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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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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荒冢妖刀 第一章 寄魂妖刀,四大劍門
第二章 殘兵之殇,風雨斷腸
第叁章 萬劫不復,禍起青苎
第四章 不堪聞劍,幽凝赤眼
第二卷 紅螺染楓 第五章 劍罡通天,地母神箭
第六章 雖死猶生,烽火絕境
第七章 紅螺之內,牽腸之絲
第八章 通幽曲徑,正邪一宗
第九章 英雄夢醒,奪舍龍息
第十章 狂歌策馬,十歩一殺
第叁卷 暗香疏影 第十一章 虎風煙舉,疏影橫塘
第十二章 暗香浮動,無雙將門
第十叁章 姑射真仙,空林夜鬼
第十四章 烹割有道,響屧淩波
第十五章 東海一傻,刀舞八荒
第四卷 天裂蛛綱 第十六章 踰子之牆,明棧秋霜
第十七章 蛛綱天裂,刀中稱皇
第十八章 北關七日,國破傢亡
第十九章 九幽泉下,快斬無雙
第二十章 漱雲朱蜜,紫蝶采香
第五卷 青鋒赤煉 第二十一章 流霞春戲,禍起青衣
第二十二章 小雪初晴,紅顔心機
第二十叁章 恍惚夢覺,昨夕今夕
第二十四章 劍出正氣,鹭立寒汀
第二十五章 焰折虎翼,雷軌天行
第六卷 五色帝牙 第二十六章 險關易渡,悉斷紅塵
第二十七章 環刀夜煉,鑄月補天
第二十八章 蛇虺當道,落羽分霄
第二十九章 過山黃貉,牽機赤血
第叁十章 背水一戰,深溪同途
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叁十一章 天羅寶典,五艷妍心
第叁十二章 荒山古院,梨花暴雨
第叁十叁章 佛入東海,阿頂山門
第叁十四章 十方轉經,越浦鳳儀
第叁十五章 合鼎同火,授胎截氣
第八卷 百鬼夜行 第叁十六章 烏衣暗行,別開蹊徑
第叁十七章 娑婆叁千,子夜邪眼
第叁十八章 既成心魔,蛇穴曝蹤
第叁十九章 腿似蠍尾,氣若雷沖
第四十章 鬼手薜荔,集惡叁冥
第九卷 淩雲叁才 第四一章 思見身中,照蜮冥途
第四二章 神令役鬼,投名血書
第四叁章 此間少年,叁才一晤
第四四章 迷蹤梵宇,天降佛圖
第四五章 蓬門有盜,花徑人無
第十卷 赤血神針 第四六章 雪股采心,截蟬玉露
第四七章 青娥結草,寶刀神術
第四八章 見景而悟,相忘江湖
第四九章 斷鶴續凫,天涎雷鼓
第五十章 一水之恩,棗花幾度
第十一卷 億劫冥錶 第五一章 殘針刺血,花庭玉樹
第五二章 誰曰五絕,莊筌暗入
第五叁章 鵲巢鸠據,虛室開椟
第五四章 凝眸往恨,紅索嬌雛
第五五章 藍田種玉,還君明珠
第十二卷 東海一鎮 第五六章 勢崩太華,劍如青燈
第五七章 用無所用,虎嗣龍承
第五八章 雲屏雨幕,玉壑箫聲
第五九章 五蛇為輔,不令而行
第六十章 良人安在,夜困長亭
第十叁卷 拔嶽斬風 第六一章 夜戰叁方,虛危之杖
第六二章 偷梁換柱,血湧流觞
第六叁章 玄囂八陣,伊夢黃粱
第六四章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第六五章 他生緣會,何與阮郎
第十四卷 八葉使者 第六六章 石髓有尚,青鳥伏形
第六七章 法眼由心,饋君殊禮
第六八章 火融冰消,玉節何守
第六九章 天佛降世,兆現玄鱗
第七十章 鞭長莫及,避坑落井
第十五卷 惡貫滿盈 第七一章 叁屍化旡,虛境斷腸
第七二章 長街血戰,玉可救亡
第七叁章 天姿惡劍,盈貫罪商
第七四章 世間至惡,青梅繞床
第七五章 蟲豸偷香,一生所望
第十六卷 血河妖燹 第七六章 聖愚不肖,魚爛而亡
第七七章 宜在上位,提借鋒芒
第七八章 為誰減枝,剎那空華
第七九章 風停柳岸,映日朱陽
第八十章 火元之精,化修羅場
第十七卷 七玄大會 第八一章 夜麝蹄香,燕驚風雨
第八二章 獸伏而出,蛇蠍心計
第八叁章 靈劍穿心,腹生火齊
第八四章 蒼天慾賜,衡門幸子
第八五章 品幽合卺,誰曰可殺
第十八卷 桑木之陰 第八六章 孰為牙爪,孰為骨梁
第八七章 於征不信,自入罟網
第八八章 至誠無礙,心若鏡臺
第八九章 幽深金帳,嘯月青狼
第九十章 刀似蠶覆,喚子如殇
第十九卷 恩信仇雠 第九一章 投瓜報琚,人鬼殊異
第九二章 君何有私,正邪皆懼
第九叁章 淚映紅妝,憐月照影
第九四章 故國應在,蟾魄依稀
第九五章 蒲輪瞽宗,隔世違命
第二十卷 世間至邪 第九六章 驅民為劍,刀血翼揚
第九七章 綠柳迷陣,櫻庭分香
第九八章 天機暗覆,問道鋒狂
第九九章 世無所制,聖佛遺愓
第一百章 離緣而聚,凝瓊霜華
第二十一卷 琉璃佛子 第百零一章 劍與君同,以心傳心
第百零二章 翼爪劫餘,饋子千金
第百零叁章 本我無相,佛映琉璃
第百零四章 千夫所視,刃淬鋒極
第百零五章 顛鸾錦榻,如不勝衣
第二十二卷 叁乘論法 第百零六章 天仗風雷,八寒陰獄
第百零七章 義無反顧,其逾千鈞
第百零八章 凝功鎖脈,蟻聚蝸爭
第百零九章 壇宇論戰,慈悲喜舍
第百一十章 奔雷殒日,明鏡高懸
第二十叁卷 造極之戰 第百十一章 飛鸢下水,當者無畏
第百十二章 鼎天劍脈,伐毛洗髓
第百十叁章 難陀現首,代戰者誰
第百十四章 九訣叁易,起手無回
第百十五章 皇律清夷,鳥散魚潰
第二十四卷 刃冷情深 第百十六章 天工昭邈,破魂血劍
第百十七章 千裹秋毫,洿池罟現
第百十八章 自反而縮,驚才絕艷
第百十九章 永言俱實,微塵洞見
第百二十章 秋葉幾回,凝愁片片
第百叁十章 子夜飛遁,鴻鹄鳴高
第二十七卷 換巢鸾鳳 第百卅一章 翻羽難去,丹心作灰
第百卅二章 停舟何羨,珠圓玉瑰
第百卅叁章 往而不害,遠引臨非
第百卅四章 說時依舊,故土黃壞
第百卅五章 焉薄骨肉,入道高危
第二十八卷 我武維揚 第百卅六章 殘拳敗劍,寰宇無雙
第百卅七章 血雲鋒起,其戰玄黃
第百卅八章 偷龍轉鳳,冷鑪紅釭
第百卅九章 群姝無首,豈子獨傷
第百四十章 橘下相逢,江湖夢惘
第二十九卷 前塵如夢 第百四一章 李生桃傍,擒寇擒王
第百四二章 胡取禾兮,問盜以贓
第百四叁章 君如不歸,蒼生何望
第百四四章 驚燕回翔,流沔移光
第百四五章 返魂再世,其魇煌煌
第叁十卷 四極明府 第百四六章 蒺藜長據,如見斯容
第百四七章 重波勿返,千年一夢
第百四八章 舊遊安在,霧雨凝峰
第百四九章 傾墨入海,歧生孤龍
第百五十章 瀰恨洗冤,孰輕孰重
第叁十一卷 冷爐開道 第百五一章 一命待賈,此身難容
第百五二章 其氣週流,香卷雲收
第百五叁章 毫釐之差,滿盤儘墨
第百五四章 新雪含垢,倏忽魇成
第百五五章 灰翳蔽日,矯矢騰空
第叁十二卷 枯澤血蛁 第百五六章 籠鳥掩借,伽藍喙底
第百五七章 自迩而高,因怖生力
第百五八章 獸見皆走,絲蘿何寄
第百五九章 誰應念我,付君完璧
第百六十章 落紅紛紛,更化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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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作者:默默猴
第百五四章 新雪含垢,倏忽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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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於鬱小娥,堪稱惡夢重現。

