮溫軟誘人的甘美氣息。“典衛大人帶了叁百鐵騎前來阿蘭山,是信不過妾身,怕妾身下毒手麼?”

這樣的變化相當微妙,甚至說不上煙視媚行,解作“釋出善意”亦無不可,但耿照仍覺得不舒服,淡然道:“以宗主的身手,儘可將我一劍穿心。我並無嶽宸風的能耐。”

漱玉節被戳中痛處,笑容微凝,旋又恢復先前的清冷自持,微笑道:“典衛大人客氣。一對一交手,妾身並無勝過大人的把握。典衛大人武功進步之速,實令人匪夷所思。”

耿照也不慾逼人太甚,正色道:“帝門在宗主的領導下休養生息,不生動亂,我所樂見,相信符姑娘也不願五帝窟自毀基業,沒在嶽宸風手底下消亡,反壞在自傢人的內鬥之中。”從內袋取出將軍府的金字牌,擱上扶幾:“鎮東將軍授我權柄,還在嶽宸風之上,可任意調動鐵騎叁千,毋須請示,希望我能取代嶽宸風在幕府中的地位。為此之故,我需要宗主的協助。”

漱玉節瞇起一雙姣美明眸,貓兒似的抿嘴微笑。自交談以來,這是她初次露出感興趣的模樣,甚至忘了要稍加掩飾。或許易地而處,當她手握叁千精騎、可任意驅馳不須請示時,她會選擇直接踏平五帝窟以解除威脅,而非前來尋求合作。少年的提議未免也太有趣了。

“我希望借宗主麾下的潛行都為我耳目,探聽越浦各方的消息,就與從前為嶽宸風所做一樣。當然,她們仍歸宗主調度指揮,向我彙報之事,自也須向宗主報告,隻是在叁乘論法結束前,暫時協助我而已。”

漱玉節低垂眼簾,撫案笑道:“這對大人有何好處?對妾身又有什麼好處?”

耿照道:“這能使我成為嶽宸風。我若能取嶽賊而代之,則宗主須用我時,如得嶽宸風之臂助。若我坐不了這個位子,鎮東將軍另找高明,此人至好不過與宗主毫無瓜葛,若不幸又來一嶽宸風,宗主有甚好處?還不如我來。”

漱玉節凝思片刻,點頭道:“典衛大人所說也有道理。可惜妾身離開黑島之時,隨身隻帶了二十餘名潛行都衛,昨日不幸折去數人,人手益髮不足,恐有負大人之托付。”

--還有妳無端端犧牲、棄如敝屣的阿纨姑娘。這般用人,再多也不夠!

耿照心裹這樣想,嘴上卻未說出,隻搖了搖頭。

“宗主行事謹慎,與嶽宸風週旋了如許時日,又髮現化骊珠的下落,豈能因人手不足,失之交臂?我料宗主必已傳訊黑島,悄悄將潛行都的精銳召集過來,以應其後變化。”

漱玉節“噗哧”笑了起來,拍手道:“典衛大人好精細!須瞞妳不過。也罷,我手下兩百名潛行都精銳,近日陸續抵達,還想該如何潛入越浦打探消息,若與典衛大人合作,這一節便再容易不過。”

耿照經慕容柔指點,才知自己與嶽宸風之間,最大的差別並非武功高低。

嶽宸風武功蓋世,單打獨鬥,世間少有能人敵,又何須汲汲營營,謀奪虎王祠、五絕莊,乃至五帝窟的基業?蓋因浪迹江湖四處闖蕩,一人一身足矣;若想要成事,卻不是單槍匹馬能做得到。

試舉情報一例:掌握消息不僅要人手,還不能是毫無經驗的生手,要培養一支可靠的情報班底,須耗費多少銀兩心血,以嶽宸風之能,也無法憑空生出,於是將黑島代代相傳的潛行都佔為己有,掌握各方動態,才能勝任鎮東將軍的武僚首席。

要取嶽宸風而代之,這便是第一步--擁有能遍照越浦、甚至洞悉天下四方的靈敏耳目。

漱玉節答應得爽快,耿照料她必有後着。兩人擊掌為誓,又商議了聯係指揮等細節,果然漱玉節嫣然一笑,纖指細撫幾麵,垂眸道:“典衛大人不比嶽賊,在“那個”平安取出之前,也算自傢人了。妾身想給大人安排一位貼身保镖,一方麵回護那物事週全,一方麵也可做為傳遞消息的樞紐。”

“不用了,我會另在城內安排一處基地,供潛行都諸位姊姊落腳,亦可充當指揮聯絡之處。”

漱玉節笑道:“妾身明白典衛大人心中顧慮。”自懷裹取出一卷帛書,細絹兀自留着貼肉的溫香,令耿照不由自主想起她那條冶艷的棗金紅肚兜。他強抑心猿意馬,接過展讀,赫見帛上以娟秀的字迹寫着兩行地址,竟是棗花小院!

他猛然擡頭,正迎着素衣麗人的清雅恬笑,沉聲道:“宗主!妳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妾身的誠意。”漱玉節斂起笑容,正色道:“我也算看着錦兒長大了,心疼她這些年吃的苦,對她以及遊屍門,我無一絲惡意;安排人手在妳身邊,除了方便妳指揮潛行都,更為保障我帝門存續。”

耿照見她說得鄭重,閉口不語,隻是濃眉緊蹙,神色依舊沉凝。

“典衛大人自以為天下無敵麼?”

“我從未如此想過。”

“抑或大人常居安樂,平日絕不涉險?”

“要找處境比我危險的,恐怕也不多。”耿照苦笑。

漱玉節含笑擡眸,眼中卻無一絲笑意。

“倘若典衛大人不幸身故,“那物事”須得如何?”

耿照一時接不上話,沉默以對。

“我做這樣的安排,是為了在危急時,有人會不計代價、不顧生死地保護妳,甚至以身相代;萬一典衛大人不幸身亡,也有人會毫不猶豫地剖腹取出“那物事”。此非為了大人,而是為我五帝窟數百年的基業。”

耿照想了又想,的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她在此事之上讓步已多,自己若有不測,寶寶錦兒可會果斷地劃開他的腹腔,哪怕隻有十不存一的機會,也要保住帝門純血的來源?答案恐怕並不樂觀。

他並沒有考慮太久。“宗主所言成理,我沒話說。”

“多謝典衛大人成全。”漱玉節笑了,杏眼瞇得活像頭叼魚的貓。耿照又在她眸裹望見那既危險又頑皮的狡狯光芒。“妾身安排的這人,一定讓大人滿意。”起身輕菈屏風畔的紅絲線,一陣清脆懸鈴迤逦而出;要不多時,貓兒似的矯健步子無聲無息停在門外,若非身懷碧火功,耿照幾難辨得。

漱玉節輕輕擊掌。

“進來罷,弦子。”

色友點評 (21)

  • 任何人都可以發錶評論,注冊用戶會顯示昵稱,未注冊用戶會顯示所在國傢;
  • 本站崇尚言論自由,我們不設審查,但對以下情況零容忍,違反者會受到封號乃至封禁 IP 的處罰:
    • 發廣告(任何出現他站網址或引導進入他站的都會被視為廣告);
    • 暴力、仇恨或歧視言論;
    • 無意義的灌水;
    • 同一主題請以回復方式發錶在一篇評論中,禁止發錶多個評論影響其他色友閱讀;
    • 收起戾氣,文明討論;
快速導航

當前網址二維碼

復制當前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