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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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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荒冢妖刀 第一章 寄魂妖刀,四大劍門
第二章 殘兵之殇,風雨斷腸
第叁章 萬劫不復,禍起青苎
第四章 不堪聞劍,幽凝赤眼
第二卷 紅螺染楓 第五章 劍罡通天,地母神箭
第六章 雖死猶生,烽火絕境
第七章 紅螺之內,牽腸之絲
第八章 通幽曲徑,正邪一宗
第九章 英雄夢醒,奪舍龍息
第十章 狂歌策馬,十歩一殺
第叁卷 暗香疏影 第十一章 虎風煙舉,疏影橫塘
第十二章 暗香浮動,無雙將門
第十叁章 姑射真仙,空林夜鬼
第十四章 烹割有道,響屧淩波
第十五章 東海一傻,刀舞八荒
第四卷 天裂蛛綱 第十六章 踰子之牆,明棧秋霜
第十七章 蛛綱天裂,刀中稱皇
第十八章 北關七日,國破傢亡
第十九章 九幽泉下,快斬無雙
第二十章 漱雲朱蜜,紫蝶采香
第五卷 青鋒赤煉 第二十一章 流霞春戲,禍起青衣
第二十二章 小雪初晴,紅顔心機
第二十叁章 恍惚夢覺,昨夕今夕
第二十四章 劍出正氣,鹭立寒汀
第二十五章 焰折虎翼,雷軌天行
第六卷 五色帝牙 第二十六章 險關易渡,悉斷紅塵
第二十七章 環刀夜煉,鑄月補天
第二十八章 蛇虺當道,落羽分霄
第二十九章 過山黃貉,牽機赤血
第叁十章 背水一戰,深溪同途
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叁十一章 天羅寶典,五艷妍心
第叁十二章 荒山古院,梨花暴雨
第叁十叁章 佛入東海,阿頂山門
第叁十四章 十方轉經,越浦鳳儀
第叁十五章 合鼎同火,授胎截氣
第八卷 百鬼夜行 第叁十六章 烏衣暗行,別開蹊徑
第叁十七章 娑婆叁千,子夜邪眼
第叁十八章 既成心魔,蛇穴曝蹤
第叁十九章 腿似蠍尾,氣若雷沖
第四十章 鬼手薜荔,集惡叁冥
第九卷 淩雲叁才 第四一章 思見身中,照蜮冥途
第四二章 神令役鬼,投名血書
第四叁章 此間少年,叁才一晤
第四四章 迷蹤梵宇,天降佛圖
第四五章 蓬門有盜,花徑人無
第十卷 赤血神針 第四六章 雪股采心,截蟬玉露
第四七章 青娥結草,寶刀神術
第四八章 見景而悟,相忘江湖
第四九章 斷鶴續凫,天涎雷鼓
第五十章 一水之恩,棗花幾度
第十一卷 億劫冥錶 第五一章 殘針刺血,花庭玉樹
第五二章 誰曰五絕,莊筌暗入
第五叁章 鵲巢鸠據,虛室開椟
第五四章 凝眸往恨,紅索嬌雛
第五五章 藍田種玉,還君明珠
第十二卷 東海一鎮 第五六章 勢崩太華,劍如青燈
第五七章 用無所用,虎嗣龍承
第五八章 雲屏雨幕,玉壑箫聲
第五九章 五蛇為輔,不令而行
第六十章 良人安在,夜困長亭
第十叁卷 拔嶽斬風 第六一章 夜戰叁方,虛危之杖
第六二章 偷梁換柱,血湧流觞
第六叁章 玄囂八陣,伊夢黃粱
第六四章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第六五章 他生緣會,何與阮郎
第十四卷 八葉使者 第六六章 石髓有尚,青鳥伏形
第六七章 法眼由心,饋君殊禮
第六八章 火融冰消,玉節何守
第六九章 天佛降世,兆現玄鱗
第七十章 鞭長莫及,避坑落井
第十五卷 惡貫滿盈 第七一章 叁屍化旡,虛境斷腸
第七二章 長街血戰,玉可救亡
第七叁章 天姿惡劍,盈貫罪商
第七四章 世間至惡,青梅繞床
第七五章 蟲豸偷香,一生所望
第十六卷 血河妖燹 第七六章 聖愚不肖,魚爛而亡
第七七章 宜在上位,提借鋒芒
第七八章 為誰減枝,剎那空華
第七九章 風停柳岸,映日朱陽
第八十章 火元之精,化修羅場
第十七卷 七玄大會 第八一章 夜麝蹄香,燕驚風雨
第八二章 獸伏而出,蛇蠍心計
第八叁章 靈劍穿心,腹生火齊
第八四章 蒼天慾賜,衡門幸子
第八五章 品幽合卺,誰曰可殺
第十八卷 桑木之陰 第八六章 孰為牙爪,孰為骨梁
第八七章 於征不信,自入罟網
第八八章 至誠無礙,心若鏡臺
第八九章 幽深金帳,嘯月青狼
第九十章 刀似蠶覆,喚子如殇
第十九卷 恩信仇雠 第九一章 投瓜報琚,人鬼殊異
第九二章 君何有私,正邪皆懼
第九叁章 淚映紅妝,憐月照影
第九四章 故國應在,蟾魄依稀
第九五章 蒲輪瞽宗,隔世違命
第二十卷 世間至邪 第九六章 驅民為劍,刀血翼揚
第九七章 綠柳迷陣,櫻庭分香
第九八章 天機暗覆,問道鋒狂
第九九章 世無所制,聖佛遺愓
第一百章 離緣而聚,凝瓊霜華
第二十一卷 琉璃佛子 第百零一章 劍與君同,以心傳心
第百零二章 翼爪劫餘,饋子千金
第百零叁章 本我無相,佛映琉璃
第百零四章 千夫所視,刃淬鋒極
第百零五章 顛鸾錦榻,如不勝衣
第二十二卷 叁乘論法 第百零六章 天仗風雷,八寒陰獄
第百零七章 義無反顧,其逾千鈞
第百零八章 凝功鎖脈,蟻聚蝸爭
第百零九章 壇宇論戰,慈悲喜舍
第百一十章 奔雷殒日,明鏡高懸
第二十叁卷 造極之戰 第百十一章 飛鸢下水,當者無畏
第百十二章 鼎天劍脈,伐毛洗髓
第百十叁章 難陀現首,代戰者誰
第百十四章 九訣叁易,起手無回
第百十五章 皇律清夷,鳥散魚潰
第二十四卷 刃冷情深 第百十六章 天工昭邈,破魂血劍
第百十七章 千裹秋毫,洿池罟現
第百十八章 自反而縮,驚才絕艷
第百十九章 永言俱實,微塵洞見
第百二十章 秋葉幾回,凝愁片片
第百叁十章 子夜飛遁,鴻鹄鳴高
第二十七卷 換巢鸾鳳 第百卅一章 翻羽難去,丹心作灰
第百卅二章 停舟何羨,珠圓玉瑰
第百卅叁章 往而不害,遠引臨非
第百卅四章 說時依舊,故土黃壞
第百卅五章 焉薄骨肉,入道高危
第二十八卷 我武維揚 第百卅六章 殘拳敗劍,寰宇無雙
第百卅七章 血雲鋒起,其戰玄黃
第百卅八章 偷龍轉鳳,冷鑪紅釭
第百卅九章 群姝無首,豈子獨傷
第百四十章 橘下相逢,江湖夢惘
第二十九卷 前塵如夢 第百四一章 李生桃傍,擒寇擒王
第百四二章 胡取禾兮,問盜以贓
第百四叁章 君如不歸,蒼生何望
第百四四章 驚燕回翔,流沔移光
第百四五章 返魂再世,其魇煌煌
第叁十卷 四極明府 第百四六章 蒺藜長據,如見斯容
第百四七章 重波勿返,千年一夢
第百四八章 舊遊安在,霧雨凝峰
第百四九章 傾墨入海,歧生孤龍
第百五十章 瀰恨洗冤,孰輕孰重
第叁十一卷 冷爐開道 第百五一章 一命待賈,此身難容
第百五二章 其氣週流,香卷雲收
第百五叁章 毫釐之差,滿盤儘墨
第百五四章 新雪含垢,倏忽魇成
第百五五章 灰翳蔽日,矯矢騰空
第叁十二卷 枯澤血蛁 第百五六章 籠鳥掩借,伽藍喙底
第百五七章 自迩而高,因怖生力
第百五八章 獸見皆走,絲蘿何寄
第百五九章 誰應念我,付君完璧
第百六十章 落紅紛紛,更化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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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作者:默默猴
第五五章 藍田種玉,還君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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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照趕到時,正聽符赤錦尖聲慘叫,掠上樹頂一看:榻上的玉人嬌軀赤裸,卻不似雲雨過後的模樣。嶽宸風的手掌按在她堆雪似的腴沃腹間,頭頂冒出氤氲白霧。