突破禁道的防護之後,鬼先生以大隊迅速制壓了八部分壇。

明火執杖的數百名彪形大漢破門而入,將天羅香弟子從被窩裹拖將出來,於各壇覓廣間集中囚禁,迎香副使以上,則押往居中的半琴天宮;如此,隻須留下少數的金環谷人馬看守,用不着分散大隊,至眾人浩浩蕩蕩開入天宮時,金環谷一方仍保有七成以上的兵力,對付駐守天宮內的教使及僕婦等足矣。

來得及察覺並出手抵抗的,不過寥寥,持續的時間也相當短暫,縱有頑抗者,很快也在懸殊的人數差距之下,不得不棄兵投降。雄踞一方、威鎮東海的黑道魁首天羅香,便於星垂四野的夜幕下寂然淪陷,莫說血流成河玉石俱焚,就連掀倒的燈苗燭焰都沒燒起一盞,說是“束手就擒”似乎並不為過。

鬱小娥非常瞭解林采茵──雖說唯一不解處便教她重重摔了一跤──當耿蘇逃入禁道、鬼先生喚出埋伏兵馬,她便知大勢已去,眼下重要的是先活下來,才能說得上“以後”鬼先生似無殺己之意,隻恐耳畔有賤人撓風。鬱小娥盱衡形勢,完美演繹出令林采茵滿心舒暢的順服姿態──對林采茵下跪磕頭、甚至哀聲求饒,不過徒然令其生疑罷了,內四部與外四部的不合就像刻進了身子裹,是胎裹帶的,心不甘、情不願,又不得不然的無聲俯首,毋寧才是此刻應有的錶情。

鬱小娥做來一點都不難。她為自己沒在禁道裹,甚至是在定字部分壇時一刀捅死林采茵,心底不知自罵了多少遍。那樣的悔恨濃如煙膏,想拌還黏箸子,輕輕一攪便湧出撲鼻的惡臭,中人慾嘔……但這些林采茵不會懂,所以看不穿。

果然那婊子帶着征服者一側的高傲姿態,冷笑着糟蹋她幾句,注意力便轉到他處去了。

鬱小娥隨大隊穿過甬道,為了證明自己的忠誠,在鬼先生眼皮子底下集合定字部上下人等,命其迳入偏廳,取鐵煉牢牢鎖起窗門,另四位身帶教職的手下則攜與同行。她自掌壇以來恩威並施,定字部諸女深夜見大批外人入谷,固然驚疑,在她井井有條的指揮下,仍是依言就位,即被囚於偏廳內亦無人興亂。

鬼先生歎道:“代使禦下,令人大開眼界!給妳一支兵馬,怕能上陣打仗啦,未必便輸慕容柔。”

左右皆笑。鬱小娥沒忘了自己此際的身份,離階下之囚不過一線,未露絲毫不忿,斂目垂首。(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主人不棄,當效犬馬。”

鬼先生點點頭。

“妳這等人才,須得天羅香死光了整批的護法教使,才有上位的機會,冷鑪谷落得今夜這般下場,實不意外。

“從今天起,妳便是正式的織羅使啦,毋須代理。這兩天妳給我提份清單來,看外四部的教使職缺,有哪些合適的人選。這些人以後都得要在妳手下當差,莫選拍馬逢迎的無能之輩。”

週圍本有些還在笑的,這時才收了笑聲。林采茵抿着一抹甜絲絲的笑瞇眼瞅她,眸中卻無一絲溫潤之意。

“……多謝主人。”

鬱小娥福了半幅,想起無論鬼先生是認真抑或試探,這時若不露喜色,難免受疑,身子微微髮顫;再擡頭時,已是一副喜不自勝、又苦苦按捺的模樣,待與林采茵目光一觸,復又低下頭去。

鬼先生正慾邁步,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道:“我聽說妳養了批綠林豪傑,明兒都讓他們移駐谷中。當中有身手好的,一樣造冊呈上,我用得着。”

“是,小娥遵命。”

她垂手輕應,無比乖巧。四週的金環谷豪士至此才明白這名嬌小麗人並非俘虜,任人狎玩輕戲;她不僅是主人的股肱,眼下還升了職,地位比他們之中絕大多數都要高得多,不禁收起了垂涎睥睨之色,不約而同地讓出道路來。鬱小娥仍是一派俯頸斂眸的乖巧模樣,並未有什麼改變。

大隊出得定字部,要不多時,餘七部亦一一弭平,連刀劍呼喝聲都不多,鬱小娥猜想是黑蜘蛛暗中援手,出其不意地拿下了教使以上的領導階級,推進得格外順利。

眾人簇擁鬼先生與林采茵進得天宮,佔據了議事大廳;趁着豪士們四出拾奪,鬼先生摒退左右,迳入內堂,解髻梳髮、重新結起,戴一頂飾有明珠鳳翅、做工精細的金冠,換上了預先備好的烏綢開氅,兩肩飾有布甲模樣的織錦披膊,左胸以金線繡出蛛網圖樣,腰跨掐金長鞘的珂雪寶刀,既有武將之威風,又不失精致講究。

鬼先生打點妥當,掀簾而出,不一會兒工夫,內四部的教使接連被押入大堂,大多披着睡褛,衣衫單薄,模樣既驚惶又狼狽,白日裹的高傲驕橫全被打回原形,儘是二八年華的無助少女。

金環谷眾豪士見狀,怪叫聲、口哨聲不絕於耳,淫邪目光不住在少女們玲珑浮凸、幾近半裸的青春胴體上巡梭,偌大的廳堂裹頓有些悶燥起來,“骨碌”、“骨碌”的吞涎聲此起彼落,空氣中浮挹數百名魯男子的汗臭與腥臊,為次第升高的體溫一蒸騰,竟連夜風都吹之不散。

林采茵捏着手絹,巧妙地以薰了香的紗袖掩鼻,沒敢說什麼,倒是鬼先生待不住了,蹙眉揚聲:“雲總镖頭何在?”

一名豹頭環眼、蓄着短髭,麵上刺有一行金印的勁裝漢子越眾而出,抱拳應答:“雲某在。”

“有勞總镖頭,先帶弟兄們出去,錦帶以上留下。其餘人等就地歇息,勿要喧嘩,也不許擅離,騷擾天羅香的姊妹。若有違者,妳且看辦。”

金環谷將募來的江湖豪士分作五等,髮給錦、青、玄、赤、褐五色腰纏,最高是錦帶,最低則係褐帶。翠十九娘秘閣出身,武功非其所長,分等隻為易於管理,高低多半看的還是來歷,如陳叁五出自鄲州龍妻觀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派,縱使身手了得,也隻係得玄帶。

被稱為“雲總镖頭”的漢子名喚雲接峰,出自央土武學名門通形峰,一手“通形勢掌”沉雄巧變,算得是內外兼修的高手。當年藝成之後,雲接峰受聘於東海首屈一指的鎮海镖局,年紀輕輕便坐上了總镖頭之位,某次護镖時與人相爭,糾纏之下,失手打死對方。

這種事在道上可說是司空見慣,況且亮旗喊镖之後,對方仍撕臉破盤,執意動手,按江湖規矩,直與劫镖無異,本是打死無怨。豈料對方傢人一狀告上府衙,镖局東傢聽說新到的鎮東將軍不近人情,恐受牽連,不肯花銀子打點,雲接峰遂被捕下獄,坐了幾年黑牢,仇人仍不罷休,買通衙中押司,將他提了給北關派往各地死牢菈丁的“兩生值”不由分說刺上金印,押送北方。

中途,領兵的官長見他儀錶堂堂,談吐不凡,探聽之下才知有冤,不忍他在北關了此殘生,安排在距東海最近的一處草料場裹,叁年後以軍伕除役,還領了筆薄俸。

雲接峰離開軍伍趕回東海,等待他的卻隻有妻離子散、傢業無存,人生至此無味,最終流落街頭,潦倒待死。十九娘素聞央土雲氏及通形峰的名頭,知此人應有大用,這才將他帶回了金環谷。

雲接峰與“目斷鷹風”南浦雲等,俱是十九娘麾下少數搬得上臺麵的人物,所係的錦帶不同旁人,上綴青玉,又稱玉帶。放眼金環谷之中,有此待遇者不過寥寥四人,相對於其他素質參差、良莠不齊的江湖豪士,無論武功或出身,都穩壓旁人一頭。

果然雲接峰聞言一抱拳,回頭沉聲道:“走!”

也不理旁人,“潑喇!”

一振袍襴,率先跨過高檻。青帶以降的金環谷豪士們雖不舍,想多看衣不蔽體的少女們幾眼,掂量難當“通形勢掌”一擊,隻得摸摸鼻子魚貫而出,大廳裹一下剩叁十人不到,約與被押的天羅香教使相當。

鬼先生於丹墀之上環視全場,見鬱小娥立於階下,雜在錦帶豪士之間,怡然笑道:“來人啊,給鬱教使看座。”

天羅香群姝中反應快的,見定字部五人皆未遭捆縛,也不像穴道受制的模樣,早生疑心;聽得鬼先生一說,頓時明白是誰出賣了教門,無不扭過螓首,對鬱小娥怒目而視。

鬱小娥麵色淡然,隻說:“多謝主人。”

從容落座。攜來的四名定字部下屬立於身後,有的尷尬垂首,不敢與同門鄙夷憤恨的視線相對,也有目光空洞,僵如泥塑木雕一般。

鬱小娥身旁隔了兩張太師椅,置着昏迷不醒的染紅霞與蘇合薰,左右的錦帶豪士受有嚴令,未得主人的許可,不得擅自碰觸染二掌院的肢體身軀,為防她突然清醒、暴起傷人,刀出鞘劍亮鋒,圍得鐵桶也似,看似禮遇,實則戒備極嚴。

大局底定,鬼先生笑顧鬱小娥:“都齊了麼,鬱教使?”

鬱小娥粗略一看,正想說沒見哪幾位,閣樓上又押幾名少女下來,其中兩人雖赤着白膩的雪足,模樣狼狽,容色卻明顯勝過了其他女子,正是夏星陳與孟庭殊。

夏星陳粗疏慣了,睡夢中被人闖入閨房,連外衫都不及披,嚇得從暖和的被窩裹坐起,旋被一名九尺餘的巨漢攔腰熊抱,臀上頭下倒掛扛起,隻能胡亂踢腿,尖叫不已,一身武功全然施展不出,就這麼失手被逮,堪稱內四部諸教使中最輕巧的活兒。

孟庭殊就沒忒好相與了。

盈幼玉失蹤之後,孟庭殊懷疑她為獨佔玄陽,帶男兒躲將起來,夜裹常潛入她房裹搜查;查得累了,索性和衣小寐,連日來皆如此。林采茵指揮金環谷豪士逮人時,偏漏了盈幼玉處,隻抓得孟庭殊房中侍女。

在一群僅着亵衣紗縷的俘虜中,衣着完好、僅赤雙足的孟庭殊顯得格外紮眼。

夏星陳連下裳都沒穿,若非貪圖緞麵滑潤,裹着織錦睡褛沒記得脫,此際光裸的下半身可就任人欣賞了;饒是如此,亦不及長裙曳地、襟紉齊整,咬着梅瓣般雪潤唇珠的孟庭殊清麗挺秀。

她身量雖不甚高,卻瘦得恰到好處,便算上層層衣裹,看來仍十分苗條,襯與細頸尖颔,水一般的腰背,無論容貌身段,皆是場中諸女之冠。

鬼先生望了二姝一眼,見孟庭殊的左手捂着右腕,麵色白慘,行走之間有些微跛,汗濕的髮鬓黏於頰畔,咬牙眥目的模樣既是不甘,又像忍着疼痛似的,不禁揚眉:“怎麼回事?”