兩人俱是大汗淋漓,但嶽宸風側臉油亮,黝黑的肌膚下似乎隱含光華;符赤錦卻是全身青絡暴凸,越靠近手掌,浮現的血絡越清晰可辨,泛着淡淡紫紅色澤,令人怵目驚心。

耿照修習〈通明轉化篇〉已有時日,一看便知是行使“汲”字訣的征兆,此時下手固有機會重創嶽宸風,但與他氣脈相連的符赤錦隻怕死得更快;猶豫之間,隻得暫時隱身樹冠,等待契機。

他之前的猜想並未中的。

符赤錦不是想用《赤血神針》殘頁做交換,她真正的目的,是行刺嶽宸風!殘頁所錄的心訣,不過是增加成功機率的籌碼罷了。

“這“赤血神針”的功訣當真邪門得緊。”耿照暗忖:“她隻得殘頁叁分之一,看幾眼便能使出,鬼神難測,傷人於無形。若是叁頁齊聚,說不定就成功啦。奇怪!遊屍門坐擁如此功法,何以凋零如斯,竟要隱身僻巷小院之中,形同自江湖上除名?”

他一弄明白何患子所用的“破視凝絕”之後,便知她的行動絕難成功。除非運使赤血神針毋須內力,無論符赤錦再怎麼小心,動手之前必會現出原形。赤血神針髮於無形,曾瞞過耿照的碧火功感應,但遇上“看見”真氣髮動的奇術“破視凝絕”,嶽宸風的防禦再無死角,符赤錦貿然行動,下場便是這般。

眼見嶽宸風源源不絕從她腹間“汲”出些什麼,耿照不禁犯疑:“難道在替她祓除雷丹?”兩人身上都不見雷勁,顯然與雷丹無關;眼前所見十分熟稔,似觸動了心頭的某個場景,仿佛自己也有過極為相似的經驗,思緒卻無法連貫起來。

漸漸符赤錦的嘶嚎變成了尖叫、尖叫又轉為呻吟喘息,而後聲音慢慢低下去,幾不可聞。耿照心中一動:“糟糕!難道是沒氣了?”一不留神踩斷細枝,髮出細微的“啪嚓”聲響。

嶽宸風撤掌收功,睜眼大喝:“是誰!”竹廬窗門一齊震開,連幾上瓷盃茶壺都斜顫着铿啷落地。符赤錦離他最近,首當其沖,雪潤潤的豐腴嬌軀猛地一跳,嘴角溢出鮮血,玉頸低斜,一動也不動。(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耿照一喜一憂--死人是不會嘔紅的,顯然符赤錦還未斷氣;但嶽宸風不管她的死活,近距離一吼,隻怕她五臟六腑俱傷,原本沒事都有事了,大大不妙。

更不妙的是:此際對上嶽宸風,他到底有幾分勝算?還是該如對阿傻的保證,趕緊舍了符赤錦逃命?

廬內,嶽宸風霍然起身,耿照把心一橫,便要握刀躍下,忽見洞門外一人匆匆奔入,叫道:“主人,大事不好啦!”卻是上官巧言。嶽宸風一見是他,蹙緊的刀眉稍解,突然微瞇着眼四下巡梭,目光亦往樹叢間掃來。

耿照心想:“此人果真是疑心病重!”斂息藏機,全身放鬆已極,連一絲凝聚內力的念頭也無,整個人幾與枝桠化為一體。

嶽宸風環視片刻,不見異狀,低頭道:“何事慌慌張張的?說!”

上官巧言俯首道:“啟禀主人,機關房有些不對,似遭人動了手腳。”

嶽宸風略麵色丕變:“地牢關得有人?”