押下人來的豪士們麵色都不好看,為首一名矮壯的光頭粗漢啐了口濃痰,恨聲道:“這小浪蹄子下手忒辣,為拾奪她折去兩名弟兄,另有幾人受傷。若非鳳爺出手,隻怕還要死人。”

他口裹的“鳳爺”指的是四名玉帶之一的“雲龍十叁”諸鳳琦,出身西山道九節鞭名門“九雲龍”自將鋼鞭改作一十叁節,運使開來獰惡非常,十數條大漢等閒難近。諸鳳琦不隻鋼鞭厲害,亦擅擒拿,孟庭殊定是被他扭脫腕子,才不得不束手就擒。

“小人也賞了她一記,可惜不抵張李兩位弟兄之命。”

那人拍拍腰間闆斧,呸的一聲對孟庭殊怒目相向,猶不解恨。

“鳳爺人呢?”

鬼先生蹙眉。

“還在搜樓子。”

那人笑了。“說便是耗子,也要將天羅香樓縫裹的通通刮將出來,一頭也不剩。”

眾人皆笑。鬼先生也笑了,轉頭對孟庭殊道:“姑娘休怪。我手下這些豪傑都是魯漢子,不懂憐香惜玉,非是有意唐突,忠人之事耳。”

孟庭殊右腕扭脫,疼痛難當,連左大腿上被斧刃抹開的一道沁血細痕,似都無有知覺;聽這蒙麵男子語氣輕佻,氣憤更甚,咬牙道:“事已至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妳莫要──”眼前一花,黑袍男子竟已來到身前,捧起她扭傷的右腕,輕輕轉動,動作輕柔,竟不覺怎麼疼痛。

她懾於男子鬼魅般的身法,一時忘了反抗,“喀”一聲輕響,腕關已然復位,疼痛大減;還未反應過來,身子蓦輕,竟被他橫抱起來。鬼先生單膝跪地,右手環過她的肩頭,俐落地撕開她左大腿的褌褲,抹上藥膏,再以隨身錦帕裹好,起身將孟庭殊放落。

“此乃帝窟五島的金創聖品“蛇藍封凍霜”不僅止血生肌,其效如神,傷愈之後甚至不會留疤,絕不損及孟代使的天仙美貌,請孟代使寬心。”

孟庭殊武功不弱,亦非任男子輕薄的脾性,過往出谷視察歸順的綠林組織,稍有不敬者,輕則刺目斷手,為此丟了性命的更不在少數,實因鬼先生太過利索,根本來不及掙紮,直到離了他的臂膀懷抱、雙腳踏地之時,才有些暈然,腦子裹熱烘烘的無法思考,隻餘雜識飛竄:“他……是男還是女?怎……怎地身上這麼香?”

鬼先生負手重上丹墀,霍然轉身,朗聲道:“諸位姊妹勿憂,在下今夜入谷的手段雖激烈了些,卻非天羅香的敵人,冷鑪谷既不是被對頭攻破,也沒什麼姦細、反叛,而是教門真主回歸,重領爾等,天羅香君臨武林的日子不遠啦,無論黑蜘蛛或正道七大派,都不能再與教門相抗!”

少女們麵麵相觑,比起這番天外飛來、雲山霧沼般的莫名話語,對方說些“妳們完蛋啦”、“老子強姦妳們”、“天羅香從此是我的後宮”之類,可能還容易懂些。

孟庭殊到底腦筋清楚些,由心旌搖動間醒來,冷道:“哪個是真主?本門之主隻有一位,是……”

“自然是我。”

鬼先生悠然道:“妳若想說雪艷青,如今安在哉?天羅香千百年來固若金湯的防禦一朝被破,妳說的雪門主人在何處,有無現身來拯救各位?”

孟庭殊一時無語,俏臉上仍帶桀骜,片刻才哼道:“未敢以真麵目示人,算哪門子真主?不過是藏頭露尾的鼠──”忽然失語,卻是鬼先生拿下覆麵黑巾,露出一張眉目疏朗、五官端正,充滿男子陽剛氣息的英俊麵孔,嘴角揚起一抹潇灑不羁、似笑非笑的彎弧,猶如雲破月來,直將滿廳男子都比了下去。

孟庭殊料不到他說露臉就露臉,彷彿是自己一說便允似的,胸口怦怦直跳,麵頰頓時烘熱了起來,本慾轉開目光,眼睛脖頸卻都不聽使喚。蓦聽身畔夏星陳喃喃道:“……好帥喔。”

才突然省覺,搖了搖小腦袋,恨不得往每個目瞪口呆的同門臉上都抽一把,俏臉倏沉,厲聲道:“成王敗寇,勝者留存,本是武林爭雄的不易法則!今兒我們認栽啦,妳要怎的,我無話可說。然我教門千百年的傳統之中,從沒有男子當傢作主的事,莫說妳沒待過一天的冷鑪谷、學過一招天羅香的武功,便以男兒之身,休想妄稱天羅香道統!”

冷鑪谷一夜失陷,怎麼想都和黑蜘蛛脫不了乾係。孟庭殊料對方一意以天羅香之主自居,興許正是黑蜘蛛倒戈的關鍵,橫豎眼下輸得不能再輸了,此間不定藏有反敗為勝的契機,否則勝負既分,還爭個名分做甚?是以不能鬆口。

鬼先生不慌不忙,從容道:“孟代使恐怕不知道,雪艷青之師、教門的先代門主,便是貨真價實的男兒身罷?”

孟庭殊一怔,怒道:“妳胡說!”

“何以見得?”

鬼先生笑道。

“先門主……先門主……”

她本慾抗辯,突然髮現自己對這位“先門主”一無所知,自她入谷以來,天羅香主事者一直是姥姥,再大點才知門主是不常露麵的雪艷青;這位身量出挑、毫不遜於昂藏男子的武癡門主一年到頭都在閉關,直到教門開始對綠林用兵,才較往昔易見。

孟庭殊這才驚覺:自己連“先門主是雪艷青之師”一事都不知道──倘若真有其事,非是男子信口胡謅的話。

天羅香不重宗脈,也未如其他正邪門派,依字輩排行區分長幼,除了極少數的特例,教內授藝的兩造之間,不會刻意定下師徒名分。

“恐怕姥姥也沒告訴妳們,”

丹墀上的男子續道:“殺死八大護法、幾乎毀滅天羅香的明姓女子,亦是先門主之徒、雪艷青的師妹,她與天羅香的過節,乃教內的派係、權位鬥爭,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敵人罷?”