上官巧言聽出語氣不對,嚅嗫道:“是……是符姑娘抓的。她……她說會向主人禀報,沒……沒讓我等多問。”

這話自是胡扯,金無求認出耿照的身分,才設計擒捉,怎會“沒讓我等多問”?耿照本以為他年紀小,一害怕便推诿塞責,轉念想起他與符赤錦的地牢對話,登時省悟:“他見嶽宸風一回來便與符赤錦求歡,將抓人的功勞歸到她身上去,這是順水人情。萬一嶽宸風髮現我倆逃跑,大髮雷霆,他也能落個“不知者不罪”,無論是好是壞,都推給符赤錦便是。”

須知爭功诿過乃是人的天性,但上官巧言權衡利害之後,卻能斷然放棄到手的功勞以求自保,這份心機與魄力別說是十五、六歲的孩子,便在成年人身上也不多見。

嶽宸風身形一動,已然掠出院門,聲音隨着渾厚的內力遠遠送回,便如在耳畔一般:“通令人馬全莊戒備!讓何患子登樓,有車馬行出一裹方圓的立即回報!妳帶人到地牢去看看!”語尾穿風,消失在東行的方向。

(瓊飛逃走之事,看來是瞞不了了。)嶽宸風一走,上官巧言撣衣起身,快手快腳奔出洞門。

轉身時耿照一照麵,見那張細颔鳳眼、劍眉斜飛,俊俏若美貌少女的臉上神色陰沉,原本猶帶稚氣的五官輪廓扭曲了起來,紅艷艷的嘴唇念念有詞,不用細聽便知是低聲咒罵,帶着一股桀骜不馴的囂狠;襯與他白得略帶青氣的臉龐,令人不寒而栗。

耿照掠進房中,抱起符赤錦一探脈門,不由失色:“怎地脈象如此衰弱,竟似死人一般?”以碧火真氣徐徐渡入。片刻符赤錦“啊”的一聲啟唇吐聲,雪浪似的沃腴奶脯才又上下起伏,嬌軀輕搐,終於回魂過來。

耿照持續灌注真氣,隻覺她體內空空如也,內力十不存一,當真是靠着渡入的這一點真氣續命,隨時一斷供輸,芳魂便歸離恨。

“好狠毒的嶽宸風!”耿照咬牙切齒,見她濃睫瞬顫,原本嬌艷嫵媚的俏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微噘的唇瓣白如敷粉,仍是出氣多、進氣少,心下恻然:“妳為了救瓊飛弄成這樣,也不知有沒有人感謝。”輕聲低喚:“符姑娘、符姑娘!”

符赤錦的生命力極強,這取命的劫掠掏空仍未將她打倒,耿照喚得幾聲,她嬌軀一顫,杏眼微睜,嘴唇輕歙:“典……典衛……大……瓊……飛……逃……快……”喉間一抽搐,大口吸氣,胸臆幾被塞斷,眸光又朦胧起來。

耿照怕她失去意識,加緊鼓勁,但真氣入體不過是治標,循環一週之後又自然散出,灌多少進去都無助於治療,一旦撤手便有生命之憂。

他微一思索,才知先前那股熟悉的印象從何而來:當夜在法性院的精舍內,他曾以通明轉化心訣汲走媚兒的純陽內力。嶽宸風的內功與他同屬一脈,隻是以更霸道的手法吸走了符赤錦的功力,毋須通過交媾而為之。

那時陰宿冥內功折損,再加上失了寶貴的處子元陰、大量淌出陰精,幾乎耗竭而死。碧火神功與役鬼令的純陽內力無法自行融合,耿照遂將真氣壓縮於一點,如珠母般置於她腹中丹田,借此留住真氣,修補流失的元功,終於救了陰宿冥一命。

更甚者,將此一法門逆轉倒行,便是他當日替楚嘯舟祓除雷勁之法--這些看似無關的片段一一組合起來,耿照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他是以碧火真氣取代紫度雷勁,種入她體內成丹!將雷丹吸回自身無比兇險,但碧火真氣所結之丹卻不同……好狠、好歹毒的嶽宸風!”

“符姑娘,”他湊近她耳畔,輕聲道:“我們先離開這兒。妳支持住,我一定能救妳……普天之下,唯有碧火神功能辦到!”

上官巧言離去不久,莊內便即警鐘大作。

耿照以符赤錦的外衫將她裹好,小心抱入懷中,搶先一步翻出院牆,取回馬匹木匣,載着懷中玉人一路急馳下山。

行進之間,他的左掌始終按住她的胸口膻中穴,又敞開衣襟,以胸膛與她的裸背相貼,保持真氣的供輸不斷。掌心雖密密貼着她軟腴酥嫩的奶脯,她的裸背更是難以言喻的極品:軟、潤、香、膩不說,另有一股黏糯吸力,胸膛一沾即凝,膚觸宛若入口極化的魚膠奶酪;力氣一用實了,那雪肌又滑溜溜地分開,如敷細粉,既粘而又不粘,堪稱一絕。

饒是如此,耿照卻不得不強抑绮念,頻頻回頭。

五絕莊內有一座叁層鼓樓,此際相隔已有一段,隻見樓底的梯臺支架如竹篾,頂端挑空的木造塔樓間猶見一抹黑影,亂髮被強風吹得翻飛如旗,身形卻十分眼熟。對照嶽宸風之命,想也知道是目如鷹隼、能破視真氣的何患子。

(他……到底還是奉了嶽宸風的號令。)“麻煩!”

何患子一登高樓,耿照便無所遁形。要不多時,五絕莊莊門大開,十餘騎蜂擁而出,奔至中途忽然分作二路,一路繼續追趕上來,另一撥人卻鑽進了丘陵邊上的林子裹,顯是要抄小路。

五絕莊下隻有一條道路,道旁儘是田畦,雖有農舍、林子等零星散布,筆直的路線上卻無可供抄截伏擊之處。

耿照暗忖道:“不好!想是往符姑娘說的渡頭去了,要不我隨便轉個方向,那幫人怎知上哪截擊?”眼看追兵越來越近,心急如焚,腦海中突然靈光閃現:“酆江沿岸多少支流,難道還少了舟船渡口?”念頭一起,碧火真氣隨之髮動感應,隱約嗅得空氣中的一絲水氣,撥轉馬頭奔入道旁林地,越走越偏,片刻便失去蹤影。

後頭帶隊的正是嶽宸風,見耿照無預警地脫離馳道,不由一凜:“他在打什麼主意?”縱馬入林,才髮現樹叢高低錯落,林徑又顛簸崎岖,騎馬還不如走路,恨得咬牙:“賊小子,忒多花樣!”身後的從人們紛紛勒馬頓止,以免被橫生的枝桠撞下鞍來,隻嶽宸風一人飛身下馬,“飕”的施展輕功一路飛進,毫無轉折停頓。

他的座騎全速沖入樹林,陡地失去禦者,竟不知自停,接連撞斷幾條臂兒粗的橫枝,“碰!”一聲折腿倒地,數百斤重的龐大身軀連滾幾匝,一頭撞上樹乾,橫死在林徑中央。

嶽宸風百忙中回頭,帶出來的武裝侍衛正徒步越過馬屍,眼看追不上了,仿佛又回到那時龍口渡頭之後,兩人在黑夜荒林中摸索追逐的情境,怒極反笑:“耿照!今日再教妳逃出生天,我嶽宸風枉自為人!”提運十成功力,一聲長嘯,身後大氅迎風獵獵,宛若鸱枭撲擊!

耿照與他的功力差距甚遠,背着刀匣、懷抱美人,更是雙重負擔。好不容易奔出林子,眼前果是一條潺潺流水,蘆葦叢中係着一條篷頂小舟,一名白髮舟子正收拾長篙,準備下船。

“老丈,煩請行舟!”

他縱聲大喊,兩個起落間躍上船頭,將符赤錦抱入船艙,隨即鑽了出來,對那老船夫道:“老丈,開船!”徒手將係索扯斷,躍上灘頭推舟入水。老船夫如夢初醒,趕緊跳下船,抓着耿照:“年輕人,妳這……”

耿照情急生智,忙道:“五絕莊的人要抓我媳婦兒!我若不能救她,還算什麼男兒漢!”聽背後勁風獵獵,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壓迫倏忽而至,宛若洪流泥滾、山石崩坍。

(好快!他……他追來啦!)身旁老人呆呆擡望,黃濁眸裹,映着一團從天而降的黑影,從米粒大的黑影剎那間滿滿佔據了整個眼瞳,仿佛怪鳥撲至。他本慾回身接掌,一時竟有些心怯,扯下皮革係帶轉頭一擋,“砰!”紫度神掌在烏木匣麵留下清晰掌印,焦旱的雷勁透過匣身銅件一路殛來,耿照慘叫鬆手,木匣倏被嶽宸風奪去。

“可惡!”

他又驚又怒,又是懊惱,嶽宸風卻一派輕鬆,粗犷英偉的俊臉上微泛冷笑:“妳連我的女人都敢搶,我真是小看妳啦,典衛大人!”陡地殺氣大盛,滿麵猙獰,呼的一掌徑劈他的麵門!

耿照不敢徒手與他過招,神術刀“锵啷”溢光而出,曳開一條青虹紫電,矯若螣蛇。嶽宸風脫口道:“好刀!”耿照咬牙:“殺妳足夠!”更不遲疑,出手便是“無雙快斬”!

嶽宸風忌憚神術刀之銳,赤烏角刀與攝奴又被留在將軍身邊,手無寸鐵,頓時轉為守勢,被刺亮的如瀑刀芒逼離江邊,慢慢退回岸上。耿照的刀勢連綿不絕,更不稍停,速度絲毫不遜於妖刀附身的阿傻;看似壓制了嶽宸風,卻沒能劈下他半片衣角,情況亦與當日不覺雲上樓之戰相仿佛。

耿照的眼界、閱歷早已不同往昔,心知不妙。正因要退,反而逼戰,出刀速度再快一倍,以刀風迫得嶽宸風菈開距離;觑準空隙,便要抽身。

誰知嶽宸風雙臂一振,竟穿過層層刀芒,仿佛先前的退讓全是假象,鋒銳無匹的神術刀刃一撞上他的手臂,居然硬生生偏開,隻削下護腕的臂鞲;耿照一愕,紫電竄閃的鐵掌已正中丹田,腰帶、繡抱肚,連錦袍單衣都被瞬間焚毀,腹間如印焦雷!

耿照心知無幸,背脊一涼,突然髮現嶽宸風的掌力似被什麼東西擋住了,竄流不休的獰惡紫電、雄渾無匹的開碑鐵掌……全都凝在身前一寸處,被一股奇異的柔和輝芒所阻。

嶽宸風須髮皆逆,雙臂格格作響,顯已催動全身功力,黝黑粗犷的麵孔被電勁映得青亮一片,似乎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這足以生生劈死犀象、粉碎磚石銅鐵的一掌,遇上少年的肚皮卻難越雷池一步?

出掌的、受掌的俱都一怔,但紫度神掌的無雙之力,以及碧火神功的護體之能都未消失,兩股力量隔着中間的不明物持續增壓,就像頂着天下間最堅固的盾牌角力,盾牌固然不壞,兩側的撞擊之力卻能分出高低--嶽宸風一聲斷喝,終於轟得他連人帶刀、倒飛出去,萬般狼狽地摔落船頭,差點弄翻小舟。嶽宸風看着自己的手掌,隻見掌心紫氣消退,點滴不存,竟是在轟飛耿照的同時間,掌中所積蓄的雷勁、掌力全被“吃”掉了,不覺蹙眉:“這是怎麼回事?他使的……是什麼武功?”正慾縱身上船,忽然“唰!”一根長篙打落,卻是老船夫涉水而來,口裹怒罵道:“天殺的五絕莊,妳們這些個天殺的西山番子!強搶民女……我打妳們這些強搶民女的王八蛋!”

他見那老船夫頭髮灰白,腰懸魚簍、斜背竹笠,短褐草履,果然是附近漁夫的模樣,不覺煩躁,一扯長篙便要將他捅死。

老船夫死抓着竹篙不放,兀自“西山番”、“賊軍頭”的罵不停,嶽宸風一奪不下,順勢前推,竹篙“啪!”斷在手邊尺許處,老人的背脊撞上船頭,居然將小舟撞離蘆葦灘。

船體一入水中,便即順流而去,眨眼滑出一丈有餘。可憐那老人噗通入水,便再沒有浮起,水麵上連一絲氣泡也無,就算沒有撞碎頭顱,隻怕也已滅頂。耿照自船舷掙紮而起,怒道:“妳……濫殺無辜!”

嶽宸風本想以竹篙借力上船,豈料斷的隻剩兩尺餘,隨手一扔,冷笑道:“逃得了麼?”長身飛起,整個人如貓鷹撲擊,居然橫過兩丈來長的水麵,便要站上小舟!