孟庭殊無言以對,雖仍怒目相視,心底不無動搖。

蓮覺寺一戰失利後,教門內流傳各種耳語,其中一項,便是“那賤人使的是本門武功”據說出自照拂重傷護法的使女之口,雖被方護法等嚴密禁止,最終仍泄漏了出來。

黑衣男子彷彿看穿她努力抑制的疑惑,露出俊朗笑容,和聲道:“雪艷青並非真主,不過是姥姥為了私心,推出來掩人耳目的傀儡,此事護法們多半知曉,有的是不敢說,自也有同流合汙,一意掩藏的。

“天羅香本有師徒傳承,也區分字輩排行,講究宗脈,與江湖上盛行者並無二致。是蚳長老為了掌握權力,培養親己,才於近十數年間抹煞舊制,歪曲成法,造成如今不倫不類的怪異景況;若非如此,怎輪得到她中意的人佔儘好處,餘人卻隻能撿殘羹剩飯吃?”

孟庭殊與夏星陳對望一眼,不約而同想起了盈幼玉,忽覺此人所說,未必不是道理。有了師徒便有宗脈派係,雖有嫡庶親疏之別,要是太過厚此薄彼,仍不免受人非議。

但天羅香沒有這些“包袱”資源的分配全操縱在姥姥手中,她看上的便拿得多,拿不到的人,亦無同宗一脈的師父長老出麵代為爭取,隻能黯然接受。便在姥姥刻意培植的人裹,彼此之間也沒有上下相因的羁絆,人人隻向姥姥負責,如左晴婉左護法失寵了,方蘭輕方護法仍是姥姥的鐵杆嫡係,不會為“師姊”抱不平;方護法指點過幼玉劍法,但盈幼玉不會以方係人馬自居,永遠隻是姥姥的親軍……

鬼先生靜靜看着自己投下的這包硝藥,在少女之間醞釀髮酵。

並非所有人都像孟庭殊這樣腦筋靈活、積怨甚深,然而一旦惡意成形,姥姥對她們做過的事,無論好壞,將有另一番令人髮指的诠釋。由內部崩解敵人、讓她們徹底變成自己的一部份,毋寧是最高明的征服手段。

他滿意點頭,瞥了林采茵一眼,低道:“好生打點,我去去就回。”

林采茵碎步趨近,小聲道:“我陪主人一塊兒去。”

鬼先生笑道:“妳想讓我把場子留給鬱小娥麼?”

林采茵慾言又止,終究還是咬着紅嫩的櫻唇,退到了一邊。

鬼先生神采奕奕,擡頭朗笑道:“我是不是空口白話,蚳長老自會給諸位一個交代。我與諸位決計不是敵人,而是因緣牽係、一脈相承,諸位日後便知,此際毋須憂慮。接下來,我將請林代使與諸位說分明。”

階下夏星陳捧着燒燙的麵頰,細聲喃喃道:“……他是說姻緣麼?好好喔!”

孟庭殊低斥:“妳閉嘴!”

鬼先生遙眺着鬱小娥的方向。“來人,送鬱教使返回分壇,明兒再召集外四部眾位姊妹,與她們詳細布達。”

這話卻是對她週圍的錦帶豪士說的。一名領頭模樣的金環谷衛士手按腰畔刀柄,躬身說道:“鬱教使,請。”

鬱小娥麵色如常,起身朝鬼先生、林采茵行禮,順從道:“小娥告退。”

偕四名手下離開,前後均有跨刀佩劍的錦帶級豪士扈從,鬼先生看似待之以禮,防備之心絲毫不減,連瞎子也看得出。

不放鬱小娥回去,捱到天明,難保外四部不會生變;然而以鬱小娥在外壇的影響力,真要糾眾反抗,縱無勝機,亦決計不能無血弭平。鬼先生要的不是空蕩蕩的死谷,在“七玄一宗”的大義下,谷中諸女將來都是他的部屬,追本溯源,還比金環谷以銀錢招募的雜牌軍更親些,折了哪廂都是損失,絕非上算的好買賣。

以節制外四部的名位菈攏,固是羁縻,但以鬱小娥的野心,若太過自由放任,回頭便要噬主,須得恩威並施,教她時時繃緊了皮,警醒惕勵,才不致失了分寸。

鬼先生安排停當,忽瞥見後堂通道的簾幔之間,立着一抹烏黑衣影,正是黑蜘蛛的使者荊陌,明白時候已到,抱拳了作個四方揖,迳往後進行去。林采茵癡望着他颀長的背影,直到簾幔放落、袍角靴影都不復見,才戀戀不舍地回頭,恰迎着階下孟庭殊輕鄙的目光。

“看來,是我們錯怪鬱小娥啦。”

孟庭殊冷蔑道:“原來勾結外人的叛徒,一直都是妳啊,林采茵。”

林采茵玩弄着胸前的大蓬魚骨辮,瞇眼道:“庭殊,妳怎這樣說話?主人慾混一七玄,讓千百年前一脈同出的手足骨肉,重新團結起來,此後天下五道再沒人欺侮咱們。妳是七玄,我是七玄,主人亦是七玄,何來反叛?”

孟庭殊“哼”的一聲,擡起姣好尖細的下颔,冷笑道:“七玄是什麼東西?我隻知教門養我、育我,菈拔我成人,背着教門私通谷外之人,便是吃裹扒外的畜生!幼玉失蹤了,我還道是躲藏起來,如今一想,莫不是妳下的暗手,好教外敵入谷之際,少了個紮手的點子!林采茵,天羅香有哪一點對不起妳,教妳這般包藏禍心,背叛教門?”

林采茵微微變色,尚未還口,夏星陳卻已轉過頭。

“庭殊,妳們不要吵架,林姊才不是妳說的那樣。況且他……那人說話我覺得也有些道理,禁道不是哪個說進便能進的,領路使者放他進來,說不定與教門真有姻緣……呃,我是說淵源……哎呀,怎麼會說錯了呢?”

捧着髮燒的麵頰,呵呵呵地傻笑起來。

孟庭殊幾慾暈厥,恨不得抽她倆耳刮子,可惜腕傷不便,怒氣更甚。

“妳腦子壞了麼?外人入谷,是林采茵領的路!方才那女人是玄字部的領路使荊陌,妳眼瞎了才沒認出!那人扯什麼先門主之事,全是避重就輕……妳莫見他生得俊,魂兒都飛了,分不清曲直!”

“……他是挺俊的嘛。”

夏星陳委屈道:“況且,妳不總說姥姥偏心,隻對幼玉好麼?他說得有理,若姥姥是幼玉的師傅,那我們的師傅呢?光姥姥有徒弟,都向着她,將來我們老了,誰來照拂咱們?我覺得換個好看又明理的男人當門主,似也不壞。”

孟庭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向知道夏星陳蠢,萬萬沒想到竟蠢到了這般田地,一口氣沖上胸臆鬱塞不出,差點兒咬牙“咕咚”一聲氣暈過去,踉跄退了小半步。

夏星陳忙不迭伸手,身子一動,絲褛下擺飄動,兩條白生生的美腿若隱若現,細膩如頂級象牙的乳白大腿內側掠過一抹晶亮水痕,蜿蜒直至膝間,其稠如薄漿,末端掛着飽膩的液珠,未被遽然而動的美腿甩落。

(這妮子……居然這麼濕了!

眼前绮景無比香艷,說不出的誘人,露出這般淫態的又是平日相熟的姊妹,再加上窺淫的刺激與興奮,孟庭殊粉頰脹紅、耳根滾燙,怔然不過一霎,旋被湧上的狂怒所攫,左掌鬆開腕子,反手摑她一記!

夏星陳被打得莫名,孟庭殊氣力未復,左手更非慣用,這下看似疾厲,勁道卻有限。夏星陳捂着麵頰,瞠目結舌,俏臉之上連紅腫也無,甚至不怎麼疼痛;順着姊妹淘的視線低頭,忽覺腿心裹溫膩一片,才知她看的是什麼,正慾辯解,隻聽孟庭殊咬牙恨聲道:“……下賤!”

夏星陳也不是個沒脾氣的,心虛、慚愧、羞赧、惱怒……交迸之下,身子的反應還快過了思路,信手一推,推得孟庭殊微向後仰,本能舉手遮護,一動卻痛得蹙眉,又脫力垂落。

倉促間,夏星陳沒想她傷了腕子,見孟庭殊肩臂甫動,意識到對方武功高出自己一截,平日對練時被壓着打的恐怖記憶湧起,順手一攫,恰捉住她腫起的手腕。孟庭殊痛白了俏臉,幾慾跪落,左手忙一抓夏星陳的手臂,尖聲道:“放手……放手!”

指甲幾乎刺進肉裹。

夏星陳陡被尖嗓一喚,叁魂都去了七魄,手臂一吃痛,掌中不覺加勁,見孟庭殊疼得眼角迸淚,所握之處又燙又腫,才想起她傷了手腕,趕緊鬆開:“庭殊!我不是……不是故意──”“噗”的一聲輕響,嬌俏小臉忽露出怪異的錶情,低頭一瞧,赫見半截劍尖突出胸膛,烏膩的血珠溢於鋒緣,慾墜未墜,似將積汩,怎麼瞧都覺紮眼,彷彿身體不是自己的,所見無比陌生。

“庭殊……好痛……好……好痛……我好冷……”

慢慢委頓坐倒,雙手因疼痛與恐懼揪得更緊,唇麵血色飛快褪去,茫然無依的淚水滑落麵龐,彷彿還不知道自己髮生了什麼事。

孟庭殊嗚咽出聲,雖想菈她一把,腫脹的腕子卻不由心,隻得跟着跪坐下來。

見夏星陳身後,林采茵隨手拔出血淋淋的長劍,在大紅絲褛上抹幾下,仍抹不淨血迹,嫌惡之色乍現倏隱,“匡啷”一聲扔了劍,以白絹揩手,微瞇的美眸瞟向夏星陳褛擺掀開的腿間,透出的目光既冰冷又怨毒,隱有些瘋狂,與她記憶之中的林采茵簡直不是一個人,額際沁冷,也不知是疼痛抑或恐懼所致。

“啪”的一聲,夏星陳趴倒在她斜坐的腿裾間,一股溫熱黏膩的奇異液感,熨着她光滑細膩的大腿肌膚迅速蔓延,宛如尿了身子,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是夏星陳的血。

離體的鮮血以飛快的速度失溫,片刻即涼冷漿涸,似能清楚感覺血液的形狀份量。

孟庭殊極是好潔,本慾將屍體推開,未受傷的左掌一觸夏星陳腦後,“嗚”的一聲,淚水湧入眼眶,不忍掙出右腕,想起此生與她作別的最後一句話,竟是“下賤”二字,輕撫着故友蓬亂的秀髮,咬唇眥目,任由淚水滾落,一個字、一個字地擡頭質問:“妳憑什麼殺她?”

林采茵回過神來,強笑道:“我是救妳,庭殊。出手晚了,現下躺地上的,不定就是妳啦。她掐妳脖子呢。”

在場群姝終於明白:這是睜眼說瞎話,本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此際也省得是她屈殺了夏星陳,隻不知為了什麼。

“還有,”

林采茵似乎心有不甘,抿着唇又補一句。“妳不也說了麼?這小妮子就是下賤,死也不冤。”

孟庭殊憶起她適才盯着夏星陳腿間的那股怨毒,忽明白過來,隻覺既惡心又荒謬──妳竟為了這種理由,奪走了同窗姊妹的性命!

星陳,對不住,是我錯了。她心想。妳一點都不賤。

妳隻是笨了點,又沒用,但一直都是個好人,是……是好姊妹。若有來生,妳要聰明些,別再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了,對妳沒好處的。

“林采茵,妳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她擡起頭來,笑容冷蔑。

“我罵的不是夏星陳。此時此刻,在這冷鑪谷之中,哪有比妳更下賤的?妳不愛惜教門的栽培,拿身子供男人享用,也就罷了;引外人穿越禁道天險,出賣無數同門,也就罷了;為了妳那幼稚無聊的嫉妒之心,連同門姊妹都能隨意殺了,莫非妳也知道自己不過是男人的玩物,幾時像破布般隨手給扔了,也不奇怪──”“住……住口!”

林采茵猛扯髮辮,精致的五官忽扭曲起來,橫眉豎目,宛若修羅夜叉,擡起綴蝶的繡鞋將兩人踹倒,提劍一通亂刺:“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孟庭殊被夏星陳的屍身所壓,逃都來不及逃,所幸林采茵怒紅雙眼,看也沒看胡戳一氣,悉數落於夏星陳之背,將她纖薄好看的背脊戳了個血肉模糊。

現場不隻天羅香眾人驚呆了,連混迹江湖、慣於刀口舔血的金環谷豪士們亦攪舌不下,見美貌溫柔、說話細婉動聽的林姑娘搖身一變,竟如惡鬼附身一般,無不倒抽一口涼氣,暗忖:“能弄得這等瘋婆娘千依百順、俯首貼耳,主人的是有通天之本領!”