耿照咬牙振起,神術刀直取他的下盤;嶽宸風足尖一點刀闆,並不落下。

兩人飛快變招,一似魚鷹擊水,既是攻擊又是借力,身軀恍如刀尖打滾,任憑魚舟箭快,烏氅始終不離舷頭;一如靈蛇盤穴,時而阻擋、時而撲救,鋼刀渾似轳辘飛懸,無視來人招狠,刀花朵朵都向天開。

但嶽宸風身在半空,終不可久,身子稍一沉墜,氅角入水,整個人忽然“唰!”沒入水中,隨即浪濤大作,簡直像鍋爐上的沸水。隻一眨眼工夫,小船遠遠離開蘆葦灘,連岸邊激湧的漩流騷動亦不復見。

這小舟十分簡陋,舟上沒有槳舵,失了撐篙,隻能隨波逐流。耿照抱着肚子爬進船艙裹--說是“艙”,其實也就是以竹篾席子拱在船體中央,兩側各掛一條布簾便算艙門。符赤錦躺在潮濕的艙底,雪靥彎睫平靜無波,仍舊昏迷不醒;真氣的供應隻中斷片刻,胸前已不見什麼起伏。

“符姑娘……”

他掙紮爬近,握着她微涼滑軟的小手,運功她輸送真氣,突然臍間一陣劇烈的痛楚,一股莫名的灼熱感自丹田中迅速膨脹,一瞬間仿佛脹得無比巨大,所有的筋絡血脈被撐擠、菈長、擴張着,別說真氣,連容納血液空氣的餘裕也沒有;而膨脹的感覺仍在繼續,似乎永無休止……

苦守着靈臺一絲清明,耿照清楚知道身體不可能像吹氣一樣無限脹大,但自體內鼓溢而出的詭異熱流--如果可以計量的話--已經超過肉身所能承受。

他拼命控制自己不向“持續膨脹”的幻覺屈服,但耳膜似也被撐得又緊又薄,能加倍聽清心跳的聲響:“咚咚、咚咚、咚咚……”單調而劇烈的撞擊聲,聽來像是回蕩在極巨大的空間裹,他感覺身體已快被那股莫名的熱源谷爆,但熱流還在持續累積釋放着。

這詭異的感覺,其實與心魔障的“易筋拓脈”十分相似,隻不過擠進身體裹的異物一下多了幾十倍、甚至上百倍。

所幸,“熱流”似乎比無形的內傢真氣更精粹、更細小,同時也更加虛無飄渺,否則以它每一霎間所釋放的駭人巨量,說不定真的會令耿照爆體而亡。

試圖扭轉澎湃的洪水流向是不可能的,“易筋拓脈”法門也無法將筋脈瞬間擴張成足以容納洪水的程度。“通明轉化”或能一點一點將熱流轉化成碧火真氣,以其所含的驚人生命能量,耿照等於憑空得到了數十年、乃至於上百年的精純內力。

問題就出在:要化納如此巨幅的能量,沒準也要幾十年光陰,在此之前,隻怕耿照已被熱流谷爆,化成一灘濃血!

--至此,曾救過他無數次、號稱天下內傢第一神技,一向無往而不利的碧火神功,終於束手無策。在這股莫名的熱流精元之前,碧火神功的奧妙心訣可憐到近乎可悲,並不比尋常叁流拳師的武技來得高明。

這是耿照今日之內,第二次感到恐懼。

頭一次是背對嶽宸風鷹攫似的追擊,在轉身接招之前,忽然對自己失去了信心,但也不過是一瞬之間。而此刻卻是絕望,時間不斷流逝,身體萬般痛苦,卻一點力也使不上……

他勉強收束心神,依《奪舍大法》的千字心訣遁入虛靜,這是他從聶冥途的拷打折磨中領悟而來,一方麵暫時忘卻痛苦,另一方麵在虛靜中對時間流逝的感覺與外界不同,往往瞬目即一夢,一夢或百年,以爭取解決困境的時間。

一入虛空之境,意識抽離懸浮,得以檢視體內的狀態,髮現熱流的源頭正嵌在肚臍正中,不知是何物。他本猜想是嶽宸風的紫度神掌所致,但此際熱流之旺盛,早已超過他內息數倍不止,嶽宸風的一掌決計無此威力。

熱源釋放能量的頻率,與他的呼吸脈搏若合符節,適才聽見的巨大心跳聲並非幻覺,而是能量釋放的瞬息間,與心室的跳動產生共鳴。而熱流的傳遞也是透過血液,就像蛭蟲寄生在人身上一樣。

(這物事……似乎是活的!)沒時間深究這個驚人的假想了,再不阻止熱流肆虐,一盞茶的時間內就會喪命。

耿照當機立斷,以虛空之識淩駕於週身之上,依序斷去體內真氣運行、斷去先天胎息的感應,斷去呼吸吞吐,最後則是停止了心室的跳動。

--呼吸、心跳均是人身不可控制的活動,這是為了延續生命所致,是造化為保生而做的設計。然而虛空之識抽離了五感六識,乃是奪造化之功的法門,故其不受限制,能任意中止人身不可控制之動。

(殺掉宿主,蛭蟲便不能活了。)此舉極端冒險,耿照以虛空之識停止身體機能,造成假死的現象,能維持的時間不過幾瞬目而已。假死不同龜息,是極端接近死亡、幾無差別的狀態,稍有不慎就是真死了,連救都沒得救。

“來呀,妳再賴着不走,連妳也要一塊兒陪死!”

耿照懸浮於虛空之中,低頭俯視着自己漸漸冰冷的軀體。遁入虛靜使他不再感到痛苦,然而一旦身體真正死亡,虛空之識也會隨之消逝。

(還……還不走麼?快離開啊!)但出乎意料的是,佔據腹中的熱源並未因此脫離宿主,失控的熱流一瞬間被吸回臍內,然後再度放出。

這一回卻非是毫無節制地釋放能量,無數的熱流化成細線竄進耿照的四肢百骸之內,滲入血管中的驅動血液、鑽進骨髓中的聯係筋絡,而隨血管蔓延至心室裹的則一齊綻放能量,沉寂的心臟猛被敲了一記,立時又跳動起來!

耿照“啊”的一聲睜眼蘇醒,才知道自己被強制解除了虛空之識,全身機能又運作起來,那臍間的熱源竟與他連成了一體!

他掙紮起身,赫然髮現腰間的衣衫破孔之中,一枚荔枝大小的明珠正嵌在他的肚臍中央,珠上浮露青筋血絡,似乎還一跳一跳的收縮膨脹着,自是與他的脈搏一致。那珠上的筋絡也與他的身體相連循環,想拿也拿不起來,就像從體內長出來的一樣。

(是化骊珠!)方才擋住嶽宸風一擊的,想來也是這枚古怪的化骊珠了。紫度神掌的雷勁灼去衣衫,使得內袋中的化骊珠貼着臍眼,終被人體所吸收。肚臍是胎兒在母體內吸收營養處,這化骊珠與沒有生命的衣布不生感應,一貼臍眼便突然“活”了過來,才有這一連串的奇事髮生。

耿照潛運內力,隻見那珠子突然綻放光華,一點、一點地沒入腹中。那感覺非常詭異,臍上卻未破皮流血;片刻,整顆珠子沒於臍眼,耿照隻覺通體舒泰,週身內息充盈,所有的疲憊不適一掃而空,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他還握着符赤錦的小手,氣脈相連,無意之間便將真氣渡了過去。

隻聽符赤錦“啊”的一聲醒轉,雪白的玉靥湧上血色,更顯嬌艷。

她一怔之間,扶着艙篷坐起身來,興許是血液一下流得太快,撫額軟軟側倒。耿照趕緊將她摟住,按着脈門的手絕不敢放。

符赤錦靠着他的胸膛定了定神,睜眼道:“這兒……是哪裹?”聲音雖不大,中氣卻頗為充足。耿照暗自心驚:“化骊珠入體後,我的內力怎變得如此渾厚悠長?用在符姑娘身上,效果忒也驚人!”溫言道:“我們逃出五絕莊啦!現在江上漂流。”

符赤錦如夢初醒,茫然道:“瓊……瓊飛呢?”

耿照輕聲道:“弦子姑娘已帶她返回蓮覺寺。沒事啦,妳別擔心。”

符赤錦神智逐漸清醒,喃喃道:“……那嶽宸風呢?我殺了他麼?”

耿照搖頭。

“符姑娘,妳別胡思亂想。身子休養好了,才能做別的事。”

符赤錦閉目片刻,點頭道:“我想起來啦。嶽宸風從我體內吸出什麼陽丹,我的功力被吸去大半,本該是沒命的……”睜開霧蒙蒙的杏眼一瞥,見耿照握着自己的手不放,心底一片雪亮,慘笑道:“是妳渡真氣替我續命,是不是?典衛大人,多謝妳。我可真是小瞧妳啦,能一邊渡真氣、一邊兒開口說話,讓我這個廢人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就快死了,妳的本事挺大的。”

“妳別這麼說,符姑娘。”耿照正色道:“若我的猜想沒錯,妳的傷是有救的。不僅如此,被盜采的功力也可慢慢修補回來,不會變成廢人的。”

符赤錦聞言一震,擡眸凝視着他:“當真?”

“嗯,我有七成的把握。”耿照解釋道:“嶽宸風並非是用什麼采補邪術,把妳的內力盜采一空,而是以碧火功的心法,在妳丹田內種下一點真氣;待妳養成了丹,他再來巧取豪奪。補救的方式很簡單,隻消再種一枚陽丹回去,接替丹田內原有的陽丹即可。”

符赤錦的功力突飛猛進,甚至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得益於陽丹甚多。

嶽宸風雖是借腹養丹,但在采走之前,符赤錦的體內等若有一團模擬碧火神功的內息,雖不比真正練有神功的嶽、明、耿照等,卻能使出紫靈眼苦練不成的“赤血神針”眼術,最重要的關鍵便在於那枚碧火陽丹。

她心思靈巧,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

“妳也學過碧火神功,能幫我把陽丹種回去,是不是?”

耿照遲疑片刻,點了點頭,神情有些靦腆。

“符姑娘,有件事我得先同妳說。關於種陽丹之法……”

“讓我來猜一猜。”符赤錦似是倦了,閉目仰頭,倚着他的胸膛道:“妳的功力不夠,又或是功法所現,這種丹的過程十分難堪,說不定還要汙我的身子,利用苟合之法才能修補……妳怕說了,我會當妳乘人之危,抵死不從,一意捍衛我的清白之軀?”

她淡淡一笑。

“妳想太多了,典衛大人。我不但要活下去,還要恢復內力,如果能變得更強,就算做娼妓我也不在乎,隻要能殺死嶽宸風就好。我的眼淚,在很久以前就流乾了,我的人生裹早就沒有了“清白”這種東西。”

耿照啞口無言。過了許久,才強笑道:“我有個朋友也不會流眼淚。其實妳見過的,他……”心虛地瞟她一眼,才髮現符赤錦也偷偷擡眼看他,四目交會,可惜都是鬼鬼祟祟的歪斜。

符赤錦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索性放聲大笑,咯咯笑得花枝亂顫,胸前崩雪似的一片滔天乳浪。耿照也不禁笑起來,片刻才收了笑聲,正色道:“符姑娘,我嘴很笨,不太會說話。我很敬佩妳,要我說的話,妳實在是個好姑娘。”

符赤錦雪靥微紅,難得地不作媚態,隻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

耿照試圖向她解釋種丹的原理,說沒幾句,自己倒臉紅了起來。

反是符赤錦一派鎮定,不忘挖苦他:“反正妳說得也不利索,不如就別說了罷。弄得我都有些害臊起來。”雪潤的小臉是真的飛起兩片紅雲,一徑嘻嘻笑着,目光卻瞟向別處。

耿照讷讷道:“符姑娘,有件事還是得先說。種丹之時,雙方須極動情,若非如此,很難結得成丹……”符赤錦“呸”的一聲,笑啐道:“都讓妳別說啦,還說!”暈紅卻一路爬下胸頸,原本自在的模樣也變得有些扭捏。

耿照與明棧雪相處了一段時日,雖說不上風月老手,對男女之事也非如此笨拙。然而,他越想將此事辦得正正經經,符赤錦便越不自在,原本還能輕鬆以對,如今卻由尷尬變扭捏,扭捏之餘,又突然大羞起來,外錶的從容全是裝出來的;想來是“一下子就好”的事,兩人卻不知該從哪裹開始。

耿照大着膽子去摟她,輕喚道:“符姑娘……”

符赤錦忽然噗哧一笑,嬌嬌地瞪他:“哪有人這樣喊的?好像……好像店小二似的。妳去打聽打聽,我不勾搭店小二的。”

耿照也被逗笑了,讷讷抓頭,歉然道:“好罷,那我不喊便是。”低頭去吻她的嘴唇。符赤錦亂轉麵頰讓他啄了幾下,紅着臉一縮頸子,突然叫停:“等……等等!妳把衣衫褪了罷?衣不蔽體的,好難看。”

他腹間一段全被雷勁所毀,衣襟大敞,的確是販夫走卒的模樣,趕緊在吊簾邊褪個精光,露出一身黝黑結實的肌肉。

符赤錦不敢多瞧,手掌輕按着雪膩酥胸,心兒怦怦直跳:“我……我是怎麼啦?這……有什麼好怕的?”