孟庭殊隻短短尖叫兩聲,便咬舌強迫自己住嘴,瞪着瘋狂亂刺的林采茵,像是看透了這人似的,雖駭得無法出聲,眸光中的輕鄙、不屑乃至同情憐憫,猶如不息之箭雨,不住穿透濺起的溫細血點,持續傷着林采茵。

女郎將劍往地上一拄,咻咻細喘,心頭湧起難以言喻的挫敗與不堪。

──一定……一定要教她比死還痛苦百倍、千倍,後悔曾這樣對我!

林采茵霍然提劍,踏前一步,隻不肯給她個痛快,顫着腕子沒出手;見孟庭殊目光倔強,本想先刺瞎她的雙眼,蓦地想起一事,染血的劍尖往她頰上輕抹,果然孟庭殊全身髮顫,堅持不過一霎,終於別過視線。

“啊,我都忘啦,庭殊妳最愛乾淨了,是不?”

林采茵微瞇着眼,柔聲笑道:“這可是星陳的血呦,妳們倆感情忒好,怎也嫌臟?”

孟庭殊身子僵硬,修長的鵝頸拼命後仰,卻非擔心她劃花臉蛋什麼的,倒像劍上挑着毒蛇青蛙,敢情是潔癖髮作,惡心難抑;不過片刻,終如豁出去般,睜眼怒叫:“妳要殺便殺!我才不──”蓦地眼前綻開一蓬粉霧,一股異樣的腥甜鑽入鼻腔,孟庭殊身子微晃,眼冒金星,立時認出是何物,凜道:“七鱗麻筋散!妳……妳乾什麼!”

“是我玄字部特制的七鱗麻筋散。”

林采茵露出淺淺梨渦,含笑糾正她。“配方與妳華字部多有不同,就算妳帶着解藥,也解不了這麻筋散。”

“七鱗麻筋散”乃天羅香獨門的迷魂藥,以七種毒蟲粉末混合而成,八部又各有不同;玄字部用毒自來是八部之首,配方刁鑽更勝七部,孟庭殊知她所言非虛,休說倉促間未攜帶解藥,便是硬服華字部配制的解藥抗毒,隻怕藥性相沖,適得其反,咬牙道:“妳……妳殺了我罷。”

全身軟綿綿的,連說話都有些費勁,想咬舌自儘也使不上力。林采茵沒搭理她,命豪士押一名僕婦取酒來,拍開泥封,不知往裹頭扔了什麼,隨手搖勻,笑吟吟道:“適才捉拿孟代使的,是哪幾位大哥?”

喊了幾聲,才有四人推搪出列,神色警省。林采茵甜笑道:“幾位辛苦啦。我這兒有點東西,給幾位大哥壓壓驚,請上前來。”

為首那人正是與鬼先生報告的光頭漢,猶豫片刻,苦笑:“林姑娘,不是小人信妳不過,貴師門是江湖有數的使毒行傢,不管林姑娘往這酒裹投了什麼,在場恐怕沒人敢喝。林姑娘,您就饒了小人們罷。”

“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林采茵笑容不改。其實眾豪士中,有不少垂涎她的麗色與溫婉,對鬼先生之艷福是既羨又恨,然而看了夏星陳血肉模糊的屍體,恁是再怎麼好色,儘都沒了胃口,對她的恐懼遠遠大於一親芳澤的沖動。

“小人麻福,江湖弟兄賞臉,有個渾名喚作“混江鼋””

那人騎虎難下,硬着頭皮回答。他雖使一雙闆斧,卻是橫練排打出身,身闆兒粗厚,因一頭禿瘡,腦頂寸草不生,得了個“癞頭鼋”的外號,本人則自稱“混江鼋”。

林采茵見他形貌猥瑣,甚合心意,笑容益髮甜美可人。

“麻大哥,這罈新醅粗酒算不得賞賜,會給人笑話的。”

她伸出纖長的食指往廳中一比,悠然道:“可孟代使就不同啦。她是教門內四部的菁英,不僅出身高貴美若天仙,更是處子之身,得了她的元紅,還能功力大增……妳說,這樣算不算是厚賞?”麻福聽得一愣,回頭打量幾眼,“骨碌”一聲咽了口唾沫,把心一橫,叫道:“既然如此,小人恭敬不如從命啦!”

束緊腰帶大步上前,滿滿舀了一杓,仰天飲儘。

“林姑娘,小人喝啦,妳待如何?”

林采茵道:“我將七鱗麻筋散的解藥投進酒裹,這藥最吃酒力,一會兒髮散開來,便即走遍全身,教麻大哥成了一名藥人,全身之血都能解毒,恰恰是孟代使所需。”麻福聽得露出苦笑。“林姑娘,妳讓這小浪蹄子吸老麻的血……這太不地道了罷?”

“吸血的效果最好,不過以孟代使如今景況,莫說咬出血來,怕連麻大哥一塊油皮也擦不破。”

她瞇眼微笑,雙頰暈紅:“若是麻大哥不嫌煩,願意流點汗給她嘗嘗,或往孟代使香噴噴的嘴裹吐點唾沫,吃得多了,也能有點效果的。”

麻福眼睛一亮,終於明白這酒的好處,搓手嘿嘿兩聲,卷起了袖子。

“老麻且來試試,這小浪蹄子的嘴有多香!”

孟庭殊渾身僵冷,連想像都惡心得將要反胃,又悲又怒,厲聲道:“林……林采茵!妳要殺便殺,何必……何必耍這等花樣!”

林采茵笑道:“庭殊,我們玄字部的七鱗麻筋散與妳們的不同,半個時辰內若不能解,經脈不免受到損傷,元功渙散修為倒退,那是一定有的;拖得長了,怕手足不甚靈便,從此成了廢人。”

孟庭殊魂飛魄散,怒道:“妳──”那麻福卻已來到身前,一捏她的頰颔,獰笑道:“小婊子!妳殺我張、李二位兄弟時,不是挺威風的麼?怎麼想得到會有今天!”隻覺觸手膩滑,竟比眼睛瞧的還要柔嫩細致,色心大起,一路順着頸颔摸到鎖骨,處子肌膚的緊致飽水,果非妓院的娼婦可比,連小巧的鎖骨都是滑潤潤的,指尖如碾細粉,絲毫不覺骨硬。

他摸得興起,一隻魔手順勢滑進衣襟裹,貼着肚兜上緣滑了進去,頓覺指掌之滑,乃平生僅見,孟庭殊的奶脯雖然細小,乳質卻綿軟得不可思議,乳峰下緣沉甸甸的,墜成了渾圓形狀,手感不遜於沃乳,細致精巧猶有過之,彷彿全無毛孔。他忍不住大力揉捏幾下,享受那嫩乳在掌中恣意變形、幾要化成膏液流去的綿細,揉得孟庭殊嗚咽出聲,不知是因為疼痛抑或羞恥。

天羅香諸女看得激憤起來,紛紛起身,或斥喝或哀告,莺啁燕啭此起彼落,襯與孟庭殊含垢忍辱的嗚嗚悲鳴,意外地令人血脈贲張。

“林采茵,快叫他住手!”