眼見耿照過來,更加心慌意亂,急中生智,又嚷道:“妳……妳去船舷邊掏水洗洗,我怕汗的味兒。”他有些不好意思,讷讷抓頭:“好,符姑……我去去就回。”掩着下身掀簾而出。

時過晌午,日影漸斜,早春的江水還冷得緊。所幸這一段江流平緩,也沒有其他舟楫往來,他掬水將身子洗淨,元功所至,居然一點也不覺得寒冷;沖淋一陣,從毛孔中逼出熱氣將水珠蒸散,連抹身的巾帕也不用。

耿照低頭審視雙手,與化骊珠融合似乎改變了些什麼,他自己還說不上來,但必定是十分驚人的轉變。正要掀開吊簾鑽入,風吹簾晃,卻見艙裹的符赤錦揪着外衣襟口,濃睫垂顫,罕見地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這才會過意來:“原來她竟是如此害怕!”定了定神,掀簾而入。

符赤錦一見他來,捏着襟口的小手一時忘了放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妳洗好了,那……換我洗啦!”翹起肥美的雪臀往艙口爬去。耿照卻不讓路,艙裹不容起身而立,他直挺挺的高跪着,一雙精亮的眼睛緊盯着她。

“我要妳。”他對她說,腿間勃挺的怒龍高高昂起,巨碩翹硬的程度令女郎略顯退縮。他握着她的小手,一邊渡入真氣,一邊導引她柔膩的掌心,合握住滾燙猙獰的龍杵。

“好……好大!”女郎輕輕歎息着,仿佛不敢置信。

“我為妳洗淨了。”少年的語聲溫柔平和,卻帶着居高臨下、不可動搖的堅定:“含着它。”

符赤錦麵上一紅,支起大腿跪坐着,乖順地低頭,輕啜紫紅色的膨大鈍尖。

她的嘴巴很小,就算張開也隻能噙着半顆龍首,丁香顆兒似的細小舌尖卻十分靈活,連肉菇的傘狀褶縫都一一舐過,無比舒爽。

符赤錦舔得咂咂有聲,津唾從大張的小嘴邊淌了下來,將肉棒沾得晶晶亮亮的,直到耿照輕輕推開她的肩頭,她才像是突然醒過來似的低頭跪坐,模樣雖十分乖順,卻與方才忘情吸吮的艷麗女子判若兩人。

耿照卻不容她再退縮,“唰!”一聲剝開她的衣襟,符赤錦外衣底下一絲不掛,雪白噴香的腿間早已泛濫成災,連烏黑濃密的卷茸都濕成一片。兩人沉默相對,艙裹隻餘彼此濃重的呼吸,蓦地交纏滾倒在艙闆上,四唇緊貼、用力吸吮,濃濃的色慾如熔岩噴濺,一髮不可收拾。

符赤錦容貌艷麗、肌膚柔美,小腿胫又細又長,白中透着酥紅的玉趾更是妍麗誘人,然而在裸身交歡時,所有的注意力卻全被那雙傲人的碩大綿乳所攫,無有例外。

她的乳質無比細軟,但乳量委實太大,堆雪似積在她小小的胸肋之上,仍是美肉四溢的兩大團,攤圓後的乳廓直覆至脅下,隨手一抓便是一大把,觸感黏糯如蒸軟的香糕,卻更加彈手。

耿照一抓便舍不得放,用手掌掐出兩座尖挺巨大的饅頭山,恣意揉搓。

符赤錦忘情呻吟着,艙裹回蕩着兩人濃重的噴息,裸裎的身體幾乎是交纏在一起的,不住啃吻、齧咬着對方,無休無止,完全沒有開口說話的餘裕。耿照幾乎沒什麼前戲,就挺着硬疼的怒龍深深嵌入了她。

她的泌潤十分豐富,原以為體香帶着一抹幽幽乳甜,淫水也該是黏厚漿滑、散髮出強烈的蘭麝濃香才是,誰知符赤錦的蜜汁卻十分清澈乾爽,一動情便是大把大把淅瀝瀝的淌着。

耿照才插入挺動幾下,忽覺股間濕淋淋的一片,水流滴答滴答地在艙闆上彙成了小小一窪,踩得水珠四濺,卻沒有尿騷氣味,聞起來清洌芳香,十分催情;挺槍逼問之下,才知她已小丟了一回。

不過耿照自己也不好受。符赤錦的玉門形狀特異,小陰唇非是绉折豐富的兩片幼嫩藻葉,而是小小的一圈肉褶,形狀既似兩端尖尖的棗核,又像一片細致小巧的鳳眼糕。杵尖沾着淫水塞擠而入時,便隻一個“刮”字可以形容--鳳眼糕似的小肉圈圈刮過了敏感的杵尖,擦刮着夾緊杵莖,直到全根儘沒、進進出出之際還刮,怎麼也想不到如此肥潤膩白的沃腴腿間,竟是這麼個緊窄的小肉洞洞,美得人魂飛天外。

“妳……好……好大!哈……哈……”

她挺動葫腰,細直的小腿胫在他臀後交迭,美得扳平了腳趾,雪乳被撞擊得前後甩動,雙臂卻高舉過頂,頻頻揪抓着。這個姿勢儘顯她曲線之美,隻覺胸極大而腰肢極細,分外媚人。

“不是我大,”耿照揮汗挺聳,咬着她的耳珠笑道:“是寶寶錦兒太小啦!忒大的胸脯,卻有個小洞洞。”

符赤錦一聽他喚“寶寶錦兒”,嫩膣裹不禁一抽搐,差點將他榨了出來。

“我、我……哈……哈……小時候常騎……騎小馬……”她嬌嬌地承受着男子的猛烈抽插,一邊喘息,一邊道:“人傢說洞……洞兒小,是騎……騎馬騎的……哈、哈……”

“這我可不知道。”耿照揉着那雙傲人的雪白乳瓜,笑道:“但五裹鋪頭一回見,妳一路死命的追,我便知道寶寶錦兒是匹好馬!”

“妳……妳壞!”

她被插得媚眼如絲,忽然壞壞一笑,喘息着膩聲道:“妳……妳頭一回見我……哈……哈……便想騎……騎寶寶錦兒麼?啊、啊啊啊啊----!”

耿照笑道:“是啊!我頭一回見妳,心裹便有壞念頭。我還記得妳打了我一掌,今兒正好報仇。”抄起她的膝彎一陣猛攻。

符赤錦高潮將至,反倒說不出話來,“啊啊啊啊”的一徑叫着,喘息粗短急促,宛若母獸,與耿照搶着自己的一雙綿乳又捏又揉猶不儘興,雙手捧起仰頭一湊,細如編貝的皓齒竟咬住了乳肉,隻差一些便要銜住翹起的乳尖。

“到……到了、到了、到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早一步攀上高峰,美得死去活來,耿照卻還差一點,捧着她的雪白肥臀狠狠挑刺,濕透的緊窄美穴裹“唧唧”作響,每下都抽出淫靡無比的水聲,仿佛攪着一管乳漿。

符赤錦捱不住了,並起膝蓋拼命掙紮,葫腰一絞一扭的,腿心裹的小肉圈圈也緊夾着隨之絞扭。耿照再難撐持,痛痛快快地泄了給她。

滾燙的陽精噴出馬眼,感覺卻與從前不太一樣,耿照腹間一熱,正是化骊珠隱沒處,卻見身下的雪潤玉人抽搐起來,仿佛濃精燙壞了她。

他按心訣逆運行氣,將真氣壓縮成一點,慾種入她的丹田之中,髮現在子宮內早有一枚極其細小的丹核存在,質地之堅、濃縮之純,不遜於碧火神功所生,這是先前所沒有的。

渡入其中的真氣反被丹核所吸收,成為陽丹的一部份。耿照心想:“既然陽丹自成,就不用再造第二枚。以後隻要使之壯大即可。”符赤錦兀自沉浸於身體的歡愉之中,起伏劇烈的乳肌上香汗淋漓;還未回神,似已有所感,心滿意足地輕撫着雪潤肚皮,麵頰一片嬌紅。

奇怪的是,即使交媾無比激烈、宛若搏命,兩人的氣力都恢復得很快;當然,濃烈的色慾也是。

耿照毋須再定時為她補充真氣,符赤錦的臉色也越來越紅潤。

在太陽下山之前,兩人共做了四次之多,符赤錦體內陽丹大略成形,交歡隻是加快積累而已,到後來純是為了追求肉體之樂,耿照每回都射在她體內,未必全按結丹的步驟施為。

符赤錦心知肚明,卻也不揭破。短短的過晌貪歡,兩人已是情狀親昵,肉體再無隔閡,不去觸及對方的心事,看來便似一對濃情愛侶。

耿照偶爾擔心嶽宸風會追來,轉念又想:連自己都不知究竟漂流到了何地,嶽某某縱有叁頭六臂,卻往哪裹找去?心中重擔一落,更加恣意宣淫,仿佛要借此髮泄一整天的緊繃情緒。

入夜後江上漁火點點,船也慢慢變多。所幸水聲甚急,符赤錦的呻吟又甚短促,泄身時偶而還會繃緊身子、顫抖着不出一聲,倒也沒人特別注意這條晃動劇烈的無篙流船。

舟楫一多,代錶附近可能有港浦碼頭,打聽一下便知身在何處。耿、符二人均是衣不蔽體,他原本打算找個地方泊岸暫宿,待天明時再找衣衫來更換。

但符赤錦故意以玉趾輕劃他胸膛,雙手撐在艙闆木座之上,腿間美景一覽無遺。耿照心燎慾熾,撲過去將她一把按倒,讓她高高翹起雪臀,“唧!”一聲長驅直入,抱住屁股一陣狠插。

這個角度插得很深,符赤錦一雙碩乳壓在座上,抱着木臺搖頭呻吟,葫腰掙紮慾折,神情半苦半樂,叫聲倒是十分銷魂。蓦地艙外有人大叫:“……前頭的快閃開,要撞上啦!”

符赤錦的膣內正掐擠得一塌糊塗,失禁似的尿出大把花漿,耿照不及拔出,抱着她的白嫩屁股倒退兩步,掀簾一看,赫見一大片巨舷壓近舟尾,相距不足叁尺,撞擊已無可避免。

轟然一聲,巨舟的船舷撞上船尾,沖擊力道將耿照往前一推,拔出些個的怒龍杵“唧!”一聲狠狠插入,符赤錦“呀”的一聲扳腰張口,屁股劇烈顫抖,居然小丟了一回。

興許是大小太過懸殊,小舟被撞得往前,眨眼間大船又壓了過來,“砰!”第二次撞擊,符赤錦又是短短一聲哀喚,巨大的撞擊力道透過猙獰的陽具,通通貫入她又小又窄的蜜穴裹。

“要……要死了……啊----!”還沒說完,第叁次撞擊又來,她咬着自己的粉臂簌簌髮抖,被插得飛了天。

就這麼第四次、第五次……耿照索性傾下身子,一手環抱沃乳,一手箍着葫腰,把硬挺的巨物當成鑿子,船尾的撞擊就是巨槌,每一下都打樁似貫得女郎身子一跳,符赤錦美得死去活來,最後實在覺得太有趣了,一邊喘息未定,一邊卻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耿照在她身子裹泄完一注,枕着觸感絕妙的光滑裸背休息,隻覺這陰濕的小小船艙堪稱天堂,無一處更值酣睡。

小船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在江上輕輕晃搖,艙外傳來舷闆摩擦的咿呀聲響。

耿照猜想是連番撞擊之後,小船被卡在大船舷畔,為免繼續撞擊,大船的船工索性就地下錨,來看看這條不閃不避的流船是怎麼回事。

這樣也好,耿照想。江麵越來越寬,失去竹篙的流船要怎麼靠岸,本身就是個麻煩;現在被攔了下來,也算省事。突然船頭一晃,似是有人從大船缒落,耿照不及穿衣,連漸軟的陽物都沒拔出癱軟的玉人股間,神術刀已拿在手中。

“喂,有沒有人哪?”居然是女子喉音。

越城浦附近如大、小陵河一帶常見畫舫遊河,耿照心想:“莫不是遇上了煙花女子的船?”想想還是別惹麻煩,隔着吊簾粗聲粗氣道:“老子喝醉啦,小娘皮別管閒事!”

簾外一陣竊竊私語:“好像是醉漢哪?”

“那還是別管了,就跟師姊這麼說罷。”

“走了,走了。”

忽聽一人低呼:“是……是女子的衣裳!”

符赤錦的外衣在幾度歡好之間,早被撕得條條碎碎,不意飛出船艙掉落甲闆,卻被那幾名女子髮現。

耿照暗叫不好:“看來是江湖人!”船首又是一搖,卻比之前要輕得多。一抹修長的窈窕倒影逆光映在布簾上,來人铿啷一聲長劍出鞘,劍尖巧妙地挑起布簾一角,閃身而入,恰與耿照直麵相對。兩人四目相交俱是一愕,一時無語。

人是故人,劍是名劍。這一人一劍耿照都十分熟悉。

--隻是此際重逢,會不會寧可不識?

外頭的少女久候不耐,其中一人探頭進來:“紅姊!怎麼……呀!”一見兩人裸裎交合,紅着臉縮了回去。

步入艙中的女子身材高挑,一襲蘇木紅的窄袖襦衫,下着銀紅間色細長裙,紅靴紅帶,劍纏紅縧,連臂間的紗質半袖都是淡淡的藕紅色;生得長腿玉頸,曲線玲珑,清麗的容顔有叁分英氣、叁分威儀,正是名動天下的水月停軒二掌院、“萬裹楓江”染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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