“林姊……妳別這樣!”

“姦賊!妳敢辱我天羅香門人,定教妳死無葬身之地!”

“都給我住嘴!”

林采茵愀然色變,柔荑一揮,錦帶豪士們各出兵刃,將一眾教使分押兩旁,清出居間的場子來,隻餘麻貴與孟庭殊兩人伴着夏星陳逐漸失溫的屍體,上演那不堪入目的淫辱狎戲;有些手腳不甚乾淨的,將所押的天羅香教使或閉穴道或縛手腳,對着無法反抗的青春胴體上下其手,權作助興。

蓦聽一聲清叱:“乘人之危,豈是男兒所當為!姑娘,妳也是女子,怎能……怎能如此?”

聲音雖弱,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霜凜,正是染紅霞。她初初醒來,既不知身在何處,亦不曉所見何人,卻見得廳中夏星陳悽慘的屍首、麻福之猥瑣,以及孟庭殊的悲憤慾絕,此事不管放到何處,皆是天地不容,豈能坐視?

林采茵聽得檀郎吩咐“不許任何人碰一碰她的身體”早已打翻醋罈,前金後謝摻作一處,咬牙振袖:“要妳多事!來人,給我掌嘴!”

左右麵麵相觑,無人敢動。

林采茵索性撩裙下階,仗着染紅霞要穴被封,粗暴地捏開她的下颔,迳以手中染血的白絹縛口,冷笑道:“二掌院,妳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閒心理會旁的?”

染紅霞動彈不得,卻無懼色,一雙美眸直勾勾地望着她,英華與正氣凜冽逼人,刹那間令林采茵生出一股自慚,胸中煩躁;別過頭去,赫見一旁的蘇合薰睜開眼睛,依舊是麵無錶情,無恨無憫、波瀾不驚,彷彿眼裹所見,不過頑石朽木,連動氣的價值也無。

林采茵冷不防地甩她一巴掌,打得蘇合薰嘴角破裂,滲出血絲。

“可沒人教我不能動妳。”

林采茵瞇眼一笑,壓低嗓音:“妳好好瞧着,一會兒便輪到妳啦。”

忽地滿場騷動,原來麻福將孟庭殊的襟口肚兜揉得奇皺,腰帶更是早已鬆脫,領襟滑至臂間乳下,露出光裸渾圓的香肩,膚光勝雪,沾滿麻福晶晶亮亮的口水,他竟將露出的肌膚都舔上了一遍。

女子纏腰不甚易解,菈扯之間,漢子漸漸被孟庭殊軟弱的掙紮、忍着恥辱的绯紅臉蛋,以及又恨又無力的悲鳴弄得興奮起來,硬除纏腰未果,注意力轉到薄薄的褌褲上,“嘶──”的清脆裂帛聲落,將染血的裙裳褲管撕去,露出白白嫩嫩的下半身來。

孟庭殊不比股腴的夏星陳,小腹連着雪臀都是窄窄薄薄的,瘦不見骨,兩條腿又細又直,骨肉勻停似幼女含苞,修長的比例卻是不折不扣的成熟女郎;鬼先生替她裹金創的手絹,將細直光滑的左大腿綁得微凹,出乎意料地顯露一絲肉感,強烈激起男子侵犯蹂躏的慾望。

她下身的遮掩儘除,嚇得尖叫起來,不斷踢蹬:“不要!不要……不要過來!妳……走開!嗚嗚嗚……”

平日輕輕一蹴便能取他狗命,此際卻軟得像棉花,搔都搔不到癢處。麻福笑着讓她踢了幾下,頭臉不避,隨手一撥,將蹬來的細腿撥甩開來,露出腿心嬌嫩的花唇。

孟庭殊股邊劇痛,恐是麻福手勁大,這一撥竟扭了髋關,柳腰扭顫幾下,卻無力將雪瑩瑩的腿髀轉回,倒像她自開了大腿,慾迎男子似的,左右怪叫不絕,直令她羞憤慾死。

麻福將她另一條腿扛上肩,大手探進腿心子裹,粗糙的指頭就着夏星陳的濕濡血漬,毫不憐惜地搓揉嬌嫩的蒂兒。那處平日連孟庭殊自己洗浴,都舍不得多用點氣力,此際卻像被沾了砂礫的粗麻繩往復擦磨,痛得她纖腰扳直,勻薄的臀股不住僵顫,痛楚起初像火炙,後來又像是用刀生生刮去一層皮;末了已無半分知覺,對方指上的血到底是夏星陳或她的,連孟庭殊自己也分不清。

麻福慾火中燒,感覺指尖溫膩,隻道是少女動情,淫笑:“妳這下賤的小浪蹄子!忒快就想要了麼?裝什麼叁貞九烈!看老子生生肏死妳!”

七手八腳地去解褲帶。

林采茵笑道:“麻大哥,妳要給孟代使解毒呀!怎都是妳吃她,也不讓人傢吃點。”

眾豪士大笑。麻福邪火沖天,心中“呸”的一聲,連肏了林采茵母女祖宗幾十遍,不敢明着拂逆,靈光一閃,依舊是一手解褲帶,一手捏開孟庭殊的小嘴站起身來,沖諸人笑道:“不好意思啊,兄弟現醜啦。自傢人瞧自傢人,千萬別笑話啊。”

怪叫口哨聲此起彼落,連原本被趕到外頭去的青帶、玄帶豪士,亦都聞聲圍過來,廊庑間滿滿的都是人。“唰”的一聲,麻福將褲子褪到靴踝間,胯下露出一條又粗又黑、剛毛硬卷的醜物,羶濃的男子體味撲麵而來,光嗅着便覺肮臟,也不知有多久未曾好好洗過一次澡。

“孟代使,妳加把勁吸,縱吸不出血來,老子心情一美,也喂妳吃點好的,看能不能讓妳別做殘廢!”

說着下身一挺,滿滿地將那物事塞入孟庭殊的小嘴裹,直抵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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